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妙也愣住了:“高琪和你说的?”周香林点点头:“她还说和你是朋友。”李妙看周香林好像信了,连忙和她解释起来:“高琪跟我关系不好,她说得话我一点都不信。”周香林好像松了一口气:“我看也是,那姑娘一看就没安好心,皮笑肉不笑的,她怎么认识子文”李妙搪塞道:“以前认识的吧,我也不太清楚。”她想起张子文为了自己曾经对高琪颇不客气,又觉得是高琪怀恨在心,故意来挑拨而已。李妙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儿,就把以前和高琪的嫌隙都告诉了周香林,周香林听了之后总算放下了心,又气得大骂高琪不是个东西:“她这就是嫉妒!不要脸居然还造谣!她住哪儿妙妙?你看我不去把她嘴打烂!”李妙安抚了半天,她才顺了气。
晚上张子文打来电话,李妙犹豫再三没有把高琪的事告诉他,既然不是真的就没有必要去说,说了总像在怀疑什么。挂了电话,李妙正准备睡觉,一闭上眼忽然看到了一扇红色的门,还有墙上鲜红的字,她猛地睁开眼,心口开始狂跳起来。
高琪见到李妙时一点都不惊讶,她知道李妙会来找她,自从知道了这件丑闻之后,她就一直等着李妙回来,她要当面戳破李妙的面具。她最讨厌李妙在人前总是一副清高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想要,结果暗地里巴结上张子文,甘愿却给他当小三,不要脸至极!张子文为了这种女人三番五次的拒绝她,让她下不来台,这些她都要讨回来。
高琪先端起一个笑来,打量了李妙几眼:“张子文对你这么小气啊,首饰都不给你买几件,还是你这个二奶做得不称职,一点好处都捞不到。”高琪比之以往更恶毒,李妙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恨自己。高琪见李妙不说话又道:“我昨天和你妈妈一聊,她吓了一跳,你保密工作做得倒好,有经验,在外面是不是也要藏头藏尾,怕被黎薇看见?”
李妙愣了一下,她居然立刻记起了“黎薇”的那张脸,顺着这张脸,李妙想起当晚发生的一切,张子文突如其来的邀请,她当时以为是他回心转意,还有张母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张子文的心虚气短,黎薇在一旁抱臂冷笑。
李妙感觉自己手里抓了一把线,却不知道哪个是头。
高琪还在喋喋不休:“做小三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你是怎么骗到张子文的,说你和他在一起是因为爱,不是为了钱?”李妙没法回答,她和张子文在一起的理由好像真的成了一个笑话。
高琪好奇道:“你是不是还在等着张子文和黎薇离婚,做小三的好像都有这个目标。你要是成功了,一定要写书出版,教授一下挖墙脚技巧,造福社会。”她被自己逗笑起来,笑够了又道:“我一直以为张子文和你玩玩而已呢,他在这里时身边可不止你一个女的,那些人都跟苍蝇似围着他嗡嗡转,你当时也是被你爸带去见了他吧?没想到,他还真看上你了,李妙,你厉害,你深藏不露,做个小三全家出动。”
一直沉默的李妙终于有了反应,她拿起桌上的水,劈头盖脸朝高琪泼过去。
高琪尖叫了一声,扬手就要扇她。
李妙冷眼看她,似乎料定了她不敢打下来。
高琪手就真的慢了,她不可避免地想到张子文,还有上回他泼在自己脸上的那被热茶,她死死地瞪着李妙,恨她嚣张,李妙却趾高气昂,看都不看她一眼,起身就走,高琪还对着她的背影骂个不休。
李妙转身后立刻变了脸色,嘴唇抖起来,脸色惨淡,再无刚才的嚣张气焰,只剩下可怜。
高琪要是看到这一幕也许会怀疑,自己那一巴掌也许真的扇到了李妙脸上。
第49章 盲人
李妙下了飞机, C市还是和她离开前一样,艳阳高照, 这个总是处在夏季的城市令她觉得疲倦,她想逃离它,却没有成功。李妙给张子文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到了,张子文让她等会:“我叫人过来接你。”
车子来了之后直接把李妙带到了她刚到C市时住的地方, 说是张总吩咐的。
屋子里什么都没变,和她第一次来时一模一样, 好像她从没离开一样。
张子文当初为什么会把她到这里来呢?为什么会在她被高琪的羞辱的时候又替她出头?为什么每次当她以为自己已经握住了他的手的时候,他又会再次甩开她, 他是有意如此吗?李妙找不到线索。
敲门声响起, 李妙走过去打开门, 张子文站在外头, 一脸笑容地看着她, 李妙说:“你没带钥匙吗?”张子文说:“带了。”
他拉着李妙进了门, 李妙看了一眼二人相牵的手,掩饰住自己,不在他面前露出疑心。张子文问她怎么突然来了, 李妙道:“你不是一直要我回来吗?”张子文现在每句话对她而言都别有深意, 她悄悄观察他的神情, 忍不住试探他。
