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放心。”为首那婆子笑道,“怎么好让大姑娘饿着。”
金莲带着几个下人进云辉院的时候,路上已经想了许多许多,虽然仍有些提心吊胆,但觉得自己应该是躲过了这一劫——除非,包氏和秦妈妈主动找到席向晚告诉她各中内情。
放下心来的金莲刚刚跨进云辉院里,就见到了院中多了七八张不太熟悉的面孔,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身为席向晚的大丫鬟,自然认识府中上上下下几乎所有的下人,比如说这几个,明明都是在老夫人身边做事的。
就在金莲愣怔的功夫,旁边两个小丫鬟上来就将她手中的托盘接走了。
金莲双手一空,皱眉道,“这是姑娘的早膳,你们做什么呢!”
李妈妈朝身旁婆子点点头,“带走吧。”
婆子应了声,上前几乎不废什么力气就将手无缚鸡之力的金莲给制住了,和另一个婆子一道钳着她离开了云辉院。
金莲惊慌不已,昨晚最恐惧的幻想都成了现实。她张嘴就想大喊,可身旁婆子眼疾手快,从兜里掏出个布头就塞进了她的嘴里。
“被大理寺传唤走了?”席向晚用早膳时才听说了这事儿,婆子们带人的手脚太快,她竟连动静也没听见,“约莫是地痞说了什么,又或许秦妈妈说漏了嘴,等两天便知道了。”
关于昨夜之事,席向晚最在意的却不是金莲,而是她那不翼而飞的荷包。
“李妈妈,另做的荷包还在吗?”席向晚问道。
“在呢。”李妈妈也百思不得其解地将昨晚她一直带在身上的荷包掏了出来,“难不成是那地痞将荷包弄丢了?”
李妈妈在知道金莲偷走了个荷包之后,立刻就赶制了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出来,也绣了席向晚的名字,只等地痞一拿它出来当定情信物的证据,便反驳说那是仿制来污蔑用的。
谁知道根本没用得上。
主仆三人对着荷包看了会儿,最后席向晚摇摇头,“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道助我一臂之力。”她放下筷子,伸手将李妈妈放在桌上的荷包拿起端详了一会儿,突地笑道,“那今日,我就带着这个荷包出门吧,倒像是个平安符了。”
“姑娘今日又要出门?”李妈妈拧眉问道,“为了何事?去何处?”
“去买些东西。”席向晚含笑点头。
从包氏那儿赚来的六千来两银子,席向晚一直还没能用得上呢。
她才没及笄,自己原本手中也只有先前省下的一些月钱。在府中衣食住行都不用出钱,想要什么和父亲母亲提一嘴就能拿到,席向晚手头是真没有现钱。
可她知道,很快就有一个将小钱变成大钱的最佳时机,只有未卜先知的人才能抓得住。
因而,从包氏手里抠出来的六千多两银子就能派得上用场了。
早膳后,席向晚令碧兰从先前放钱那匣子里拿出六千两的银票,折叠起来放在荷包中,才出了门。
碧兰想着席向晚居然大大咧咧将六千两银子直接带在身上便害怕得只打哆嗦,“姑娘,我们是不是多带些人出门才好?”
“天子脚下汴京城,你怕大白天的有人敢来抢席府的马车?”席向晚好笑道。
“可……”碧兰瘪瘪嘴,压低了声音,“那可是六千两银子!”
席向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六千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又不少。若是能买到她要买的东西,不过几个月的光景,就能翻上百倍千倍了。
这暴利又不亏欠良心的行当本来是不存在的,不过对于知晓未来二十来年的席向晚来说,就唾手可得了。
汴京城中,除开皇城之外,所有的地都是可以自由买卖交易的,哪怕王公贵族的府邸也是一样。
而席向晚,就是要买汴京城刚刚向外扩入地域的那一片荒山野岭黄土地。
汴京城热闹非凡,又是首都,人口这些年变得越来越密集,因此在今年三月时,皇帝下旨将汴京城的边界线往外挪了几千里,扩大了汴京城的面积,其中刚刚扩入的土地里,有一片就是贫瘠的山地,紧挨着乱葬岗,荒无人烟,几乎没有人往那里去。
即便是鼻子灵敏的商人和官员们,也少有人愿意去买那里的土地。
可席向晚却知道,当工部派人过去勘测那块黄土地时,试着开采了一下岩层。这一挖的功夫,挖出了不得了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巨款不巨款的……荒地我掐指一算买个一千亩荒地的样子吧,阿晚即将一跃成为家里有矿的人。
如有误差,纯属架空_(:з」∠)_
第24章
——上好的翡翠玉石!
