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和投资人谈恋爱——superpanda
时间:2019-06-12 09:45:09

  你是码农……她想:好吧,这很可以。
  邵君理回想了下刚才阮思澄紧赶慢赶追在科室主任后面说话的样子,问:“现在澎湃不好推吧?”
  “……”在邵君理面前,也没办法硬扛着不承认,阮思澄心一下子就酸酸涩涩,垂眸,小声回答,“邵总,您那天说,会越来越好的,可是我看不出在越来越好啊。”
  明明越来越差了。
  她毕竟在“眼疾诊断”这项目上花了16个月。这是她想的首个项目,她希望可以落地并且实现最初目标——帮助因为眼疾而没办法再看世界的患者们。她也愤怒过、郁闷过,想凭什么让王思任还有初颜拿走功劳,然而最终她想起了她的初衷,那是很单纯很单纯的一个念想。
  现在,白做了。
  同时,从个人来讲,产品不被医院接受,想要跳槽也更困难。只能凭着一张嘴说,无法给出好的业绩。
  邵君理低头,看着阮思澄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尖、红红的嘴唇,说:“你的事情自己考虑。”说完,绕过阮思澄等,拔脚走了。
  一大群人呼啦啦地立即跟上。
  阮思澄:“……!!!”
  真是酷到没有朋友。
  不对,是酷到没真朋友,假朋友肯定还是不缺的。
  邵君理和院长并排往外面走,阮思澄和销售人员还有那个科室主任拖在后面,距离五米,各走各的并不打扰。
  双方转进一楼大厅,邵君理经过白色的问诊台,忽然脚下一顿,站住了,伸手从问诊台的透明罐子里捏出什么东西,转身看看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阮思澄,忽然抬手一抛,说:“别哭丧着脸。”
  “???”阮思澄本能般伸出两手捞住,摊开一看,是一颗糖。
  问诊台上给人的糖。
  对方抛完扭头就走,可她忽然间好受许多。
  是啊,要觉得苦就吃颗糖。
  邵君理,表面酷霸狂拽,而且好像有精神病,内心其实十分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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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丑闻(三)
  再回澎湃,阮思澄听到了一个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
  因3月的“天天事件”,众多合作伙伴秉持观望态度,澎湃医疗在竞争中处于不利。全部产品遭受重创,前途未卜,难以预期,公司高层已经决定撤并整个医疗事业部门,暂停目前所有项目,将资金、人才投入其他产品,力拼智能家居和无人车,紧密围绕“衣食住行”等硬需求。
  阮思澄是有些懵的。
  撤并整个医疗事业部门……竟然已经惨到这种地步了吗?
  原来,大厦倾覆只需一夜。
  澎湃明明最早布局AI医疗。
  瞧瞧周边,并没有人在敲键盘。不管是平时关系好的还是关系不好的,大家聚在一块儿,交头接耳,无意义地讨论他们将会被并到哪里去。
  邢笑佳的鼠标一伸,打开公司官网招聘页面,一项一项仔细研究:“智能家居正在要人……无人车也在要人……那无人车肯定更好,不过他们只要精英,咱们未必能进。”
  朱天球说:“能进也不进。据说那组忙到翻天,一天工作15小时,一周100个小时,凌晨三点还亮着灯。”
  “唔,”阮思澄插:“应该整组一起挪吧?到最缺人的项目组,或到新成立的项目组。应该不让大家自己选吧?”
  邢笑佳:“那样如何保证员工喜欢自己的新工作?”
