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错觉,萧岷总觉得自己说完“好巧”这两个字,在场的人脸色都有点微妙。
萧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来善觉寺做什么?”
“找老和尚下棋啊。”萧岷笑得很是热情,“太子,你要不要一起来?”
“既然下棋,你还不快去,留在这里做什么?”
“呃——”这显然是被太子嫌弃了,不过萧岷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他早就习惯了。倒是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在场的竟然还有姜表妹和谢珩,这情形怎么看着像是有意结亲的两家在相看呢?!
萧岷的眼睛眯了起来,眼神不善地在姜婳和谢珩身上溜了一圈。
姜表妹不是已经和大哥情投意合了吗,怎么还敢来私会外男?!这谢珩也是大胆,竟然敢觊觎大哥的女人?!
难怪大哥会来善觉寺,脸色还那么阴沉。
论容貌、论才学、论身份,谢珩那点比得过大哥?
“还不走?”
萧岷正在心里愤愤不平地为萧决委屈,就听见太子幽凉的声音,他慌忙走开几步,“这就走了,太子,我先去找老和尚下棋,回头咱们一起回去啊。”
大哥受了委屈,他得出谋划策替大哥想法子挽回姜表妹才行。
第52章
萧岷走了,姜婳也想走,她的脚刚刚迈了一小步,太子的眼睛就扫了过来。
“婳婳,你想去哪儿?”萧决目光幽凉。
完了!
姜婳一听他在众人面前称呼自己小名,就知道事情要糟。她飞快地扫了谢家三人一眼,果然见谢夫人的眉头皱了起来,谢老夫人还算镇定,脸上没什么表情,谢珩的脸色却变得阴沉。
“我……”姜婳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祖母累了,我想扶祖母回厢房歇息。”
萧决道:“婳婳如何扶得动,万德祥,你扶姜老夫人回厢房,婳婳跟孤过来,孤有话要说。”
姜婳勉强笑道:“如何敢麻烦万大总管,我陪着祖母就好了。”
萧决长眉一挑,小东西这是铁了心要和自己划清界限了,既然如此,他也不必给她留面子。薄唇勾起,萧决慢条斯理地道:“上次那件白色狐皮大氅——”
“太子殿下!”姜婳一听就知道他要说什么,那件狐皮大氅是她亲手做的,虽然是给父亲做的被他硬给穿走了,可别人谁知道当时的情形,说出来只会觉得她对太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姜婳不敢再让他说下去,为今之计,只能跟他走。哪怕谢家的事不成,也不能让他把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都当众抖落出来。
“太子殿下想去哪里说话?”姜婳乖乖地走到萧决身边。
她仰着脸看太子,小脸雪白,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血丝,满是乞求之色。
萧决心软了。
他本想要么带她直接回东宫,要么把两人的事过了明路,让谁也不敢觊觎她,可见她如此神情,他倒有些不忍心了。再说,小东西脾气大,他也不能把她逼得太急了。
萧决转身就走,姜婳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谢珩抬腿就想跟上去,却被谢夫人拉住了。
万德祥笑得很是慈祥,上前虚虚扶住老太太的胳膊,“老夫人的厢房在哪里,老奴扶您回去歇着。”
老太太心中苦楚,回身看着谢家老太太,试图解释道:“老姐姐,太子殿下上次借给我那孙女两张画作,估计他们是去说这件事了。”
谢老夫人脸上的笑意很淡,“原来如此。”
万德祥毫不客气地拆台:“老夫人记错了,那画作是太子殿下见姜姑娘喜欢,特意送给姜姑娘的,不算借的。这事老奴很清楚,那天是老奴亲自将画作送到姜府的,您忘了?”
