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林蔚然所料,消息一放出去,就有不少佃农摇摆了,在听到不再受佃于国公府后还能有赔偿,走了七八户人家。
不过这次的决定让这些人日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因为当初没走的佃农,一两季的地种下来,在百花山这一片地的丰收声势之下,在国公府的挟裹下俨然成为了种地大师,被各地各世家的人请去教种地,薪资还不菲。
不过这些人并不值得同情。大部分在没选择的时候,成天怨天尤人,有选择了也选择不好,都是命。
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林蔚然一行人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三刻左右了。
林蔚然他们刚回到山脚下,恰好文皓从曾家归来复命。
听了文皓讲述去曾家的经过,宫衡就好奇了。两百两给曾家,赏了就赏了,于他而言,真不算什么。但对于大嫂,就不一样了。
他也是有暗卫的人,暗卫与暗卫之间,也是有交流的嘛。
他从暗一那里得知,他大嫂当初回到枣林林家时,身上没多少钱。身上的钱还是离府时她与人比赛投壶时所得的彩头变卖所得,以及侯府给的一些个不值钱的东西。
当时她穷得连个三十两的铁锅都舍不得买。
可是他却不知道后面还有一段,暗一想替主子送个买锅银子,却三番两次怎么也送不出去。
因为不知道有这么一段,他以为这么抠门的大嫂,即使进了国公府,乍然暴富,恐怕也难以改变抠搜的性子,却没想到她在可给可不给曾家好处的事上,能那么大方。
一时间,他惭愧了,他不该将他大嫂想得那么抠门的。
宫衡好奇地问出这问题,“大嫂啊,听文皓说,你上次送那曾老爹出府时不是给了十两银子了吗?怎么今天还来这么一出啊?咱们国公府虽然家大业大,但也禁不住浪费啊。”后一句,他是开着玩笑说的,不是那样的意思。
他哥宫藏在一旁淡笑不语。
林蔚然大惊,“你以后可别千万别有这种想法,以为一条鱼上钩了就占便宜了就不用再下饵了?你现在占的便宜,会在以后吃无数隐形的亏都弥补不回来。”她明确地表示,你这种占便宜的想法要不得!
“作为大嫂,告诉你一句话,对于底下的属下,可给可不给的好处一定要给!”
“古有国君千金买骨马,巧立名目都要竖立自己身为主家的诚信说一不二的形象,以此来招揽吸引人才为自己效力。现在咱们奖励曾家,多么好的一个竖立自己好主子形象的机会啊,哪能因为舍不得那点蝇头小利而不做呢?”
宫衡一脸恍然,“所以大嫂你才让文皓大张旗鼓地给曾家送好处去了?”
宫衡一脸佩服。
宫琛听闻了这一席话也是若有所思。
“你们哪,以后跟你们大嫂多学着点。”
宫令箴以这句话做为总结主,然后一行人上马车,缓缓往国公府驶去。
回程的时候,在入城不久,就有一队三四驾的马车车队从他们后面赶超上来,横冲直撞的,惊得国公府这边的车把式连忙停车。
宫衡掀开车帘子一看,气道,“那是太傅王家的车架——”
林蔚然不由得问道,“太傅王家的人一向如此嚣张吗?”
要知道他们这次出行驾的车都打上了虞国公府的标志,王家的人竟然视而不见。
宫衡:“如今正值京试期间,他们王家嚣张着呢,眼睛都是朝天的。”
林蔚然看了面露不屑的宫衡一眼,听说王太傅的幼子也是京中小霸王一个,宫衡也是国公府上下都宠着的少爷,两人怕是王不见王。
第103章
国公府,暖房
这段日子,他们国公府所出的青菜,除了自家吃之外,每天还供应一筐给皇宫,还有些富余的,林蔚然在请示过宫大夫人之后,便送了一些给相熟的亲朋好友。
这一波送菜的反响很好,同是世家,他们早就接到消息说虞国公府近来有青菜产出,并且已经承包了帝后近日来所需的青菜。
他们是没想到自己还能收到国公府送的青菜,看来国公府的青菜产量很足啊。
于是,一时间国公府收到了不少回礼,甚至还有派人来取经的。都是相熟的亲亲戚戚,国公府又不靠这法子发家致富,所以也不藏私,带人参观了暖房,还组织了看守暖房的人对于来取经的人进行疑难解惑。
这天,热热闹闹的参观刚过去,林蔚然又将容韵请到了暖房。
一间崭新的暖房里,放着几麻袋的稻谷种子,从敞开的口子看来,粒粒饱满,显然是经过筛选的。
这是稻谷种子都是林蔚然和宫令箴说了之后,宫令箴命人搜罗而来的。
林蔚然是南方人,主食是稻谷,对它比对小麦高粱之类的要更了解一些。她知道有的稻谷好吃,但产量会低一些,有些稻谷产量高,却味道一般。林蔚然想试验一下,将能弄到的稻谷种类都弄来。
林蔚然和宫令箴说了之后,宫令箴只花了两三天,就给她弄来了四五种稻谷种子。也就是国公府有这个势力,能迅速地响应以及支援她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
如今,她要开始育秧了。
为提高种子的发芽率,在播种前要晒种两三天,再进行风选或泥水选种,达到种子饱满,发芽势强。
选种的第一步,她已经让人做好了,现在要进行第二步,选种后对种子进行消毒,这就需要容韵帮忙调配一些药水,帮忙消灭种子携带的病菌。
用这些药水浸种三到五天之后,可捞出后直接播种,也可捞出催芽,至破胸露白播种。
面对林蔚然的要求,容韵很是为难,“大嫂,这种稻谷和种菜不一样吧?咱们这样做能行吗?而且现在还没到二月二呢。”
这播种通常都是过了二月二,农民整理好地之后再进行播种的吧?