  阮思澄:“不知道……”
  她叹口气,开始发呆。
  “眼疾诊断”竟然这样无疾而终。事到如今,她宁可叫王思任还有初颜拿走功劳,让它出生。
  “眼疾诊断”是她心血,整整16个月没有一天休息。她白天工作,晚上看书,两点睡觉七点起床,这16个月学的东西比过去的16年还多。kindle里有几百本教材,电脑里有几百条课件,代码写完了测、测完了写,不断尝试,不断完善。它一点点走向成熟,她心里面高兴、感动。
  心血心血,心尖的血,一辈子也没有几滴。
  她好讨厌做无用功。
  阮思澄一方面是标准老好人,对朋友们掏心掏肺毫无保留,宁可自己委屈也让别人开心,关注慈善项目每月固定捐款,在大街上见到有谁需要帮忙也永远是第一时间就冲上去。她情商高,能把任何一人哄得非常高兴,能跟任何一人10秒成为朋友,看着虚伪,但实际上,她倒觉得,一个人情商高,恰恰说明他能感知对方情绪、想法,能站在对方角度思考,是种体贴。
  然而另一方面,她也非常固执,在某些事上绝对不想让步,这是性格当中最突出的两点。初二上学,全班有次上劳技课,做飞机模型。阮思澄用刀时一不小心把手切了一道大口,血哗哗流,她却没有报告老师,也没有说给同学,眼泪乱滚、忍住抽泣,把那飞机模型给做完了。事后别人全都说她有病,搞不清楚哪重哪轻,她自己也觉得她有病,但是,有种东西在骨子里,就是——我想要做到的,就一定得干成,无论中间发生什么,都非做到不可。
  想进P大,进去了,想进澎湃,进去了。
  可最近……想升职,王思任不支持,让初颜抢功劳。她的固执作祟,又约兄弟组的6级7级谈话,打算无论如何都要拼上一把,却还是失败,只能跳槽,“卷土重来”再谋升迁。接着,因为澎湃自身问题,整个医疗事业部门被撤并,所有进行中的项目被暂停,“眼疾诊断”彻底夭折。她再不甘,再委屈,又有什么办法?她的命运不在自己手里!
  窗户开着,外面树木如明信片上的景致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已经凝滞。周围同事还在嗡嗡嗡地讨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高高低低,各种声音揉在一块儿,混乱不堪无从分辨。阮思澄只知道,眼疾诊断项目被砍,像一根刺扎进心里,又快又深,让她很疼。而那根刺就算自己勉强拔了,空的创口也是冰凉。
  第一次,阮思澄真的想自己出去单干。
  不过她也知道,目前她没能力。
  哎……
  而且她很清楚,朱天球等是真心地喜欢医疗。现在这样她也难免兔死狐悲。
  正在发愣,手机一响,微信跳出新的消息,来自兄弟组的6级员工贝恒。
  就一段话:
  【妹子,估计你也知道……澎医被撤并了。我的老板,就钱纳,打算出走自立门户,正拉队伍一起创业,要不要来。】
  阮思澄:“!!!”
  合作组的7级大佬钱纳不想等“分配”了?!
  打算出走自立门户?!
  还问自己是否加入?!
  阮思澄一阵兴奋,但也没立即答应。
  对于这种重要决定,在做之前需要慎重。
  他们要做哪个项目?有什么目标?什么打算?有多少人?多少钱?他们掌握哪些资源?
  阮思澄回:【很有兴趣。约个时间具体聊聊?】
  三分钟后手机再亮:
  【下午五点,公司对面的星巴克。】
  阮思澄说:【不见不散。】
  放下手机,更换思考方向继续坐着发呆。
  钱纳很有本事——不论专业水平还是管理能力都在金字塔尖,应该可以带飞。贝恒本科毕业,比自己小两岁,都因跟对老板迅速起飞,在澎湃四年,一年从3级到4级,一年从4到5,又用两年从5到6,今年三月刚刚升的。刚合作时贝恒也5,他俩平级,钱纳是6,结果项目干到一半合作组的俩都升了,自己明年都没可能。
  贝恒十分崇拜钱纳,经常跟阮思澄讲他老板的事——T大毕业,钢琴十级,画画不错,足球踢的好篮球打的好滑雪滑冰滑的也好,今年30岁都俩娃了,娶妻生子全没耽误,老婆P大毕业,顶级医院里的医生,也是升职像坐火箭。贝恒说,老板钱纳什么都牛,连超市的优惠券儿都比自己用的明白,每回出差不仅仅把各项工作全做完美,还能制作旅游攻略带他们玩。阮思澄也只能第800次感慨,“牛人”永远极端自控、高度集中、非常要强不甘落后,于是常常什么都牛,“这方面强别的就弱”可能只是安慰人的。
  现在,还有俩娃,又要创业了吗……
  啊,求带飞。
  …………
  下午五点。
  阮思澄偷溜出大楼,到星巴克,果然见到钱纳、贝恒。
  “思澄!”贝恒爪子一挥,阮思澄便过去。
  钱纳天生有白化病,肤色很白、头发也很白,眼瞳发红,架着眼镜,一指桌上中杯拿铁,问:“点这个行吗?”他是典型职场精英,声音沉稳,气度不凡,连微笑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
  “行行,谢谢。”阮思澄说,“听说你们打算单干?”
  “对,”钱纳回答,“目前有我,贝恒,还有组里几个三四级的小孩儿。我和贝恒全都认为阮思澄你能力很强,想拉过来,所以问问你的意思。”
  “我是很有兴趣……不过,想要什么项目?医疗影像?医用机器人?虚拟助手?健康管理?还是别的?”
