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如焚——蔡某人
时间:2019-06-08 08:30:03

  她选择和台商直接对话。
  但台商显然多疑:“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可艹尼玛,许遥翻白眼,喊谁小姐?她冷笑:“打住,你老婆才是小姐,我不是。”
  台商隔着信号想掐死她,男人和女人最大不同是,当你告诉对方另一半出轨,女人要去捉小三,而男人,想先打死眼前说话的人。
  “你出个价。”台商脸上肌肉耸动,软塌塌的。
  许遥嘲弄他:“我说,我们大陆人不缺钱,你那点钱我真看不上,我只问你,老大爷,别怂,敢不敢来打死这对狗男女?”
  台商被惹怒,但不动声色,对方这种看似毫无城府但是不是内里藏奸的做派,让人捉摸不透。
  南城什么地方,他清楚,心脏位置。
  更何况,刚才许遥已经把对方参加过越战的上将老爷子、后勤部长中将老子以及七大姑八大姨什么金贵身份轰炸过了。
  这就悬了。
  但台商想利用许遥,同理,许遥也是。
  双方各自心怀鬼胎,就看能不能顺利生下来,莫要胎死腹中。
  “我觉得,老大爷你是不是考虑以妨碍两岸关系和平统一起诉他?”许遥脑洞大到自己都佩服。
  但最后,还是谈到价钱,许遥和很多青年人一样,对湾湾莫名有敌意,老头子的钱,应该是以前在沿海开工厂老百姓的血汗钱,许遥这样想。
  但对方又是那么狡猾,要石锤。
  两人讨价还价,有条不紊进行。
  周涤非从咖啡店走出来,这个天气,她裹了条羊绒披肩,从里到外,冷透了。
  刚才,和那位les的二度对话,像玻璃碎渣,刺每一个细胞四分五裂。
  “我看到过他开车带走你,那辆大众挺脏的。”
  “之所以找你,我是觉得,我们都不是当年那个中学生了,你不想吗?你知道吗?我本来有喜欢的男孩子,但现在,只有女孩子才让我觉得安全。”
  “没用的。”她说,眼神冷酷。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对方叫李木子,是那种特别张扬富有侵略性的漂亮,但现在演化成彻底的中性气质,抽烟,硬气,有个家世绝好的女朋友。
  周涤非在了解她的情况后,不免猜测,也许这是对方忽然要揭伤疤并不准备让对方好过的底气。
  因为,李木子在一中读书时,父亲早逝,母亲开一家小店,条件也并不好。
  “我日后会和女朋友一起出国,但走之前,我想试一试,周涤非,你考虑考虑。”
  “为什么找我?”
  “一中没有人不认识你,我们差一届,我也记得你,而且,可能我知道的比你自己想象的还要多,你放心,我对你,什么恶意也没有。”对方竟然忽的颤抖了一下,像被回忆攫住。
  周涤非绝望地走在路上,试一试?不会的,一个四岁的女孩子被强.奸,人们会骂强.奸犯和父母;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有了些第二性体征,人们会这样:哦,小小年纪就知道勾引男人,怎么单挑她下手?那如果,是二十四岁和三十四岁呢?淫.荡的贱女人,活该□□。
  网络早告诉她这一切。
  连空难死掉的逝者都会被恶毒咒骂,更何况,是活人?
  她被裹在漆黑的洪流中时,再一次自残,拿烟头烫自己。
  陈清焰在回酒店时,发现异常,她手臂上缠着一层层纱巾。
  “你又伤害自己了?”他生气地问她。
  周涤非的脸难看极了,陈清焰压着怒火,把人从地板上拎起来,严肃跟她说:
  “涤非,我知道有些事不是当事人,无法体会那些痛,但我要告诉你,不是你的错,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折磨自己,不要钻牛角尖,明白吗?”
  “你知道什么了?”她忽然像垂死的鸟,挣扎翅膀。
  事实上,陈清焰什么也不知道,但他想通一件事:只有周涤非走出来,把真相揪出、解决,他和她,才能真正变成结束的句号,而不是逗号,停在她自杀那里。他才能真正往前走。
  他从来没这么清晰过,这些天,他承认自己也被打懵,一切的一切,发生遽然。
  以前,是他误判,以为要包容不能勉强,但其实,他也不过看她在黑暗里打滚,并且,让那份黑暗也溅满全身。
  她又不肯再说一个字,在陈清焰说“我没有”时。
  陈清焰扬眉看看她,把烟头清扫,说:“我带你去苏医生那里。”
  周涤非漠然回望他,忽然问:“如果你十年爱着的不过是个女表子,你后悔吗?”
  陈清焰头皮炸裂,但他脸上,却是非常平静:“言语暴力式的自戕,能让你好过一点?”
