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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倒数第三章 。不知不觉日更了两个月。
好消息是《亲爱的物理学家》这篇文签了出版合同,也售出了影视版权。但其实在漫长的存稿期,我写得非常非常艰难(极大原因是我能力不够OTL),最终还是艰难地写出来了。此刻的感觉怎么说呢,有点临表涕零不知所云,除了感慨,还是感慨。
谢谢各位的陪伴。有很多老ID,还有一些新ID,谢谢你们。
第62章 未婚妻
沈如磐离开柏林之前, 特地把科尔的日记寄给了费恩。
归队后, 她就自己擅自离队的行为向总教练作出检讨,又汇报了德国医疗事故的进展和自身健康情况。
随后她说:“教练, 我还想滑冰。”
她的两手紧紧交握,脸上神情郑重提出请求:“我知道不论我有多么的不舍,迫于身体方面的考虑我只能选择退役。但在正式退役之前, 我想把黄金联赛当成职业生涯里的最后一场比赛,也是我最后一次为国家争光的机会——恳请教练同意。”
她性格要强, 有这个打算并不奇怪。教练反道:“你的母亲知道你的想法吗?”
“知道,母亲没有反对。”
教练点点头:“你的诉求比较特殊,我和队里讨论几日再出决定。”
沈如磐稍后按部就班回到训练场, 队友们见到消失多日的她惊讶极了,纷纷围过来询问近况。
沈如磐不是个闪躲的人,知道大家肯定有很多疑惑, 便把对教练说过的话同样毫无保留地再讲一遍。
午休时间沈如磐又去了趟双人滑训练场地,和陆楠见了一面。她此前一直担心陆楠可能因为她的离开而受到处罚, 眼下见他无碍, 她放心了, 开口说:“陆楠, 我——”
“我听说了, 你打算在黄金联赛之后退役。”
她乍去乍回,队里早就传开消息。陆楠向来了解沈如磐,得知一切便明白她去意已决,并且不可更改。
两个人曾经是关系最好的搭档, 然而互为搭档的时光早就烟消云散,同为队友的日子也屈指可数。此情此景,难免有种世事难料、时不我待的感慨。
不过,陆楠鼓励地说:“这样的决定也挺好。你好不容易重振归来,怎么也不能轻易倒下,退役前的最后一场比赛就当是证明自己。”
沈如磐笑了笑:“谢谢。”
双人滑的场地上有不少师弟师妹在做冰上训练,沈如磐侧过脸看了一会那些灵活的身姿,说:“你别陪我站着了,快去和童欣训练吧。又是一年黄金联赛,你和她还将肩负冲金的责任。”
陆楠嗯了声,没动。
训练动静大,声音喧闹,他和她这边相对安静无声。
陆楠静静地陪着沈如磐看了小半会儿,收回目光落到她的脸上。她一双清澈的眸子追视着冰上的一举一动,神情显得格外专注认真。
陆楠开口,问了一个不合时宜,却是最想问的问题:“如磐,你舍得吗?”
“舍不得也要舍得。”她的声音淡淡的,缓缓的,没有伤春悲秋,只有坦然,“毕竟有些事不是我凭个人意志就能挽回。”
明明所指退役,陆楠却想到当初的拆队换人。他的心里说不出的闷堵,低低叹口气:“希望教练同意你的请求,然后你完美地比一场,让所有观众刮目相看。”
一番祝福触动到沈如磐的内心。
年轻时,想要成为精品中的精品,以及想要带给观众更多更美好的视觉飨宴之类的憧憬,在经历了太多的挫折磨砺之后,几乎要褪色变淡,又随着最后一役的到来变得无比鲜明。
沈如磐凝眸看向陆楠,张唇吐出三个字:“我会的。”
*
几日后花样滑冰队有了正式决定:尊重沈如磐的诉求。
如此一来,沈如磐作为国内女子单人滑选手第一名,以当之无愧的实力参加国际黄金联赛。
从双人滑到单人滑,从巅峰到低谷再到复出即退役,她的职业生涯何其跌宕,各大体育新闻纷纷报道她,也难免将她的最后一战和不久前甚嚣尘上的“德国医疗事故”联系起来,拼成一段曲折的故事。
有人猜测她是医疗事故的受害者,也有人猜测她退役是打算移民国外,不论外界如何评价,沈如磐一概不理会。只因时间紧迫,她必须全力备赛。
不过,和以往的备赛情况略有不同,萧与时将之前为她成立的辅助教练团队做“升级”,和她曾经拜师的世界级著名花样滑冰教练签订指导合约。
再然后,整个团队远程关注沈如磐的竞技策略。
沈如磐得知此事略意外,特地在国际长途里和萧与时说:“国家配给我专业的科学管控训练组,你没有必要额外调度资源。”
