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和投资人谈恋爱——superpanda
时间:2019-06-12 09:45:09

  邵君理问:“钱纳真的那样说了?”
  “我一个字都没记错……钱纳真是犯糊涂了……”阮思澄答,“邵总,有些事情您要愿意施压,钱纳怕您撤资肯定就不干了。我很清楚钱纳认为澎湃不会调查他的电脑使用记录,风险很小,几乎是零,但是……风险依然还是有啊!盗窃大量患者病历……到时肯定千夫所指。而且,有些事是不能干的,一旦干了,底线就会变低,而且越来越低,CEO的性格会影响到整个公司,CEO什么样公司就什么样,可是,思恒不能变成那样子啊……我们必须尊重患者……医疗公司老是觉得医院医生就是客户,我觉得不对,患者才是客户。如果不真正把患者当回事儿,迟早要出事的。邵总,您……对这件事怎么想的?您如果也同意这点,就跟钱纳好好谈谈,行吗……”
  若邵君理同意钱纳,她可真要怀疑自己。
  说到这儿,她一个没憋住,眼泪又在眼眶里滚。
  阮思澄忙扬起脑袋,盯着上层的楼梯口,让泪千万别掉出来。
  一段时间以后,未果,阮思澄偏过头,破罐破摔。
  丢人。
  她的脸颊没有扭曲,没有痛苦,表情十分木然,然而眼泪顺着鼻梁不间断地往下淌着,在下巴处汇聚,珠子一般掉落,将楼梯间的水泥地给洇湿了小小一块。眼睛仿佛连着一个漏了口的清澈湖泊,水一直漫出,挡都挡不住。
  邵君理没说话。
  不得不说,一大美女对自己哭,视觉效果相当惊人,而且,这还是个一直以来比谁都要进取、比谁都要积极、比谁都要拼搏的大美女。
  最近,看着工作进度,他能推测出来对方有多努力。“脑部急诊”图像识别这个部分迅速推进,是整个项目当中最先开始训练AI机器的。
  现在……她在恐惧自己心血再次毁于一旦吗?
  邵君理说:“阮。”
  “……嗯?”阮思澄没纠正称呼。
  邵君理一动胳膊,抬起左手,轻轻覆在阮思澄的眼睛上面。
  阮思澄身体僵直,瞬间就不敢动了。
  邵君理的手掌温热、手指修长,她甚至能看得到掌心纹路、能嗅得到清新气息。
  “好了,别哭,”邵君理的低沉声音再次响起,“出现问题,解决就好,只用理性别用感情。阮思澄……当创业者,你的心要变得冷硬,你这样以后会很辛苦。”
  阮思澄的饱满红唇一颤、微启:“邵总……”
  邵君理没移开手掌,感觉掌心、手指已经湿了,对方长长的眼睫毛在他手中扇动、搔刮,让他心尖也痒痒的。
  因为眼被遮住,邵君理只能看到对方的鼻尖、嘴唇。现在,因为试图止住眼泪,嘴唇微张,正在努力深呼吸着,热气一出一进。
  知道阮思澄现在看不见他,邵君理放肆地向下看了两眼。女孩胸膛努力起伏、正在平复情绪,两条长腿笔直笔直,站姿非常得体,还在维持尊严。
  “邵总,”阮思澄说,“我自己……”
  “不要说话,”邵君理道,“先别哭了。”
  “嗯……”
  大约一分钟后,阮思澄的呼吸终于变得顺畅,又对邵君理说:“已经好了……没再哭了,谢谢您。”
  “嗯。”邵君理将左手拿开,又仔细看阮思澄。果然,眼眶发红,带着水气,但是眼泪已经不再涌了。
  “邵总,”阮思澄问,“您好像也创业过吧?”
  “对。”
  “您说,“当创业者,你的心要变得冷硬”……您做到了吗?”
  “我吗,”邵君理很难得地讲这么多话,“我也没有完全做到,但最后终于做到99%了。”
  “那个时候您多少岁?”
  “博一,22。”
  阮思澄小声说:“您真厉害。”
  “你也会的。”
  “……”她不知道。
  “行了,回归正题。”邵君理说,“其实钱纳不只这一件事。”
  阮思澄:“啊?”
