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有点方(穿书)——天行有道
时间:2019-06-08 08:24:27

  嘉禾帝的目光落在他次子身上,陆慎如泥塑木雕一般站着,神情非常平静,似乎周围的局势影响不到他。
  他愈是这般从容,嘉禾帝的面容却愈见阴暗,亏得在晃动的烛影下看不分明。
  乔薇心道这时候的男主还是太嫩了,他要是会装傻反而好一点,至少皇帝不会像这样提防他,恐怕他们夫妻俩的日子以后不会容易——呃,好像她已经习惯自发地代入到陆慎妻子的角色中,这是肿么回事?
  僵持的气氛中,赵太后不冷不热的发了话,“皇帝,哀家有些醉了,想回去歇一歇,你自便吧。”
  嘉禾帝只得顺台阶下,陪笑道:“是朕疏忽了,倒忘了母后熬不得夜。”
  因吩咐两个得力的宫人好生扶太后回寿康宫歇息,自己却朝陆慎淡淡的一皱眉,“还愣着做什么?在座都是你的叔伯,难道该他们向你一个晚辈敬酒去?”
  虽然语气不怎么好听,好歹替局面解了围。陆慎如蒙大赦,疾忙走到座下去,和宾客们把酒共欢。
  韩贵妃脸上悄悄爬上一抹失望。
  赵太后快到门口时,却忙里偷闲向乔薇投来抚慰的一瞥,乔薇只觉心中一暖,四肢百骸仿佛都有热流注入。
  她真心祝愿这位老人家长命百岁。
  宴散之后,乔薇并没急着回宫,而是站到一棵桂花树下,等候父亲母亲出来。方才在席间必须恪守规矩,乔薇不敢擅自离座,也就没法同二老搭话,可是多日不见,她难免凝思如渴。
  虽然当太子妃的时间还不长,这些日子她已见了太多的事,迫不及待要向家里的亲人吐露,就好像做姑娘的时候任意撒娇那样。
  陆续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经过,乔薇脚底隐隐打着拍子,好容易才发现乔夫人的身影,同时也瞧见了她身侧清癯俊俏的中年男子——她这个丞相爹虽然年纪不小,气质和风度倒也不输给年轻人呢,难怪乔夫人向来把丈夫牢牢攥着,不许旁人多看他一眼。当然他也不能多看旁人。
  乔薇暗暗好笑,却也羡慕这样的夫妻感情。正准备上前招呼,谁知就见乔相淡淡的向她颔首,头也不回地跟同僚说话去了。
  她完全被无视了嘛……乔薇宁可他有夜盲症看不见自己,这般举动却叫她有些难受。
  难道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还是乔夫人心疼自家女儿,因三脚两步上前,悄悄将她拉到树下,“你别怨你爹,他就是这么个性子,说清高他不清高,说古板有时候却也颇古板,连你娘我都受不住。”
  一壁望着她叹道:“如今你也是太子妃了,虽说皇帝的性子谁也猜不透,可谁叫你父亲颇得皇帝器重?他若与太子宫走得太近,只怕那些大臣们又该胡乱揣测圣心,反而让陛下生气。娘知道这般对你有些委屈,可谁不想明哲保身,你也多多体谅他便是。”
  乔夫人这是真心关切女儿,才肯对她说实话,换做那些对出嫁女不闻不问的,只怕胡乱编个理由就蒙混过去了。
  乔薇自然也明白里头的苦衷,不过这样直白的从双亲口中听到,她还是有些伤怀,因勉强笑道:“女儿懂的,不会叫父亲为难。”
  乔夫人拍拍她的手背,“你知道分寸就好。”
  说完,就快步追上丈夫的步伐。宫里毕竟不是方便之地,乔夫人也不想令来往的行人误会丞相府里有什么密谋——这也是人之常情。
  乔薇都明白,正因为她明白,心内才越发怅然:从她出嫁之日起,她终是与这一家子渐行渐远了。
  时间流逝,庭中愈发昏暗,浓重的暮色仿佛泼墨一般晕染开来,兜头兜脸的将人身罩住,呼吸都有些困难。
  陆慎最后从殿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乔薇正站在桂树下发傻呆,顺手上前刮了下她的脸,笑道:“是特意在等孤么?”
