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偷偷瞥一眼栗潇,只见她双目微垂,面无表情。但羽睫微颤,双唇紧抿,暴露了她的心情。
“有什么事吗?”沈黎只想速战速决。
“舟哥的婚礼,你不来参加?”
“嗯。”人压根没请,去个鬼。
“如果你是因为我在,觉得需要避嫌的话……那我可以不参加。毕竟对舟哥来说,我和他的情分远不及你,你们大学上下铺,好得穿同一条裤子,你人在上海,不来参加婚礼的确不太合适……。
“与你无关。”
沈黎语气很生硬。
电话那头声音一滞,前女友忽然轻笑:“是,我多管闲事了。”
他原本的意思是,不参加婚礼并非因为冯灵的缘故,但在冯灵听来,则是指责她这位前女友,没有资格再来干涉他的事。这理解的误差,沈黎清楚,也懒得去较正解释。
本以为可以到此为止,没想到那边突兀地开始忆当年:“我还记得,当年舟哥、老季他们几个开玩笑,说结婚绝对不请你当伴郎,不许你来参加婚礼,怕新娘、伴娘都跟你跑了,没想到一语成真。”
“……”
“毕业以后,大家各奔东西,得亏舟哥人缘好,他结个婚,老同学倒是比聚会的时候还齐。张扬专程从非洲回来,晒得跟炭似的。小林从瑞典带回个北欧帅小伙。今天,我们这些提前到上海的,一起回了学校,回到七教,我们第一次开班会的教室。还记得当时崔放吹牛,说梦想发家致富娶个女明星。没想到,我们班真出了个大明星。”
“所以?”
“沈黎,一别四年多,大家都很想见你。既然你没有刻意避嫌,作为班长,我只能不自量力地来替老同学们邀请你。我们知道你很大牌、很忙,但是明天的婚礼没空的话,晚上婚宴吃个饭的时间,能不能挤一挤?就算露个面,大家喝一杯也好。”
沈黎终于耐心耗尽:“你们有一个人问过许舟,我为什么不去吗?”
“……他只说你不来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你问他吧。”
沈黎冷冷地挂掉电话。
此刻,栗潇发现自己并不生气,她甚至有点同情沈黎。也许是来自于感同身受吧,入了这一行,稍微有了些名气,任何不遂他人意愿的举动,都被粗暴的归咎于:耍大牌、摆架子。
前段时间,参加首富之子李越川的生日宴,因为当时刚录完一个歌唱综艺节目,用嗓过度至声带受损,栗潇婉拒了献唱助兴的邀请。太子爷自己倒没多说什么,反而是在场其他几位宾客,一状告到妈妈那里,说栗家老三不得了,刚刚有点名气就开始拿架子blablabla,把她气得再也不相往来了。
“你还好吧?”
栗潇看男友面无表情靠在座位上,情绪不佳,忍不住关心一句。
没想到他转过头来,先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从哪儿弄到我的新号码。”
“哦。”栗潇不爽,但也不至于为这种不可控的事情发作。
“要不我去买个搓衣板?”
亏他想得出来,明知道自己心软还卖乖。
栗潇眼珠子一转:“不用了,家里才买的榴莲,比搓衣板好跪。”
“……好。”
心情忽然明朗起来,不相干的人和事,不值得他们生气。他下车,走到副驾驶这边开门,栗潇恨不得四脚朝他。
“今天逛得好累,一步都走不动了。”
二话不说,背上楼。
电梯里,栗潇见到自己趴在沈黎背上的倒影,滑稽得不忍直视,赶紧捂住他眼睛。
第75章
栗潇沾上沙发就绝对起不来, 沈黎知道她辛苦,便自己去弄吃的。跟女朋友的手艺相比, 他真的不好意思说做晚餐,只能说是弄吃的。
出乎意料, 这碗炝锅面做得特别地道,把栗潇的馋虫勾起来,连着几个菜全都吃光了。
“黎宝宝,你真人不露相啊!”喝完最后一口汤,栗潇意犹未尽。她只知道,在一起之后,沈黎得闲时, 会看网上的做菜视频,没想到实践能力这么强。
“以后你做菜也教我,我跟你出师就好了。”沈黎相当认真。
“好啊, 看在你这碗面的份上,今日份的榴莲就免了吧!”
