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如焚——蔡某人
时间:2019-06-08 08:30:03

  手机忽然铃声大作,简嘉看到备注,眼睛一下被灼到失明一样的痛感,她拿到了耳边。
  耳朵紧跟受伤。
  在听到陈清焰的声音那一刻。
  “你是不是订了机票?”陈清焰问她,外面,雨声很大。
  “嗯。”简嘉颓败地守着拉杆箱,枯等。
  陈清焰有种焦躁的愤怒:“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简嘉忽然觉得他真可笑,但不愿意伤人,轻声说:“我想妈妈了,想回南城,陈医生你忙吧。”
  “程程,”陈清焰压住情绪,“你现在在哪儿?”
  她没说话,这让陈清焰立刻判断出人已经跑去了机场。
  看看时间,黎明在两个小时外,他思考三秒钟后说了句“你注意安全”挂掉了手机。
  简嘉拖着拉杆箱,拖了整个世界一样沉重。
  雨水不断冲洗着玻璃,淋湿的猫头鹰,一脸懵然地躲到窗台,想进来,看样子,可怜透顶。
  受今年第一场台风影响,飞机延误。
  酒店的灯光,昏昏惨惨,周涤非在雨声中醒来,陈清焰在身边。
  她笑了:“我想起余光中先生那篇《听听那冷雨》,可是现在天气很好。”坐起身,贪恋地伏向他的怀抱,陈清焰伸出手臂,接纳她。
  周涤非去摸他的脸,手指动着,划过他清晰俊朗的线条,走到脖间,她看到了口红的印记。
  不一样的。
  周涤非想尖叫,发现,自己根本承受不来。
  两人在交往的几年里,分手,复合,复合,分手,陈清焰会和别的女孩子上床,她一直都知道。
  但他绝不会允许自己身上有别的女人留下的任何痕迹。
  心灵上的爱情在腰部以上,**的爱情在腰部往下。
  周涤非认同马尔克斯。
  她有无辜的自信,无论陈清焰跟多少个女人做.爱,他爱的,都只有自己。她才是他全部精神里的罂粟花,永不枯萎,好像时间从来不会流失。
  但他的身上,有了新的痕迹。
  他一定很娇纵她,才让她顽皮地肆无忌惮地留下这样的痕迹。
  “想吃东西吗?我带你出去。”陈清焰握住她停下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着。
  不管分开多久,他和她,总能无缝重拾以往彼此深爱彼此折磨的状态。
  程程吃饭了吗?陈清焰脑海中闪过令他吃惊的一念,闪电般,迅速出没于云层,想认真捕捉,却又不肯再出现,全靠机缘。
  周涤非回应他一个吻,两人的唇,久违地贴合到一处,陈清焰对她养着的爱.欲苏醒得完全,小心又嚣烈地动情,低下脸庞,有那么一个倾斜的角度,他分明看到简嘉的模样。
  这让他浑身僵硬了一瞬。
  脑子里爆发关于程程在他身下的洪流。
  她一定还在机场,天气恶劣。
  陈清焰觉得没有善后干净。
  “我去趟机场,”他温柔地结束掉这个冗长的吻,“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外面在下雨,”周涤非来到窗前,“我们那把伞你肯定没带。”
  她说的是,那把两人在英国旅行时买的FOX。
  “我只想做一只狐狸,足够狡猾聪明。”这是周涤非当时坚持买FOX的原因。
  因为有人说她是美丽的小鹿,柔弱的羊羔,洁白的乳鸽,但她厌恶这些懦弱无能的譬喻。
  陈清焰这才想起,那把伞,他曾经在第一次的雨夜借给程程用过,在华县。
  “等我回来,我陪你。”陈清焰忍不住再一次吻她柔软的发。
  医院那边,他出来抽空继续请假。
  香港最后的行程,注定脱离轨道。
  大雨滂沱下,他赶去机场。
 
 
第34章 
  飞机一延再延。
  南城万里无云, 甚至,知了都开始藏在树叶里不知天高地厚地扯着嗓子乱嚎。
  财大的知了尤其爱表现, 真要命。
  周琼坐小花园长廊那, 拿书噼里啪啦掸两下,喜滋滋坐下,给简嘉发微信:程程啊,别只顾跟陈医生黏糊,记得给我带干货, 爱你。
  想了想,又发:
  我帮你问婚纱了,据说, 快改好了,等你回来我陪你再去试一试。对了,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啰嗦得不像话。
  一抬头,看到沈秋秋和院里的老师相谈甚欢地从喷泉那走过, 老师自家的侄女,正值过了南城教师统一考编笔试,报考的学校,是市一中, 重点中的航空母舰, 面试用得到沈父。
  沈秋秋和院里的老师关系基本都很好,教授的子女, 也得上高中不是?
