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闺中记事——君沧海
时间:2019-06-06 03:25:01

  “大姐言之有理,此事是弟弟操之过急。”
  心事一了,大姐细细端详他的眉眼,轻声问:“秋试可有把握?”
  “金榜高悬姓字真,分明折得一枝春。”
  “这么有把握,我可是听说曹家幼子曹霁光也准备金秋下场,此人不可小觑,”大姐神色一顿,轻声道:“大姐自是知晓你的学问与文采,却也不能孤高自傲。”
  翊哥淡笑道:“大姐,弟弟敢说此话,自是胸有成竹。”
  大姐面露喜色:“好,好,大姐自是对你有信心,待你金榜题名之日,大姐来家亲自为你做一桌席面。”
  “如此,这段时日大姐可要勤练厨艺方是。”
  大姐无奈的摇了摇头,嗔怒道:“果然如六妹所言,你睚眦必报的很。”
  “六妹敢如此说?”
  大姐讪笑道:“翊哥莫信!此话乃大姐胡言乱语,且莫放在心上。”
  坏了!
  她好似坑了六妹!
  翊哥不会报复她吧!
  “呵呵……”翊哥只是淡笑不语。
  刘湘婉回院之后换了一身衣裳方出去,未料沿路偶遇大姐,福了福身,轻笑道:“大姐这是从哪来又去至哪处?”
  “鬼机灵,竟敢套我话?”
  刘湘婉摸了摸鼻子,讪笑道:“大姐,妹妹这是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大姐点了点她的额头:“真该拿针将你这小嘴给缝上。”
  “大姐……”刘湘婉挽着她的胳膊,撒娇道。
  姐妹二人一同去往太太的院子,只听大姐淡淡道:“勿要忧心,四妹之事已处置妥当。”
  刘湘婉神色一顿,垂下头轻声道:“四姐可会吃苦头?”
  大姐玩味道:“你是如何想?”
  “于我而言,与四姐争锋相对,唯有两败俱伤,不如后退一步,方可海阔天空。”
  “若她与你结了死仇,日日想着对付你,到时你又该如何?”
  刘湘婉遮住眼里的眸光,淡淡道:“狭路相逢勇者胜。”
  大姐点了点头:“若你一再退让,反让她有恃无恐,倒不如直接给她狠狠一锤,让她知晓兔子惹急了也会咬人。”
  刘湘婉心中低叹,可我到底不是大姐,所行何事皆有太太与镇国将军府唯以依靠,而她若行差踏错,等待她的唯有一尺白绫。
  “大姐,有些事不是不能为,而是不敢为?”
  大姐想到六妹的出身,了然的颔了颔首:“我知你处境难为,但我与你不同,她害你不过是姐妹间的龌龊事,但她胆敢利用我,便得承受我的怒火。”倘若此事做的天衣无缝,无迹可寻,她且佩服四妹的心计与手段,可她所做一切不过是飞蛾扑火,燃不到旁人便先自取灭亡,
  “大姐……”刘湘婉张口结舌,不是说只是震慑四姐,难道大姐口中之‘震慑’与她心中所想不同。
  大姐淡淡道:“六妹,那日大姐忘记跟你说,对待敌人,要么不出手,忍之恨之,要么出手,杀之罚之。”
  闻言,刘湘婉脸色一白,咽了咽口水,大姐声色厉苒时竟与太太十分神似,果然是母女天性,暴躁脾气竟如出一致。
  沿路,姐妹二人有说有笑行至她娘的院子,除了四妹告假其余姐妹都在,二太太皱眉问:“这一两个时辰你去哪了?”
  大姐淡淡道:“随便走走。”
  二太太早从丫鬟口中得知她的行踪,遂脸色不虞道:“不晓得毅哥嚷嚷着找你吗?”
  “娘,您不能太娇惯他,”大姐看向靠在她娘怀中眼眶含泪的毅哥,冷冷道:“过来!”
  毅哥憋了憋嘴想要大哭,可又怕惹他娘生气,唯有慢慢行至她娘面前,神色委屈道:“娘。”
  大姐淡淡道:“你是我的儿子,是瑾哥的哥哥,长大后要继承安国公府的爵位,只因为见不到为娘便哭哭啼啼,你这般不懂事,日后能有何作为?”
  二太太脸色骤变,怒声道:“毅哥那么小,你不说安抚他一二,出口便是训诫之言,是何道理?”
  “娘,女儿在教训自己的孩儿,还妄您莫要插手!”
  二太太气的抖着身子指着她,愤然道:“你……你……我是你娘,你焉敢这般同我说话?”
  大姐转头看向她娘,轻声道:“娘,难道你想让毅哥成为第二个宋天华?”
  二太太身子一僵,随即恼怒道:“休拿我外孙儿与那混账比较?”
