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伶牙俐齿,巧舌如簧的鬼丫头!
见此,魏廷茂将荷包放入怀里对她挑眉:“既然六妹妹不知,那我便随了你的心。”
本打算偷偷抢回荷包的刘湘婉不禁恼怒看向他,眼看再有一步就能拿回荷包,谁料这人……如此诡计多端。
“变相讽刺我还想让我再次挖苦自己,六妹妹,我该说你大智若愚还是心思狡诈呢?”
刘湘婉慢慢后退两步,低着头搅动手指,可怜巴巴道:“魏大哥,我脑子愚笨的很,若真如你说得那般玲珑心智,又怎会不讨爹爹疼爱,母亲喜欢呢?”
魏廷茂冷哼一声:“此处就我与你主仆二人,无需与我打官腔,你这番扮猪吃老虎的模样在我面前不管用。”
煞星!
真是气煞她也!
刘湘婉松开手指,抬头直视他缓缓道:“既如此,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魏大哥来此不就是为了等我,可是需要妹妹帮其忙?”
“你一个庶女能帮我什么忙?”魏廷茂嗤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她:“明日我便要回京,这个送与你权当留个念想,妄妹妹好生珍之重之。”
刘湘婉不接,侧身避过:“魏大哥此举未免有些失了分寸,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我怎好贸然收下你的东西,倘若此事传出去说不得妹妹名声便因此坏了。”本打算取回荷包与他再无关系,若再收下他的东西,日后怕是夜夜不能安然入眠,深恐此人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魏廷茂身子一动,好似要将东西强制给她,刘湘婉似有所觉忙后退几步,却在这时目瞪口呆盯着他身后,仓惶不知所措的惊呼一声:“四姐,你怎在此?”
就在魏廷茂转身木楞的瞬间,刘湘婉拉着招银的手飞快穿过去,但是……但是猛然间从暗夜里当真走出一个黑影,吓得刘湘婉‘啊’的一声,神色慌张又跑了回去,当然手中没忘牵着招银,二人躲在魏廷茂身后,扯着他的衣角哆嗦道:“有鬼?”
在此处徘徊许久的魏廷茂竟没有注意此处有人,遂一把抢过招银手中的灯笼,厉声道:“谁在那鬼鬼祟祟,赶紧出来?”
暗处的四姐对婢女玉兰轻声道:“点开灯笼吧!”
玉兰从怀里拿出火折子,对其轻轻吹了一口,瞬间星火点点,灯笼渐渐亮起来。
待刘湘婉这边看清烛火中的人影,瞠目结舌道:“四姐怎么是你?”
“刚不是六妹唤我吗?若我再不出来岂不是有失身份?”
刘湘婉惊愕:……她刚不过是哄骗面前之人,谁料四姐当真在此躲藏,也不知她听了多少。
四姐对魏廷茂福了福身,轻声道:“本有事要回母亲那里一趟,哪里知晓魏哥哥竟同六妹在此话……”顿了顿又道:“未免打扰你们,只好在暗处躲避。”‘心事’二字可不敢贸然说出口。
魏廷茂冷冷道:“好个知情识趣的四姑娘,只是不知你是当真有事还是故意偷听,此事怕只有你心知肚明了。”
便是与他不对头的刘湘婉都觉出此话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尤其见到烛光中四姐神色僵硬,脸色更是青白交错,只听她木声道:“魏哥哥是什么意思?”
“便是你心中想的意思。”
此时此刻,他们三人成三足鼎立之势,无奈之下,刘湘婉讪笑道:“四姐去母亲处可是有事?”
四姐扯扯嘴皮,低声道:“晚膳时玉佩遗落在母亲处,想去寻回它。”
刘湘婉不动声色缓缓挪了几步,淡笑道:“既这般,妹妹就不耽搁四姐寻回失物的急切心情。”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哪知晓他们二人竟一同唤她:“且慢。”
这二人怎就如此不依不饶,刘湘婉唯有转身,咬牙笑道:“可还有何事?”
魏廷茂率先出声,晃了晃手上的灯笼,淡淡道:“这个你不要了?”
“此物便送给魏大哥了,望它能替你照亮寻到回景庭轩之路,”停顿下又道:“此处虽黑暗但过了此处后房梁上皆由灯笼照亮,遂魏大哥不必太过在意。”
魏廷茂低头看着手中的灯笼,沉思不语。
刘湘婉目光又看向四姐,淡淡道:“不知四姐?”
四姐对她嫣然一笑,上前两步挽着她的胳膊娇笑道:“本想拉着五妹或七妹陪我去母亲处,怎奈她二人都有事,无奈之下只能独自过来,还好在此遇到六妹,不如你陪我一同去吧。”
“对不住四姐,我怕是陪不了你,昨儿课堂上妹妹做错事,被夫子罚其抄书。”刘湘婉松开她的桎梏,拒绝道。
四姐挑挑眉,耳语威胁道:“若不想我将今晚之事公众于世,妹妹还是陪我走一遭吧!”