主仆两个都这么不给人留情面,老太太也不敢再让万总管说下去了,她又气又恨,与谢老夫人道别,脚步飞快地离开了亭子。
等他们都走了,谢老夫人开口道:“阿珩,这门亲事就算了吧。”虽然她和姜家老夫人交好,也知道谢珩喜欢姜婳,可姜婳和太子之间,一看就有什么。
谢夫人也认同地点点头,“姜姑娘容貌殊丽,我本来就有些不安心,如果太子对她有什么想法,咱们还是不要招惹为妙。”谢家世代勋贵,一般人不敢惹,要是姜婳成了谢家的媳妇,也不会有人觊觎。可这里面却不包括太子,一国储君他们还是要避让的。
“祖母,母亲。”谢珩急道:“太子身份尊贵,他要说什么做什么,姜姑娘又有什么办法。她刚才明明是不想跟太子走的!婚姻大事,乃是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就算太子有什么想法,那也不是姜姑娘的错,我们两家人依然可以结亲的。”
谢珩祖母和母亲对视一眼,自家小侯爷向来主意大,他不肯放弃姜婳,她们也不能强迫他,这件事只能慢慢来,再看看东宫和姜府的反应,究竟能不能结亲,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
谢老夫人道:“成亲要走六礼,讲究点儿的人家,这亲事都是要议上一两年的,一点儿都马虎不得,咱们也不急,还要看看人家姜姑娘愿不愿意。”
谢珩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究竟姜婳是否中意自己,他心中并没有把握。
谢老夫人站起身,现在回厢房那里,遇到姜老夫人倒是有些尴尬,干脆不再停留,直接回长宁侯府去了。
……
姜婳跟在太子身后,一直去了她上次来善觉寺学素斋时所住的精舍,这里是太子专用的院子。
萧决径直进了明间,他朝着东次间的卧房走了一步,脚步略一迟疑,硬生生转了个方向,进了西次间的书房。
姜婳站在书房门口,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进来,若是往常倒也罢了,可今日萧决明显心情不虞,俊脸阴郁,浑身笼罩着慑人的冰寒之气。
萧决坐在紫檀木大书桌后面的圈椅上,凉凉地睨了她一眼,“过来。”
姜婳磨磨蹭蹭地走到他对面,和他隔着大书桌站着。
“为什么要见谢珩?”萧决直接开口问道。
“我没有要见他。”姜婳低着头,“今天是陪祖母来善觉寺上香,与长宁侯府一家人是偶遇罢了。”
“偶遇?”萧决嗤笑一声,“你们不是想要议亲吗?”
饱满红润的唇瓣张了张,又闭上了。
姜婳不敢骗他,也不想骗他。
她是早晚要议亲的,就算不是谢珩,也会是张三李四。
“怎么,不否认吗?”萧决后背靠在圈椅上,双手抱臂,黑沉沉的目光盯着姜婳的脸。
姜婳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手心,“只是两家人有这个意向,这才想着见一面。”
萧决的目光愈发冰冷,又好似蕴着一团火,“那你呢?你也有结亲的意向?”
姜婳缓缓地点点头,“谢小侯爷……是个不错的人选。”
“不错?!”太子霍然起身,绕过大书桌站到姜婳身边,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姜婳,你看看,睁大你的眼睛仔细看看,谢珩是比我好看,还是比我尊贵?你既然觉得他不错,为什么不选我呢?”
“咱们两个一起经过这么多的事,我这么喜欢你,你却转头想要嫁别的男人。”萧决目光骇人,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姜婳,你有没有心?!”
姜婳心中一痛,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试图推开萧决的手,却徒劳的使那手指捏得更紧。
白生生的小手攀着太子骨节分明的大手,姜婳不敢看他的目光,“谢珩他……他能许我正妻之位。”
“正妻之位算什么?!”萧决嗤之以鼻,“姜婳,跟了我,我能许你皇后之位,如何?”
皇后之位?!
姜婳猛地睁大了眼睛,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萧决低下头,薄唇凑到姜婳耳边,那白皙小巧的耳朵就在他的眼前,他抿了抿唇,努力压制着想要含住那颗可爱的小耳垂的欲望。
他鼻息间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耳边,姜婳脸皮发热,那热度一直传到耳根,连后背上都起了一层细汗。
“姜婳,我开出的条件比谢珩更加优渥,与侯夫人相比,皇后可要尊贵多了。”太子的声音低沉,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他轻声问道:“怎么样,你考虑清楚了吗?”
“过两天,我就接你到东宫,好不好?”
原本想着等小东西慢慢喜欢上他,他再把她接到东宫。可觊觎她的人实在太多了,他真的无法继续忍受。
他的侧妃之位尚是空置,他却不想让她做侧妃,只想让她做个小小的良媛或者良娣,这样才不至于引起太后等人的注意。尽管东宫上下已经让他肃清得一干二净,可事无绝对,他重生才两年,太后却是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开始谋划着要把皇位传给萧岷了。
有他和“太子妃”挡在前面,她只要做个不起眼的小良娣就好,等将来他登上大位,她自然是他尊贵的皇后,后宫之中唯一的女人。
这一世,他要护好她,一点点差错都不能出,一点点危险都不能有。
第53章
皇后之位?
