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阮思澄非常地乖,没有追问“究竟是什么猜测”“不许把话只说一半”。她百分百相信对方,既然现在投资爸爸认为不讲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她就不问,同样相信“不讲”对于思恒就是最好的。
顿顿,她问:“那,您对应对深度医疗的策略有什么看法?深度医疗来势汹汹,壕气冲天,会诊中心里面都是大三甲的主任医生,对基层的诱惑很大。而且,医生工作巨忙,技术支持接电话快,不用人等,也是一个超级优势。还有软件更新、维护……邵总,您认为,思恒医疗要跟他们比砸钱吗???”
阮思澄一边说话,一边扭过身子,伸手去够她的键盘。她刚才坐在桌子背面,此时懒得下地,便直接滚了半圈,屁-股侧面压着桌子,上身侧的更加厉害,几乎趴着,伸手从她桌子正面的托架里掏出键盘,面对自己摆在桌上,也不用看电脑屏幕,直接按下“ctrl”加“P”,把她刚刚正在做的Excel表给打印出来:“比砸钱……依照思恒现在规模,想跟深度同等效果,每月要花2500万呢。如果继续扩张规模,那更多了。”这可真的花的比烧的快了。
邵君理并没太听清。
因为这个怪异姿势,阮思澄的毛衣滑上去,露出一截细细的腰,白到简直晃人眼睛。这里常年不见太阳,比脸和手脚还要更白。毛衣、皮肤中间露着一条小缝,暗暗的,让人想要看看里面还有什么。
因为天冷,她难得地穿着裤装。裤子绷在小屁-股上,完完全全将里面的那个形状勾勒出来,还扯出了几道褶皱。圆圆的,挺有弹性。脚在桌子外面垂着,裤子早就扯上去了,露出一截皓白脚腕。因为上身正在用力,一晃一晃。
阮思澄叫邵君理把几页A4纸全拿过来,重新坐好,说:“新的预算写在这里。”
“嗯。”把思绪全部收回,邵君理垂下眸子。
阮思澄问:“难道真的要跟他们比砸钱吗?AI医疗这个东西盈利绝非指日可待。如果不能在技术上拉开距离,单纯比拼各种维护还有服务,就会陷入一个僵局。您曾说过,‘产品’本身才是核心,别的全是附加属性。”
阮思澄真觉得忧伤。
在AI急诊这个方面,她设想的“在技术上拉开距离”,指的就是起步更早、经验更多,始终都比竞争对手先进一点。然而现在,计划乱了!陈一非把技术带走,让另一家迎头赶上!思恒医疗没秘密了!思恒、深度两家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了!
这就好像一场3000米跑。自己已经把对手给套了一圈,然而,后面突然来了一辆四轮跑车,载着对方撵上自己,再放下来,让他们俩继续比赛!而裁判说,这样可以!简直能把人气吐血!
邵君理只淡淡看看他手里的Excel表格,道:“不,这回咱们就比砸钱。”
“……啊???”
在技术上有突破前阮思澄也没啥办法,毕竟市场不能全被深度医疗给抢了去,只好先把自身短板用资金来补齐,然而,在她听到邵君理的主意同样是如此简单粗暴的“砸钱”之时,还是感到不可思议。在阮思澄的心目中,邵君理跟神一样。
“嗯,”邵君理略一沉吟,“爱未那边,似乎十分希望思恒烧钱竞争……那就顺了他们的意,看看对方葫芦里面究竟是在卖什么药。”
阮思澄:“???”
“不出意外,砸两三个月,爱未就会有动作了。”
“???”
“所以先砸两三个月,到时候再随机应变。如果对方没有动静……再想下步该怎么办,目前不用考虑太多。对了,在这期间,技术上面不能松懈。咱们比较具有优势,P大、扬清都在AI根基深厚。”
“嗯。”
“行了,其他的事你自己都可以解决。”邵君理知道,阮思澄早不再需要任何人去手把手教了,她比绝大多数的人更能胜任这个位置。
“嗯。”
邵君理果然把话题给转移了:“对了,邢笑佳的‘笑天科技’最近进展相当不错。用CNN,图像识别,已经可以分辨杂草。机器人做精准除草,一颗颗喷,节约药剂保护环境,刚在国外拿了大奖。明年应该会融B轮,扬清这边打算领投。”
“笑佳主意一向挺多。他其实对AI医疗不敢兴趣,部门黄了,自己去做AI农业,倒起飞了。”他们真是全组创业,连朱天球都正大着肚子在搞AI教育,还说,如果产品能做出来就不再回澎湃科技,要是公司半路夭折,就当自己只是休了一个产假,不耽误工作。
邵君理道:“笑佳还行。”
“君理,我有一点好奇……”阮思澄问,“你喜欢投什么样的初创公司?现在那些‘平价产品’都超火的,各种平价电脑手机非常烫手,但你好像不感兴趣。”
“是不感兴趣。”邵君理说,“都不过是众多公司中的一个,这个世界有它没它是一样的,没有它也有别人。它们手上没定价权,我不会投这种公司。”
“那……”阮思澄的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当时决定投资思恒,是觉得,这个世界有它没它是不一样的?思恒会有定价权?”