  两人撞了个彼此都很冷漠的眼神, 匆匆一过。
  每年的五月到七月, 是沈父教学外的黄金期。
  五月底笔试,七月初面试,教师统一考编后,一切程序化而又规范,沈父穿梭于时间点里为各路人马辅导,拓宽了不少人脉。
  沈秋秋当然清楚这能为自己顺便带来点什么。
  周琼想到简嘉的那个暗红小本本,忽然生出忿忿:程程千万不要跑去当什么一中老师。
  雨,越来越张狂颠倒。
  几乎看不清道路,交通随时要瘫痪的状态。
  简嘉收到周琼的信息后,去了免税店,强打精神,一样样买下,把东西统统塞进行李箱中时,陈清焰又给她打电话。
  手机铃声未免太瞩目,调成振动,简嘉的脑子在看到来电显示时,也跟着滂沱。
  一个踩空,直接扭了脚。
  “具体在哪儿?”陈清焰的裤脚淋得湿透,帆布鞋也泡在水里,他这个人,五官遭清洗后,格外锐利清隽,这让整个人看起来也异常难以接近。
  一夜间,简嘉只打了两回盹儿,无精打采:“我不知道。”
  她非常累,脚踝疼。
  头也沉,好像脖子托不住脑袋。
  像小虾,弓起身子,趴在了拉杆箱上。
  早饭没吃,眼见中午,她只浑身脱力,却一口都不想吃。
  喝了点矿泉水。
  披肩什么时候丢的,不清楚,穿着吊带裙在机场过了半夜。
  陈清焰被她挂了电话,没动怒,相反,听出她声音里的疲惫。
  机场滞留的旅客不少。
  但也不难找,十分钟后,陈清焰看到了她,黑发垂下来,简嘉伏在行李箱上睡着了,旁边,有男人盯着她看。
  女孩子的线条优美,皮肤白腻。
  尤其那张脸,清纯而无知地对着整个世界。
  这个时候,机场通知航班取消。
  她走不掉了。
  陈清焰递给邻座男人一记警告的眼神,阴骘至极,踢了下拉杆箱。
  对方被他冷硬的气势震住,自觉的,赶紧调开了目光。
  简嘉的面庞,红扑扑,陈清焰看她不动,伸出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她发烧了。
  应该是受了风寒。
  “程程?”陈清焰推推她,简嘉困难地撩开眼皮,确定声音来源,几秒后,她忽然清醒了,头昏脑涨地盯着陈清焰,有警觉。
  “跟我去医院。”他说,皱了下眉头。
  “我不!”她倔强地站起来,身子一歪,想跑掉。
  因为脚扭到的关系,陈清焰直接把人弄到背上,一手托住她,一手拉着箱子,察觉她想挣扎,不耐烦说:
  “别动,我已经很不方便了。”
  多亏他下车时,鬼使神差地拿了件外套过来。
  他的外套大,盖住脑袋,整个世界就看不到其他了。简嘉头疼得厉害,不想说话,趴他背上很快不动。
  昏沉间,被放进后座,听见陈清焰抖了两下外套。
  脑袋被人抬起,垫了个靠背。
  陈清焰拿车上的备用毛巾给她胡乱揉了几下,裹住脚,女孩子脚受凉不好,又把湿透的外套扔开,找了三分钟,什么都没翻出。
  他冒雨去旁边便利店买薄毯。
  隔壁,买了双36码的帆布鞋,和短棉袜,换掉她的凉鞋。
  再摸小腿肚,也是凉的,陈清焰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后座那,简嘉烧得稀里糊涂,睡过去了。
  车刚飙到伊丽莎白医院,陆路交通一团乱麻,看来,很快会封锁道路。
  陈清焰打开车门,把简嘉抱出来,雨点到脸上,她醒了,懒洋洋看着他:
  “我不要你抱。”
  陈清焰不理会她,带进去,由护士量体温,测心跳,甚至做了心电图,他要排除心肌炎的可能性。
  虽然,不太可能,她毕竟刚病倒。
  高烧38.9。
  心电图没问题可排除心肌炎,却微有异样,又照了xray,只是发烧,但度数高,开了扑热息痛,四小时服用一次。
  陈清焰不停看时间。
  两人重逢太混乱,他竟忘记弄到她手机号码。
  简嘉看在眼里,别过脸,望着外面的雨水:“你有事先走吧。”
  肚子里,还是一口饭没有,忽然咕咕乱叫。
  她烦透了,又窘又丢人,死死捂紧了小腹。
  “是不是没吃饭?我去买。”陈清焰掰过她的脸,简嘉哭了,推开他,“我不要别人可怜我,我发烧了又怎么样?根本不需要来医院,多喝热水就能好……”
  她没办法质问他,只好说自己。
  陈清焰看她唇色苍白,明显难受,把肩头滑落的薄毯往上提了提:
  “等我一会儿。”
  他没说什么,拿起同行的伞,跟认识的小护士打了个招呼,匆匆跑了出来。
  饭,是托别人买的,他开车去了酒店。
  几条路段暂封,开到酒店时,天色昏暗不清也分不清是白天黑夜。
  当时,他从酒店走出,周涤非站在窗户那朝下看,冰冷的雨,一直下,陈清焰走的似乎很急。
  她就这样在窗前,站到他再次出现。
  开门的瞬间,两人疯了一般纠吻在一起,周涤非抚着他湿透的胸膛:“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陈清焰低喘着拉开她,分出点距离:“和我一起洗?”