  “娘,翊哥似他这么大,早被爹亲授识字,描红,背诗。”
  “那又如何?你爹乃严父,谁能反驳得了他。”
  “如今毅哥与我同在一处,即便没了父亲教养,女儿也能将他教养成材。”
  “毅哥还太小,过两年进学便可。”
  “为何?只因他身在公候之家便可浑浑噩噩,养成不可一世,狂傲不羁的浪荡子,”大姐脸色一顿,冷冷道:“倘若他敢有此念想,女儿便抱着他一同去死,也省的败坏家中门楣。”
  此话一出,二太太吓得神色大变,惊恐道:“珍儿……”
  大姐缓缓道:“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如今他年岁小,正是好玩的年纪,若不板其性子,日后随心所欲又该如何是好。”
  “珍儿……娘再不娇惯毅哥,你莫要这般吓唬为娘。”
  大姐置若罔闻,盯着儿子的眼睛,神色郑重道:“毅哥,你要时刻谨记,你是娘跟瑾哥的依靠,若你成不了为娘的依靠,娘这辈子活着还有何意思。”
  毅哥拿起袖子擦掉脸上的泪水,脆声道:“娘,儿子定会成为您和弟弟的依靠,娘放心,日后儿子再不会流泪。”
  “这才是为娘的好儿子。”大姐搂着他轻轻抚摸他的后背。
  见此,众人心下感慨,大姐虽是一番慈母心肠,可毅哥毕竟年岁尚小,如此逼迫他长大,会不会适得其反!
  月余后,府中风平浪静,一派祥和之气,这日刘仲修唤李姨娘母子三人去书房,淡淡道:“可知我寻你们何事?”
  母子三人摇了摇头,四姐上前一步,娇笑道:“爹爹莫不是想念姨娘及孩儿们。”
  “是也不是。”
  四姐脸上的笑容一僵,爹爹这话是何意?
  李姨娘上前一步,轻声道:“老爷,可是妾与孩儿们行事不周?”
  刘仲修看向仁哥,淡淡道:“为父为你寻了一家书院,明日起你便去书院授业?”
  此话一出,母子三人皆神色呆愣的看着他,只见李姨娘双目无神,喃喃道:“老爷,为何这般做?”
  “此事你们理应心知肚明。”刘仲修看向四丫头,冷冷道。
  四姐脸色一白,僵硬道:“爹爹……”
  “日后仁哥便在崇山书院授业,那里有大嫂的哥哥坐馆,为父与他打过招呼,我儿过去后,他定会多多照拂你。”
  闻言,李姨娘脸色惨白,身子不由晃了晃,眼眶发红道:“老爷,您不能这般待仁哥。”
  刘仲修淡淡道:“为何不能?他是光耀门楣的嫡子还是出类拔萃的庶子,需要为夫对他另眼相看?”
  “老爷,你怎可这么说,仁哥也是您的儿子。”李姨娘眼里的泪水刷的落下,哽咽道。
  “仁哥,为父这么说,你可会生气?”
  仁哥神色僵硬,低声道:“爹,可是儿子做错何事?”
  “我儿何事也没做错,不过有人做错事,为父也只能迁怒于你。”
  仁哥不可置信的抬头:“爹……”
  四姐脸色苍白不止,话到此处,若她还不明白爹爹敲打之意,真真是白活了,噗通跪下,低声道:“爹,女儿错了!”
  可恨!可恶!
  那日她苦苦哀求,大姐竟置若罔闻!
  今日之耻辱,他日定要她也尝一尝!
  刘仲修冷冷道:“何错之有?”
  上次大姐归家除了震慑她外,还将此事告诉爹爹,事已至此又何须隐瞒,缓缓道:“女儿不该用巫蛊之术谋害大姐,借大姐之手除去六妹。”
  只见刘仲修铁青着脸,怒目而视,再看仁哥已被妹妹之言吓的面如土色,而李姨娘垂着头,身子瑟瑟发抖,心中喃喃道:如今东窗事发,这些年她做低伏小的服侍太太皆毁于一旦!
  “孽障,知晓为父为何一直隐而不发?”
  眼下这般光景,四姐自知逃脱不了罪责,淡淡道:“爹爹要打要骂,女儿皆随您心意,只求您不要因女儿之过错牵连哥哥。”
  刘仲修冷哼:“仁哥是你至亲之人,难道大丫头与六丫头不是你的亲姐妹,当你对至亲之人下手时,可曾念过你们姐妹间的情谊,当你利用此事要挟她们时,可曾想过为父的心情,当你毫无顾忌,恣意妄为时,可曾想过今日之后果?”