莫不是真当她是十岁顽童,盘算拿着此事威胁她!
不知所谓!
“四姐若想便去做吧!妹妹还有事先回了。”刘湘婉冷哼,此地就他们三人,四姐又怎敢将此事四处渲染,不怕她反咬一口不成。
“你……”四姐怒急,咬牙切齿道。
“我很好,多谢四姐关心。”言罢,牵着招银的手转身离开。
四姐的出现真是让她又惊又喜,惊愕她一直躲在暗处偷听他们说话,欣喜她现身后摆脱魏廷茂的纠缠。
主仆二人飞快离开那是非之地,只听招银对姑娘耳语道:“姑娘,咱们就这么走了,会不会留下什么话柄!”
刘湘婉捏了捏她的手心以示安抚,她尚未及笄,即便那魏廷茂有什么龌龊想法也祸害不到她,且待她及笄时,那人说不得儿女成群,所以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并不惧怕什么流言蜚语,至于他们二人境地如何,她没那个闲心费神。
待此处只有他二人,四姐脸色绯红,鼓气勇气飞快瞥了面前之人一眼,小声道:“魏哥哥可是生我气了?”
“并无。”
“那为何这般不搭理我?”
魏廷茂挑眉看了看她,身为武将自来耳聪目明,可她隐蔽那么长时间竟半点未发觉,想及此不由脸色越发暗沉。
四姐不死心又道:“魏哥哥可是讨厌我……”
“嗯。”魏廷茂脸色极淡的点头。
四姐被他毫不留情的话震的身子一晃,脸色苍白道:“多谢魏大哥如实已告。”此话一出,疏离之意甚是明显,心中苦笑:若不是六妹言之她的排序,他怕是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吧!
第75章 夫妻斗法(捉虫)
“我们可还去太太院子?”
一动不动的四姐慢慢抬头,捋了捋额头的碎发及褶皱的袖子, 对她淡笑:“回去吧!”她不似二姐那般冲动鲁莽之人, 为了那一点渺茫的希望不惜断了所有后路, 她来此本是抱着心底那一点点可遇不可求的奢望, 结果……
既然那人对她无动于衷,她又何必自取其辱,不过六妹,她却是记恨上了。
景庭轩的院子灯火通明,魏廷茂推门进去后, 见其他三人敛容屏气,皱眉道:“怎么了?”
曹霁光指着桌上的东西, 淡淡道:“青墨, 你不觉得世伯馈赠我等的东西过于贵重吗?”让他心中颇为忐忑。
刘嘉睿挥了挥手中的鞭子,嘿嘿一笑:“我二伯这是投其所好,要我说你们就是心思太重, 把我二伯想得过于腹黑。”
宋天明摇着手中折扇,啧啧道:“我看世伯怕是醉梦之意不在酒。”眼神看向明若,在他身上来回打量。
曹霁光眼睛一眯, 冷冷道:“再看我便把你眼睛挖出来!”
宋天明捂着心脏直喘气:“哎呦, 可真是吓死我了!”
魏廷茂眼睛盯着桌上的软猬甲,思索片刻道:“明日我们便要回京,至于日后如何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我二伯虽心思狡诈,但为人光明磊落, 且看我等在此打扰他这么久,他从未说过什么,更不用说私下派人监视我等。”
宋天明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他不想,只不过我们是习武之人,自来耳聪目听,一旦被人跟踪想要甩掉他们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且以世伯之心计,不会行这般莽撞之事。”
刘嘉睿冷哼一声:“这都是你的揣测,自我们到了苏州,我二伯竭尽全力照看我等,你还这般恶意揣测他,宣鹤,你虽是我的挚友,但二伯也是我的血亲,且不容你三番五次诋毁他,若在出言不逊,休怪我不再客气。”说着挥了挥拳头。
宋天明摸了摸鼻子:“瞧我这样嘴,一次得罪两人。”
你还知道啊!
刘嘉睿没好气道:“我二伯贵为你家姻亲,尚被你如此恶意揣测,我瞧着他送与你的东西,怕是也看不上吧!”
闻言,宋天明脸色一僵,手脚迅速的拿起檀香扇放在手里,爱不释手的来回抚摸,睿哥见了不由讽刺道:“口是心非的家伙!”
魏廷茂嘴角含笑,淡淡道:“东西既然收了便不要顾忌太多,再说世伯便是有求于我们,那也是将来之事,将来如何我们尚且不知,何况是他,现下我等忧愁日后之事未免有些草木皆兵。”
曹霁光想了想,赞同道:“青墨所言甚是。”
如此四人坐在一旁把玩着各自的东西,心里却不由自主道:真是个会揣摩忍人心的老狐狸。
片刻,刘嘉睿冷不丁问:“青墨,适才未同我等回来,去了何处?”
