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栗潇撩开旗袍开衩的下摆，露出一整条右腿，以及绑在那里的五把刀。那一圈黑色绑带和冰冷的武器，乍看上去竟然平添了几分性感。
韩子腾一秒钟就汗湿了，转身就跑。刚迈出两步，就听耳边破空之声，噌的一声，一把刀擦着他耳朵扎进会客室的门套上。
吓得他大叫一声，扑倒在地，大喊：救命！
但是保镖随从们，都被安排在这层的其他房间，管家也早就被他支开了。
就算他能喊人来天兵天将，栗潇也不care。她两步冲上前去，膝盖压住韩子腾背心，一把刀抵住他脖颈，把他吓得嗷嗷叫唤：“饶命饶命，栗三小姐，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我跟你道歉！”
“哦，玩笑？”栗潇冷笑着：“那你回答我刚才第一个问题，我父亲在哪儿？”
“在……就在北京的！”
“北京哪里？”
“就在朝阳的。”
“朝阳那么大，具体什么位置，关在什么机构？”
“这么细……我哪儿记得住？栗潇！你到底要不要你爸的命了？”韩子腾终于找回点智商，想继续辖制栗潇，可惜刚才那几句早就暴露他什么都不知道的事实。
彻底没了顾忌后，栗潇恶狠狠地说：“我先要了你的命！你个狗杂种！”
说罢右手上用力，吓得韩子腾杀猪似的大叫。眼看见血，这厮几乎是拼了命地垂死挣扎。
一阵震动再次传来。
韩子腾望着摔在地板上的手机大喊：“电话，你有电话！”
栗潇往那边瞟了一眼，还是沈黎的电话。
就这一犹豫，韩子腾迅速挣扎出半个身子。栗潇情急之下反手一挑，将他右手腕挑得鲜血淋漓。
韩子腾鬼哭狼嚎，下意识左手掐住伤口，没成想左手腕立即遭遇了同样的残酷。
“栗三小姐，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拿你爸的事骗你，趁机占你便宜！你饶了我这一次！我求你啦！我再也不敢了！”韩子腾痛哭着，喊得脸上又红又涨，就差没下跪磕头了。他是真以为栗潇要杀她。
栗潇满心鄙夷，拿起手机，端在他面前，重新录了个认错道歉视频，又拔出门套上的刀，进洗手间洗干净手上的血迹，然后对瘫在地上的韩子腾说：“给你点教训，看你还敢干这下三滥的事。这视频我留着，你要是还不老实，立刻全网曝光，看看你那满嘴仁义道德，奉献社会的老子还怎么保你。告诉你，就算我被你弄死，也绝对能先把刀插进你的咽喉里。”
第143章
“协助调查。”
这四个字一出, 栗家大宅的空气都变成喜庆的了。
栗妈深呼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倒在小女儿身上。
沈黎忍不住提醒大家：“这只是栗叔目前的情况, 随着调查的深入，也可能有变。”
“老栗现在人还好吗？”栗妈紧接着关切地问。
沈黎沉默了两秒, 斟酌措辞，好像医生准备对患者家属宣布：对不起，我们尽力了一样，一下子就把栗潇给吓哭了。
“爸爸不好了？”栗坤也不淡定起来。
沈黎看着她，淡淡道：“你做律师的，应该比我清楚，这种情况, 免不了要吃些苦头……听说他头发一夜白光了。”
这下，连栗铭都忍不住哽咽着，红了眼眶。父亲受苦, 儿女营救无门，无力感再次通天彻地吞噬着他。
此刻, 倒是栗妈还稳得住些：“老栗是个硬骨头, 我知道他扛得过去。”
栗潇抽泣着, 无助地问：“这次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
沈黎没有看她，而是望着栗铭，征求他的意见。毕竟在座栗家人, 只有他真正在为集团工作。
见他点头，沈黎才跟栗潇解释：“这次的调查，针对的是青林的第二大股东。”
“宝格控股？”栗潇下意识地说出二股东的名字,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样一个从不干涉公司决策，一心当安静的财务投资者的股东，为什么会把父亲卷进这样的乱流之中？
与她的懵懂不同，夏青则是满脸地不敢相信：“怎么可能？谁敢动宝格？！”
“阿姨，事情已经发生了。栗家抱的大腿，要断了。”沈黎无奈地回应她。
此言一出，好不容易松了心里那根弦的栗妈，几乎要崩溃，嘴唇嚅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栗铭叹了一口气，告诉母亲：“周卫东也出事了，在四季酒店被带走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大概猜到原因了，真不敢相信……”
刚才明明还是虚惊一场的喜悦气氛，怎么转眼大家换了一副末日降临的样子？
不知情的栗潇焦急到不行，抓着沈黎的胳膊问：“宝格怎么了？不就是个金融投资公司吗？”