林蔚然知道她说的是如今的粗放的耕种方式,不会育秧育苗,不会计算合理的光照,更没有间种轮种套种等方式。
播种时一亩地里竟然光撒稻种就撒个十来二十斤。稻秧长出来一片密密麻麻,想想就可怕。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改变这种粗放型的耕种方式。
若论精耕细种,怕是没有人能及得上后世了。后世的农民们历经了多少朝代啊,种地的试已经是集历代耕作经验之大成。
在没有杂交水稻的前提之下,伺候得精细的,亩产量已经达到了六七百斤,是现在亩产量的两倍。
现代农耕有很多值得他们学习与借鉴的地方。
还有农具,林蔚然头疼,她才知道现今的农具如此简陋,很多精巧功用多方的农用工具都没有。要改进的地方还有很多,任重道远。
“放心,没问题的。”这时育种不算早了,因为稻种秧苗的秧龄最好在一个月左右,现在开始育种育秧时间刚好合适。
“这些种子表面,有一些咱们看不见的病毒,咱们需要调配一些药水对它进行灭杀,以免它们妨碍种子发芽。”
病菌她就不说了,省得还要费口舌解释何为病菌,她干脆就用病毒代替了。
容韵将信将疑,不过大嫂说是就是吧,大不了不成功的话,也就浪费这几百斤稻谷谷种而已。
容韵在林蔚然商量之后,决定用烟叶浸泡出来的水,配石灰,再调制一些其他物质进去,配成灭菌药水,然后进行浸种。
其实林蔚然心里也没底,到底这药水能不能将谷种表面的病菌给灭杀了,但她想总归会起一些作用的吧?
浸种四天后,林蔚然将这批稻种分为两批,一批直接送到百花山西山温泉暖房中进行大面积播种育秧苗。
一批尚且留在国公府暖房中适温催芽,待破胸露白再进行播种。
随着这两批稻谷种子的破土发芽,时间就走到了二月份。
二月二,龙抬头,勤快的农人们开始下地为春耕忙碌起来。
百花山下,宫琛名下的地恰好就在百花山的西边。
不出所料,不过职位却是副手,这次试验田的主负责人是国公府的三管家冯咏,文皓低估了国公府那边对这一片实验田的看中。
因为变换了新的耕种方式,在文皓等人的监理下,这一片地犁地耙地极为细致。等将地都耕耘了一遍之后,还往地里撒了适量的石灰杀菌。外人远远看去,白白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有看出门道地过来问曾老爹,“你们东家这一片今年这一季不会都打算种稻谷吧?”可是也不对啊,如果要种稻谷,早就应该将田地里的水放干,开始播种了,至今还静悄悄的是怎么回事?
“爹,你说东家他们怎么还没下令让咱们开始播种啊,再不播种就晚了。”曾老爹的大儿子焦急啊。
曾老爹不语,他倒是知道国公府安排了人在西山那片,最近很是忙碌。但主子们对这地具体是个什么章程,他是看不透了。
“稍安勿躁,咱们这一片地,将采用新的耕种方式,一切皆听主家的安排,万勿自作主张。”最后他只能这么对儿子说。
景砾院
临睡着,宫令箴才从书房回来。
林蔚然已经换好了里衣了,如今北方尚且春寒料峭,屋里两角还置着炭盆,她在里屋穿着里衣裹着罗袜倒也不显冷。
宫令箴拒绝了侍女更衣,并让她们出了卧室,也不需要林蔚然的帮忙,只让她坐在床边,两人说说话。
林蔚然依言坐在床榻上,还顺手拿了一个靠枕抱在怀里,然后灯下看美男。
这段时间,你和你二哥说说,让他别出府了,专心备考。
发生什么事了?