  她列出的四个分类是当今的四大热点。
  AI医疗,是人工智能研发领域第一热门,2017年国内融资规模已经突破100亿美元,2018年预计突破200亿美元,预计5年后将有千亿规模。一提AI,人们总是想到手机、siri……要知道,AI医疗绝不是吃素的!
  其中最大热点是医疗影像,阮思澄的“眼疾诊断”便属此类,邵君理的“肠-道肿瘤筛查”也是。它包含着图像识别、深度学习这些技术,可以用来识别、标注患者病灶,还可以自动勾画靶区帮助患者放疗……
  在2006年出现“多层神经网络”尤其是后来的“卷积神经网络”以前,一台机器是没办法辨认出来一张图片里面究竟有没有猫的。即使用命令说“猫长这样这样”,它也不行。然而现在,机器可以自己学习。人给机器几万张图,说“这是猫”,再给机器几万张图,说“这不是猫”,机器便能通过卷积、池化,一层一层学会辨别,比如,降低维度放大局部,通过色差找到边缘,第二层用边缘组合勾勒出来器官、纹路……第三层看全身颜色,第四层看整体形状……最后给它新的图片,它便会计算:这是猫的几率为……
  这部分的前景巨大。用最火的“肺部影像”举例来说,在目前中国的大医院,放射科的医生每天需要接待上百患者,每个患者又会产生上百影像,也就是说,一个医生每天需要仔细阅读几万个CT,非常疲惫,看得出看不出全靠一双眼睛。而且,现在每年阅片量和放射医生的增长分别是30%和4%。如果机器能帮看片、识别肺炎还有肺癌,无疑是个好的消息。如今,“肺部影像”的准确率以及速度已经远远超过医生。
  而第二热点,是医用机器人,其中一种是手术机器人,一种是智能外骨骼——能够读取人类神经信号的可穿戴机器人。
  第三热点是虚拟助手,比如医院的导诊机器人,帮忙初筛、分流。
  第四热点是健康管理,通过可穿戴设备、电子病历等等多数据整合,帮助提供个性化健康方案。
  此外还有药物研发等等方向……
  听到阮思澄问的关键问题,钱纳喝了一口咖啡:“目前我有几个方向。”
  “能说说吗?”
  “行,”钱纳并未藏着掖着,“第一个是脑部成像……第二个是心脏成像…第三个是骨骼成像……具体计划咱们再看。我上星期跟朋友们提了想法,有几个人确定投资,合着1500万。另外,我和投行的也说了项目,他们估计A轮融资拿到3000万问题不大。”
  “都不错哎!”
  “你来的话,”钱纳又道,“我们可以算你是联合创始人。我、贝恒还有你,一共三个创始人,我是CEO,主管战略,贝恒是CTO,主管技术,你是总监。剩下小孩都是员工。至于股权,天使轮后三个投资人15%,几个小孩儿和新聘员工5%,我45%,贝恒25%,你10%,行吗。”
  联合创始人……10%股权……
  老板之一。
  有自己的一家公司。
  梦想忽然触手可及。
  她真不想再打工了。那样的话每层老板都能掐住她的脖子。
  钱纳贝恒能力超强,剩下人也澎湃出身,项目靠谱,前景巨大,他们应当能做出来。天使轮有1500万融资,A轮也要有3000万。
  阮思澄的心脏狂跳,差点打翻桌上咖啡,一上头,说:“好,我加入。”
  “太好了。”钱纳起身,伸出白到发青的手,“祝愉快。”
  “祝愉快。”
  偷偷摸摸聊完以后,阮思澄又回到组里。邢笑佳、朱天球还在长吁短叹,阮思澄一瞬间有了点儿愧疚。
  “思澄!”朱天球一扭头,“你干什么去了?”
  “嗯……走走而已……”
  朱天球:“走好久哦……”
  …………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签了联合创始人协议,规定了股权份额、成熟机制、退出机制、转让条件、离婚继承等等东西。
  他们也常聚在一起讨论项目。
  乱七八糟讨论出了好几十个。
  哪个说来都有前景,却又没有任何一个能让他们感到已经非它不可。
  他们希望自己公司有革-命性,有意义,能令更多的人不被疾病上身,能让更多家庭不受疾病困扰,并在人类对抗恶魔的悲壮历史上写下那么一划。
  某日,三人又在星巴克里,围着一张桌子。
  “哎……”阮思澄手在本子上50个项目上面打圈,“扫描骨折……扫描……唔,总是觉得医院并不迫切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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