吃饱喝足, 就想躺着。对于女朋友瞌睡虫上来, 沾枕头就能睡着的风格, 沈黎也是了然于心了,一直靠在沙发,让她躺在自己怀里, 陪她说话,盘算着后天见家长的注意事项。
等察觉到她倦意袭来,第一时间哄她去洗澡。不然她能戴着隐形眼镜和全套妆容, 心安理得睡一整晚。
“这身衣服的确该换了。”栗潇起身,嘟囔着往卧室走。
沈黎靠在沙发上,环视自己一点一点亲手布置的家。视线最终落到落地窗边悬挂着的那束铃兰干花上,那是栗潇从美国带上万有引力号上,再带到上海来的。好像自从她来这里之后,他才觉得这儿是他的家,以前这儿只是他的房子。
当初进新房,他还请了崔放、许舟等几个在上海的好朋友暖房做客,不到一年时间,想不通许舟结婚,为什么刻意漏掉他,还要在众人面前遮掩。
好像是听到他的疑惑,手机亮起,崔放来电。
“老沈,你在哪儿?”
“在家。”
“我跟许舟他老婆,押着他来给你负荆请罪了!”
“什么鬼?”
“我们这就过去!”
这个崔放,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他赶紧进到卧室,敲浴室的门。
“潇潇,我的老同学一会儿过来。”
“哦?嗯。”
栗潇泡在浴缸里,昏昏沉沉,随口应了一句。
他在客卫冲了澡,换了身家常衣服,给崔放发去一个二维码,让他们扫描过门岗,直接进小区地库,停到他的车位上。
一梯一户的小区,他拿着门卡下楼,接他们上来。
平日里意气风发,日天日地的许公子,今晚完全蔫儿了,一点不像要当新郎官的人。倒是他未婚妻孔维,依旧是学校辩论队里那幅干练模样。
崔放大臂张开,搭过许舟肩膀,脸上仍带愤懑之意,两相对比之下,不知道的肯定会认为他劫持了许舟。
“上去说。”
领着三人开门,孔维头一次来这里,双眼放光:“沈黎,你这屋子太酷了!”
稍作寒暄,招待来客,沈黎看了看卧室,栗潇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便也不喊她,聊了几句,直入正题。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还是口才极佳的孔维主动坦白。
“其实,就是一桩误会,想跟你讲清楚。沈黎,你知道的,当时在学校,几乎每个女生都很花痴你,包括我跟几个闺蜜,可惜我们不是一个学院的,除了看你打篮球,也没什么机会接近你。后来,我进了校辩论队,发现三辩许舟同学居然跟你同宿舍!朋友们知道,高兴坏了,就派我打入敌后,想让我跟许舟混熟了,就可以约着宿舍一起出来玩,有机会认识你。”
“你知道,我爸妈都是普通工人,许舟的家境对我来说太高不可攀,我向来对他是敬而远之,要不是为了‘集体利益’,我也不会跟他有辩论以外的交集。结果,我们敌后工作进行到一半,还没来得及认识你呢,你就跟……脱单了,这计划只好作罢,但我跟许舟的确来往越来越多,慢慢就确定关系……”
说罢,孔维一脸娇羞地看着新郎,许舟却只能保持尴尬却礼貌的微笑。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你,他还找不到我这么好的老婆呢,他应该感谢你的,谁知道他那么小心眼。”
“不是我小心眼,是你闺蜜别有用心好吧!”许舟急忙忙地甩锅,鼓起勇气向老同学解释:“这事我开始真的一点不知情。是前几天她把学校的几个闺蜜请过来做伴娘,其中有一个跟我提起这事。你知道同一件事,断章取义地去说,很容易误导人。反正,当时我的理解,就是维维利用我追你,没追上,看我条件不错,退而求其次,把我当备胎了!那我能咽下这口气吗?事关男人的尊严!不过我想,反正都过去这么多年,你现在都是大明星了,只要婚礼你不在场,以后她也没机会再跟你接触……”
“唉,也怪我最近忙,没多过问这事。”崔放忍不住插话,教训许舟:“你个臭小子,要不是冯灵来问我,我们再联手逼问你,大家指不定都被你蒙着,以为沈黎大牌,甩下这么多老同学的面子不来呢。”
他一边指责舟哥,一边从背包里掏出一副拳击手套,递给沈黎。
“老规矩,给这蠢货几拳,什么事都过去了,你也别再生气。”
沈黎没有接,而是示意:“孔维替我打吧。”
“啊?”许舟一脸诧异。
“我没生气,”沈黎淡淡道:“但是你连自己未婚妻,连这么多年的感情都不相信,几句话就被人说动,也不开诚布公,自己搞这么一出烂戏,换我,这婚都不想结了。”
“就是呢,我都快被他气死了!”孔维刚跟闺蜜撕完X,本就窝火,这下子对未婚夫的怨恨又涌上心头。
她把许舟吼起来,站在沙发前,戴上手套,在崔放技术流的指导下,砰砰给出精确的五拳。
许舟自知理亏,也不躲,硬挨了下来,整个人抱着胸腹部,痛得恨不得卷成墨西哥肉卷。等缓过来,又跟未婚妻道歉,两人当场抱在一起,互表决心:“过去就过去了,婚后一定要坦诚相对,再也不许闹这种笑话。”
沈黎跟崔放相视无语,这两人大晚上跑别人家里演苦情戏来了。
一会儿,许舟又踱到沈黎身边坐下,诚恳邀请:“我知道你忙,伴郎什么的,也来不及。明晚能不能来吃个酒席呢?”
