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都杀人了,追踪一下也算?”
“说的也是,不过也得往上递个申请,等批下来才行。”说完她就下线搞申请表去了。
荀邺轻敲了敲她的额头,“想什么这么入神?”
明苒捏着他的衣角,摇了摇头,荀邺道:“该睡了,若不然你明日又起不来了。”
明苒答了一声闭上眼。
……
连着两天京兆府那边查探李南月之死的事都没有什么进展,明苒分了一丝心神关注,过后看停滞不前,便没再叫青丛打探了,只等着七七那里的申请表批下来。
清平侯夫人的精神状况出了些问题,搬到了相国寺禅房静修,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这张角色卡暂时被系统回收了,说是等以后再说。
这个空隙明苒也没抽别的卡,无聊时候就看看书睡睡觉。
烈日当空,烫烤的脸上都发疼,她跨出门槛在檐下走了两步,默默地又退回了屋里,到书房找了本书,侧坐在窗前座椅上。
西紫急急忙忙推门进来,她正看得打瞌睡,珠帘轻晃,抬起惺忪的眼眸,无声询问。
天气热,她又走得有些快,额上都是细汗,快声道:“婕妤,淑妃娘娘找不着人了!”
大概是有些急,她话说得含糊不清的,明苒再问了一遍,“什么意思,说仔细些。”
西紫组织了一下语言,“淑妃娘娘失踪了,白露说找不着人。”
宫里平静,寻常时候出门儿也不兴带多少人,贤妃邀淑妃一起去作画儿,只带了白露,白露路上去取了个东西,没一会儿过来人就不见了。
明苒听罢坐直了身体,皱眉问道:“贵妃娘娘那儿怎么说?”
西紫答道:“派了不少人找,还是没消息,已经禀报给陛下了。”
人怎么会突然不见了还找不着的?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七七下线了,也没办法问问她,明苒往外走,西紫便拿了伞来,她接过也没等着准备轿撵,快步去了韩贵妃宫里。
贤妃几个都在,殿内伺候的宫人像是都出去寻人了,只木槿红药几个大宫人。
明苒刚坐下,韩贵妃摁了摁额角,“我总觉得不大好,她也不是个不知分寸的,就怕出了什么差池。”
诸人不语,坐了半天,宫人们陆续回来,阮淑妃却还是没有踪迹,人十有八|九不在宫里了。
明苒跟着德妃从贵妃寝宫出来,听着耳边的叹气声,踢了踢脚边儿的小石子儿。
“今年的事儿是一件接着一件,真是多事之秋。”从李太后到李美人到景王,再想到淑妃总叫人不得劲儿。
德妃兀自低语,明苒垂目看着从树上落下来的青叶子,眼睫颤了颤,陡然想起那日与韩贵妃淑妃两人边吃葡萄边说起的事儿,她驻足与德妃道:“你说会不会是颜氏……”
以往颜氏就老针对她,淑妃待在宫里四年都好好的,前段日子刚刚见过颜勤予就生出这档子事儿来……
德妃诧异,“不会吧,她还能把手伸到宫里来?陛下那边已经派人去查了,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别胡思乱想了。”
和德妃分开,明苒径直去了紫宸殿,荀邺刚刚见完京兆尹和右扶风吩咐完找人的事情。
两人去西殿一起用了午膳,饭后明苒又说起颜勤予,荀邺接过蕴秀递来的帕子,擦干了手上的水,微眯了眯眼,叫了映风进来,“去查查清平侯府的世子夫人。”
明苒喝了一口温热的白水,见他直接叫映风去查有些惊讶。
荀邺撩了撩袍子在小榻上坐下,“怎么这副表情?”
明苒回道:“其实德妃娘娘说得也对,她还不至于把手伸到宫里来吧。”
荀邺将绢帕递给她,曲着食指给她压了压微散的发髻,摇头失笑,“苒卿,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内宫固然守卫森严,但那又怎么样,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打破防线挖个缺口,从来都不是什么难事。
做太子的那些年,他可是做了不少这样的事情,把他父皇身边能用的破得一个不剩。
他能做的,别人也可以不是吗?
