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只想让秦墨写一幅大写的“渣”字裱起来送给自己,悬于帐中,日日观赏。
“对了小秦,樊绍赵坤和其他人怎么样了?赫连席那家伙又如何了?战事到了何地步?”宋芜敛了心思,问起了正事。
“那日秦明带着人马及时赶到,他们二人虽是中了毒箭,回来之后让林姑娘医了,如今虽是还未转醒,却是无性命之忧。”秦墨回道,“只是其他人……损了大半。”
那日秦明带着林笑笑,在秦墨和宋芜出发之后赶到了主营地,听闻二人只带了五千人马去探北狄虚实,顿时顾不得什么君臣禁忌了,怒道:“你们明知道陛下是何用意!为何还让二公子去送死?!今日你们愿意跟着我的,便随我一道走,若是还顾着自家性命安危的,我秦明也不强求!”
于是才有了后头一行人的及时救援。
宋芜紧了紧指骨,沉默着点了点头。
秦墨见她这样,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接着说道:“大将军的几名副将领着大军一路追击,前日传信回来,已攻至北狄皇庭,只是赫连席仍是负隅顽抗。而且北狄那位老皇帝,好似早就被他囚了起来,不知生死。”
宋芜抬眼看了看他,打这仗之前,她早已把每个可能会遇见的对手,是什么性格,又是怎么个作战路子,甚至家里有多少妻眷都详细摸了一遍。因此知道这位北狄太子,和秦墨一样,本有个母族握着北狄兵权的母亲,却因为二十年前那场战争,他母后失了族兄,失了倚仗。同样地,也失了盛宠。
同样的境遇,却养了两个性子截然不同的太子,宋芜一时间觉得有些怅惘,只微微叹了口气。
秦墨也没多想,倒是有些担心道:“我天晋常年无战事,那弓.弩又造价颇高,因此军中从无常备,只在御林军中使用。之前与北境联系,也从未听闻北狄会造弓.弩。所以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阿芜回了京,定要小心一些。”
宋芜闻言,倒是一愣,不是因为这弓.弩。秦墨想到的,她也想到了,只是未料到秦墨会在自己面前如此轻易地说出自己与北境有联系。他还未知道自己的心意,却是如此毫无保留地信任,自己到底能不能承了这份情……
这日夜里,宋芜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道是这十天半月睡得太多了,还是因为要思考到底嫁不嫁。
思来想去,顺手摸上了还在脖子上挂着的那支小墨笛。拿起来抬手瞧了半天,胳膊都有些酸了。
“这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么神奇啊。”宋芜想着秦墨送这个小短笛给她的那天说的话,自言自语道。
说着,便将那小东西凑到嘴边,试着吹了吹。
“卧槽,我这技术。”宋芜感叹道,只觉得难听惨了,那雀鹰估计是听不懂。或者听懂了也因为这届主人过于辣鸡不想飞来。
如此想着,却听见帐帘那有了点小动静。侧脸瞧去,就见一只花灰色小雀鹰拱着帘子挤了进来。
“诶嘿,你还真来啦!”宋芜侧手支起了点身子,奇道。
一人一鸟对视了一会儿,见宋芜也不捉它,也不唤它,待了一会儿,便又挤着帘子飞了出去。
待那雀鹰飞走了,宋芜又重新躺回床上,一人“盒盒”笑着乐上了。乐得忍不住又“嘶”了几声。
心说那雀鹰肯定觉得这届主人是个傻子,把它叫来了也不吩咐任务,就这么盯着看了一会儿。宋小姐这会儿非常想再吹上个三回试试,想看看小鸟炸毛是个什么样子。
正这么想着,帐帘却被人一把掀开了。
第88章 喜欢 ...
宋芜侧眼一瞧, 原来是秦墨。就见他急匆匆地掀开帘子跑了进来, 身上就穿了单薄的中衣,许是跑得太急, 连鞋袜都未来得及穿, 人一进来,就带进了一股寒气。
“阿芜你可要紧?”秦墨急急问道。自己一直辗转反侧未曾入眠, 方才又看见属于宋芜的那只雀鹰,直惊得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
“没、没事啊。我吹着玩玩的……想看看它会不会真的来。”宋芜想到自己刚刚还想着再玩几次, 心虚道。
“你方才唤了雀鹰, 我以为你……所以才直接进了营帐。”秦墨解释道。
宋芜这会儿瞧着秦墨的样子, 也没心思多想,见他双脚许是一路踩着雪,冻得都有些没有血色了。平日里簪得一丝不苟的发髻,这会儿散在了脑后, 松松地系着。大约是睡得有些凌乱, 有几缕发丝还跑了出来。
秦墨见她盯着自己, 抿了下唇, 又眨巴了两下眼睛。宋芜顿时又觉得自己不像个人了, 自己睡不着闲得无聊拿人家鸟儿逗乐子,这会儿又累得秦墨以为自己出了事情半夜里赶来。
宋芜瞧他像是冷得瑟缩了一下,赶紧支了身子拍了拍自己身下这张颇为宽敞的床铺,说道:“小秦别着凉了,赶紧上来捂一捂。”
“这,似是不妥吧?”秦墨喉结上下一动, 语带犹疑道。
“啊呀,又不是光着身子,赶紧上来。”宋芜一时也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自己为了逗个乐子,就让人担心地来不及穿上衣服鞋袜跑了出来,实在是过分了些。
秦墨闻言,觉得自己还是恭敬不如从命得好,于是乖乖坐到了床沿边上,又掀开一点被子,抬腿伸了进去。
“躺下躺下,坐着不冷么?”宋芜伸出一只小手朝着他招了两下。
秦墨又依她所言,听话地躺了进去。
等等,宋小姐此时才反应过来,心说我特么的现在是个女的啊……不是,我本来就是个女的。这该死的惯性思维害死人,还以为我这会儿仍旧是个男人的身份。唔……如今小秦已经躺下了,难不成还要让他穿着这单衣薄片地跑回去?
