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姝色——大魔王呀
时间:2019-06-06 03:23:33

  家中这几个妾,白姨娘最省心,李绾又讨喜,所以吴氏愿意给她们脸面。
  没几日,李绾便见到了白家舅舅。
  白忻松三十出头,与白姨娘一样生了一副好样貌,留着一把美髯,身穿灰色长袍,瞧着倒有几分仙风道骨。
  兄妹二人多年不见,此刻未语泪先流。
  “月牙儿啊,是哥哥带累了你。这些年我都快埋怨死了自己,哪还敢再去赌?要再赌我可真不是人了!”
  白姨娘捶打了他好几下:“你还说这些做什么?可吓死了我,以为你......唉,那马氏如何了?”
  “那贱人......”话才出口便想到不该当着孩子说这些难听的,改口道:“她、我把她休了,她既觉得那小白脸子好,便跟人家过去吧,只是一两银子也别想从家拿走!一想到她险些骗了你,我就来气!”
  一错眼,见八九岁的小姑娘,歪头看着自己,眉眼竟比她妹子小时还要精致些。
  白忻松顿时没了脾气,笑道:“不说她了,这是阿绾?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要是走在街上我都不敢认了。”
  “舅舅。”
  “嗳、嗳,阿绾可真乖。”他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不好意思的挠头:“我也是傻了,竟不知外甥女都这么大了,还买了个金项圈来,真是闹了笑话。阿绾先拿去玩吧,舅舅下回送你好的。”
  赤金的璎珞项圈上镶了个龙眼大小的珍珠,也是用了心的。
  李绾甜笑道:“谢谢舅舅。”
  白忻松见妹子满眼疼爱的看着女儿,心中一酸,低声道:“三爷有能耐,你也得为自己打算才是。我知你那时生产伤了身子,可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动静?”
  白姨娘笑容一僵:“我可不爱听你说这些,只有阿绾好好的,比什么都强。咱们兄妹好不容见面,说些高兴的才对。”
  白姨娘轻轻揭过,李绾听着却心中一惊。上辈子她年幼时,没少听宫人说酸话。
  人人都说怜贵人倒霉,挣着命生下孩子,却是个女儿。为了个不打紧的公主,搭上自己性命,心中不定多后悔呢。
  那姨娘呢?她后不后悔?
  先前李绾便觉得奇怪,父亲在家时多半时间都宿在跨院儿,可姨娘就是没再有身孕,难道都是因为生自己时伤了身子?
  这年月,后院儿的女人们都道,只有生了儿子才是指望,姨娘若真是......那她会不会怨自己?
  白姨娘送走了哥哥,便见女儿盯着绒毯出神:“阿绾,怎么了?”
  谁想女儿一抬眼竟是眼圈通红,白姨娘吓得赶忙搂住她:“乖乖,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姨娘。”
  “姨娘,您是因为生我时伤了身子,才再没有孕?”
  “这、是有这么回事儿,可......”
  “那您怨不怨我?可曾后悔?”
  女孩儿清亮的凤眸中藏着惶恐不安,好似只要自己点点头,就能把她逼上绝境。白姨娘心都拧成了一团:“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姨娘怎么可能会怨你?”
  她抱住浑身僵直的女儿,轻轻拍哄:“起初是有过那么一点儿不甘,可我第一次抱你时,你小小一团缩在我怀里,从那一刻起,什么埋怨啊不甘心啊,便通通不敢有了。我只感谢老天,幸而我的女儿健健康康,只要你能好好的,姨娘怎么都甘愿。我不羡慕别人有儿子,我的阿绾那么好,比谁都好......”
  李绾缩在女人温软的怀里,叹了口气:“姨娘,谢谢你。”
  “你瞧,又说傻话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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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昭做了谕恩候,便越来越忙。
  可无论再忙,每月寄到老宅的三封书信却从未断过。除去松鹤院和正院的,还有小跨院儿的一封。
  纸上满满都是思念之情,说京都繁华,可天实在太冷,他很不习惯。说发现了一家酒楼,做的小菜很有家乡味道。说陛下赐的宅邸外,有颗枣树,结的枣子又圆又甜,他时常偷摘。
  每每说完自己近况,还要问白氏好不好,阿绾好不好?一遍又一遍,絮絮叨叨,可却又是熨帖人心。
  每次李绾念完都惹得姨娘又哭又笑,可这家书中,却从未提及要接她们到京都去。白姨娘失落,李绾却有些担心,这条路,看来父亲走的很艰难。
  三年间,除了越堆越多的书信,李绾的日子没什么波澜。真要说有什么困扰,大概就是这张脸吧,就连她自己照镜子时,也时常会愣住。她不得不承认,两世加起来,李绾的这张脸绝对是她见过的最美,就连父皇后宫中的那些曾经令她惊为天人的佳丽,也无人能比得上半分。
  镜中女子的新月眉不描而黛,偏又生了一双妩媚的丹凤眼,随意一瞥也似烟波流转,尽显风流。这样的眉眼,美则美矣,可实在是美的太过锐利,美的盛气凌人。
  而她的唇形又极为丰润,颜色又浅又娇。愣是在这十分的秾艳里,又掺进了三分柔媚,让人感慨老天爷实在是不公平,把所有极致的美,都给到了这一张脸上。
  李绾今年十二,才开始抽条。春蝉服侍她沐浴时已是不敢多看,红着脸连连道:“姐儿,您还是自己洗吧,我这胸口蹦蹦乱跳的。”
  她的这副身子就像是上好的白玉,莹白洁润,挑不出半点儿瑕疵。而且格外娇,稍稍一搓碰,便是一身红痕。胸前也开始发育,长腿细腰,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样子。再过两年,还不知得长成什么样,但也只有如此,才撑得起那红颜祸水的名头吧。
  沐浴过后,春蝉一边帮她梳头,一边叹气道:“得亏咱们乘安县地方小,没那么多登徒子。可就这,每到您要去冬青寺的日子,附近州县的书生、公子就一股脑全挤了去,往日怎么不见他们这么虔诚?还不都惦记看您一眼呢。”她的绾姐儿像仙子似的,也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肖想的?呸!