“有必要。这是你最后的比赛,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我希望全程参与。”
她明白他的心意。然而她是国家运动员,接受国家训练,而他是境外人士……
仿佛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萧与时安慰道:“两边不会有冲突。你就当一个是正统指导,一个是友情提点。”
所幸两边的确从未发生冲突,反倒是沈如磐的身体健康和竞技策略先产生矛盾。
原来,经过管控组的分析,为了避免黄金联赛对她的椎间盘假体造成冲击,继而引发二度崩裂,分析结果建议她放弃高难度的阿克塞尔三周跳,包括比较复杂的联合跳跃和联合旋转,也要一一摒弃。
在花样滑冰的赛场上,联合跳跃和联合旋转是极具观赏性的大动作,也是考验选手腰腿力量和柔韧性的高难度动作。沈如磐多年来苦苦磨砺自己,好不容易练就上述两大强项,如果放弃,无异自断羽翼。
沈如磐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说:“我坚持比赛就是为了挑战自己。眼下既是最后一战,不妨拼尽全力。”
于是她的竞技策略全部调整,核心思想为七个字:更高,更难,更科学。
小到跳跃动作的抛物线曲率如何更合理,大到空中转体中心轴的位置如何更正更直,方方面面全在科学管控组严格的数据模型推理下,用精确量化的方式进行提高,并且将训练损伤降至最低。
不仅如此,萧与时也会给出一些改进意见。那天他在例行的国际长途电话里说:“你的压步仍有提升的空间。”
压步,是花样滑冰选手在冰上获得正负加速度的技巧。技巧越高,选手越能通过短距离滑行,实现急转、急停、反向助滑等加分动作。
沈如磐回答:“我现在的压步方式已经是管控组用计算机演算的最佳结果。”
“不,演算有疏漏。”萧与时平静地驳正,“你现在完成三周跳后,要用一小串压步才能进入弓身旋转,然而根据我的计算,你仅需1个压步就能直接切入弓身旋转。”
1个!这将大大提高加分。沈如磐忙道:“你具体讲讲?”
“是这样,跳跃落地后的速度、压步滑行弧线半径、腿和冰面倾角的公式是tga=V2/gR,考虑到刀刃横向刮冰时的阻力,以及腿和脚踝共同发力时的铰链结构,代入拉格朗日力□□动方程,可以得到从起跳到空中停留再到落冰压步,每个阶段的骨骼变化角度。”
“呃……变化角度是?”
萧与时很快将数据传真过来。
密密麻麻的数据,涵盖了起跳前、起跳中、降落前、降落压步四大过程中沈如磐应当维持的腿、膝、髋、肩、肘的骨骼变化角度。
不论是屈膝收臂(起跳前),还是蹬伸腾起(起跳中),亦或是降落压步左右两脚冰刃的控制,每一个过程身体骨骼变化的角度——包括角度小数点后的精度,都是一丝不苟地矫正沈如磐的姿势,让她超越完美,实现零瑕疵。
萧与时问:“数据毕竟是数据。你做得到吗?”
难度不小。沈如磐深吸口气,回答一句:“做不到也得做得到。”
于是,为了提升难度储备,沈如磐只能加大训练,一个技术要领接一个技术要领调整自己的冰上姿态。再加上时间飞逝,黄金联赛逼近,重压之下,不仅仅是动作完成度和艺术感染力,她身体的各项数据,例如心率和睡眠质量,事无巨细都要被管控组严格监控。
她为此24小时佩戴多功能手环,万一实时数据不对劲,立刻滴滴答答作响。
那天本该要多做一场冰上练习,可是沈如磐腰疼腿疼浑身酸痛得不行,便赖在休息区多休息一会,偏偏多功能手环滴滴嗒嗒作响提示她去训练,她被催的头疼,索性摘下。
手环一解除,实时数据传输中断,不一会儿远在德国的萧与时打来电话:“你在做什么?遇到意外了吗?”
中国和德国有时差,他那边应该是凌晨三点。沈如磐惊讶地反问:“你还没有休息?”
比赛将近,萧与时出于关心也实时同步沈如磐的身体数据。如果她有问题,他第一时间清楚。方才她的心率骤减,提醒器突然嗡鸣,他心中一惊,来不及细思便弄了个乌龙。
眼下听她声音正常,萧与时顿了顿:“刚巧睡醒。”
“快去休息。”
此刻再去睡,肯定睡不着。萧与时说声不急,又道:“我回顾之前算的数据,发现有一两处肩肘的骨骼变化角度存在误差,我重新说给你听?”