“对呀,把栗大小姐带来,给老同学们见见。”崔放也在一旁鼓动,沈黎看出来,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不假思索拒绝。
“后天一早飞机回北京,明天一天都要准备,真去不了。”
“改签一下咯,你新戏不是杀青了吗?”崔放还是不死心。
沈黎似笑非笑:“去见栗潇父母,能随便改签吗?”
“啊?”三人一起惊呼:“这么快!”
沈黎搭着许舟的肩:“老许,虽说我不放在心上,但这次的事,你的确干得不漂亮,你结婚是大事,我见家长也是大事,临时临刻真去不了,遥送祝福吧,将来你孩子出生,我一定过来。”
三人又磨了一阵,最终也没能说服沈黎,大家都了解他个性,知道没戏,只好从包里拿出喜糖,搁在茶几上,遗憾告辞。
等客人全都走了,栗潇才从房间里冒出一个脑袋:“其实明晚还是能挤出一点时间去一趟……就是比较辛苦。”
“嗯。”
“为什么不去?”
“潇潇,不管是我一个人去,还是带你一起,只要冯灵在,你都会不开心的。你放心,不管什么场合,我都不会再见她。”
他低头,安静收拾茶几上的杯盘,说话的语气,淡漠疏离,毫无波动,让栗潇有些不知所措。
她坐在床尾,分不清心里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听不见她回应,沈黎觉得奇怪,踏进卧室一看,整个人呆立在门边。
难怪栗潇躲在房间不肯出来。
“新的战衣?”
“哈?”栗潇失神中,听他再问了一遍,才回过神,低头看看自己。
“不是……我的睡裙。”
“好隆重,上世纪好莱坞的感觉。”
真丝吊带曳地长裙,外罩一层薄纱罩衫,端的是轻姿曼妙,飘逸华美。
栗潇站起身,款款走到门边,停在他面前:“这是我女神格蕾丝·凯利在希区柯克电影里的经典造型,我自己改良了一下,请设计师定做的。”
“这是给我的惊喜吗?”沈黎掀起一片薄纱,放到鼻尖轻嗅,都是女朋友的味道。
其实不是。不过是少女懵懂时节,所见识到女性魅力的极致展现,不由自主去模仿。总想着,有朝一日,也要穿着这条睡裙,走在心爱的人面前,迎接他炙热的目光,要他甘心臣服于她裙下。
她用一片薄纱,掩住下半张脸:“宝贝,答应我,这条裙子,不要撕坏好吗?”
“我尽量。”
贪恋的吻,隔着薄薄一层,再怎么用力,都显得触不可及。沈黎只好在其他地方寻求毫无阻隔的亲密。
右手轻抚女友脸颊,顺势滑至纤细修长的脖颈,手指细细描摹这里锁骨的精致形状,自然而然推下一侧肩带,伸手去摘属于自己的饱满挺立的果实。
两人之间的温度,大概早就超越人体温度的上限,被燥热包裹成一团。
火热的手,仍沿着脊椎沟自顾自往下,栗潇渐渐站不住,被男友搂住腰,挂在他身上。
待到两侧肩带皆被释放,里面的真丝睡裙流畅地擦过肌肤,完全跌落在脚边。沈黎一把抱起栗潇,往床边走去。
怀里的人,肌肤如玉,被一层薄纱笼着,透着朦胧的极致诱惑。
栗潇躺在床上,欣赏男友脱衣服的过程,促狭心思,拿起枕边的手机,给他录了个视频。
“我要留着回味。”
“真实就在眼前你不要?”
男人轻笑夺过手机,放进床头柜的一堆书里,覆身于她上方,让她柔软的身体承载自己的几分重量。
她被刺激得有些难耐,伸手轻抚他眉眼,颤抖着说:“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宝贝。”
“嗯?”
“我妈妈在家里给你收拾了一个单独的客房。”
“……”
“恐怕你要食素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