明苒望着他,应了声没再说话。
午歇之后荀邺还有正事,她便回扶云殿去,路过迎风楼便和西紫兰香上去坐了坐。
今日烈日灼灼,万里无云,缕缕风叫轻薄绣幌微扬,热气直往里钻。
明苒靠在躺椅上,望着外头因绣幌遮挡有些模糊不清的亭台楼阁,想了会儿淑妃的事情。
夏日炎炎正好眠,又恰有香袭来,弄得人晕晕沉沉的,她靠着靠着竟又睡着了,连着西紫和兰香也倒在了地上。
明荌从榻下出来,看了看手里的药包。
本来想把她三姐姐跟淑妃一起叫人送出去给颜勤予的,但想想,颜勤予那个疯子疯是疯了点儿,但她三姐姐和她可没什么仇怨,她就算送出去,那疯子估计也懒得理会,多半也会把人丢出去放了。
还不如她想法子就在宫里解决了。
听说司衣司司制司那边都在准备凤袍凤冠了,明荌蹲下身,看着这张柔媚的脸,细声细气道:“不就是长得漂亮了些吗?”男人果然都是食色的,圣上也不能免俗。
她与母亲当日在程氏诸人面前请求进宫,话里是没有说谎的。虽然首要是想杀了李太后为父亲报仇,但也确确实实对元熙帝有意,年前在相国寺远远地见了一面,谪仙一样的人,芝兰玉树都难能比拟了,哪里又有旁人能比得上。
明荌扯了扯嘴角,捏紧了药包。
…………
明苒恢复神智的时候发现自己在系统空间里,疑惑道:“我什么时候进来的?”
七七坐在椅子上转来转去,瘪着嘴道:“明荌给你下了药,你中毒晕了,我就把你捞进来了,你自己看外头。”
明苒抬眼,果然看见自己躺在外面睡得很香,她扫了两眼就转过头,直溜溜地盯着七七。
往她头顶上绿油油的小细芽儿,好奇道:“七七,你脑袋上长的是棵绿豆芽儿吗?”
七七跳到椅子上,两条小短腿儿蹦了蹦,小细芽在上头晃来晃去的晃眼睛,“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你马上就要变成睡美人了知不知道,现在应该想办法救醒你自己呀混蛋?!”
明苒:“……哦。”
第80章
明苒和七七讨论奖励卡的问题, 迎风楼的明荌被逮了个正着。
六子听到消息急匆匆地进了正殿大门, 当下也顾不得殿中户部尚书恭声说着正事,甚至也没跟站在御案边的王公公传话, 径直小跑过去, 低声将迎风楼的事情简短禀报了。
荀邺刚碰到茶盏的手一顿,猛地转过头,只见六子满脸急色战战兢兢。
户部尚书疑惑着上头怎么一直没给个指示,悄然抬了抬眼,案前端坐的人已然起了身, 面无表情地自他身边而过, 王公公跟在后头, 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太医已经先一步到了迎风楼,荀邺一上去, 内里的人跪了一地。
榻上的人面色苍白, 唇上血色都散了不少,和方才在紫宸殿和他说话时微是晕红的模样截然不同。她平日懒得很,但意外地少有病着的时候, 即便是昨日怎么叫也叫不醒, 无论怎么样气色还是好的……
不像现在连手心都是微凉的。
太医跪在榻前,拱了拱手说了一大堆,一会儿中毒一会儿解药, 虽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也没办法叫人醒过来,总归就是一时之间束手无策。
听到暂时无性命之忧, 荀邺没有出声,紧绷着的脊背稍稍松缓,探手摸了摸明苒的额头。
太医告退下楼去商量配药了,迎风楼里少了些人瞬间空旷了不少。
明荌磕在地板上的双腿发麻,不由动了动,衣物窸窣,在这一片安寂无声里显得格外清晰。
荀邺捏着递来的帕子,蕴秀低埋着头,正巧能看见他紧扣在蓝色绢帕上发白的指尖。
御前伺候多年,圣上惯来喜怒不形于色,面上倒是平静的,实则怕是震怒了。
她转眼看向一边同样状况的兰香西紫,又扫过身穿黑色衣袍,两剑押着明荌的十五十六,不由放缓了呼吸,头又下埋了几分。
荀邺一直没有出声儿,一身黑色衣袍的十五十六对视一眼跪地告罪,“是属下失职。”
他们被分派过来已经好几个月,明婕妤平日不大爱出门,从未有过什么事,难免有些松懈,再加之今日天气热,迎风楼上头便放了帘子,他们守在外面也没瞧大清楚,才叫这宫人在里头钻了空子。
“你们确实失职。”荀邺唇角微微下落,随手将帕子丢下。
王公公从花房过来,满头大汗,整个人恍若刚从水里拎出来,“陛下,花房搜过了,没有。”
荀邺看向明荌,“解药在哪儿。”
“陛下在说什么?什么解药?奴婢不懂。”明荌瑟缩着,眼眶泛红,“奴婢什么都没做过!”