他迟迟没有回复，却是哥哥主动跟她坦白：“宝格……是D家的白手套。”
“D家？哪个D家？”栗潇有种极糟糕的预感，心里恐慌极了。
“整个中国，还有第二个D家吗？”哥哥无比严肃地反问她。
只觉得眼前一懵。
便算是栗潇这样，毫不关心自家企业的，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机械地重复刚才母亲的那句问话：“谁敢动D家的利益？”
“自己想想，潇潇。”沈黎都不忍心直接说破。
“D家的那些长辈们，就这么坐以待毙？”栗铭还是不甘心，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岂料沈黎给出了更令人绝望的答案：“这次行动，是获得D家老爷子支持的。宝格……可以算是D家的，也可以说不是。”
“什么意思？”栗坤突然插进谈话。
“你们知道，隐藏在宝格背后的话事人是D家的女婿郑涛，外界不论是栗叔也好，还是周卫东也好，甚至是消息灵通的海外媒体，都将宝格视为D家利益的代言人。”
“难道不是吗？”显然栗坤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个郑涛就凭着这层红色背景，在国内海外相当吃得开，金融版图越拼越大，也暗暗入主了几十家上市公司。
沈黎解释道：“其实宝格更像是郑涛拉着D家的虎皮为自己创立的公司。顶着红色贵族的帽子，迅速发家，高杠杆举牌几十家上市公司，资产暴增背后全部都是金融泡沫，风险积聚，牵连甚重。D家的长辈看在眼里，也一直不喜欢这个人打着D家的旗号在外招摇，无奈D家千金对他死心塌地，而且宝格的确一直在给D家上贡，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后来，郑涛胆子越发大了，通过控股的各个企业，利用国内的低成本资金，大规模进行海外资产配置收购，你们是知道的，最近国家严防资金外逃和转移，他这样的身份竟与大方向对着干，难怪高层震怒。不‘杀’他以儆效尤，后面的工作如何推进？D家在这种事上，自然与国家利益站在一边，第一时间就表明态度，绝不保他，听说D家大小姐连上吊这样的事都做了，想逼老爷子开恩，结果都没用。”
沈黎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都讲清楚，听得栗潇一愣一愣的。她不懂这些事，只想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对父亲会有多大影响。
显然，这个问题在座谁都没法回答她。因为，没人知道青林集团在此事件中，到底为郑涛做了多少事。
“爸爸为什么要这样做啊？他……”栗潇忍不住难过起来。她一直觉得父亲是成功的企业家，从零开始创造了如此庞大的商业帝国，现在忽然知悉父亲也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攀扶着权力来巩固自己的事业，不禁有些失望。
谁知母亲倒先打断她的话：“潇潇，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人本就是最底层的行业，不管生意做得有多大，都只有被雁过拔毛的份，大大小小的权力，都可以来揩一把油，我们根本没法反抗。只要想把生意做下去，就必须得习惯这件事。你以为是你爸攀附D家吗？他根本就没有资格！是D家选择了我们，你知道吗？我们只有被选择的份！当初如果我们不接受这个二股东，青林连上市都无法顺利完成。这就是现实，潇潇，不要怪你爸爸！”
原来，母亲在家多年，却清楚一切。栗潇忽然想起了思思在沈爷爷寿宴那日对她说的话：财富、名利，在权力面前不值一提。
她忍不住苦笑起来。
栗妈搂着神思恍惚的女儿，安慰道：“听小沈这样说，我心里有数了，潇潇别担心，爸爸不会有事的，他做事有分寸。”
栗潇只能默默点头，不知说什么才好。
“小沈，真的得谢谢你，给我们带来这么重要的消息。”栗妈重新振奋起精神。
“其实我也帮不了什么，改变不了什么，只是能让你们安心而已。”沈黎说着就站起身来。
“我们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事情到了那个层面，谁都无法更改。”栗妈明白，此事干系甚大，打听如此辛秘之事，已经有些越界了，又问：“如果我没猜错，是你父亲帮忙追到了老栗的情况吧。”
此言一出，栗潇整个人都震了一下，她不可思议地抬头，看沈黎。
他没有否认：“算是巧合……栗叔叔现在被关在J省，但是不由省厅负责审讯，所以中间花了不少时间。”
“帮我谢谢你父亲，等老栗出来，我们一起去南方谢他。”栗妈笑着说。
