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闺中记事——君沧海
时间:2019-06-06 03:25:01

  至于如何惩处二丫头,尚需思而后动,他可以动手,太太却不行,只因她乃府中主母,牵一发而动全身,但凡她有所动作,府中上下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想及此,刘仲修劝慰道:“她们姐妹俩年岁没差多少,且自幼一同长大,便是偶尔吵个嘴也只是女儿家家的拌嘴而已,尚不值当你置气?”
  “若是女儿家的吵嘴,妾身也就不说什么,您也说女孩家家的难免拌嘴,今日吵嘴明日便会和好,可二丫头却是其心可诛。”话音刚落,只见老爷缓缓低下头,垂下眸中的神色,太太也不在意他心底的想法,破罐破摔道:“二丫头撺掇单纯不明事理的玫儿与姐妹们争强好胜,利用玫儿镇压府中不听她吩咐之奴仆,更甚者故意诋毁她的闺阁名誉,一桩桩一件件,妾身皆放在心坎里忍着痛心没处置她,可她倒好,越发不知收敛,竟惦记大姐为玫儿从京城中请来教导她规矩的孙嬷嬷,话至此处,您说妾身身为一个母亲如何还能忍?”
  刘仲修再抬头间,脸色缓和不少,轻声道:“你一个当家主母何必跟即将出嫁的孩子计较,若让外人知晓,岂不是贬低了你的身份,反而得不偿失。”
  “她就是因为有所依仗才敢来我处耀武扬威,更甚者来之前请了老爷过来,让您在一旁偷听我与她之间的对话,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
  刘仲修低叹:“二丫头……”
  太太又道:“让妾身猜猜,二丫头将您请来的理由?”
  刘仲修猛地抬头看她。
  “无外乎就两个理由,其一便是她即将要出嫁,想着出嫁前与你我冰释前嫌,顺势感激我们的养育之恩,其二便是我为其准备的嫁妆太过轻薄,颇有些拿不出手,遂请您过来瞧一瞧。”
  “夫人……”刘仲修瞠目结舌道。
  “看老爷这样子,妾身怕是猜对了。”
  刘仲修微微颔首,心道:确实!二丫头此番用的便是第一个理由,因她最后选了商贾鳏夫,此决定让他尤其寒心,于是她遣人去了衙门,道其言请他去正房,因她要在正房对他们夫妇负荆请罪……”
  “那夫人到底寓意何为?”
  “本来此事她只算计妾身一人也无妨,无外乎用些手段敲打她,震慑她罢了,谁料竟连老爷也算计在其中,这般心思缜密狠毒的心肠,妾身不会再放任她为所欲为。”瞥了瞥老爷的脸色,继续道:“若妾身打杀她,想必老爷定然不许,那妾身只能将她送去尼姑庵,让她好好修身养性。”
  “庵院!出嫁之人你将她送去尼姑庵,此举岂不是又要徒增笑柄,倘若她夫家知晓真相,到时她该如何自处。”
  那时的他们早已回京,山高水远,鞭长莫及,若她有个好歹,又该如何是好。
  “老爷莫要担心,我们可以与外人道,府中有规矩,将嫁之人必须去庵院里为其先祖诵经念佛。”这样谁也不会知晓,她是因为犯错被送去尼姑庵。
  闻言,刘仲修脸色铁青,压抑着怒火道:“你给我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否则别怪我心狠手狠,直接将你们一道处置,”顿了顿,厉声道:“我不管你们母女之间如何不对付,但她的婚事不可再出现一丝波澜,若不然……”
  太太抬眼,眼睛直直盯着他:“若不然老爷打算如何处置妾身?”
  “你该明白的?”
  太太冷笑:“老爷当真是慈父心肠,您明知二丫头算计你我,竟还不舍得惩罚她,当真是舔犊情深。”
  刘仲修训斥道:“跟你说过多少次,我只是不想她的婚事再起波澜。”
  太太蹭的站起来,怒声道:“便是再起波澜又如何?堂堂知府家的千金竟选了作商贾鳏夫家的填房,老爷不嫌臊得慌,妾身可是自觉丢人,还好开春后我们便要举家回京,若不然妾身真有弄死她的心。”
  刘仲修咬牙切齿的指着她:“这门婚事还不是你从中作梗促成的,如今倒是推得干净。”
  此话一出,太太竟不由笑出声:“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咱们二丫头心大着呢,不是嫌弃这家少爷贫穷,便是嫌弃那家公子庶出,如今选了她称心如意的婚事,老爷不去同二丫头掰扯竟抓着妾身不放,难道这门亲事是妾身逼的她不成?”
  刘仲修恨声道:“没有因哪有果?”
  太太冷笑道:“那老爷倒是跟妾身说说,因从何来?果至何处?”