姜婳从来没有肖想过,她只是不想与人做妾,哪怕那个人是太子也不行。
若是没有太子妃,他愿以正妻之位来提亲,她想自己会答应的。
可那个温婉娴静的太子妃已经是东宫的女主人了,她要是坐了皇后之位,罗问蝶怎么办?
杀了?还是贬为妾室?
那样做,她与太后长公主之流有什么区别?她岂不是成了自己最痛恨的那种人:看中一个男人,就想法子把他的妻子贬为妾室,堂而皇之地抢了正妻之位?根本不管他的妻子是死是活?
姜婳缓慢又坚定地摇摇头,“太子殿下,我不进东宫。”
无论是做妾室,还是做正妻,她都无法接受。
“什么?”萧决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姜婳抬眸,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太子俊美无俦的脸,“太子殿下,我不进东宫。”
萧决的目光倏然变得锐利无比,手指也不由自主地用力,捏得姜婳的下巴一阵生疼。
“即便我许你皇后之位,你也不肯进东宫?”一字一字,好似从齿缝中挤出来,带着一股阴森之气。
姜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太子殿下,请您自重,放手!”
萧决眸光血红,死死地盯着姜婳。
她根本不是在意什么正妻之位,那不过是她用来骗他的借口。
连皇后之位都不能打动她,她究竟是多不喜欢他?
他做了这么多,步步为营,就为了能护她周全,她却对这一切不屑一顾。
果然,他总是被她放弃的那个。
前世如此,这一世还是如此。
她不愿意留在他身边,不愿意为了他活下来。
前世的一幕又出现在眼前,萧决猛地掐住了姜婳的脖子。
纤细的脖颈,那么脆弱,似乎稍稍用力就会折断。
姜婳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我绝不放手!”
萧决咬牙切齿地说道:“姜婳,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只能是我的女人,想要让我放手,做梦!”
骨节分明的大手松开了她的脖颈。
姜婳刚刚松了一口气,那大手却移到了她的脑后,五指张开,罩住了她的后脑勺。
萧决的俊脸慢慢压低,一点儿一点儿靠近她。
姜婳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慌乱地想要后仰,那大手却压着她的后脑,不许她移开。
她脚步后退,另一只大手却压在了她的后腰上,隔着厚厚的衣服,她似乎依然感受到了他掌心烫人的热度。
那大手强势地握着她的腰,不许她后退半步。
坚实的双臂环在她的身侧左右,将她牢牢地禁锢。
他清冽的男子气息包围着她,姜婳只觉得头晕目眩,一颗心快要从胸膛蹦出来。
薄唇越凑越近,姜婳拼命摇晃着脑袋,“殿下,别——”
眼看着那唇就要落在她的脸上,姜婳的手指抓住了他的手臂,指下的肌理紧致分明,蕴含着无法估计的力量,这力量不是她能抗衡的。
姜婳的指尖轻轻颤抖起来。
那眼看就要落下的薄唇却稍稍一偏,在她白皙小巧的耳垂上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唇滚烫,呼出的热气更烫,姜婳的身子僵住了。
“姜婳,婳婳,你是我的。”他低声呢喃着,说话时也没有稍稍离开一些,随着唇瓣翕动,时不时碰到她的耳朵。
姜婳一动都不敢动。
她和萧决见过多次,单独相处也有过,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吓人。
他好像有些不大正常。
“太子殿下……”姜婳轻轻唤了一声,希望他能恢复理智。
“嘶——”耳朵上传来刺痛,是萧决的牙齿在她的耳垂上轻轻磨咬。
姜婳浑身冰冷。
耳朵上却又传来慑人的热度,滚烫的薄唇将那热度从她的耳垂一直传到肩膀,姜婳只觉得半边身子冰凉,半边身子又滚烫,一时如在盛夏,一时又如在寒冬。
更可怕的是,那被咬住的耳垂,除了刺痛,还有一点酥麻。
那酥酥麻麻的感觉,如同她前两天在临平湖上点燃的烟花棒,迅速地蹿起,又“啪”的一声绽放出万千繁星,落在身体的各处,全身都好像麻麻的,连心尖都跟着颤了两下。
姜婳实在是被自己的感觉吓到了,她拼命地推着萧决。
只是她那点子力气,对萧决来说就想挠痒痒,无论她如何用力,他的身子都岿然不动。姜婳似乎听见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继而耳边响起他暗哑的声音,“婳婳,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你喜欢我。”
“我——”姜婳被他禁锢在怀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她又羞又急,后背上不知道是冷汗还是热汗,黏湿了她贴身的小衣,她咬咬牙,“我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