秦墨盯了一会儿帐顶,轻轻侧了身,见她又在看着自己发呆,浅笑了一下问道:“阿芜叫我来,是已经想好了么?”
宋芜听他说话,瞬间醒了神。不管是平日里清润的嗓音,还是如今因为病了许久低哑的嗓音,都让她觉得又好听,又撩人。
“那个,小秦,我想了一晚上,”宋芜开口吱唔道,“咱们能不能先不谈婚论嫁,先谈个小恋爱?”
宋芜还不等他回应,接着解释道:“这个谈恋爱呢,是我在一本番外来的书上瞧见的。大概意思就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先相处着了解了解,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哦不是,一起吃个饭逛个市集听个戏。”
宋芜说完,觉得这三件事好像自己和秦墨都做过了,于是补充道:“还可以拉个小手,亲个小……”
宋芜你稳住!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呢?!怎么尽想着占人小秦的便宜!宋小姐想到刚刚秦墨站在自己床前,像是刚睡醒眼里还带着水汽,眼神看着颇为无辜的模样,赶紧住了口,觉得不能这样残害良家少年。
秦墨在听到她那句“互相喜欢的两个人”时,内心便已雀跃地飞起,这会儿听见居然还能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儿,简直就跟勘到了矿山那么激动。
于是伸手在锦被里稍稍摸索了一下,找到了宋芜的手握了握,弯了嘴角应了一声:“好,听阿芜的。”
宋芜没想到他答应地那么爽快,脑袋往锦被里埋了半截,偷偷乐了乐,只是弯了的眉眼露在外头,还是叫秦墨瞧见了去。
“早些睡吧,等回了武宁,我们一道去吃饭看戏逛市集。”秦墨捏了捏她的手说道。
“嗯!好!”宋芜点了点头,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倒是忘了这会儿秦墨还和她躺在一个被窝里。又说道,“你也快睡吧。”
秦墨对她这种只对自己粗神经的脑袋瓜非常满意,伸手帮她掖了掖颈后的被子,轻声说了句:“睡吧。”
桌上的油灯还在燃着,谁也没再起身将它吹灭。昏黄的火光照得身侧之人的脸朦胧一片,宋芜浅笑着缓缓眨了两回眼睛,不一会儿呼吸就沉缓了起来。
秦墨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瞧着她安心的睡颜,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这种既让人期待又折磨人的滋味,估计得等到新婚之夜,才能缓解了。
“殿下!殿下你去哪儿啦?”一大清早的,就听秦明在营帐外头叫唤上了。
美人在侧,又是这么个他朝思暮想的美人,秦墨本就睡得不踏实,如今被这秦明一唤,立时便清醒了个彻底。见宋芜翻了个身子朝着里侧又睡了过去,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嘘——”秦墨掀开帐帘,看见秦明便说道,“小点声,去帮我把营帐里的衣裳鞋袜拿来。”
秦明:“……”
“二公子这么勇猛的?这才大伤初愈,就已经能……”秦明知道宋芜昨天便醒了,只是秦墨除了自己,只让林笑笑进去主帐,所以自己还没见过她。这会儿看着他家主子这么一身中衣出现在宋芜的营帐里,觉得特别像是皇宫里半夜被招了侍寝的妃子……
那日见了宋芜是怎么护着秦墨的,秦明就觉得这人就算不正经到以后要穿女人衣服,他也能忍了。反正两人情投意合,他也管不着。
“二公子这是累了一夜,还睡着呢?”秦明又想当然地问道。
秦墨:“……”小伙子你这一天天的,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待秦明拿来了衣裳,秦墨见她睡得还算安稳,便出了营帐给她准备朝食和汤药去了。
“慢着!”秦明见他忙完回了自己营帐准备坐下,赶紧喊道。
“……何事?”秦墨无奈道。也不知为什么昨日知道宋芜醒了,这年轻人就又开始一惊一乍起来。
“好了,坐吧。”秦明给他座椅上加了个看着有一掌厚的软垫,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秦墨看着他一脸的“我懂,你不用谢我”便觉得无话可说。
没想到在秦侍卫心中,自家殿下居然是被压的那个……
宋芜也不知睡了多久,觉得有人在拉着她的手腕,便醒了过来。