  李绾咬唇,她说怎么玄真最近有些不快,原来是自己给寺里添了麻烦。
  “春蝉,你去交代李三一声,一会儿咱们绕到后门进去,别堵了人家香客上香。”
 
 
第22章 偏心
  禅室中是经年不散的香火气。正中的蒲团上,盘腿坐了个老和尚。
  老和尚已经老的让人猜不出年岁几何,满脸沟壑,身形伛偻,他平静的眼眸,在看向玄真时带上了几分慈爱:“你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玄真与那些被丢弃在寺庙的孩子不同,他出身大家。只因不足月便出生,身子孱弱,父母带着他四处寻医问药,可所有大夫都说他活不到成年。
  当药石无医时,神佛就成了唯一希望。夫妻二人将他交给济安大师,就是希望佛祖能够庇佑孩子,让他平安长大。
  济安大师收下了五岁的孩子做弟子,取法号玄真,转眼便是二十载。如今玄真早已成年,身子康健,家中父母几次来寺中恳求,可他就是不肯相见。
  济安见弟子不说话,只好叹气又道:“玄真,你的命不在这小小的冬青寺。你若是执意不肯还俗,那便先到京都的若檀寺修行也好,你师叔几番来信,就盼着你去接了他的住持之位。”
  若檀寺乃是皇家寺庙,济平大师担任住持多年,他岁数大了,就盼着能卸下担子,去感受山川平静。可这个位置由谁来接?与权贵们打交道,不是件容易事。接触久了,难免会生出功利之心,忘了出家人的本心。可太过执拗的,又容易丢了性命。想来想去,唯独通彻的玄真最为适合。所以济平才几次三番,写信邀他前去。
  静谧的光照在男人挺拔的背上,他白皙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佛珠,良久才道:“师傅,弟子哪也不去,只想留在冬青寺修行。”
  无论是鲜衣怒马的贵公子,还是皇家寺庙的尊贵主持,他都不愿去。
  济安大师难得有了焦急之色,他探起身:“玄真!那执念会是你这一生的灾祸!你必须割舍!”
  玄真的薄唇颤了颤,末了只道:“师父,弟子先回去了。”
  他几乎落荒而逃,他的卑劣心思原来根本瞒不了人。
  可才到后院,便见几个初入寺的小沙弥,呆愣愣的看着院中的一株照水梅。
  玄真弯下身:“在看什么?”
  小沙弥一惊,连忙道:“玄真师伯。你看那梅花是不是生出了精怪?”
  玄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梅树下的石桌,伏了个艳红袄裙的少女,睡得香甜。远远看去眉目如画,当真美艳的几乎似妖。他眼中染了笑意:“佛门净地哪来的精怪,快去上课吧。”
  午后阳光正好,微风拂过,雪白的梅花瓣如同一场花雨散落。落在少女娇艳容颜上,似乎扰了她的午睡,让她不耐烦的换了个姿势。
  李绾这一觉睡得难得踏实,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蒙蒙睁开眼,便见玄真伸着手,挡在她头顶,傻傻站着。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也不叫醒我?在这傻站着作甚?”
  玄真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臂,负在身后,整只手都酸麻难忍,可他眼中仍是纵容意味:“现在虽然有太阳照着,可毕竟天冷,你在外面睡,小心着了凉。”
  李绾伸了个懒腰:“近来总是睡不安稳,等你无聊,就趴了一小会儿,谁知就睡着了。”这一伸手,便从她袖中掉出了一只草编的蚂蚱,她小心的捡起来,有些失神。
  讷讷问道:“玄真,你说一件事我明知道结果,还要不要去试着挽回?如果挽回了,很可能会造成许多大麻烦。可如果就眼睁睁的看着,我良心不安。”
  许是因为大姐姐的缘故,李榕这个大哥也待李绾很好王校长内部。小时候李绾曾无意说过一句,大哥编的蚂蚱真有趣。
  只这一句,李榕便记下了。逢年过节,送给李绾的礼物中总要再放上一只,哄她开心。这次的生辰礼,从京都送来,同样有细心编好的草蚂蚱。
  可史书中圣祖长子早逝,分明是次子李柏继位。她可以救下姨娘,帮助大姐,这些在历史中不过是尘埃一般的小事。可如果她救下了大哥,很可能大雍的皇帝会换人来做,那多年后是否还会有那个李婉的存在?