“嗯,不过其实没有想到,这个世界有它没它是不一样的,我自己的世界有它没它更是不一样的。失策了。”
阮思澄笑。
邵君理把眸子垂下,十分奇怪,把阮思澄正穿着的阔脚西裤一折一折挽了上去,一直挽到膝盖上面,露出小腿,动作缓慢而又斯文。
阮思澄:“???”卷起她的裤腿干吗???
邵君理却并未停手,而是移到另外一边,如法炮制,露出小腿。
阮思澄的脚踝纤细,宛如一捏都能碎掉。小腿虽细却不干瘦,弧线柔美而又光滑,肌肤细腻,一个毛孔都看不到,好像半截雪白莲藕。
接着,邵君理把自己身体卡在对方双膝中间,伸手掐着阮思澄的下巴一扥,扬起脖子,吻上红唇。
他含住了对方下唇,扫荡、吸吮,还时不时轻轻咬着,向后拉,直到对方下唇弹回,通红一片,透着水光。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探入齿缝,一边用力勾着她的舌尖,不断按压、嬉戏,一边捏着对方小腿。他手很大,手指很长,温温热热的手掌心在腿外侧和腿肚子上面来回,力道很大,好像可以点起火来。
阮思澄觉得,她这“爸爸”还真的是……
交往几个月,脸颊、颈子不用多说,连有时候露在外面的小臂、小腿,也都被他……
比如现在……
阮思澄的脸又红了,煮熟的鸡蛋在向日葵花粉里滚过几圈一样。
因为两腿自然垂着,又微微发抖,她脚上的高跟鞋子一只一只掉落下去,露出两只白白的脚,脚趾圆润,涂着藕荷色的指甲油。
邵君理还仰头吻着,颈部喉结特别性感。他一边舔对方上牙膛,让阮思澄觉得好痒,又刺激,一边捏着对方小腿,上下摩挲。他手指张开,拇指以及另外四指正好分别按在对方小腿骨的左右两侧,手掌则是紧紧贴着小腿肚,感受得到软软的肉。
与男人的肌肉不同,软且细腻。
他的两手从上至下,指腹、掌心留下火星,而后撒手,翻到前面,两手由横着变为竖着,四指并拢,手心向阮思澄,手背向着自己,四指指腹沿着对方小腿胫骨正面缓缓地滑上去,再捏着下来、滑着上去,循环往复,一寸地方都不放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邵君理的手移上去,放在女孩膝盖骨上,修长有力的手指头挑起折起的阔脚裤腿往里面探,不意外地碰到一点更光滑的大腿肌肤。然而因为裤脚挡着,只能伸入一根手指长的距离。他用力探,却不可得,这种渴望以及急切让阮思澄灵魂发抖。
她感到神奇。对于人类来说,最高级、复杂的情感,与最低等、简单的东西,竟然可以如此统一。
阮思澄的脚趾蜷缩,双手把着对方肩膀,觉得舌尖已经麻了,一直延伸到心脏。
第61章 竞争(三)
思恒、深度开始砸钱。
与其说思恒、深度在比砸钱, 不如说扬清、爱未在比砸钱。
因为都想渗入基层,需要比拼“会诊中心”, 因为对于医生来说“远程指导”诱惑不小,可这部分十分烧钱, 技术支持也是同理。同时, 为了跑马圈地抢占基层,不论自己派遣销售,还是合作当地代理,所产生的各项费用极其惊人。前者要付员工工资、交通食宿,后者要交代理费用和培训费用,平均下来, 一家基层获取成本在10000元左右。思恒之前每月进入160到240家,花200万,现在,为跟深度正面竞争,数量翻倍,一个月400万, 一年又是4800万。更别提还有上门维修、更新维护多出来的其他开销。
思恒、深度两个公司资金雄厚,AI急诊的新玩家望而生畏、力不从心, 本来也想分杯羹的纷纷宣布转换方向, 放弃急诊。创业圈历来不缺跟风的人, 思恒急诊大火、爆红, 在投资圈炙手可热, 必然有人十分眼馋, 或者想蹭思恒热度、搭顺风车拉拉投资,或者认真研究技术,也想拥有一席之地。然而,看到思恒深度已经开始激烈火并,他们知道弱小无助无比可怜的新公司没有可能赢得竞争,于是果断放弃计划,毕竟身后没有金主,不管是拼产品还是拼服务,他们都陪不起。
人人都说,中国大陆的创业者,最突出的特点就是“灵活”。一个创意看着不行,另个创意可以立马提上日程。不较真儿,这是他们最大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
公司常有员工大叫:“阮总阮总!爱未、深度两个王八想把咱们用钱砸死!”