  “不,”周涤非突然如铁石,在他怀里,像一把出鞘的剑。
  她开始哀求他:“只接吻好不好?好不好?”
  房间里,没开灯,光线太晦涩了,五官都变作成幻影,陈清焰眼眸里酝酿着风暴,第一次毫不留情把她打翻。
  周涤非反应激烈,她几乎是惊悚地看着陈清焰撕扯下自己的裙子:“不要,学长,不要这样对我!”
  陈清焰对她的反应,也是第一次恼羞成怒:“别人可以,我不可以?是吗?”
  他讥诮地说,凉薄入骨。
  周涤非绝望地流下眼泪:“谁都可以这样对我,但你不可以,如果你也这样对我,我只有死。”
  几句话,陈清焰彻底败下阵来,他停下动作,懊恼地想要给自己一耳光。
  拿过毛巾,温情地替她把眼泪擦去,眉头锁着瞳孔:“涤非,你告诉我好吗?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一起解决,你相信我。”
  这是多少次的重申了?
  不是一无所知,她的情况,他跟103精神科的医生也聊过,个中猜想,让他愤怒又痛心,但她始终守口如瓶。
  这又让一切都无法真正落地,苏娴雅那里,则出于职业道德,半点讯息不能透露,他只能尽力带她找最好的心理咨询师。
  陈清焰疲累又挫败地抱住她,问:“有没有吃东西?”
  周涤非哭得粘糊糊一片,紧贴他的脖肩:“服务员送来过,我没胃口。”
  “你陪我听听雨声,好不好?”她知道,无论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陈清焰瞳孔肃然,他看下时间,搂紧了她。
  雨没有要停的意思。
  简嘉一口口吃光不认识的医生送来的热饭,一个人,也不说话,除了和定时跑过来问话的小护士搭两句腔。
  他让她等一会儿。
  一会儿是七小时零三十六分钟。
  这个时候,伊丽莎白医院的医生给陈清焰打电话:
  “陈,你送来的病患情况稳定许多,可以回去,要来接她吗?”
  在陈清焰没拿出主意时,简嘉不声不响地拉着行李箱,悄悄的,走出了伊丽莎白医院。
  她先买了把雨伞,自然不是fox,不再哭,那样顶没用,知道暂时回不了南城,她找了附近的酒店住下。
  最便宜的,但头晕脚飘之际,她刷卡的消息,又送到了陈清焰的手机上。
  酒店的位置,说的一清二楚。
  陈清焰盯着手机,没有内疚,只是,明白自己欠她人情,在分院时的那一份。
  他安顿好周涤非,第一次对她撒谎:“伊丽莎白那有点急事,需要我处理下。”
  “你要去陪她吗?”周涤非不让他走,摸他下巴,“我真的好坏,对不对?”
  “不是你的错。”陈清焰说,想要起身,周涤非摁下他,“就一个晚上好不好,是我向她借的。”
  陈清焰没有犹豫,把之前的打算一下消灭,选择留下。
  等周涤非睡着,他找到她手机,但,需要解锁,这一点都不难,他输入了自己的生日日期,果然,屏幕亮起来。
  这让他会心一笑。
  用她的手机,往自己的手机上打。
  凌晨两点十一分,陈清焰半梦半醒,去摸手机,没有简嘉的信息,也没有电话,她应该可以照顾好自己。
  但他睡不着了。
  没有彷徨,他决定逼周涤非离婚,至于简嘉,他觉得根本不需要费任何力气,她自己会走开,很懂事。
  房子可以给她,彩礼,自然也不会再要回来,他不是小气的人,也不缺钱。
  唯独,陈景明同志那里不好交代,而且,程序会非常麻烦。
  另一家酒店里,简嘉睡得很沉,她太累了,又吃了药,被男人甩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可以再找,睡前,她忍不住又小哭一场,是的,陈清焰没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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