  玄真也在石凳上坐下,纤长的羽睫在眼下投出淡淡阴影:“阿绾,假亦真时真亦假,你所看到的、知道的,谁能说它一定是真是假?当真假我们无法分辨时,那就要在对错中取舍。做人做事,无愧于心,那就可以了。”
  对错吗?
  史书中李榕会在章和四年逝去,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长子早逝,这是圣祖一生中都难以抹平的伤痛。他追封李榕为纯孝毓太子,时常感怀,每每提及都要痛哭流涕。一直拖到建兴十年,才立了唯一成年的儿子,李柏为太子,而且立的不情不愿。
  李柏虽是成了太子,可圣祖却一点儿面子也不给他留,时常当着群臣感叹:“差其大哥远矣!”
  李绾还是局外人时,读到这一段,总觉得这是因为人不在了,记忆中自动美化,圣祖才会觉得长子什么都好。可当李榕、李柏都成了她的哥哥,一同长大,她才明白了圣祖的懊恼心情。
  偏偏是才德兼备的长子早逝,只能传位给好吃懒做、小肚鸡肠的次子,不憋屈才怪。
  李柏继位后日渐奢靡,宦官干政,而从他之后的李家皇帝一个比一个荒唐。有宠爱妃嫔不理朝政,导致外戚专权的。有性情暴戾,残害忠良,民心大失的。甚至还有大字不识,一心想做木匠的。
  李绾的父皇,本是宗亲,无论如何轮不到他来做皇帝。可恰巧当时的皇帝,一心想要得道升仙,大把大把的丹药吃着,二十多岁就驾鹤西去了,连子嗣也没留下。大臣们在宗亲中选来选去,才挑中了李绾的父亲。
  她的父皇登基后,半生操劳,可江山已被前人糟蹋的满目疮痍,再无力回天。圣祖打下的基业、耗费二十年创建的太平盛世,再也回不去了。大雍逐渐走向灭亡。
  所以当李绾真正去想对错的时候,她才看清这一切。
  什么是对?君主有所作为,能令百姓们安居乐业,天下太平,就是对。
  什么是错?从李柏开始,只顾自己享乐,弃天下于不顾,这样的帝王就是错。
  李绾不再纠结,后世的她是否存在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中间的百年,大雍百姓是怨声载道,食不果腹,还是能够安稳度日。她是李家的公主,享受了无尽尊荣,那么和亲也罢、殉国也罢,背脊总要挺得直,这是她骨子里的骄傲。
  “玄真,你说的对,我终于想明白了,我得回家一趟。”
  她一笑,冷艳高傲的眉眼,就变得无比鲜活,仿佛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只为他一人绽放。玄真看着少女的背影,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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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蝉,以前听你提起,你弟弟也在读书?”
  一提起弟弟,春蝉眼中都带上了骄傲:“是,秋子有出息,我们供不起他去什么太好的书院,可他自己努力的很。”
  “那他可愿意去京都读书?大哥前阵子来信,说是书童生了病,母亲本想在家里挑一个送去。可你也知道,李二、李三家的小子,舞刀弄枪喜欢的很,一看书就喊头晕。”
  见春蝉睁大眼睛不说话,李绾又道:“只是名义上的书童,不用签文书、更不用卖身。只去陪着大哥读书,起居上照顾他些就是。若将来有了出息,考出了名头,李家也愿意帮衬着。”
  春蝉也不顾是在马车上了,登时就要跪:“谢谢姐儿、谢谢姐儿!这样的好事哪能不愿意呢,秋子懂事,一定尽心照顾大少爷!”
  “那一会儿我便找母亲去说。”
  吴氏一向相信李绾,听她说是春蝉的弟弟,也算知根知底,这事儿便说定了。
  “你回去与你爹好好说,这是好事儿,让他别舍不得。另外交代你弟弟,一定看顾好了大哥,有任何头疼脑热都要赶紧看大夫,耽误不得。”
  这话说的有些奇怪,可春蝉还是仔仔细细记了下来。
  李绾见她咬唇有些犹豫,问道:“怎么了?可是还有事?”
  “姐儿,我那小妹子今年也十一了,手脚麻利,人也本分。我前儿听蕊心说,夫人想再买些能用的人,想着、想着......”
  李绾一乐:“我当什么事儿呢,母亲是说想给我添两个丫鬟。你回去问问,她要是自己也愿意,你这趟回家就把人带来,你们姐儿俩还能做个伴。”
  春蝉谢了又谢,高高兴兴的回了家,哪知二妹却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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