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糖充裕了,争得领导们的同意,薛妙把新收获的花生剥粒入锅炒熟,凉了祛皮碾碎,铺在干净的木质浅槽里,浇上热热的糖浆,再压平,凉了之后就是酥脆香甜的花生酥,秋天气温低一些,花生酥不会那么快失去酥脆的口感,吃完早饭之后,给大家一人分上一小块,这种食物热量大,干活累了,吃上一块,很能补充流失的体力。
年轻人,没有不爱小零嘴的,纷纷给薛妙提意见,把自己家乡小吃食的做法告诉她,薛妙还真跟着了解了不少地方小食的做法。
受到启发,薛妙又陆续把收获回来的柚子和橘子,用少量的糖和盐,做成柚皮糖和橘皮糖,切成丝的柚皮和橘皮经过盐分和糖分的双重洗礼,有丝丝韧劲,表面析出浅白的糖霜,也是增补热量的爽口好零食。
不光农垦团在忙,镇里的人也在忙着收割甘蔗,这天邱镇长亲自来到农垦团驻地,公社的拖拉机不多,他想跟团里再借几辆拖拉机,一次性把收割好的甘蔗都运到县城的蔗糖厂去。
薛妙正在办公室向陆鸣汇报工作,邱镇长跟着听了一会,特别感兴趣,“小薛,你能不能也教教我们做果脯?收完甘蔗,我就准备安排下面的公社给沪市准备果干,如果能多点品种,我想给沪市还有其他大城市的副食采购部门寄点样品,看能不能再争取些订货意向。”邱镇长尝到了创收的甜头,春季卖药材挣的钱虽然打款很慢,等这笔钱到帐,他们就能再添置两台拖拉机,以后到县城交公粮、交甘蔗,就不用跟农垦团借车了。
陆营长听后很支持,“我们都是一家人,小薛你就去教教乡亲们吧。”
薛妙摇了摇头,“营长,论起做果脯还是一连的张波最在行,她父母都是燕京果脯厂的工人,她从小就在厂子里转,也是半个行家,我给咱们团做的那些梨子果脯都是她教的。”京式宫廷果脯她当然会做,但是她一直提醒自己,原主是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一些特色的地方食物,以原主的经历没法接触的东西,没有出处,她从来不在人前显露。
陆鸣立即喊人把张波叫来,她没什么不答应的,跟上山干活比起来,教人做东西要轻松多了。偷偷对薛妙眨了眨眼,感谢她的照顾。
南方水果中适合做北方果脯的不多,像梨脯少量做点还行,当地最多的还是芒果、菠萝、香蕉。商量了一会,大家一致同意,张波只需要指导大家如何把芒果干和菠萝干晒制得更柔软,这样能让镇里的产出更有竞争性。
薛妙也给邱镇长提意见,让他做点冬瓜糖、橘皮糖这些好保存、成本低的小食物,不用寄到大城市,省城的百货商店就能找到销路。
邱镇长笑得开心,这趟真没白来,大城市来的知青就是比他们的想法多。想起一件事,开口告诉屋里的人。薛妙听后小嘴翘起,眼睛弯成月牙,高兴极了。
有了好消息一定要跟男朋友分享,一放假薛妙就跑去了独立营。
“廖蔺,我告诉你一件事,邱镇长跟我说,县长答应他,如果镇里的果干能创收,可以酌情降低今年橡胶树的种植指标。”
听说这件事已经好几天了,薛妙依然兴奋,邱镇长带来的消息对她来说不啻于天籁,她最早的努力没有白费,虽然只取得了目前还不确定的一点点小成绩。
廖蔺最喜欢看他的妙妙笑,像一颗小糖豆,甜甜的,活力满满,也跟着弯起嘴角,“这下也算成功添了几颗小石头入海了。”
“是。”薛妙狠狠点头。这就是一场抢地盘的战争,有一点成绩就足够令她开心不已。不是她不爱国,不支持国家工业生产。两个世界发展轨迹相似,以她穿来的时代作参照,四十多年后,国家的天然橡胶的消费还百分之八十依赖进口。他们这里以毁林为代价种植的橡胶树,在庞大的进口数量面前,有些得不偿失。
薛妙突然想起一种植物,大眼睛刷一下被点亮,使劲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怎么这么笨,现在才想起来。薛妙巴掌拍向自己的脑袋一点不留情面,廖蔺都替她疼得慌,这姑娘表情多多,老是一惊一乍的。
薛妙想起的是因为橡胶树种植范围有限,病虫害多,也为了保护热带雨林,各国都成立了天然橡胶研究计划,中国的科学家也一直在研究橡胶草替代橡胶树。她有印象在她穿来时,橡胶草从野生植物向经济作物的驯化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如果现在起步早一些,是不是研究成果能提前取得呢?