“来啊~”阮思澄总是笑,“我最喜欢的死法儿就是被人用钱砸死!”
“阮总淡定!”
“哈哈。”
不过其实,阮思澄的心里也是一刻不停地打突突——邵君理说砸钱没事,是不是真的没事?行得通吗?思恒、深度都做急诊,总归是要正面PK。比较令人头痛的是,两个产品高度重合,都做头部、胸部、腹部,都用ECG和CT、超声,谁都无意避开对方。唯一比较不同的是,除去以上几个重点,思恒还做中毒、感染,而深度则把重点给放在了晕厥、休克以及抽搐上——据相熟的医生反馈,深度医疗这几方面的结果还蛮不错的,而思恒对晕厥、休克还没想出太多办法。那么,在这抢占市场的当口,靠“给好处”抢夺医院,真能成为长久之计???
…………
阮思澄一边应对与深度的直接竞争,一边准备对一非的正式诉讼。
她与“天恒”律所合作,聘的律师业界知名。
“用竞业限制打官司不大好赢。”律师姓郝,一针见血,“经过调查,陈一非的劳动合同、医保社保不在深度,而在一家派遣公司,被东家给‘派’去工作。在法律上,不能算作加入思恒的竞争对手。这种曲线挖角钻了法律空子。”
“……”阮思澄问,“有别的办法保护思恒的权益吗?”
“可以尝试起诉陈一非‘窃取商业机密’,深度医疗‘侵犯知识产权’和‘不正当竞争’。”
阮思澄问:“能解释一下吗?”
律师点头:“违反竞业限制官司经常伴随‘窃取商业机密’和‘侵犯知识产权’官司。先说前者,不太好打。肯定需要繁复举证,耗时耗力耗精神的。法院法官要看证据,你光说,思恒医疗技术牛逼,深度医疗做不出来,这不算。人有可能做出来啊,前CTO可能没参与啊。因此,最好能有陈一非对产品程序拷贝、拍照等等行为的证据。只要有这些证据,那陈一非跑不了了,也会对跟深度医疗的官司有一些帮助。”
阮思澄把茶杯端起:“您接着说。”
郝律师继续:“再说起诉深度医疗。我刚初步研究过了,思恒共有12项专利已经获批。对方如果使用到了这些东西,就可以打侵权官司,索取赔偿。不过……我对前景不大看好,只能承诺尽力为之。用RNN看心电等等,全都属于大的方法,不好打。思恒专利比较集中的几种病……深度医疗的表现并没有很好。前CTO肯定知道专利细节,有好几项还在他的名字下呢,应该已经想出办法规避掉了。至于其他一些病,在技术上比较机械。调AI参数这些东西,耗时、费力,可也没有技术含量,被员工给记住、带走,让竞争对手弯道超车,基本只能自认倒霉,目前各家防止这类事件的主要手段就是竞业限制,不让员工接触别人,而这也是AI公司竞业官司远超从前的原因了。”
“……”阮思澄也十分清楚,光调参数省的时间就至少有好几个月。眼前律师讲的没错,陈一非和其他大牛全都不是蠢货废柴,站在思恒的肩膀上一切都会容易很多。敌在暗我在明,对于思恒有专利的一些技术,深度医疗可以换成别的方法,对于其他的呢,也可以在原有基础上改进的。
她还真的不太清楚,陈一非再别思恒时,挥一挥衣袖,到底带走了多少片云彩。
“最后说说‘不正当竞争’。”郝壮律师道,“对于深度,可以起诉对方不正当竞争。这里,据对以往类似案件的观察,思恒医疗举证难度比较高,获得大额赔偿几率比较小。”
“……”
“首先,《反不正当竞争法》是用列举的立法方式,在第二章 ‘不正当竞争行为’中-共列举了九类行为,并不包含曲线挖角,也很难能扩大解释,之前一家地图公司被另一家一口气给挖掉了一整个团队,都没赢!”
“……”
“能试试的,只有第二章第九条,‘侵犯商业秘密’,也是棋行险招儿。在操作上,思恒医疗需要举证‘商业秘密客观存在’、‘对方侵权客观存在’、‘实际损失客观存在’,且三者有因果关系。然而,第一,实际损失难以证明——如何计算思恒医疗因此少赚多少钱呢?现在根本赔着钱呢!在表面上思恒医疗客户增速也没减少!第二,对方侵权难以成立。‘深度医疗’从陈一非的嘴里头获取秘密只是猜测!当然,要有陈一非对产品程序拷贝、拍照等等行为的证据,好办不少!第三,因果关系不好认定。怎么肯定被侵犯的商业秘密直接导致上述损失?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