魏廷茂摸着软猬甲的手一顿,淡淡道:“处理下私事。”
“可是同人话别?”
魏廷茂冷冷道:“如此寡噪,不如我们去院子里比划比划。”
刘嘉睿缩了缩脖子:“就当我没说。”
其他二人低下头,忍俊不禁。
正房,刘仲修看着下首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二姐,淡淡道:“你可知错?”
二姐噗通跪下地上,低泣道:“爹爹,女儿知错了,求您饶过女儿一次。”
“错在何处?”
“女儿不该起了妄念,因此牵连身边服侍之人。”
刘仲修冷冷告诫道:“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此事已然发生,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倘若你还贼心不死,不等你做出有辱家风之事,我便直接送你一根白绫,让你清清白白去下面跟祖宗告罪。”
二姐打着哆嗦,颤颤道:“女儿再也不敢了。”
“可知日后该如何做?”
“日后女儿事事听从爹爹及母亲的教诲,再不敢有半点忤逆之心。”
刘仲修眼神瞥向太太,太太心知老爷这番敲打是为了给二丫头搭台唱戏,不得不开口:“二丫头,悔改之心不是嘴上说说,而是要看你日后的表现,母亲盼你嫁入高门,但那也是人家亲自上门求亲,而不是你这般龌龊行事,须知你不仅是苏州知府的千金,更是京城镇国将军刘志成的孙女,休要辱没你祖父的威名。”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任谁也说不出太太的不是,遂二丫头惨白着脸,喃喃道:“母亲,女儿再不敢了。”
太太面色微缓:“如今秋寒露重,女儿家的膝盖最是金贵,赶紧起来吧!”
刘仲修眼开眉展,淡笑道:“你母亲所言甚是,日后行事注意分寸,在不可恣意妄为,否则便是你母亲替你求情,我定也不会轻饶。”
菱香不用人交代,眼明手快扶着二姑娘起身,谁知二姐吓得膝盖发软,刚起身便似又要摔倒,菱香忙用尽力气拖着她,体贴道:“二姑娘,当心。”
待二姐站直身体,神色感激的对她颔首。
刘仲修又道:“我与你母亲寻了不少官宦人家的公子,不知你有何想法?”
二姐身子一僵,该来了还是来了,如今落得这番田地,她能有何想法,自然是逆来顺受,是好是坏全凭太太的心意,遂低头道:“女儿自然听从母亲的安排,”顿了顿,又道:“女儿自小在母亲身边长大,您又一直将女儿当作亲生女看待,如此,定会为女儿寻得良人,保女儿一世无忧。”
太太嘴角的笑容一僵,二丫头竟当着老爷的面反将一军,尤其此刻老爷意味深长看着她,她唯有扯着笑脸,附和道:“这是自然,我的儿。”
这个死丫头,当真可恨至极!
“太太如此尽心替二丫头谋划,为夫很是高兴,”刘仲修畅然一笑,又对二丫头道:“你放心,爹爹会亲自为你择选夫婿,定会让你称心如意。”
此话一出,二姐提着的心稳稳落下,眼里更是带着许久不见的喜意,对着二人福了福身:“往日都是女儿少不更事,日后定谨言慎行,为妹妹们作个好榜样。”
刘仲修脸色越发柔和,转头看向太太:“夫人可还有何要交代?”
太太青白着脸,干笑道:“该叮嘱的话老爷都说了。”
见此,刘仲修挥手道:“如此,二丫头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菱香亲自送二姑娘出门,院门口,二姐神色一松,对她莞尔一笑,带着丫鬟踏着月色回去。
此时正房只剩他们二人,太太脸色极为难看,冷哼一声:“老爷当真舔犊情深,深怕妾身虐待你的孩儿?”
“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胡说?”太太声音尖锐,讽刺道:“老爷若无心中这般打算,为何在二丫头面前三番两次的敲打妾身,莫不是揣测妾身为了打发她,给她寻个不成器的夫婿不成?”
即便刘仲修心里这般猜想,脸上却不能露出丝毫破绽,遂冷着脸道:“我看不仅二丫头要学女戒,你也该好好研读女戒的内容。”
“老爷可是觉得妾身妇德有亏?”
刘仲修冷哼:“胡乱猜测夫君的想法难道不是有违妇德吗?”
太太气的站起来,铁青着脸道:“妾身便是在厌烦二丫头,也不会为她寻个吃喝嫖赌的败类,这样的姻亲于我们这样的人家只会有害而无一利,即便不为了她,为了翊哥日后为官,妾身也会为她寻个老实本分让她一辈子吃喝不愁的人家,这点道理妾身还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