 
 
第87章 贪得无厌
  刘仲修怒不可遏:“有因才有果, 无因何来果, 你故意鱼目混珠, 塞给她名帖视为因,促她嫁给商贾鳏夫则为果。”最重要的是害他被同僚及城中百姓像笑话一般看待,为官这么些年,他还没这般丢人过。
  太太冷哼道:“老爷此言差矣, 您口中的因果与妾身刚好相反,妾身觉得不如说成当年您不纳文氏视为因,不生下二丫头则为果,其因虽甜,其果甚苦, 倒不如没有最好。”
  刘仲修脸色骤冷,怒声道:“逝者已逝, 如今还计较这些陈谷烂芝麻之事有何用?”
  “从老爷进屋到如今,不是您一直在同妾身计较吗?”且一直咄咄逼人。
  刘仲修猛地抬手灌了一杯冷茶, 冷冷道:“为夫没那么多耐心陪你打太极,此事说了别与二丫头计较, 你就不要再不依不饶,若你不听从劝阻,为夫只能将你禁足。”
  太太当即发火, 怒声道:“老爷作甚太没道理可言,莫不是为了您的官声,竟不顾妾身当家主母的脸面。”
  刘仲修拂袖道:“妇人之见!说了半天还是只在乎你心底的那点小心思,须知我才是一家之主, 若因此坏了官声弄得声名狼藉,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还需要我与你重复一遍吗?”
  “明年春我们便要举家回京,山高水远,鞭长莫及,老爷又何必在乎那已然逝去的流言蜚语,不如趁此机会好好教导二丫头什么该为什么不该为,省得她嫁人后,到了夫家丢我们的脸面。”
  刘仲修见她仍执迷不悟,转头看向门外,大喝道:“来人!”
  门外守着的刘铁及王妈妈迅速进来,刘仲修恨声道:“太太病了,赶紧唤大夫过府,若是严重,便让太太在房中好好休息,不得走出房门半步。”眼神盯着王妈妈,疾声厉色道:“若太太病情越发严重,便是你伺候不周,这样的奴才也没有留在府中的必要,懂吗?”
  王妈妈吓得身子瑟瑟发抖,低声道:“老奴明白了。”
  太太不可置信的看着老爷,含怒道:“老爷这是用王妈妈威逼妾身,进而禁足妾身,说的好听是妾身病了,实则被您禁足,你就不怕妾身同您闹起来。”
  “若你再不知收敛,我便提前送你回京城,去父亲跟前替我尽孝道,府中事宜你且不用担心,张姨娘是良妾,一些事宜由她出面即可。”
  闻言,太太身子一僵,眼神木木的看着老爷:“为了一个二丫头,老爷当真置妾身于不顾。”连夫妻情分都不在乎!
  刘仲修淡淡道:“以夫为天,这句话夫人怕是忘了吧!”说完不理屋中众人的神色,抬脚便走,到得门口处顿了顿,沉声道:“夫人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遣人告诉为夫,到得那时,夫人的病自然不治而愈。”
  随后带着刘铁离开。
  跪在地上的王妈妈早已吓得心惊胆战,压抑心底的惧意缓缓站起来,哆嗦的走到太太身边,低声劝道:“夫人,您就想开些,这胳膊从来就拧不过大腿,何况老爷说话向来说一不二,今儿您一再顶撞他,他也没有直接与您发火,想必也是体谅您的不易。”
  太太神色呆愣道:“满府上下除了我,想必老爷谁都在意且都放在心底……”心里苦笑:谁让她不得老爷喜欢呢?
  成亲当日,老爷拿着秤杆掀起红盖头那一刹那,她清楚的看到他眼里露出失望之色,从那时起她对老爷便是又敬又爱,深怕行差踏错惹来他的厌烦,直至后来他们相敬如宾,生儿育女,如今孩子们越发成材,不知不觉间她对老爷的态度越发强硬,今日被他连番敲打,让她再一次明白老爷待她是多么可有可无。
  怒发冲冠的刘仲修对身后的刘铁道:“你把二丫头安置在书房了吗?”
  刘铁低声道:“奴才将二姑娘安置在书房的西侧间。”
  “嗯。”刘仲修脚步一抬,径直去往书房,刘铁憋着气轻声跟随其后。
  书房西侧间,二丫头面如土色的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太太的话像钉子一样深深锥进她心坎里,请爹爹去正房本就是为了让其与太太反目成仇,即便他二人没有恶言相向,最起码也让爹爹从心底里对她忌讳几分,没想到结果却是反将她一军,也不知待会儿爹爹回来,打算如何处置她。
  刘仲修坐在案桌前,盯着案板上隽写好的‘恭顺贞静’四字久久不语,直到刘铁低声唤他:“老爷,二姑娘还在隔壁等您召唤?”
  “让她过来吧!”声音说不出的低沉又凌然。
  刘铁低声应道,轻声出去。
  刘铁去了隔壁,揖礼道:“二姑娘,老爷遣奴才过来请您去书房一叙。”
  二姐脸色一白,眼眶微红,低声问:“刘管事,爹爹是不是很恼怒我?”
  刘铁垂下头:……
  “爹爹,可有同母亲吵架?”