  “公司的COO,刘洋,每个月都贪一点儿。不多,四五万块。管财务的刘明涛一直觉得不太对劲,因为发-票上的数字和她知道的不一样。她跟钱纳说了,对方不置可否……那天我看账时问刘明涛你们公司聚餐吃了什么一顿花6000,她的表情微妙,再一逼,就说出来了。”
  阮思澄:“???”
  “账不对劲,是从钱纳刘洋地京出差出来才开始的。她想起来,出差期间她给刘洋打过电话,当时那边吵吵闹闹,好像是在什么地方。”
  “???”
  “这样一想,可能在地京时他们到哪玩儿,刘洋哄着给他叫了个KTV小姐?人一喝高有点过火,钱纳就被握了把柄?刘洋回来开始捞钱,钱纳应该跟他说过,不过因为有妻有女,刘洋一提,只能算了。”
  阮思澄:“……”
  刘洋这人真是厉害。
  他们出差去地京前高层一起吃过晚饭。当时贝恒笑说钱纳“有白化病居然还能20几就有妻有女”,钱纳虽然接了,但阮思澄能感觉到,人生赢家的大BOSS这一辈子因为那病在“女人”上有意难平。白头发、白皮肤、红眼睛,不管多牛,一直都没女人喜欢,妻子长相一般身材一般,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追回来的,而且岳父岳母极不满意,他铆足劲在澎湃呼呼升职,对方家才终于同意。
  刘洋肯定看出来了,于是利用这个弱点在地京时给他下套,回到公司开始捞钱。刘洋聪明,也不多拿,每月几万,不对公司造成什么本质影响,还在掌控之内。
  阮思澄不怀疑钱纳想要成功,他同样在思恒医疗花了心血。
  可是……也许因为牛吧,阮思澄觉得,钱纳过于自信,不太小心,对于世界、对于医疗、对于创业,对于医院对于患者,缺乏敬畏。
  看着邵君理,阮思澄问:“那……怎么办呢?”
  脑子乱乱的。
  邵君理却忽然之间欺身上来。
  阮思澄被对方吓了一大跳,急忙后退,被邵君理一把扳住右边肩膀,动弹不得。邵君理又继续凑近,好像要说什么秘密。
  几秒钟后,阮思澄感觉有热气呼上耳朵,邵君理的声音一字一字传来:“两周以后思恒医疗有股东会。你去提议……罢免钱钠CEO的职位,取消拿钱董事的职务。”
  “……???!!!”
  果然是秘密。
  “提案会不会写?不会的话,我给你发个模板。”
  创业公司虽小,股东会董事会也是有的,只是可能不太正规。
  阮思澄茫然,问:“这是……干什么?”
  邵君理直起身子,双手插兜,说:“我要清洗思恒医疗的管理层。”
  阮思澄彻底呆了,愣愣地看着对方。
  邵君理……要撸掉钱纳???!!!
  那谁当CEO???!!!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100个100点。
 
 
第14章 冲突(三)
  一脸懵逼的阮思澄也当真是问出来了:“那,贝恒当CEO?”
  邵君理笑得叫一个高深莫测:“贝恒那个性格不会想当CEO的。”
  “……???”
  “贝恒性子有点软弱,不够坚定。”
  阮思澄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惴惴不安,十分想问又不敢问:“所以……”
  邵君理道:“你当CEO。”
  “!!!”果然!!!
  这算什么?天上掉下个CEO?!
  阮思澄并没有信心:“可我以前最多只带几个下属。澎湃时的老板嫌弃我没有leadership,我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情商高人缘好,但CEO显然不是这点本事就可以的。常常有人觉得“boss”非常好当——带着几个下属做完工作就好,可事实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别的不提,单单说把上司平级下属至少几十号人全哄高兴就很难了,毕竟个个涉及利益。
  邵君理没随口说行,默了几秒,道:“我不知道。现在并无更好人选,而我期待你的成长。”
  阮思澄:“!!!”
  她不再是创始团队最弱的了?!