  他还以为乔薇会先回去,不过见她在冷风中这样痴痴的苦等,除了怜惜之外,心头亦有一种鼓胀的自得:被人重视的感觉真好啊!
  陆慎因解下身上那件玄狐皮大氅,轻轻给她披在肩上,还逗趣地吻了吻她的眉心,问道:“想什么呢,这样入迷?”
  乔薇回过神来,勉强朝男人一笑,“我只是在想,为何除夕夜总连月亮光也看不到?”
  明明是这样热闹的年景,皎月却始终不愿舍出它的光辉洒向世人。真不知该说嫦娥仙子太小气,还是世间事往往难得圆满呢?
  还以为乔薇会说自己在想他……陆慎有些失望的撇撇嘴,不过这个回答虽在他意料之外,他却也很快接上话头,奇道:“为何非要月亮出来,再有两三个时辰,旭日就将普照大地,谁还稀罕那一点光明?孤瞅着你才是庸人自扰呢。”
  果然很像陆慎会说的话,他毕竟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男子。两人的思路本来也不在同一频道上,乔薇短促的笑了笑,表示不赞同他的观点,但是认为他说的也有道理。
  陆慎替她将大毛的衣领根根理好,一面拥着她纤细的身量,乐呵呵的点着她的额头道:“孤怎么觉得你越发多愁善感起来?”
  乔薇心下轰然一声,仿佛叫巨雷震了震,继而却如有所失。
  她好像……越来越融入这个身份里头了……这究竟是好还是坏?
  *
  许是因宴会举行到太晚,两人都错过了困头,自然没心思睡觉,结果一到榻上就缠绵起来。
  大概因装惯了假,乔薇行动间总带着一缕矜持,床笫中尤其不肯主动。
  但今日却是个例外。陆慎被她如枯藤老树一般的缠绕着,自个儿都有些呼吸困难,但这份妙处却是少有的,他不由得笑道:“今日怎么忽然转了性了,谁惹恼你了么?”
  乔薇不言,只紧紧地贴服在他身上,疯狂寻找他的眼、耳、鼻、唇,恨不得用唇舌将对方的七窍悉数封住——此时此刻,她哪还像个端庄贞静的大家闺秀,分明是专吸男人精血的女妖。
  陆慎看向她的目光却愈发炽热着迷,待到极乐来临的刹那,他重重将乔薇按到自己胸膛,两人皆如涸辙之鲋一般拼命地喘着粗气,恨不得死到彼此身上。
  乔薇脸上泛起惊心动魄的红,也为方才的举动感到有些抱歉,她轻轻吻着陆慎的嘴角,甜蜜且体贴的道:“疼不疼?”
  陆慎被她问得一脸黑线,夫人,你搞错台词了吧?
  这话明明该他问才对!
 
 
第38章 风波
  他急促的坐起身子, 又来抱她亲她, 还威胁道:“倒要看看谁痛得受不住!”
  乔薇嘿嘿笑着将他推开, 自己也有些疑疑惑惑,怎么鬼迷心窍地问出那句话来?是开个玩笑,还是无形中将他当成了泻火的工具, 所以心存歉疚?
  其实陆慎何尝不是如此呢?她二人从宴上回来,情绪其实都不怎么好, 在她是因家里人的生分而伤感, 而陆慎, 嘉禾帝当着百官群臣的面给他难堪,他又何尝好过?