  他对她,其实一直都有对待病人的专注和关怀,只是眼下,似乎更明显,也更纯粹了。
  “你可以把一切说出来,我来想办法。”陈清焰翻她的包,又看看四处,把一切可能会伤害到她的东西收走,丢掉。
  “你能做什么?”周涤非哭着笑了。
  陈清焰摇摇头:“首先,你从来没跟我说过,其次,你也从来没有信任过我,到现在也是,你这样,让别人怎么帮你呢?一件事,不去做怎么知道结果?”
  周涤非觉得他在质问自己,那种嫌弃的质问,那种自以为是听过千千万万遍的陈腔滥调:
  你这个鬼样子,是自己的问题,错都在你,不怪任何人。
  这激起她严重的逆反和自暴自弃的心理,她冷下脸:“学长,我对你很失望,我讨厌你。”
  陈清焰没有太大感觉,放在从前,他一定会被这些话伤到并且感到无尽的痛苦,但奇怪,他心里除了怜悯,并没有其他情绪,这导致他面孔呈现种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冷漠表情。
  但他还是说:“我会尽我所能。”
  片子都在陈清焰那里,简嘉把这事忙忘,和妈妈商量一下,准备拿回,她主动拨通陈清焰的电话:
  “我想要回姥姥的片子,在哪儿可以取到?”
  陈清焰今晚值急诊,他正在电脑前整理电子病历。
  “在我办公室,你几点过来?”
  他声音如常,但停下了手中工作,认真听她说的每一个字。
  “九点以后,你在医院吗?”简嘉看着慢慢黑掉的天,粗略地算。
  “嗯,你过来,我在急诊。”陈清焰挂掉电话后,发条信息,“注意安全。”
  他走不开,托在那划拉手机的小护士去买花,小护士笑:“陈主任,给跑腿费啊!”
  陈清焰即使所谓烂事一堆,但在同事眼里,敬业、能力高强,和人相处从未因出身而盛气凌人,因此风评良好。至于私生活,倒也只是兴致来时说两嘴,毕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尤其成家立业过的人群,更知生活的复杂和琐屑,没有那么简单。
  他笑笑,给对方发了个红包。
  “那我不客气了哈!”小护士嬉皮笑脸,“对了,陈主任,这花买了送您这儿?”
  “□□办公桌。”他目光转移到屏幕上。
  小护士心里乐呵,呦,陈主任真有情调,还以为是送女人。
  简嘉到时,急诊围了一群人,伤患腰部活动丧失百分比没确定,但口中有酒气,嚣张叫唤:
  “你他妈给老子滚,老子看你不顺眼,傻diao,换人!”
  他挑衅地看着陈清焰。
  陈清焰没有表情,只吩咐跟着进来的一群男人走开,他要救人。
  但对方显然一脸要找事的节奏。
  简嘉不知道急诊有问题,她知道他办公室,一进门,看到陈清焰桌上摆着新开的铃兰,白色的,那正是简嘉做新娘时的捧花。
  她别开眼,但小护士招呼她热情如火,让她先坐,又脚踩风火轮跑了出去,几分钟后,小护士白大褂都脱扔了直接撞开门,把门一合,一脸的惊慌。
  “有什么事吗?”简嘉不好乱翻东西,站起来。
  “天哪,103也敢医闹,急诊室又在吵架,估计要打起来,看着很社会呀,你这会可别出去!”
  简嘉迷惑看她一眼,医闹这个词,她只在新闻看过。
  可一下秒,她反应过来,甚至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还关心着陈清焰,不自觉的那种,这让人耻辱痛恨,但没时间。
  简嘉对陈清焰的科室非常熟悉,跑出来,远远看着,很吵,有人已经动手,骨科急诊被砸了,她脑子慢半拍,没觉得害怕,只在想:103的大狼狗和哨岗呢?
  还没赶到。
  简嘉下意识大喊一句:“警察来了!”
  其中一个男人被她惹怒,看过来一眼,以为她是多事的患者,忽然阴骘地走过来。
  他靠近了,简嘉呆呆看着对方,男人显然想收拾她,突然,背后蹿出个身影,男人被跺趴在地,是陈清焰,他抬高长腿一跳而起踹的人,敏捷如豹:
  “你他妈找死!”陈清焰第二次在简嘉面前爆粗口,戾气满满。
  身后又紧跟一人,刚近身,陈清焰连头都没回,反手一拆,把人拧到脱臼重重过肩摔到地上。
  “你跑出来干什么?”陈清焰走上前,眉峰间压着火苗,但语调很克制。
  他要把人赶紧推到卫生间里,命令说:“把门反锁,不许出来!”