张子文笑起来:“你不是不肯吗, 说要在家多待几天,我本来打算等我这边忙完再叫你回来, 到时候我可以陪你,你现在回来,我也没时间。”李妙盯着他,他一点儿也不像在说假话,她根本看不出来他在骗他,也许他真的没有骗她。李妙有一些动摇,其实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当面问张子文,但她却莫名不敢问他,或者不想问他,他一定会否认,但他否认她就可以完全相信吗?李妙知道自己做不到,这次她一定要自己走到水里去看,要么彻底淹死,要么绝处逢生。
张子文站起来先去洗澡,说待会儿带她出去吃饭,他把手机放在桌上,脱了外套进了洗手间。李妙等他进去之后,立刻拿起了他的手机,她知道密码,以前她还开玩笑说过,哪天趁他不注意,要检查他的手机,张子文当时说欢迎她随时检查:“就怕你要失望。”他从不在她面前隐藏,好像他没有秘密。
李妙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黎薇的号码,记下来后她就放下了手机,想了想,却又再次拿起来,她打开了相册,她也不知道自己想看到些什么,要是里面有张子文和黎薇的亲密合照,她就不需要再浪费时间了。
相册里只有一张照片。
拍的是她睡着的时候,张子文拍照技术水平和大部分男人一样可怕,镜头快怼到脸上,角度也很离奇,李妙自己都不忍看,他竟然还存下来了,他从来没给她看过,她要是看到肯定给他删了。
李妙轻轻放下手机,坐回沙发上,想起张子文,她想念的张子文和此刻的张子文明明是一个人,却引起她两种不同的情绪,他就在这里,但她总觉得自己即将失去他。
张子文身边的女人从来没有找过黎薇,她们都非常有“职业道德”,不会像电视剧里那些女人一样,打来电话,哭哭啼啼,说自己“不小心”怀孕,不想破坏别人的家庭,和他真心相爱,请她成全,黎薇有段时间都盼着这样的电话来一个,让她找到理由大闹一番,结果直到离婚,这个愿望也没有实现。
没想到离婚后,这个电话才姗姗而来,不过电话里头的女人说得台词并非她所想,她只是说想找黎薇“谈一谈。”黎薇正好无聊,就答应了见面。
黎薇在见到李妙时,只是觉得她有些眼熟,直觉她和张子文以前那些女人不同,她看上去不太“职业”,看她时眼神明明胆怯,却却敢来和她见面。
黎薇看她一眼:“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李妙点点头:“见过一次,在歌剧···”她停下来,没有接着说下去。
黎薇想起来:“啊,对!”她打量李妙,忽然有了一个猜测,她道:“你和张子文在一起很久了吧。”
李妙没有说话,她神色惶惶,躲避她的眼神。
黎薇说:“你不用怕,我和张子文已经离婚了。”
“你们结婚了···”李妙像是完全不知情,并不是假装。
黎薇说:“是,结了,又离了,刚离不久。”她有意加上后面这句,果然看见李妙神情更加凄惨。
黎薇更加肯定,试探道:“你家门口的油漆是我找人泼的,但我不会道歉,那时候我有充足理由那么做。”
李妙没有回答她,她人还在这里,神却飞走了。
黎薇笑起来,看着李妙,心道,原来是她,原来就是她。
这是送到她面前的机会,她终于能让张子文难受一回了。
她告诉李妙:“我原先不知道你和他还在一起,算起来他对你算长情得了,张子文身边的女人太多,他虽然不是个好丈夫,却是个好情人,我没有三头六臂,又不是活菩萨,事事都能忍,最后只能分开,男人变得太快,一旦得到了就不再当回事,我和他也有过好时候,不管你信不信,我劝你,要是想和他长久,就什么都不要问,也不要让他知道你找过我。”
黎薇“好心”传授经验,底气十足,因为她多经历了一部分的张子文。
李妙却只觉得她的话像刺一样,扎进她的耳朵里,扎进她的肉里,她痛得不行,却不敢大声喊出来。
黎薇说完就站起来,对李妙微微一笑,接着一巴掌打过来。
“啪”一声清脆的响,像杯子摔在地上的声音,周围的人眼神转过来,只看见两个女人,一个站一个坐,地上却并没有见到什么碎片。
这次却不太痛,或者另有更痛的地方使李妙迟钝了。
她只觉得耳朵里像进了水一样的泛起潮声,她仿佛沉入了水里,黎薇带着一点歉意声音从水面上传下来:“不好意思,实在忍不了。”
李妙没有作声,事实上她连再看黎薇一眼的勇气都没有,黎薇款款离开,李妙想起她因为张子文挨过另一个巴掌,张母那一巴掌她当时还有些怨恨,现在想想,也许那也是她该挨的。
李妙笑了笑,眼泪流过滚烫的脸,凉得像冰。
张子文敲门时,没有听到他熟悉的脚步声,他又敲了敲,里头寂静得像没有人,他有些失望,拿出钥匙自己开了门。
屋里头是有人的,李妙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她背对着他,像看入了迷。
张子文走过去坐到她身边:“这么好看,门都不给我开?”李妙没看他,盯着电视道:“演得真好。”