  乔薇也是真心疼他, 可惜不能明说。有些事只可意会,真说出来就变味了,且对陆慎而言反倒雪上加霜。她看出此人的个性颇有些外热内冷,宁愿躲在阴暗处默默地舔舐伤口, 也不要无谓的施舍与同情。
  陆慎说要再来当然是吓唬她的,两人的身子都有些疲累了,他又不是金枪不倒的纸片人。
  乔薇静静地躺在他怀中,缓缓捋着陆慎乌黑的发, 仿佛沿着这些细细的墨线, 便能一往无前的通到他心中去。
  陆慎烛火下的面容则黝黯澄净,看不分明。
  *
  虽然除夕宴算不上得脸, 第二日陆慎还是若无其事的去向嘉禾帝请安,若嘉禾帝有什么吩咐, 他当然也会一丝不苟的照办——只要皇帝一天不曾下定决心,他就仍是东宫名正言顺的储君,不能懈怠渎职。
  乔薇原以为昨夜累乏了,可以睡个安生觉,谁知晨曦刚露,就有人来叩太子宫的门了。
  却非入宫朝见的命妇夫人们,而是寿康宫的一个小太监,恭恭敬敬的执着拂尘道:“太子妃勿怪,小人奉太后之命,请主子前去一趟。”
  乔薇蹙眉,“为的什么事?”
  赵太后向来最体贴小夫妻,按说不会一大早的前来打扰啊,况且她原说好了今日要过去请安的,为何赵太后还巴巴的派人来催?
  小太监面露为难,有些紧张的望向四方。
  乔薇笑道:“她们都是这宫里的人,你大可放心。”
  小太监这才松口气,悄悄的附耳过来,“听说是五殿下府中的魏侧妃在太后面前将您告了一状,太后本不予理会,无奈魏侧妃言之凿凿,又涉及宫中财货,太后娘娘才不得不命小人前来。”
  又是魏明欣,她到底想干什么,明晓得太后不待见她,还嫌昨日打脸不够多么?
  被牛皮糖缠上了也没法子,乔薇只得安排青竹为自己更衣,再匆匆挽了个髻,不说貌比天仙,凭她这张脸,确实也无需太多装饰。
  步辇在寿康宫门前停驻,乔薇发现魏明欣已等候多时,她嘴角噙笑上来施了一礼,“嫂嫂安好。”
  居然称她嫂子起来了,看来魏明欣的圆滑伶俐也有进步。乔薇草草命她平身,自己则快步走到太后跟前,对老人家大礼参拜。
  赵太后忙命人将她扶起,一面皱着眉,“难得的新年,哀家也想疏散疏散,本不欲叫你过来的,无奈……罢了,听听魏氏怎么说吧。”
  乔薇恰到好处的露出一抹惊讶来,仿佛奇怪此事怎么与五弟妹有关。
  魏明欣则袅袅婷婷地上前,将自己的冤屈娓娓道来。原来昨日她回府时,发现一对赤金缠臂钏失窃了,贵重且不论,那可是五皇子新婚之夜亲自为她戴在手上的,自然意义非凡。
  魏明欣说起来毫不脸红,“妾身知道二嫂库房内宝物如云,根本不希得此物,既如此,又何必硬要夺人所爱呢……”
  眼泪如断线珠子一般下来。
  乔薇见她噜噜苏苏胡搅蛮缠,也没耐心听下去,只挑眉问道:“这与本宫有何干系?”
  魏明欣睁着双无辜的秋水眼,“昨日妾身就来了寿康宫请安,哪里也没去,若不是在太后娘娘这里失窃的,还能是哪里?”
  说毕即偷偷望乔薇,“可巧昨日有两个宫人瞧见姐姐身边的青竹是最后走的,若不是她拿的,还能有谁?”
  简直可笑!乔薇压抑着怒气道:“青竹是我命她留下洒扫,所以才慢了一步,魏侧妃可得注意谨言慎行。”
  魏明欣洋洋自得的道:“所以才说她最有机会呀,就只有她经过妹妹座前,没准顺手就拾起来了,别人想挨还挨不到呢!”
  乔薇厌烦看她那副嘴脸,不屑的偏过头去,“青竹好歹出身相府门第,不会这般眼皮子浅。”
  魏明欣最怕有人拿门第说事,脸色微微白了些,继而勉强笑道:“那可未必,皇宫内院都不少三只手的奴才,怎见得姐姐身边就没有?”