不仅仅是那一小片地方,整片黄土地之下,埋着无穷无尽的玉石矿脉。
席向晚不知道前世究竟是谁买下了那些地方,又是如何和皇家商榷的,她只知道,那个人赚的钱一定是个天文数字。
这暴富之财容易惹祸上身,好在席向晚手中也只有六千两银子,买不下全部的黄土地,只购置其中的一小部分便好。
届时若是皇家派人来收购,转手卖了便是。
席向晚知道自己不是个经商的料。她特地跑去买这土地,也只是想在手头多攥些钱,以后总归用得上。
根据律法,一般的犯人,只要钱出得够多,是能直接出钱将其从牢中赎走的。
前世席向晚没有这个机会,可这辈子她必须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
“姑娘,我们到了。”碧兰掀帘看了看,对席向晚道。
马车停在了朱雀步道的一端,席向晚下了马车就直奔李颖掌管的铺子。
从上次的事来看,李颖此人又有头脑手段,心术尤正,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再者她又是李妈妈的亲人,席向晚觉得采购土地一事交给她来办十分适合。
李颖见到自己前不久刚送去给席向晚的银票又被给送了回来,惊讶了一下便转过弯来,“姑娘是要我去买什么?”
“就买最北边乱坟岗旁边那块无人之地。”席向晚笑着点头。
“那地方?”李颖吓了一跳,“大姑娘,恕我直言,那地方风水邪门得很,先前不是没人去看过,真敢下手的可都亏得血本无归,有的人还梦里见鬼了!”
“正是如此。”席向晚笑道,“因此,价格应当非常低廉。”
李掌柜头疼道,“大姑娘,这……”
“汴京城扩张,这是最好的购置时机了。”席向晚说,“我知那土地应该是属于原先冀州一个大家族的,他们一直想要脱手却总是卖不出去,你带上这些钱,代我去购置。”
见到李掌柜还是想要再劝下去,席向晚将银票往前推了推。
“你莫在意,是我非要买的,不差这些钱。”
李颖心中一抽,对她这视金钱为粪土的态度无言以对,“那我便跑一趟替您去看看价钱,左右是卖不出去的荒地,即便已经被划进了汴京城,价格也高不到哪里去。”
席向晚点点头,起身离开时见到李颖还是有些犹豫,笑了起来,对她道,“你忘了这钱哪来的?”
李颖顿时醒悟。这些钱毕竟都是从包氏手里抠出来的,如同天上掉下来一样,自然花起来没有自家的钱那么心疼,连连点头,“晓得了,我今日将铺子的事情交代了,明日便去北边。”
交代完了李掌柜这件事后,席向晚就离开了首饰铺。
她今日出门只这一件事,上了步道时却眼尖瞥见有个小贩肩上扛着豆花的营生过去了,顿时一笑,“碧兰,将那小贩叫来,说我问他买几碗甜豆花。”
碧兰讶异道,“姑娘,朱雀步道上不让小贩就地设摊的。”
“所以呀,你去告诉他,和我一道走到那步道外头,我给他出三倍的价格。”席向晚指了指步道的一端,她们所站的地方距离步道的尾端并不远。
等小贩被喊来之后,席向晚见他箱中的材料也用得所剩无几,看看荷包里的银子,干脆一口气包圆给买下了,好好地用小碗装着一会儿带回云辉院里给丫头婆子们喝。
不过她叫住这豆花小贩最大的原因,却是想要买一碗甜豆花送去都察院送给席元坤。
豆花这种吃食,汴京城中两种都卖,有人爱吃甜,有人爱吃咸,常常在摊子上和店里直接吵起来。
席向晚小时候就和就席元坤为这事儿吵过不止一次。
毕竟……席向晚只吃甜豆花,席元坤只吃咸豆花。
“多放些糖。”她还特地对小贩这么吩咐完了,才笑眯眯地亲自提了一份豆花上了马车,吩咐去都察院。
席向晚今日出门得早,办完事还不到午饭的时间,正好这碗还能赶得上让席元坤中午就喝上。
席元坤到都察院几日,已熟悉了每日要做的事,也认识了不少平日里总会有往来的同僚,这日眼看着到了午饭的时候,一位巡街御史提起旁边有家酒楼味道不错,正提议今日不去公厨,结伴出去吃午饭时,有人跑来禀报说席元坤的家人来找他了。
席元坤脸上笑容顿时一收,只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跑,却见禀报那人憋着笑从背后拿出一碗装好的豆花,道,“送来的是这个。”
席向晚:“……”他垂眼看了看那白乎乎的豆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顿时知道是谁这么有闲心和他开玩笑,“人还在吗?”
