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有点方(穿书)——天行有道
时间:2019-06-08 08:24:27

  “他是孩子的父亲,若连他都保护不了我与孩子,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身份?”余阿秾身子簌簌发抖,紧咬着唇, 唇上已渗出道道血丝。
  她急遽的又磕了两个响头, “奴婢别无它求,只求太子妃助奴婢一臂之力, 今后是祸是福,奴婢愿一力承担。”
  她自幼父母双亡, 出身贫苦,若非遇见陆离,她的日子将会比现在困窘百倍——但,陆离救了她,却也害了她,与其这般始乱终弃令人齿冷,想必余阿秾宁愿当初被人不闻不问。
  可她已经回不去从前了,那个孩子还在时,余阿秾或许还能靠着一点甜蜜的回忆度日,现在却连这一点如梦般的回忆都消亡殆尽。她唯有恨他。
  余阿秾牙关打战,终忍不住落下泪来。孩子生下的时候尽管瘦小,她原以为可以凭着一腔心力将他养大,结果短短半月就没了气息,她至今想起怀中那冰凉的触感,都觉得身子发冷。
  乔薇见着颇感酸楚,她轻轻将余阿秾拥入怀中,为她拍背顺气,低声道:“我答应你,可是你也要保重自身,无论如何,性命总才是第一位的。你的孩子若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希望你好好活着,而非陪他送命。”
  余阿秾哽咽着点点头,喉咙里一抽一抽的哭着,仿佛没有尽头。
  *
  乔薇从庄子里出来,站在光明的大太阳底下,心情却沉重万分。她知道余阿秾这一去必定难有好收场的,且不提陆离是否还记得这个人,是否还会对她如前宠爱;就算余阿秾真能得到接近陆离的机会,亲王府中守卫森严,她一个弱女子未必能顺利下手,稍有不慎便会赔上性命。
  况且,陆离究竟生得俊俏又风流,谁能保证余阿秾不会重新被他迷倒?乔薇知道自己这么想略小人之心了些,但,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何况两人本来就有旧,陆离想重新笼络一个倾慕与己的女子是十分容易之事。
  但即便存在这诸多的可能,乔薇还是答允了余阿秾的恳求,无论如何,她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人总得相信点什么才能活下去,支撑余阿秾的便只有为稚子复仇的信念,不管她今后是否会放弃这念头,至少她找到了生存的动力,不会轻易寻死了。
  乔薇觉得自己对人生有了进一层的体悟:很复杂,很无奈,但却是必须经历的,因为有些事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明白。
  回去之后,她免不了对着陆慎感慨一番,顺便大发宏论——好像这些话也只好对着陆慎说。至亲夫妻,许多事当着旁人难以言表,对着枕边人就无须顾忌了,呃,这么说好像有点把陆慎当垃圾桶的意思。
  不过也侧面说明了她对陆慎的信任:若非肯定他能保守秘密,她才不会说心里话呢。
  乔薇满以为陆慎会来一句红颜薄命,谁知他却只轻飘飘的道:“求仁得仁,她执意如此,你我擅加干涉,反而会误了她,不如助她成事。”