  刘铁依旧垂着头:……这时候您还惦记这个,他冷眼瞧着,老爷生吃二姑娘的心都有了!
  “爹爹,可有跟你说如何处置我?”
  刘铁这回不仅垂着头,腰还弯了几分:……老爷怎可能同他一个奴才商量此事……
  探不出任何消息的二姐无奈的昂头望天,这下连老天爷也不帮她了,也不知她能不能承受住爹爹的怒火。
  只是几十步路的距离,偏被她走成几丈远,就连前面不知顿过几次身,转过几次头的刘铁也不免黑了脸色,木然道:“二姑娘,您还是快点吧!若不然老爷等的着急了,还不知怎么对奴才发火。”
  二姐瑟瑟道:“我也想快走,可是腿软啊……”害怕的双腿发软。
  刘铁真恨不得此刻变成女子,就这样拖着二姑娘去书房。
  就这般拖拖拉拉,主仆二人总算到了书房,二姐畏怯的低下头对她爹福了福身,随后缩着脖子不肯再抬头。
  刘仲修见她那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不由恨恨暗骂:有贼心没这胆的东西,算计这个,鼓弄那个,如今倒弄得自己进退两难,想及此微冷着脸,低声道:“上前几步,看看案桌上这几个字?”
  二姐抬头,飞快的瞥了瞥爹爹的脸色,方辍着步子慢慢往前走,刘仲修本来就没有多少耐心,见此,不由怒骂:“磨磨唧唧作甚?”
  话音一落,二姐吓得身子一颤,不由迈开腿几步走到案桌前,下巴微低的看着桌面,低低道:“恭顺贞静。”
  “知道这几个字的意思?”
  “恭敬顺从,坚贞娴静。”
  “既然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你可有做到?”
  二姐低声道:“爹爹,女儿不该忤逆母亲,如今已是悔之不及,女儿初衷真的是想给您及母亲认错,求得你们的谅解。”
  “结果让我听到那些意料之外的对话,是吗?”
  二姐抖着身子,颤巍巍的点头,事到如今说什么也不能承认,一旦承认,爹爹怕是再也不会认她,自此之后她真的成为孤苦伶仃之人。
  刘仲修越过案桌走到她面前,挥手‘啪’的打了她一巴掌,怒声道:“混账东西,事到如今还在狡辩。”
  但凡她有一点敢作敢当的架势,他也不至于如此生气,他可以容忍自家儿女口腹蜜剑,但却不能容忍被人耳闻目见后竟如此畏畏缩缩,没有他刘家子孙的敢于担当的气魄。
  二姐被扇的后退两步,在抬头时白皙稚嫩的脸上清晰的显出巴掌印记,她捂着脸惨笑:“爹爹竟然打我?”
  刘仲修怒声道:“如此不知悔改,便是打你又如何,”顿了顿,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厉声道:“我刘家儿郎向来顶天立地,文可执笔为枪,武可双拳御敌,却不会用手杖打弱质女流,可今日你却让为父破例了……”
  “爹爹是觉得女儿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您失望了?”
  刘仲修恨不得在打她一巴掌:“失望?没有期望哪里失望?回归以往,你总将所有过错推到别人身上,怎么就不想想自己的原因。”
  “爹爹,我有何错?只因我为自己谋划前程吗?”
  “时至今日,你还死不悔改?”
  二姐讥讽道:“谁让我自小没了生母,又不得亲爹疼爱,所有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争取,如果我不为自己谋划,谁能为我殚精竭虑。”
  刘仲修立着眼睛,怒视道:“好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说为父不疼爱你,满府儿女除了你的哥哥弟弟们,其余女儿中为父最为疼爱你,甚至堪比三丫头,可是你呢?从来不会觉得满足,但凡有一丝丝不称你心意之事,便只会怨天尤人。”
  “爹爹疼爱女儿?哪里疼爱我了?是给我嫡女的身份还是给与我嫡女的嫁妆?”
  刘仲修眉毛一拧,眼睛一厉,勃然大怒道:“不知死活的孽障,事到如今还这般胡乱攀咬。”便是再打她一巴掌,心中也尤为不解气,继续怒骂道:“你想成为嫡女,且不看看你姨娘生前是何身份,你要嫡女的嫁妆,你姨娘可又给你留下什么值钱的陪嫁,你说为父不疼爱你,不怜惜你……又岂会任你在府中耀武扬威,养成今日这般忤逆不孝。”
  “爹爹……”如同一张宣纸被他毫不留情的捅破,二姐目光凄惨的望着爹爹。
  刘仲修嗤笑两声,又道:“你的这些姊妹,你大姐便不说了,自小聪慧,惹人疼爱,你三妹是嫡女,自有太太的宠爱,便是骄横跋扈些也没什么,你四妹同你一样是庶女,却最会察言观色,这些年也颇得太太宠爱,你五妹虽粗心大意但又不失憨态可掬,你六妹看着愚笨木讷,内心却聪慧伶俐,擅长拿捏分寸,你七妹虽性子阴晴不定但也乖巧可人,可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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