林蔚然关心地问,她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地说出这样限制人身自由的话来。
临近京试,京城妖风大,怕他出门不小心着了道了。
林蔚然若有所思,怕是他听到什么风声了,让她二哥呆在府里也好,省得出门出意外,呆在国公府里,至少麻烦都不敢找上门。
宫令箴换好里衣之后,林蔚然往旁边让了让,等他上了榻,她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睡前,她转过脸来看向里侧的宫令箴,犹豫了一下,道,“你说,这京试一直都是由三师之中的太师和太傅主持——”
此时的宫令箴见她也躺下之后刚闭上眼,听到她的话猛地将眼睁开,他侧过头看着她,“你想说什么?”很平静,声音也是很轻的。她一定不知道他此刻的内心的躁动,在期待一些什么,却又觉得不可能。有这个可能吗?他们的思想如此同步?
林蔚然感知很敏锐,她似乎能感觉到他平静地表情下压抑着亟欲喷发的汹涌的感情。
但被他的视线锁定,她心底有个很清晰的感知,他不允许她往后退。
如今的京试每一年都由太傅太师主持,太容易网罗天下学子了,太师还好,只是虚职没有实权,太傅有实权,加上每年一次对京试的主持,对皇权的影响力是有所削弱的。
以致世人只知太师太傅,不知皇帝。
后一句,林蔚然声音很轻。
其实,这也涉及到了如今的官制,三公九卿制,它有个很明显的缺点,不过算了,越扯越远去了。
宫令箴惊异地看着自己的小娇妻,她的想法竟然真的与自己不谋而合。他长腿一跨,一个翻身,俯视着他身下的人儿。
在她的回望凝视中,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头一低就吻了下去。
这个吻很激烈,似乎要从唇齿交接中与她的灵魂交融起舞。
等他们分开时,林蔚然胸脯起伏,双眸晶亮水润。
“你说的,我都懂,不过,还不到时候。”
他的眼睛很亮,他们成亲那一晚都没那么亮,他似乎在今晚被点亮了什么一般。
他的眼神太灼人了,林蔚然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肚子。对了肚子,想到方才的吻她的心一提,但随即想到,即使在方才他们那么激烈的拥吻的时候,他仍旧注意着没有压到她的肚子。
过了好一会,林蔚然才意识到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好吧,原来人家对这事早有想法和腹稿,是她瞎操心了。
“夜深了,睡吧。”
在他的哄睡声中,林蔚然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他一个古人能看出来这一点,真的很厉害了。而这么厉害的人,竟然是她的丈夫,好玄幻啊。
城西某座二进的小宅院,杨昶匆匆赶来。
等他看到书房内只有方琰时,不由得问道,“则然还没到吗?”
方琰道,“现在谁不是闭关温书啊,你咋还到处乱跑?”
“我这可不是乱跑,今儿我花重金买了一套题,出自柳叶先生。”杨昶整个人都是兴奋的,“则然怎么还没到?”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题了。
“则然刚已经派人来了,说他就不过来了。这不还有两三日就开考明经科了吗?他要在国公府温书。”
“那真是太可惜了。”
方琰皱眉,“杨昶,你弄这些虚头八脑的做什么?”
“你说这话,是完全不知道这柳叶先生的厉害。他们说柳叶先生押的题都特别准。据秘密消息称,柳叶先生与王太傅渊源颇深,对王太傅的脾性很是了解。所以历年来,除非不押题,每押必准。”
“你花了多少银子弄到这一套题的?”
“三百金。据说这题只卖三十套,卖完了也就没了。我也是幸运,通过朋友的关系抢到一套。”
方琰一愣,三百金,还真不便宜啊。
“则然没来真是太可惜了,这题买都买了,咱俩一起看了,然后有不解的难题再相互讨论一下。”花了那么多银子,愿意拿出来与同窗共享的人不多,杨昶知认为自己够仗义了。
二月初五,京试和解试一样,明经科先考,秀才科进士科晚几天,在二月初九考。
林蔚然亲自给林则然收拾了备考的一应用具,用考篮装着。
等明经科考完,林则然走出贡院,觉得一身轻松。等他找到方琰杨昶两位同窗时,两人状态有些不对,方琰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而杨昶则是兴奋,激动得身体都微微颤抖了。
林则然讶异,这两人难道一个考得好,一个考得不好?他还没来得及细问,方琰就寻了一个机会交待杨昶,不要将他从柳叶先生那里买押题卷子的事告诉林则然。
杨昶还以为方琰是担心他俩看了押题卷子考得太好打击到林则然呢,自然没有不应的。他哪知道方琰心里有另一层担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