“笑笑姑娘,是你啊。”宋芜迷迷糊糊道。
“二公子恢复得相当快。”林笑笑夸奖道。
宋芜笑了笑没说话。
“殿下待二公子,那是真不错。”林笑笑接着自顾自说道,“衣不解带地照顾你,端茶喂药都是亲自来。这帐中除了我偶尔进来查看你的伤势,便只有他一人照顾你。普通男子尚且都不一定能做到如此,更何况是这么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宋芜闻言,想到刚醒时瞧见的秦墨,心里就揪了揪。
“你们二人两情相悦,也是颇为般配,只是……”林笑笑欲言又止道。
“只是什么?”宋芜还沉浸在她的前一段话里没缓神,听了她这么说顿时有些紧张地问道。
“只是二公子你这胸前,实在是过于平坦了一些。”林笑笑见鱼儿上钩,一本正经道,“你也知道男人么,总是喜欢玲珑有致一些的。”
宋芜:“……”
宋芜觉得此事以往,倒是给她省了不少事情,可是如今……想到往后说不定就要嫁给秦墨的,到时候新婚夜红烛那么一灭,衣裳那么一落,夫君要是对自己来一句“阿芜你别趴着”,那自己真的是想去死一死了。
“我这儿倒是有个方子,效果甚好。只是得来颇为不易,倒是有些舍不得。”林笑笑见她锁了眉头,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继续装模作样道。
“笑笑姑娘想要什么交换但说无妨。”宋芜坐了起来,靠着床头笑着说道。
林笑笑觉得和明白人说话还是挺省事儿的,于是扯了个面瘫一般的微笑说道:“拿二公子的一小瓶鲜血交换便可。”
宋芜比了个OK的手势道了声“没问题”便伸出了手。
林笑笑满意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药瓶和小匕首,正准备划上宋芜的胳膊,就听营帐门口一声带着冷意的低喝:“不可!”
吓得这位平日里四平八稳的小姑娘手一抖,匕首“哐当”一声落了地。
秦墨刚刚知道林笑笑进了营帐来给宋芜把脉,便想着拿了汤药和朝食进来喂她,未料刚到了门口便听见里头这么个对话。也不管她们会怎么想自己了,端着食案便一把掀开帐帘出声阻止了两人。
“林姑娘,阿芜无需此物。”秦墨近前,冷着脸说道。觉得往后还是不能让这姑娘和宋芜单独待一块儿。
林笑笑自知理亏,拾了匕首慢悠悠地走了出去,把营帐让给了这两位。虽然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不过看这秦墨的脸色,两人大概是得好好探讨一下人生了。林笑笑觉得也不错,不然日子真是无聊了一些。
宋芜见秦墨坐下了,放了食案在床边的小几上,里头放着一碗清粥,两个清爽的小菜,一碗汤药,还有一颗油纸包的蔗糖。忍不住伸手朝着那小圆球摸了过去,却不料被秦墨轻轻拍了拍手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瞧了一眼。
宋芜挑了挑眉,知道他还在生气,讪讪地缩回了爪子,靠着床头乖乖坐好了。
“先吃些东西,再喝了汤药,才可以吃。”秦墨手上动作未停,舀了一勺子粥加了小菜送到宋芜嘴边说道。
“我自己来吧。”宋芜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自己吃,还没废到这个程度。
秦墨也不说话,就举着勺子盯着她。宋小姐只好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乖乖张了嘴。
“阿芜如今就很好,无需再做改变。更不能为了那些无谓的事情伤了自己。”秦墨瞧着她正色道。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一幕,便觉得心中那种伤口渍了盐的感觉不停地折磨着自己。
宋芜闻言,鼓着腮帮子乖巧点头。
等塞完了一碗粥,宋芜瞧着那碗墨汁一样的汤药就皱起了眉头。对她这种嗜甜如命的人来说,喝这东西简直比划一小刀还痛苦。之前自己没醒也什么感觉,这两天喝起来,只觉得生不如死。
秦墨知道她的尿性,也不催她,还是舀了一勺凑到她嘴边,开口道:“喝完了便吃糖。”
宋芜嫌弃地退了两寸,瞧着那颗蔗糖和秦墨打着商量道:“我能不能喝一口,舔一舔?”
秦墨闻言,放下了手中的药碗,伸手取过了那颗蔗糖,剥开了油纸。宋芜闻着空气里的甜香味,忍不住弯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