  她不知道,其实邵君理已不像开始那样看好“思恒医疗”了。当时,决定投资主要因为钱纳管理能力很强,与此同时贝恒技术水平很高,一个当CEO一个当CTO十分合适、非常美好。没有想到不到一年,钱纳居然出现原则性的问题——胆子太大,以前没有出事并不说明以后也不会出事,只能换掉,否则可能不止损失两千万块,还要搭点别的。这种事情很难预料,群龙无首,而贝恒、阮思澄都不适合当CEO。
  投天使轮风险很大,不成就不成,2000万没了就没了,总归好过某天出事投资者也受到牵连。要知道,树大招风,媒体喜欢打出头鸟——小小一个思恒医疗有何可讲,必然要拿它背后的自己和扬清集团做文章的,什么“你要没投资也没这事”,到时可管不了记者手中的笔。医疗领域如此敏感,他不想陪钱纳折腾。
  现在思恒医疗2500万还剩一半,邵君理并无意撤资、釜底抽薪。首先,他跟贝恒思澄也有一些交情,他俩毕竟十分无辜,因为自己撤掉钱纳全都玩完也挺可怜。其次,他仍喜欢“AI急诊”这个创意。只剩1000万而已了,还不够一辆车,让那两人再试一试也未尝不可——万一呢?万一阮思澄真能成长得迅速呢?
  只是,如果阮思澄和思恒医疗一直都是这个状况,他是不会再投钱的。2500万烧光了,公司就死了吧,他不可能填无底洞,陪一个25岁的小男生和一个27岁的小女生玩儿创业游戏。
  邵君理就同他自己刚刚说的,对于生意,只有理性没有感情,或者说,99%的理性和1%的感情。
  那边,阮思澄又低头想想,说:“可是,这公司是钱纳开的。他要创业,他拉队伍,他跑融资,自己找到王总和您并且拿到启动资金……这样踢掉钱纳单干,是不是……”在邵君理说清洗前,阮思澄没想过这个。
  在新闻中,因为经营理念南辕北辙而开除掉创始人的股东总是邪恶一方。
  “阮,”邵君理将自身气势收敛了些,“思恒医疗,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公司了。是我的公司、王选的公司,也是贝恒的公司、你的公司,还是目前40个员工的公司,更是存在于真实世界的公司。要为股东、员工、患者、社会负责。”
  “嗯,我知道。”
  阮思澄又何尝不懂。
  只是,她才27岁,毕业三年,便要遭遇这种事情,“狠”到这种程度,斗得你死我活,从本能上没有办法轻易接受。
  钱纳也是离开澎湃、抛弃一切、整整半年日思夜想殚精竭虑啊。
  她想起了自己升6失败那时钱纳说的“全力支持”,想起自己走投无路那天钱纳邀请一起创业,想起公司挂牌那刻钱纳祝愿“地久天长”,想起这半年来钱纳吃盒饭、跑合作……
  撕破脸吗?
  分道扬镳。
  阮思澄的眼前又起一点水雾。
  “别哭,”邵君理见了,说,“否则我就把……”
  说到这里邵君理也微愣了下。
  否则他就什么?
  其实,他在看见阮思澄的睫毛、眼睛和双唇时,第一时间涌上来的念头竟是“否则我就把你的眼泪全吻掉”。
  这想法让他自己也心下一惊,不明白为何会如此莫名其妙。
  “……???”阮思澄问,“否则您就把……???”
  邵君理说:“否则我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阮思澄:“………………”
  为什么邵君理能用那种表情说出这样的话?!
  她还以为会有好话!
  “行了,回去吧。”邵君理又低头看着,“我跟钱纳还有个会。”
  “嗯。”
  邵君理在心里翻了下时间表:“周日中午12点整你把贝恒约到‘长缘’。”
  “长缘?”
  “一家日料。”
  “行。”阮思澄也十分清楚,邵君理要拉拢贝恒。
  她又摸摸自己眼角:“这样回去没异样吧?”
  两人对视五六秒钟,邵君理说:“好像还好。”他看见了自己的影,在一点点轻微水光当中晃动。
  阮思澄说:“那周六见。我先回去弄代码了。我想试试另外两种决策树,看哪个结果更加准确。”
  “行,周六见。”
  …………
  周六中午,“长缘”日料。
  阮思澄是跟着邵君理进包间的。她想了想,觉得自己跟邵君理已经处于同一战壕,一致“对外”,好像应该坐在一排,于是绕到霸总边上,轻轻坐下,将桌对面留给贝恒。
  没一会儿贝恒到了,随口问道:“钱纳居然还没到吗?他一向都不迟到的。”
  阮思澄说:“没请钱纳。”
  “???”贝恒一脸懵逼。
  这是一家高档京都怀石日料。穿着繁复和服的日本籍女生正坐上餐、倒茶。菜单固定,5000块一份,根据当日食材的新鲜度制定。邵君理还叫了瓶酒,色泽清透,有浓郁的花香果香,沁人心脾余味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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