“走了,说是您回家再去找她。”
同僚凑过来望了眼,打趣,“哟,家里人给你送零嘴儿呢?”
席元坤失笑,“我那幼妹调皮,明知我不爱吃甜的,偏偏只给我送一碗甜的来。”
“那正好,我有些饿了,不如送我?”
“不可。”席元坤立刻正色拒绝,“幼妹尚未出阁,送的东西怎么能让外男用上,自然是我自己吃了。”
同僚哈哈笑了起来,“瞧你,一碗豆花都这么小气,他日你妹妹出嫁,还不得将你气死?”
席元坤微微一笑,光风霁月,“我未来妹夫可不是这么好挑的。”
席向晚一到都察院门口,消息就传到了宁端的耳朵里。
都察院自有两位都御史去上朝和皇帝汇报近况,他每日多出的时间都是在都察院办公,听闻席向晚昨日才来过,今日又来了,不由得又碰了碰自己的手腕,才想起那荷包已经被他另外收了起来。
理应是要还给席向晚的……可若他亲自送去,未免太过孟浪;要是托席元坤转交,更是容易被误会。
因而宁端想了又想,最后好好令心腹洗净后就收在了自己家中。
“不过那席家姑娘令人将豆花留下后,就立刻驱车走了。”
宁端颔首,“席府昨夜盗贼入侵的案子大理寺查得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甜!党!
第25章
黄地痞是个骨头软的,一见自己被带进了大理寺吓得都要尿裤子了,自然是知无不言,直接就将秦妈妈供了出来。
这事儿妙就妙在,秦妈妈去找黄地痞时也留了个心眼,说自己的名字叫金莲,就是担心以后万一出个纰漏好圆回来。
结果纰漏真这么一出,黄地痞就一口咬定是席府一个叫金莲的人将荷包和钱一道交给了他,令他半夜时分潜入席府装作是大姑娘的相好云云。
因是都察院送来的人,大理寺立刻就传了金莲来。
金莲家中虽然贫苦,可打小跟着席向晚这么个心善的主子,哪里有吃过苦的时候,被扔在冷冰冰的地上时双腿直打颤,想着说书故事里面总是讲说犯人一不招供就会上刑,吓得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大理寺没用多久,就派人又去了趟席府提人。
听说秦妈妈也被大理寺的人带走的时候,席向晚正在院子里和李妈妈碧兰一道吃着豆花,听见这消息就笑了,“金莲招得倒快。”
“金莲?”碧兰奇道,“我都一上午没见到她人了,这和她有什么干系?”
“昨夜的事儿,是金莲和包氏串通一道做的。”李妈妈言简意赅道,“昨夜那人说他有定情信物,就是金莲从姑娘房里偷的。”
碧兰惊得险些摔了勺儿,震惊过后就是义愤填膺,“她怎么能这么做呢!枉我还一直以为她和我是一条心的!”
“人都在大理寺了,你还气什么。”席向晚将碗向碧兰面前推了推,又对李妈妈道,“不过她倒是没招出包氏来。”
“即便真招出来,老太爷也会查收的。”李妈妈看得很清楚,“只要三房那位给他吹吹耳旁风便成,家丑不可外扬云云。”
“包氏果然没那么容易倒。”席向晚搅了搅豆花,转而笑道,“无事,先拔她一根獠牙,看她接下来再怎么咬人。”
秦妈妈是包氏的陪嫁丫头,忠心耿耿,替她暗中办了许多腌臜事,若是没了她,包氏可谓是寸步难行,等于断了一臂。
而包氏这会儿确实是惊得有些六神无主,席老夫人的人来将秦妈妈带走时,双方甚至差点打起来。
“夫人,夫人啊!”秦妈妈哭喊道,“您就让我走吧!只有我走,您才能好好照顾少爷姑娘们啊!”
包氏如遭雷击。
是啊,金莲一定是交出了秦妈妈的名字,若是将她也一起抖出来,就算包氏自恃席明德不会让她真的进牢里,也终究是一个污点。
为人父母的污点,必然会对子女造成影响。
想到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包氏颓然地坐了下去,没再阻拦,呆呆地看着秦妈妈被人带走了。
坐了良久,她才像是回过了神来似的,扬手将面前的茶壶杯子碟子一道挥在地上摔成了碎片,恨得咬牙切齿,“好你个席向晚!”
秦妈妈和包氏情同手足,又是她的左膀右臂,如今眼看着是要去顶罪了,包氏一丝悔恨之心也没有,反倒是将更多的怨恨和愤怒记在了席向晚的名字下面。
倒不是说席向晚就会介意包氏是不是记恨她这事儿了,她也知道,自己和包氏是势不两立的态势,总归要一方把另一方给真的斗死了才能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