“不必了，这只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沈黎拿起搁在茶几上的车钥匙，告辞：“晚上还有戏，我得回剧组了。”
说罢转身就往外走，栗潇反应过来，立即跟着他跑出去：“你等等我！”
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重，沈黎只是看着前方，认真开车，从头到尾都不搭理她。
栗潇打了几遍腹稿，才试着跟他沟通：“跟你爸低头，请他帮忙，很不好受吧？其实，你提前跟我说的话……我不会同意你去的……”
说着说着，栗潇声音都弱了下来。这话怎么听都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底气不足。
沈黎淡淡地说：“这不是帮忙，只是我们的交易而已。”
“交易？”栗潇惊讶地看着他，问：“你准备把爷爷给你的遗产全部放弃给他？”
“嗯。”沈黎的声音听起来一点感情都没有：“他这个人不爱钱，但是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最早今年底，最晚明年，老爷子就要宣布遗嘱了。到时候如果完全无视他这个长子的存在，那他在我姑我叔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估计以后，在众亲友面前，也颜面扫地了。”
“那你能说服爷爷吗？他顾忌的是沈家家业落在外人手里。”栗潇还是有些担心。
“老人家终究是想要看我们父子冰释而已，我们会做足这场戏的，遗嘱里也会有附属条款。”
其实，之前沈黎抽空回了趟家，告诉爷爷奶奶，自己准备和栗潇结婚了。这样的大事，双方家长必须参与，他和父亲也准备互相退让。长辈们自然是欢天喜地起来，全然不知道栗潇的父亲已经身陷囹圄，不知道何时才能自由。
这事，他没告诉栗潇，现在就更不想说了。
偏偏栗潇不肯安静，拖着他一只手臂，靠着他肩膀，跟只小猫似的，蹭来蹭去，表示感激。她心里很是感动，沈黎不太会说甜言蜜语，总是用行动来表达他的爱，这让她渐渐充满了安全感。
她一时兴起，亲了亲他脸颊：“沈黎，以后不要对我太好了，就算对我好，你也要让我知道呀。”
一反常态，亲密的举动并没有换来任何甜蜜的回应。栗潇有点慌，呆呆看着他。
沉默了半晌，沈黎才缓缓回道：“你也不是什么都让我知道的。”
“……”
栗潇一下子就心虚起来。
看她的样子，沈黎心里腾起一股无名火，质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我去见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这么重要，要挂掉我电话，打过去就不接了？”沈黎继续冷冷地问。
“你什么意思呀？”栗潇觉得他话里有话。
“我什么意思？”沈黎把车刹在小路边，旁边是一座破落的公园。五环外，影视基地周边荒无人烟，许多正在拔地而起的建筑，还未来得及带动人口抵达这里，连红绿灯都未开始工作。
四下安静得吓人，栗潇的心也沉重地跳着。
沈黎转过头，用从未有过的一种，失望而嘲讽的眼光，看着她：“什么朋友，需要特地穿一身旗袍去见？嗯？”
栗潇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安静却汹涌。
“我去见韩子腾。”
“嗯，那个送你岛的人？为什么啊？栗潇？”沈黎颤抖着问，声音说不出来的伤。
“因为他说，可以帮我把爸爸救……”话还没说完，栗潇就开始失声痛哭起来。
“所以，你就精心打扮着，去见这个对你有企图的人？色｜诱的结果怎么样？他给了你想要的答案吗？”
心里越痛苦，话语便越刻薄。好像越伤人的话，越能缓解此刻的心情。
其实，这些话，不仅伤人，而且伤己。
第144章
沈黎的话, 无异于狠狠抽了栗潇一耳光，震得她大脑嗡嗡作响。她有一千句话来替自己解释, 但一下子堆到嘴边，竟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忽然心灰意冷, 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随手解开安全带，开车门。
这回沈黎没来得及锁，他下意识从驾驶座伸手过去，却也没拉住她，赶紧下车去追。
秋高气爽却很干燥，栗潇穿着高跟鞋, 走不快，没一下子就被沈黎赶上。
“你放开我！省得脏了你的手！”刚被碰到，栗潇就把沈黎的手大力甩出去。
沈黎也在气头上, 没好气地说：“你要闹也回车上去闹，别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