  因为,他看出来了,有人是来找他麻烦的,而且,很不怕死。
  不知哪冒出的男人拎着刀,杀气腾腾冲过来。
  “啊!”简嘉尖叫,陈清焰忽然把她抱在怀里护住,对方的刀,狠狠地砍在了他的手背上,一刀见骨。
  今晚,就是来毁陈清焰这双手的。
 
 
第60章 
  一阵剧痛, 陈清焰却只是微微蹙眉。
  他脑子里迅速对自己的伤情做出判断, 精准,严密,但继续打人。
  简嘉整个人哆嗦成一团, 她看到陈清焰的手了, 破碎得又红又艳,丁点的白露。
  总后被惊动, 但用不着大张旗鼓,有百余持枪zs赶到了现场, 无需警察,敢来103医闹的, 够可以。
  但对方借着人多醉酒借口, 还在撒疯,终于, 有zs朝天鸣枪, 整个医院都顿时鸦雀无声。
  陈清焰一脸冷淡地看着一伙人被带走,他托着手, 转头看向面色苍白的简嘉:
  “程程, 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她嘴唇轻颤,看着他血肉模糊的手说不出话, 那边,有穿白大褂的医生飞跑过来, 一眼扫过:
  “清焰, 快, 抓紧,你这双金手可伤不得!”
  人被带去清创、缝合,旁边的同行站在一旁很沉默,因为,谁都知道陈清焰这双手的价值,院长闻风亲自赶过来了。
  那一声枪响,自然也惊动了南楼。
  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被小护士推来,人群让开,闪出一脸凝重的老将军。
  给陈清焰处理伤口的是科室大佬,一头的汗,反倒是陈清焰镇定如常,气氛是难言的静寂。
  他跟老爷子院长简单交流两句,抬起脸,看向靠在最边被忽略的简嘉。
  程程被吓到了,陈清焰想,他黑眼睛沉沉望着她,女孩子一脸犯错而局促的表情,让他心底最深处,酸软得一塌糊涂。
  陈清焰甚至觉得,她在这里,伤口就已经愈合了。
  而简嘉,脑子还是懵的,她心跳到现在都没办法平复,两人目光对上,她迅速低头,摸向自己的包胡乱抠着。
  “影响日后手术吗?”老爷子忽然发话,他最关心这个。
  孙子的手,才是命根子。上次说是调他去附院,搞得一群人来劝,不从别的入手,就从病患的角度挽留,老爷子给了面子,但每每见陈清焰是没有好脸色的。
  “陈老,您放心。”科室大佬走钢丝似的喘口气,看看陈清焰,走过来,跟老爷子解释。
  老爷子听不懂专业术语,要的是定论。
  “是冲我来的,我的错,连累医院,回头我会写检讨。”陈清焰开口,丝毫不避讳这一点,众人又是一愣,院长皱眉,当着嘴角肌肉抽动老爷子的面倒没说什么。
  这一场混乱,自然会有说法,陈清焰等人都散去,看到老爷子和简嘉似乎说了什么,但又被护士推走。
  “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惹的祸。”陈清焰起身,不紧不慢地朝办公室走,他想揉揉简嘉的脑袋安慰安慰被吓坏的姑娘,但忍住了。
  简嘉眼睛微红,因为她在遇到紧急事态时完全没有拿出合适的应对举措,只会添乱。
  两人到办公室,陈清焰给她示意放片子的地儿,他需要休息,但想和她多呆一刻。
  “路上注意安全,我不能开车送你。”陈清焰留心到时间,有些遗憾,“记得到家给我报下平安。”
  简嘉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她拎起袋子,正要出门,后面陈清焰忽然又问:
  “程程,为什么不告诉我吃虾过敏?”
  简嘉没回头,轻声说:“不重要了。”
  陈清焰摸了下额头,把铃兰抽出,塞到她手里:“你带回去,我想不起浇水。”
  他受伤了,简嘉不愿意跟他拉扯,接过来,但走出门后,把铃兰放在了走廊的排椅上。
  陈清焰在门口默默凝视她的背影,那束铃兰,在脑子里爆出一道白光。他的眼睛,又变得很黑很冷,夹杂惆怅。
  随后,打电话给周涤非,让她换酒店,但隐去自己受伤的事,只说不能回去。
  军属区大院那边,陈母接到消息后差点晕厥,带上小陶,直奔公寓,看到客厅里还在用功的儿子,一脸的泰然,只是身形更瘦削,独自坐那,像只孤独的野兽。
  处在性冷淡没有任何生机的屋子里。
  线条还是那么冰冷,简洁,花花草草死得差不多了。
  陈清焰为了保存它们的尸体,不得不用杀虫剂,除去滋涨的生命,也就是说,这里,只有陈清焰一个活物。
  真得需要个女人。陈母在扫视完一圈后,心想。
  在回答过母亲琐碎而细密的轰炸式关心后,他继续翻医刊。
  陈母把儿子从头到脚看了无数遍,还好,没有出现丝毫想象中的邋遢、颓废,陈清焰擅长收拾外表远甚于收拾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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