  虽然不乏道理,听上去总有些冷酷。乔薇于是咋舌叹息,“殿下真乃无情之人。”
  “孤只对你有情。”陆慎往她脖子里吹气,痒得她直往床角躲。
  两人嬉闹一阵,都有些乏倦,瞅着夜已渐深,乔薇便抱着他的胳膊缓缓睡去。对腹中的小生命,她暂且不去想它,不过乔薇知道,陆慎定会护得她们母子周全,只这一点,便足矣令她安心。
  余阿秾虽抱着必死之心,乔薇也不能贸贸然就将她送回陆离身边——陆离脑瓜子虽不怎么灵光,谁能保证他府中没几个足智多谋的幕僚在呢?多少仁君其实能力稀松平常,全靠智囊团给自个儿出谋划策,陆离虽浮躁了些,心地并不坏,也懂得礼贤下士,没准这皇位还非他不可。
  为了将事情办得天衣无缝,乔薇特别制造了一场巧遇。让长街上来了场始料未及的惊马意外,陆离则在街角的乞儿堆里发现了余阿秾仓皇失措的身影:她未涂脂粉,鼻端脸颊还沾着些泥污,却更显清丽之色。尤其陆离见多了庸脂俗粉,眼前的女子颇令他耳目一新——而余阿秾还是旧人,更令他觉得喜上加喜。
  后面的事就不消提了。魏侧妃刚走,陆离身边正缺个可心的人伺候,顺理成章将余阿秾领了回去。至于她为何会落到这样凄惨的境地,那自然是遭韩贵妃迫害、流离失所的缘故,陆离虽是个孝子,不会因外室去质问母亲,但也足以在他心头种下一根刺了。
  至于这对其乐融融的母子会否被渐渐分化,就得看余阿秾的本事了。乔薇并非半仙,算不到以后,她只能着眼于面前,但愿余阿秾能全身而退罢。
  太子离开那日,京城一如既往平静。送行的人没几个,还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乔薇掀开帘栊,看着阴霾如漆的天际,不禁发起了愁:她不信什么阴阳玄妙之说,可偏赶上出行的日子气象这样坏,真是不祥之兆啊。
  陆慎看起来亦有些意气消沉,俊白面容浓霜密布,嘴唇紧抿着:本想走得清净爽利,可若路上雨势变大,恐怕得耽搁不少时候。
  乔薇试图安慰他,干笑了两声道:“殿下,春雨贵如油,是好事呢!”
  陆慎默默地将眼睛挪到她身上,“……可如今是夏天。”
  乔薇:“……”你就不能装会儿傻吗?!
  后方有凌乱的脚步渐渐靠近,啪叽声不断,仿佛行人太急都没顾得着留意地上的水坑。
  乔薇扭过头去,就看到乔诚一路小跑着到了近前,胸口因喘气而剧烈起伏着,他满面通红的将一大包东西从车窗塞进来,雨滴还不断地从发梢滑落,“妹妹,把这些拿着,别淋坏了身子。”
  乔薇揭开一瞧,见是几件竹篾编的蓑衣与斗篷,精巧而严密,不知乔诚从哪里找了来。不过,他这番心意虽值得恭维,可惜用错了地方——自己坐在马车里怎么会淋雨呢?
  倒是他自己……
  再一看乔诚被浇得透湿的衣裳,乔薇便不忍心戳穿他了,只用力将怀中的东西搂紧,点头道:“我知道的,二哥,你也注意保重。还有爹娘他们,今后也全托赖你照顾了。”
  乔诚面容肃重地颔首。
  车轮滚动,在地上留下道道泥污纵横的车辙印,乔诚的身影在视线中渐渐化为一个模糊的小点,看不分明,隐约可见两条挥动的手臂——他仍站着没走,似乎要一直这样目送乔薇出城。
  乔薇没说话,心里却着实感动。倘若说以前她还觉得乔诚稍稍无能与玩世不恭了些,现在这些固有印象则完全消弭无踪,她很庆幸自己有这么一个单纯善解人意的二哥,他所有的缺点与不足在她看来全成了好处,该用今后好几年的时光来怀念的。
  谁知道他们几时能再见?