两人正站在高处的角楼里,说话没人听见,薛妙凑近廖蔺,悄声说道:“我的记忆里有一种草,我们这里没有,只有北方个别省份有分布,它的根部可以合成橡胶和菊糖,比起橡胶树,种植范围广,生长周期短,是橡胶树最好的替代物,但是不好驯化,还有现在情况特殊,科研人员基本都……”
廖蔺认真起来,“你大概描述下那种草,后续的事情交给我,你不用操心。放心,涉及到工业生产,那些人还不敢做绝,还有些人才储备在。”
“那等我回去仔细想一想,再跟你描述。”薛妙高兴道,廖营长这么上道,必须奖励,薛妙把他拽离瞭望口,快速亲了他脸颊一下,“碧哥,你真厉害。”
媳妇主动送吻,廖蔺显然很开心,声音温柔,“我不是说了吗,你无论干什么我都支持你,你想填海,我就给你搬石头。”
“碧哥,这样的你,男友力简直炸裂苍穹。”薛妙差点眼泪汪汪,扬起漂亮的脸庞表扬道,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掏。
廖营长狐狸笑勾起,“感动了?那你能告诉我打飞机是什么意思吗?”
薛妙:“……”这厮果然怀疑上了,坚决不能说,知道真相她得挨打,薛妙长长的眼睫毛只呼扇了一下,“你怎么想起问这个?当然就是字面意思了,你还想有几个意思?”
廖蔺黑眼珠定定瞅了薛妙一会,“是吗?我怎么觉搞飞机的飞机和打飞机的飞机,不是一个飞机。”
“那是你想多了,只有你养的大象和我养的大象不是一个大象。”薛妙回怼。
廖蔺:“……”论豪放度,他真没法跟媳妇比。不行,大象这事必须让它正常化,廖蔺抬腕看了看表,“还有时间,把你的大象鸟带上,今天,咱们两人一鸟必须在大象的认识上统一看法。”
“看真大象啊?好像时间来不及。”薛妙当然很想去。
“野象谷有点远,我知道个地方,象群没有野象谷那么庞大,但离得近,野象谷等下次再带你去。”
“好啊,那你等我回去拎假大象去。”
廖蔺带薛妙去的地方确实不远,就在东南方向雨林很边缘的一处山谷。他外出侦查时发现一只雌象带领它的家族十几个成员,最近把哪里作为落脚地。
“大象其实没有固定居所,象谷有些特别,那里是几个象群家族固定聚集在一起,有几百只那么多。”廖蔺对薛妙解释道。
“那过几天你放假时再带我去。”
薛妙拿出一些香蕉,伸长胳膊,递了一个给面前的一只小象。小象的鼻子灵活一卷,快速地把香蕉勾走,象耳朵卷卷,好像在对她示好,逗得薛妙哈哈笑。
亚洲象体型巨大,但性格温顺憨厚。后世因为种种原因,人跟象之间和谐亲密的关系被打破,让人扼腕、悲伤。
看动物确实能让人开心,不但人开心,某只叫大象的鸟也很开心,因为人类的盗猎,亚洲象的雄象的象牙越来越短,哪怕短,也难不倒聪明的大象鸟,停在一只雄象的头顶,大声尖叫:“葱、葱。”
薛妙笑得肚子疼。
廖营长黑了脸,“你这只鸟真是个聪明的饭桶。”记仇的廖营长教鹦鹉,“你不是大象,这才是大象。”
显然严重超纲,胖鹦鹉大象根本不理他,认真学象鸣叫,继续把自己全方位向真大象靠拢。
薛妙不管一人一鸟之间的官司,她看中了地上的大象粪便,抬头对廖蔺道:“我填海,你负责搬石头?”
“你又想干什么?”廖蔺警惕。
“背屎也是搬石头,你搬不搬?”薛妙指着象粪问。
廖蔺:“……搬。”
二十四孝好男友廖营长带女朋友看大象还得负责背赠品回来,赠品其实不臭,可他把女朋友的鹦鹉得罪了,从林子里出来,一路不间断地替他宣传,“葱婶,臭,葱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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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咖啡与甜点
放假的人看到他们两人一鸟还有粪篓的组合, 全都捂着嘴乐,倒是没少见多怪, 粪现在可是好东西, 都给廖营长一个好评, 跟薛干事一样会过日子。
廖蔺让人帮忙把聒噪的鹦鹉送回农垦团,丢人不能丢到媳妇娘家, 也不能丢到自己家,廖蔺带薛妙又进到西山里,绕了一大圈来到他们两人的秘密基地。
放下装象粪的篓子, 廖蔺无奈地看着爱折腾人的小丫头,“说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造纸。”薛妙莹白的脸庞露出慧黠的笑容。
“造纸?”