她虽然在迎风楼被逮住,但并没有亲眼看见她下毒,她当然不认了。
荀邺似乎没听见她的话,声音沉沉道:“朕再问你一遍,解药在哪儿。”
明荌直摇头,攥着衣角,“奴婢真的不知道,不是奴婢做的,明婕妤是奴婢的亲堂姐,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啊。”
做不出来……
当初刺杀李太后,往亲堂姐身上攀扯栽祸的时候可一点儿没有手软的。
挡风的锈幌被笼在银色小钩上,他握着明苒的手,看着外头随风飒飒的树叶,淡淡道:“左手。”
跪在左边的十五按着明荌的胳膊狠狠一撇,咔嚓一声。
这骤然的一下,明荌尖叫痛呼出声,惊飞了栏杆边的雀鸟。
明荌这下也不用装哭了,胳膊生生被掰断的那股钻心的疼叫她眼泪直往下落。
“解药在哪儿?”荀邺压了压身边的薄被,白皙修长的手指顺了顺明苒肩头的长发,等了一会儿仍没有回声,哭声刺耳。
他抿唇,“右手。”
跪在右边的十六也是用力一撇,又一声响。明荌鼓着眼,双唇哆嗦,再忍不住这左右撕裂般的疼痛晕了过去。
“弄醒。”
蕴秀摸出细针,快步过去往她头上扎了几下,见人眼皮子动了动才退了回来。
十五十六将地上的人拉了起来,正对着小榻,明荌两只手无力地垂着,汗水自额角滚落,滴落在湖蓝色的宫女服上,印下点点淡痕。
她勉强压下涌上喉间的痛呼,咬磨着牙齿,扯着嘴角,“陛下,你、你怎么对奴婢,就不怕你心肝儿给奴婢我陪葬吗?”
因为痛感,她说起话断断续续的,“我如果……如果死了,她,她也别想活。”
药是颜勤予配的,那疯子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药方,不会直接致命,但会使人昏睡,没有解药迟早会睡着死去的。
这药原本是颜勤予给她用来对付李太后的,只要小心些,大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了她的老命。
但在听闻圣上夜临扶云殿后,她将药留着没用选择了直接用刀子,这种蠢法子显而易见是不会成功的,但没关系反正颜勤予给了她凌栀花的种子,无论怎么样她都能保住自己的命,至于李太后,过后再用毒就好了。
她其实就想坑她三姐姐一把,顺道看看她和圣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没想到还真不得了,就因为她三姐姐,她保命的凌栀花都没派上用场,还顺道解决了李太后。
她不大懂,明苒有什么好的?
如果是二姐姐她还能理解,她?空有一张脸的草包,谁喜欢她?甚至她的父母祖母分明这些至亲之人都不喜欢她啊。
陛下中意她什么?思来想去也就那张脸了。
她咬得舌尖出了血,表情有些扭曲,喘气声大得惊人,“陛下,你现在应该好好跟我说话。”
荀邺慢慢地站起身,掸了掸衣袍,广袖垂落在身侧,没有笑意,色似冷霜,却愈像天山雪莲,高高在上难以攀摘。
他眉眼一扫,含着锐利冷光,“你是在威胁朕。”
明荌是想笑一笑,但肩颈动作时候扯到了胳膊,叫她那笑硬生生转成了哭,眼角不住地滚出热泪,她道:“不、不是威胁,我是在给陛下建议。”
荀邺眯了眯眼,举步往前,抬手拔下挂在柱上的长剑,剑鞘口磨着剑身,发出清响,下一刻利刃便抵在她脖子上。
她呵呵地笑出声,显然并不觉得他真会动手。
她三姐姐都要封后了,这得是有多喜欢啊,她现在若是死了,万一找不到解药可怎么办啊。
荀邺冷眼瞧着,轻嗤一声,与此同时反手一拉。
明荌本还想笑几声的,却清晰地听见长剑没入肌肤,划破自己脖颈的声音,她愕然抬头看去,却叫溅出来的鲜血染红了瞳孔。
而身前站着的人刚刚收回长剑,明明光风霁月的,却满面漠然,眼里亦是冷,看不到丁点儿往日可见的温润,不是一块玉,而是寒潭雪窟里又冷又利的冰。
她浑身痉挛抽搐着,僵硬地抬手想要去捂住自己的脖子,刚刚曲了手肘,整个人便直愣愣地轰的一声栽倒在温热的血泊里。
明荌瞠大着眼,瞳眸中最后的影子里,那人丢下了剑,霜色的衣角上沾了她的血,面上无甚表情的,甚至连眼神都未有变换一分,薄唇轻启,话里说的分明是,“既然想死,那就成全你。”
她死不瞑目,姿态丑陋,血腥味儿直往鼻子里钻,十五十六早就习惯了这些面色如常,蕴秀强屏住呼吸上前将地上的剑捡了起来,擦拭干净重新放回长鞘中。
荀邺脱掉沾血的外衫扔在地上,转身近至榻前弯腰将明苒抱了起来往扶云殿去。
“照青往万竹山庄去找竹家兄妹,蕴秀通知羽林军严查近两日皇宫出入,十五十六带人往明府全部拿下,揪不出来明荌身后的人,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第81章
荀邺一走, 照青几个便各奔任务, 王公公叫人将西紫兰香也带回了扶云殿,迎风楼霎时空空, 内侍将尸首抬走, 另有人拿了工具取水擦地清理污渍。
明苒曲着双肘趴在椅靠上,看愣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