“谁?他?”张子文看向屏幕,上头的男人正抱着怀里的女人,一脸柔情。
李妙扭头看着她,笑起来:“我说你。”
张子文看着她笑起来:“你说什么”
李妙说:“我说你演得真好。”她看着他的眼睛,赞叹:“你连眼睛都会骗人。”张子文还是笑:“你再开玩笑我要生气了。”他握紧了她的手。李妙笑道:“我没开玩笑,我说你演得好,你又把我骗过了,骗了不止一次,你看我对你毫无抵抗,一次又一次上当是什么感受,是不是非常得意,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傻子。”她声音抖起来,“张子文,你把我当什么,你和别人结婚,然后又回头来找我,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她知道了,这种情景张子文并非全无准备,他打算装作若无其事,像往常一样哄她,她总是会对她心软,她天生就会对他心软,他知道她爱他,在所有人都抛弃他,连他自己都想抛弃自己的时候,她还是愿意承认,她爱他。
她是专属于他的一颗星,光芒微黯,却在最黑暗的时候刚好照亮他。
张子文比自己想象得要不安,他没办法欺哄她,只能剖析自己,他说:“妙妙,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他从未对她说过这句话,他知道自己羞于在她面前表现情意,却总是向她索取誓言。
李妙却像听到个笑话:“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人你就让我当小三,最重要的人你就让我被人泼油漆,被人骂婊&子?我真搞不懂你”,她摇摇头,困惑又伤心,“我搞不懂你,每次都是这样,我把心掏出来,你就故意把它摔了。”
张子文阴沉起来,看她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强硬,居然说:“就算我结婚了又怎么样,我们照样可以在一起,而且我现在已经离婚了。”他表情烦恼又无奈,却还要耐着性子安抚她,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
他们的想法天差地别,她所纠结的在他看来都是小事,根本不值得讨论,他自认已经付出了百分百的爱,他也许没有骗她,她的确是他最重要的人。
李妙的愤恨和委屈突然全部消失了,她只觉得累,像处在一天之中的黄昏时分,卸下所有累赘,准备迎接一场漫长的睡眠,轻松得要飘起来,又疲惫得要坠下去。
她发现自己做了一场无用功,点燃自己,照亮了一个盲人,她怜悯张子文,也为自己可怜。张子文希望得到爱,他没有错,其实他们都想在对方身上找寻自己没有的东西。
只是张子文找到了,她没有而已。
李妙平静得看着他,说道:“子文,我们分开吧。”
电视里的恋人正在热吻。
张子文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他柔声细语,分外小心,仿佛李妙是个无法沟通,不能惊动的疯子。
李妙没有理他,她坐着一动不动,张子文转身准备离开。
李妙却在这时突然开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和我在一起时,身边还有别的女人吗?”
张子文给了她这么一个答案:“你和她们不一样。”
李妙:“她们?”她笑起来,“我觉得我和她们是一样的。”
张子文没有解释,也许他认为李妙现在还是不够冷静,他愿意给她时间恢复正常。
张子文走了出去,轻轻地带上了门。
李妙盯着电视,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张子文根本不能理解李妙的失望从何而来。
他已经铺好了一条道路,在身边给她留下了一个位置,现在,她却止步不前,不肯过来。李妙介意他的婚姻,可他的婚姻已经结束了,而且那场婚姻对他根本没有意义,她还介意他身边出现过的其他女人,可他根本连那些人的样子都没记住。
李妙依然对他怜悯,但他受不了她的眼神和表情,他连解释都不敢,只能逃开。
他开着车在外面到处乱转,看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到最后街上的人越来越少,他才又回家,李妙就在这里,在他们的家里,想到这儿,他忽然就消了气。
他又有信心去打动她。
张子文推门进去,屋里一片漆黑,他没有去开灯,先过去推开了卧室的门,李妙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她一个人睡觉时总是开着一盏小夜灯,因为怕黑。张子文坐在地上,凝视着昏暗灯光下她的脸,有许多畅想,他知道他们以后会有许许多多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