  眼前几乎已模糊了,大约是车厢内湿气太重的缘故,乔薇忙用力睁了睁眼,免得眼泪流出来。太过多愁善感会被认为是矫情,尤其乔薇素来没心没肺惯了的,她可不想沦为别人心目中的笑柄。
  陆慎却没有半点取笑她的意思,而是知趣的将一只衣袖递过来,道:“擦一擦吧。”
  算他识相,乔薇垂下红肿眼眶,将那只衣袖拽过来在脸颊上擦了擦,继而低低说道:“多谢。”
  尽管用别人的衣裳拭泪似乎不大好,她眼下这样狼狈,也懒得翻箱倒柜地寻手帕,还是将就些吧。
  陆慎却慷慨大度的摆手,“无妨,是你的袖子。”
  乔薇:“……”
  她看着绸绢上斑驳纵横的水渍,认出这是自己今年新做的一件夏衣,因太过满意,还没舍得穿过呢,原打算到巴蜀好好出出风头的。
  还以为陆慎这死洁癖几时转了性子,原来是拿她的东西做人情。羊毛出在羊身上,多么高明。
  乔薇咬牙切齿望着对面,陆慎却毫不理会她的怒火,托着腮假装观赏窗外的风景,一如春日宴上风姿潇洒的少年郎般。
  很好,乔薇心中唯一的一点离愁也被冲淡了,她决定等到了巴蜀再好好收拾陆慎一番,反正那里天高皇帝远,没有公公婆婆来管她,她可以尽情做她的悍妇。
 
 
第59章 兄嫂
  乔薇原以为雨势会缠绵不断, 谁知出城之后天就渐渐放晴起来, 火辣辣的太阳透过云层, 笔直的照在人身上,连那薄薄的竹帘都遮挡不住。乔薇反倒懊悔了,早知如此, 宁可多下几场雨呢,勉强还算凉爽些。
  好歹有个陆慎从旁关心她, 不住地用玉扇细细给她扇风, 又拿衣袖为她擦汗——这回用的是他自己的袖子。
  被人这么做小伏低的伺候着, 乔薇有再多的怒气也消退了,何况只是点滴小事。一件衣裳比起心爱的男人, 当然不值一提。
  于是她用娇滴滴的眼光望着陆慎,“殿下,我想用些冰碗。”
  然而换来的却是陆慎无情的拒绝,“不行。”
  乔薇:“……”
  她还是继续生陆慎的气好了。
  马车继续前行, 外边的太阳越来越大,越来越毒,车厢里亦闷热如蒸笼一般,乔薇觉得自己都快熟透了。
  她恨不得连皮带衣裳剥干净, 埋怨的向着陆慎道:“殿下, 几时才能到啊?”
  依着陆慎的意思,自然是越快赶路越好, 省得沿途横生周折。不过看妻子香汗淋漓的模样,她未必禁受得住, 因此思量再三后,决定在最近的驿站歇一歇。
  乔薇故技重施,想从陆慎那里讨些冰碗来吃,大暑天的没有冰怎么活呀!无奈陆慎偏不依,只道她体质孱弱,又怀有身孕,万万不可轻率。
  当然他以身作则,也没弄冰碗,只弄了点凉水解渴,这般乔薇就没法指责他了。
  乔薇气鼓鼓地坐在登上,看着男人半敞着的健壮胸膛,俊秀的脸庞因暑热显得微红,还带着汗珠——可惜美男子也是能看不能吃,不足以缓解她眼下的焦渴。
  到底青竹善解人意,轻手轻脚的端了碗红豆莲子羹来,道:“奴婢好不容易从厨房讨了点心,还拿井水湃过,小姐快些用吧。”
  乔薇看着那散发着森森凉意的饮品,研磨精细的红豆泥中漂浮着颗颗浑圆硕大的白莲子,端的是赏心悦目。
  她正欲开怀畅饮,陆慎却冷不丁端过去,拿指尖碾了碾,还伸舌轻尝。
  乔薇的洁癖虽不及他那般极端,却也不愿同别人分享同一盅汤羹,怪脏的,因皱起眉头道:“殿下若是喜欢,让厨房再做一碗就是了,何必惦记旁人的。”
  陆慎却啪地将碗盏摔到桌上,声音不大,可叫人听得清清楚楚,“喝不得。”
  乔薇唬了一跳,看着仍在滴溜溜打转的瓷盏与溅落满地的汤汁,心道陆慎莫非着魔了?但是再一想,陆慎并不是乱发脾气之人——天气再热也不至于就热昏头了,难不成是汤里有异样?
  可她方才瞧过也闻过,除了额外添些蜂蜜外,并不觉得有何问题,没听说孕妇也蜂蜜都沾不得呀!