一个堂堂的理论物理学家、各大物理学奖得主,偏偏研究起运动力学,做起了分析员的角色。沈如磐听着他娓娓道来的陈述,整颗心异常柔软,浅浅地唤了声:“亲爱的——”
他暂且打住:“怎么了?”
“我的最后一场比赛,是不是给你增加了困扰?”
他关心她,为她的竞技策略出资出力倾注心血,所做的一切沈如磐都看在眼里。她停了停,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谢谢你,为我牵肠挂肚。”
电话这端的萧与时安静了两秒,用独特润泽的嗓音回答:“我为你做的任何事,你都不必说谢谢。因为我是你的另一半,我所做的一切,皆是自愿。”
隔着遥远的距离,互相看不见彼此,浓浓的情愫反而自发涌上胸膛。语罢他侧了侧头,将手机换了只手,压低声音:“如磐,我想你。”
这是第一次他直白地诉说思念。沈如磐愣了愣,随之回应:“我也是,我也想你。”
想念他凝视她的眸子,想念他亲吻她的唇,想念书房缠绵的那一回,他的手指徐徐抚过她身体时的一切细腻触碰。
怎么会不想呢?
她是个贪心的女生,还记得即将回国备赛的前一晚,他抱着她入睡,那好闻的男性气息,以及他轻言慢语交代她保重的言语,是那么的真切清晰。虽然此刻他就在电话那端,但是再动听的嗓音隔着电话线也会显得疏离遥远。没有了彼此身体相触的暖度,思念都会无从安放。
两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安静地感受着对方的思念。
良久萧与时轻轻开口:“对了,这边即将开始庭审。”
闹得沸沸扬扬的医疗欺诈案,终于走完了漫长的侦查和庭审预备程序,进入到法庭正式审理阶段。
巧合的是,第一次庭审日刚好就是黄金联赛的开幕日子。
萧与时道:“费恩今天提出想见我的律师,不知怎的又取消。我感觉到他有话对我说,只是十分犹豫。”
莫非费恩回心转意?沈如磐心有疑问,又不好直说。
“我提出见一面费恩,但是费恩拒绝探视,让人看不清楚他在想什么。”萧与时停了停,转开话,“庭审过程漫长,如果不能早做裁决,我无法出境,更不能亲自去现场看你比赛。”
“没关系,看电视直播也一样。”
“你对比赛结果有预期吗?”萧与时顺着话题问。
“有啊,要拿冠军。”
“强者如林,你这么有信心?”
沈如磐笑了,卖个关子:“你知道陆楠和童欣的期待是什么?”
无需他回答,她又说:“巧了,和我一样,都是第一。”
任何一个顶尖运动员,最看重的不是奖牌的颜色,而是永不认输的决心。
萧与时感觉到了她的心情,往下说:“我无意冒犯你。你曾经说,想通过花样滑冰的比赛,把一场视觉和听觉的极致飨宴带给观众,我对此感到敬佩,可又有些不忍。”
“不忍什么?”
“你为此付出太多,绽放光芒的巅峰时刻又太短。”
沈如磐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软声安慰他:“不必为我伤感。换个角度想,我对花样滑冰的热爱恰如宇宙中的流星,虽然只有刹那芳华,何其短暂,但也绚烂永恒。”
萧与时不说话了。
短暂静默片刻,他开口,声音低缓夹杂着温柔:“如果我们将来有女儿,你会不会也想让孩子练习花样滑冰?”
沈如磐微愣,随即窘了,不好意思地说:“什么女儿,我还单身呢。”
“单身?”
“呃,我的意思是,我还没有结婚。”
“但是走进婚姻是必然的。”
“谁说必然?你又没有求婚,我……”
“现在求婚可以吗?”
顺势说出的一句话,像是给她下个套,但又自然而然:“等到你比完赛,不那么忙了,嫁给我好不好?”
沈如磐哪里想到他有这样的安排,差点噎住:“你,我……”
结婚是人生大事。可是如此重要的大事从他口中说出,不会有任何繁琐的感觉,只会让人怦然心动。
见她支吾,电话那端的男人犹如探得她的口风,语调微微上扬,含笑道:“既然你不反对,我便当你同意。”
他的嗓音醇醇的,磁磁的,比平时更加悦耳动听。而他接下去说出口的话是那么直白,会让任何女生措手不及闹个大红脸,但又心驰神往。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未婚妻,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