  四姐脸色发白,强装镇定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却乃女儿所为,还妄爹爹莫要牵连哥哥与姨娘。”
  事到如今还这般理直气壮,刘仲修怒从心起,大步走上前,抬脚便要狠狠踹其身上,却被眼尖的李姨娘发现一把抱住他的腿,哀求道:“老爷,都是妾的错,是妾没管教好四姑娘。”
  刘仲修冷着脸,低斥道:“滚!”
  仁哥噗通跪下,沙哑道:“爹,儿子愿意去崇山书院读书,不考得功名,绝不回府,只求您宽宥四妹。”
  刘仲修脸色微缓,微微点头:“你且先行回去,明日我让管家亲自送你过去。”
  “是,”仁哥低声应道,随后看向四妹:“二哥走了,日后你要安分守己,再不可恣意妄为,知道吗?”
  此话一出,四姐脸色惨白的爬到她爹的脚边,扯着他的长袍嚎啕大哭:“爹,女儿知错,求您不要迁怒二哥,求您了……”
  刘仲修冷冷道:“这回知晓被人拿捏软肋的感受?”
  四姐痛哭流涕的点头:“爹,女儿再也不敢了,日后女儿定安守本分,再不敢心存歹意,求您饶过大哥。”
  “四丫头,不是所有事都能如你所愿,做错事就该受惩罚,莫不是以为你做错事,要杀要剐只可你一人?”
  “爹,女儿真的错了……”
  刘仲修狠狠甩开她的手,怒声道:“你是镇国将军府的子孙,身为为父的女儿,可知所行之事意味着什么?”
  四姐见他爹面色不改,狠狠对其磕头:“爹,女儿错了,女儿再也不敢了,求您饶女儿这一回,不要因女儿牵连二哥。”
  李姨娘也不住的磕头:“老爷,都是妾的错,求您不要驱赶仁哥,妾求您了,老爷……”
  仁哥屈膝爬到姨娘身边,扯着她的胳膊对其摇摇头:“姨娘,爹说的对,做错事就该承担后果,我身为四妹的嫡亲哥哥,焉能不替她承担后果。”抬头看向他爹,轻声道:“爹,儿子此去定会考得功名,求您原谅四妹这一次,可好?”
  刘仲修长叹一声:“为父答应你。”
  仁哥对其郑重的磕了一头,起身大步离开。
  见此,李姨娘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涩大放悲声,声声质问:“老爷,您怎能如此狠心?怎可如此狠心?仁哥也是您的儿子啊?”
  “若要怨就怨恨四丫头,若不是她心存歹念起了害人之心,焉能酿成今日之苦果,”刘仲修看向四姐,眸光阴翳,厉声道:“为父抚养你长大,不是为了让你玷污镇国将军府的门楣,抹黑为父的颜面,毁了府中姑娘们的闺名,知道吗?”
  四姐泪雨婆娑,悲戚道:“爹,您好狠的心。”
  “为父要你记得,旁人忌讳你不过是怕捉了老鼠反伤了玉瓶,但为父不怕,老鼠在厉害,也逃不过猫的手掌心。”
  “爹,女儿便是做错事,一力承担便是,您为何苦苦逼迫二哥?”四姐再也忍不住,大叫出声。
  “许你拿捏旁人的软肋,不许旁人拿捏你的软肋,这是何道理,”刘仲修冷笑道:“除非有一日你能站在为父肩上说话,否则这辈子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内院,到了年岁便要出嫁。”
  “爹,我也是您的女儿,为何旁人犯错,您会忍之宽之,而女儿犯错您便这般咄咄逼人?”
  “我且问你,旁人可曾谋害过至亲之人?”
  四姐神色僵硬,喃喃道:“您当真对女儿无一丝舔犊情深?”
  刘仲修反问:“乌鸦尚且反哺,可是你呢?”
  “我……”
  “这世间之事自来都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闻言,四姐惨笑不已,抬头木木道:“爹爹,诗词歌赋,女红针黹,女儿哪里不及众姐妹,为何您对她们总是褒奖不已,到了女儿这却总是神色淡然,难道女儿就这般不讨您欢喜?”
  “为父寻夫子授业你们学问时,可有落下你?为父赏赐你们衣裳首饰时,可有短了你?为父奉旨回京述职,可有撇下你?”
  “爹爹,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您为何不能对女儿多些怜爱之情,只因姨娘不讨您欢喜,就连女儿也一同遭您厌恶吗?”
  “孽障!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东西,”刘仲修再也忍不住,怒骂道:“为父子女众多,除了嫡出子女颇为上心,再有便是二丫头年幼殇母,为父多怜惜她外,其余子女,为父可曾有过偏袒?”
  “嫡出?”四姐苦笑道:“无论嫡女还是庶女,我们不都是您的女儿,为何您要厚此薄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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