  陆慎见她眼神迷惑,遂解释道:“这碗汤不是用赤豆熬的,而是有毒的相思豆,你如今有身子,更是碰都碰不得。”
  原来他方才见那汤羹颜色鲜艳,心底已经起了疑团,适才捻起品尝,更觉气味有异。两种豆磨成粉颜色相似,可性状却天差地别,做这汤羹的人要不是糊涂到老眼昏花了,就是故意阴谋陷害。
  乔薇的心不禁提起,“能肯定么?”相思豆她亦是听过的,串成首饰无妨,倒没谁拿它做菜,若说是意外,打死她也不信。
  陆慎道:“等会儿取些残渣去给黄诚验过,他既跟着出来,总得派上用场。”
  黄诚在宫内的时候多会拿腔作势,谁知一出宫就现原形了,几日舟车颠簸便上吐下泻起来,连乔薇这个孕妇都不如。否则餐前都请他验视一遍,自不会出现这些意外。不过话说回来,谁会想到有人在饭食中做手脚呢?他们离开长安并不算太远。
  乔薇不免心有戚戚,倘若陆慎的猜测是真的,那么韩贵妃等人的胆子也太大了,众目睽睽之下也敢下手,她就不怕查到自己身上?当然也可能是另一拨人马暗中作怪,嘉禾帝心思反复,难免有人动了妄念,若害了太子再嫁祸给韩氏,道可谓一举多得。
  他们一离京,什么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
  陆慎见她面色仓皇,知她心内不安,因按着她一只手温声道:“放心,孤会命人严查此事,不容有失。”
  乔薇勉强点了点头,却深知这一茬过去没准还会有下一茬,只要皇帝的心思仍在变动,想分一杯羹的人是不会停的。
  她觉得自己要是生有翅膀就好了,那样就能立刻飞到巴蜀去,这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多留。
  无独有偶,陆慎和她抱着同样的的念头。征求了乔薇的意见后,陆慎就命车队加快进度,自然,也得保证人不生病。
  乔薇本来略有些胸闷恶心,吃过黄诚开的药后就好转许多——这怪郎中因那碗红豆汤的意外,深责于己,加之陆慎将小主子的安危一力托付于他,黄诚顿觉精神振奋,从此再不敢马虎。
  不过他比陆慎管得更严,非但不许乔薇吃冰,菜稍微放凉一丁点都恨不得扔掉,顿顿都是热饭热汤,乔薇颇觉苦不堪言,只能悄悄令青竹弄些酸梅汤解暑。还好陆慎算得有良心,这时候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之后的行程倒比乔薇预想中平静许多,她本以为宫里的人会派杀手什么的来灭口,可惜并未见到,因而陆慎带来的暗卫也显得毫无用武之地——是韩贵妃等人没这个胆呢,还是嘉禾帝也在暗中监视,那些人才不敢轻举妄动?
  唯一的一次危险是乔薇吃腻了驿站里的饭菜,逼着陆慎带她下馆子,谁知就被邻座几个流里流气、长相悍然的人盯上,还追踪了他们好几里,想来不是强盗就是土匪。亏得他们这支人马装备精良,换做寻常富户,只怕早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乔薇颇觉抱歉,不住地向陆慎作揖,又惴惴的问他,“都解决了不曾?”
  陆慎这趟出行虽非微服私访,嘉禾帝亦并未昭告天下,要是因此惊动各地官府,只怕麻烦就大了。光是应付来访的从人就得费不少气力。
  陆慎轻描淡写道,“何必费事,卸去手脚、扔去荒郊野岭就是了。”又皱眉看着乔薇,“你也是,往后少在外抛头露面,必要时戴上幂篱,省得那些不轨之徒垂涎于你。”
  乔薇听了前半句正觉寒意浸浸,不想陆慎接着就冒出这么直男癌的言论,她心里不由暗暗鄙视:怎见得那些匪徒就盯上她了?没准看中的是陆慎那张小白脸呢,毕竟这个世界男风也不少见的。
  何况她肚腹已略微隆起,身上肉更多了数斤不止,不是所有人都丧心病狂到对孕妇下手的,照这样说,她以后干脆连门都不要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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