  见她越说越离谱,赵太后冷声道:“住口!宫闱之事岂是你能妄言的?”
  魏明欣方才说得痛快,倒忘了忌讳,心下亦有些自悔。好在若能将乔薇扳倒,太后喜不喜都无关紧要,因平复了脸色道:“臣妾不过打个比方罢了,还请太后娘娘莫要见怪。”
  因拍了拍手,就见角落里窝缩的两个侍婢上前来,一递一声地开口道,“奴婢的确曾见到青竹姑娘向侧妃主子席上去,至于是否拿了什么,倒不曾看清。”
  另一个飞快的接口,“虽没看清,青竹姑娘出去的时候袖里倒是明晃晃的,仿佛攥着宝贝一般。”
  真会说话,太阳光刺着也是明晃晃的呢,回头若查出青竹不曾盗窃,这几个油嘴滑舌的老奴又该说眼花了。
  乔薇叹息着看向身边,但见青竹秀气的脸蛋已如雪一般白,攥紧了拳头,身子有些摇摇欲坠,竟真和风中之竹一般——相府人口简单,青竹从来不曾经历这些栽赃陷害,她能撑着不晕倒已经算很好了。
  乔薇是不信青竹会做出这等事的,不过魏明欣言之凿凿,要驳倒她也不容易,因沉住气道:“人证倒罢了,白的也能说成黑,不知魏侧妃可有物证?”
  魏明欣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恨不得在她脸上凿出两个血洞来,“要证据还不容易,只要命人搜上一搜,不就水落石出了么?”
  她狡黠地望向赵太后所在的方位,赵太后的神色冷若冰霜。
  乔薇蓦地领悟过来,魏明欣这是算准了太后无法施与援手:东西是在寿康宫不见的,赵太后素好面子,自然得极力地撇清嫌疑,否则旁人就会把脏水往寿康宫泼,说太后身边的宫人不检点了。
  所以赵太后即使不愿,也只能选择袖手旁观。
  总觉得好像太巧合了些,倒像是有人事先谋划好的……不,不对,明明如今宫务由韩贵妃全权执掌,为何魏明欣不去请她正经婆婆做主,反而找到太后门上来?
  除非,她本就是与韩贵妃谋划好的,为的就是祸水东引,将事情闹大。
  处置一两个眼皮子浅的宫人算不得什么,对韩贵妃而言也不在话下,可若是大张旗鼓地搜宫……不管能否搜出贼赃,东宫的威信都将一落千丈,想也知道,堂堂太子府邸却让一个兄弟的妾室逼到搜宫的地步,太子的颜面还往何处搁?
  到时即便皇帝不曾下旨,众人也会心知肚明:看来五皇子是继位储君的不二之选了。
  乔薇想明白这些关窍,只觉脊背上麻麻刺刺,仿佛一千根针扎着般的难受。不行,她不能让这些人闯入太子府邸,可是,她该怎么阻止?
  再一看魏明欣红唇翘起,俨然胜券在握的模样,乔薇的心便凉了些。她更肯定这是韩贵妃的主张了,韩贵妃就这样有把握,自己的放肆举动不会受到皇帝谴责么?
  也是,皇帝都要立她的儿子为太子了,哪里害怕这些,韩贵妃的作为只不过想将事态的发展加快罢了。
  乔薇此时方油然生出一股无力感,她从前的心思都放在吃吃喝喝悠闲度日上,根本无暇理会宫中的阴谋倾轧,如今想帮上陆慎的忙,才知自己是这样的徒劳。
  退一万步讲,她真的阻止得了么?皇帝的偏爱昭然若揭,这座府邸早晚是属于别人的,就算她拿着今日之事去诉冤,也只会被皇帝轻飘飘地驳回吧。到那时,陆慎的颜面将……更加荡然无存。
  正茫然没个主意,乔薇身边那素来沉默的丫头白兰却轻轻站了出来,“奴婢也曾见过一枚同样式样的金钏,的确就在太子宫里。”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