“是啊,大象吃棕榈科植物的叶子,有的还吃棕榈科植物的果实, 比如椰子, 象粪里有没消化完全的植物纤维,特别适合拿来造纸,而且过程还特别简单, 省水,还不污染环境。”象粪纸在东南亚国家的大象孤儿院是个创收的好项目, 在斯里兰卡,薛妙记得,精美的象粪纸还被当做国礼相赠。
她没去过野象谷,但听廖蔺描述那里大象的规模, 想必象粪会堆积如山。她想实验一下象粪纸的制作,如果弄成功,可以在这里效仿东南亚国家的做法,即能让百姓增收,又能让人认识到大象的价值,是一条很可行的环保举措。
宠媳妇的廖营长能怎么办,撸起袖子当劳力呗。
因为第一次做,薛妙只用了一点象粪,把剩下的都收了起来,从福德居里找出工具,先过滤清洗,再高温熬煮杀菌,用一个闲置的料理机把熬煮过的纤维磨碎打成浆,又找了一些玫瑰花瓣出来,挤汁给纸浆染色,用一个细竹篾编制的工具筛浆脱水,竹筛子表面只余一层粉色纸浆,还有最后一个步骤,晒干。
做这个很简单,闻了闻纸浆,一点异味都没有,全是玫瑰的清香,薛妙很满意,“是不是很简单?都没有我蒸白糕麻烦。”
廖蔺给她泼凉水,“你才做了一张纸。”
“人多做的就多,你说如果我把这个想法付诸实施,有没有可行性?”薛妙摇着廖蔺胳膊问。
廖蔺不回答,要了水洗手,洗脸,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脸,才低头瞥了薛妙一眼,“被只鹦鹉骂了一路,还干了这么多活,需要补偿。”
薛妙前两天用最新鲜的树莓做了树莓巧克力慕斯蛋糕,拿出来贿赂某人,“吃完记得刷牙。”
某人看到蛋糕眼睛一亮,很快吃完,递过空盘子,“没吃够。”
“你是猪吗?”没办法,薛妙又掏出自己前两天实验的甜点,用茉莉花茶和醪糟做的冰淇淋,浅碧的色泽,看了就有食欲,廖蔺挖了一勺入嘴,茶香混着一点酸甜的酒味,口感细腻温柔,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喟叹,有个会做好吃的小媳妇不要太幸福。
吃人嘴短,廖蔺给媳妇出主意,“造纸这事得从长计议,现在虽然允许一部分社办的集体经济存在,当地现在已经在做果干卖,如果一下步子迈得太大,小心给邱镇长、给全镇惹来祸端。”
对形势的把握,薛妙自认赶不上廖营长,“我是不是太冒进了?”
廖蔺温柔地揽心爱的姑娘入怀,“你的出发点不说我也清楚,我的妙妙是天底下最执着的姑娘。但先不要急,造纸的技术虽然简单,但得有来处,我们还要考察好野象谷的象粪规模,碎纸的机器也不是说买就能买到的,这些都需要时间准备,等时机合适我们再来做这件事。而且……”停顿一下,廖蔺接着说道在:“我们这里风平浪静,你感觉不出什么,外面形势一点都不轻松,你出太多头不好,事情都交给我来办,以部队集体的名义来办。”
“都听你的。”薛妙双手搂着廖营长的腰,把自己深深埋进男人的怀里汲取温暖,“有你真好。”
商量好计策,两人悄悄出了石洞,实验的最后一步,既然事情交给廖营长,纸浆也由他来晒,他鬼心眼那么多,做张纸玩玩,别人见了也不会奇怪。
第二天一早,樊志路过廖蔺宿舍门前,见他宿舍门口放了把靠背椅,椅子上立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竹篾子,上面还覆了一层粉红色细腻的沉淀物,凑近闻了闻,玫瑰味的,昨天放假,难道是薛妙鼓捣的玫瑰煎饼,需要晾干了才能吃?
转头观察周围,这会四下没人,樊志迅速抠了一角入嘴,尝了尝,评价道:“晒干了兴许更筋道。”
过了一会,回宿舍取昨晚写的材料的展东升展政委也路过廖蔺的门前,吃货的想法一致,他也趁没人抠了另一个角尝了尝,“刷层酱卷东西吃应该不错。”
这一天凡是路过廖蔺门口的人都没放过那版晾着的纸……
廖蔺在办公室忙了一天,晚上回去后,看到被扣去一大半的纸傻眼了,难道被鸟给叨了?
看廖蔺拿着筛子左看右看,樊志跟展东升凑上前,樊志先开口,“再放点糖会更好。”
廖蔺:“……”
展东升也说:“小薛做得太少了,这一点够谁吃的。”
廖蔺:“…………”
廖狐狸的表情控制能力一流,煞有介事的点头,“等让她再多做点。”
一周后,薛妙手里拿着一大张纸来找廖蔺,这是她改良了方法用烘烤的方式在福德居里做的更加柔软的纸张,半路遇见樊志,看到熟悉的粉红色,樊志很快反应过来,惊叫:“这是纸?”
薛妙奇怪地看他,“不是纸是什么?这个上厕所也能用。”
见樊志捂着嘴快速遁走,薛妙纳闷极了。问廖蔺:“他怎么了?肠胃感冒啦?”
廖蔺点头,眼睛瞥向又过来看热闹的展东升,“卫生纸卷大葱你吃不吃?专治肠胃感冒。”
展东升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先是瞪大一双眼,抬起手颤巍巍指着薛妙手里的纸,最后跟樊志一样白了脸遁走。
薛妙很快想明白,不良情侣二人,笑得那个开心,薛妙建议,“太善良了不好,要不偷偷告诉他们是什么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