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不是熙元帝的儿子,所以不理解太子这种蜜汁自信从何而来,但他又不能明说自己不相信熙元帝,只得改换话题:
“其实我还是觉得,由太子纳那个回纥公主为好。”
祁昶果断摇头:“我有正妃了。”
镇国公看着外甥提起他的太子妃,连素来冰碴子似的脸色都变得柔和不少,镇国公若有所思,忽然问:
“殿下不肯纳回纥公主,是否因为太子妃昨日与你说了什么?”
祁昶目光中露出些许疑惑,不动声色道:“嗯……是……说了一些。”
镇国公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又道:“果然。我就说太子怎会当殿拒绝那回纥公主,原来竟是太子妃授意!我就知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单纯。”
昨日熙元帝召太子妃去下棋,祁昶是知道的,看镇国公这样子,昨天他像是跟小狐狸说过什么,可小狐狸昨晚一切如常,并未与他多言。
“舅舅别这样说,她很好。”祁昶说。
镇国公却很气愤:“她若真的好,真的贤惠,就不该阻拦你。”
“舅舅与她说了回纥公主的事情?”祁昶问。
“说了。昨日我与太子妃下过几盘棋,觉得她确实聪慧,便想提点她几句。”镇国公说。
“舅舅还说些什么?”祁昶又问。
镇国公便把昨日与苏霓锦是说的话都告诉了祁昶,包括五年前祁昶求娶岳澜依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出来。
祁昶听的一头冷汗:“舅舅你还真是……哎呀。”
“我真是什么?实话实说而已。你没跟我求过亲?”镇国公性子直爽,直来直去不绕弯子。
祁昶有口难辩:“可,可您同意了吗?您不是没同意?”
“我是没同意啊。”镇国公不觉得自己有错:“你表姐那性格,不适合皇宫。”
“既然没同意,您跟我现在的妻子说这些干嘛?”祁昶无奈摊手。努力回想昨天晚上小狐狸有没有什么异常行为,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暴风雨前的宁静?其实心里不知道憋着多大的火儿?
“我,我就告诉她一下嘛。”镇国公看祁昶眉头蹙起,似乎有点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当。
把外甥的□□告诉他现任妻子,好像是有点……
祁昶指着镇国公的手酝酿了一会儿放下,然后又抬起,抬起又放下,想埋怨镇国公几句,可到底是长辈,祁昶自小没了母亲,舅舅一家与他是最亲的,所以尽管觉得舅舅做的这些很不妥,但也不好太过责备。
“哎呀,算了。”祁昶放弃说话,打算要走,镇国公正要追上去的时候,祁昶突然又回头了,盯着镇国公看了好一会儿后,才对他来了句:
“舅舅啊,您今后能不能别惹她,您惹了她,最后还得我去哄,麻不麻烦?唉!”
祁昶留下这么一句很有逻辑的话以后,便转身离去,镇国公盯着外甥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外甥说的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哦。可隐隐又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镇国公一路冥思苦想,到了宴会宫殿外才想明白过来。
不是,她难哄,你可以选择不哄啊。像你父皇似的,雨露均沾,为皇家开枝散叶,多好!
有时候真不明白他这个外甥脑子里在想写什么,明明有那么个花心的老子,他半分没有遗传到,偏偏要做个从一而终的痴情种?
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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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昶从镇国公口中得知昨日他与苏霓锦说的话之后,心里就没上没下的。
今天早上出门的早,寿宴开始之前要封赏,直到现在也没见着小狐狸,祁昶来到宴会殿中,殿中已然准备妥当,宫人们有条不紊的引前来参宴的群臣入席,大臣们的家眷早就在殿中等候,只待上朝结束后,与自家大人们一同入席。
祁昶在殿中扫了一圈,看见小狐狸与后宫的几位娘娘在一起说话,正好转头过来,两人对视一眼,苏霓锦立刻甜甜一笑,然后转头与一旁的敬王妃说了句话,便往他们的席位上去。
看样子,好像真的没有生气啊。
祁昶心中纳闷,正往她那边去,忽然感觉身后有人靠近,还未回身,肩膀便被人重重拍了下。
“嘿,之前你答应老高他们回京请喝酒的,今儿他们都来了,走。”
岳澜依拉着祁昶就往旁边去,祁昶给她拉着脱不了身,只得遥看了一眼苏霓锦,只见苏霓锦笑着对他挥挥手,让他有事就赶紧过去。
祁昶给岳澜依拉到了漠北将领那儿,刚到就给围上了。
苏霓锦站着看了一会儿被人围住劝酒的样子,不由得遗憾自己没能参与祁昶最开心的那段回忆。
祁昶给岳澜依叫走之后,整场宴会都没能回来,苏霓锦便与敬王妃她们坐在一处。
宴席散去之后,祁昶派人来跟苏霓锦说,漠北的那些将领们没有喝尽兴,再相约出宫去继续喝,他暂时还没法脱身。
祁昶不在,苏霓锦便宁贵妃等一同招呼群臣女眷,茶话会中又听了不少让苏霓锦劝太子殿下纳侧妃,纳妾的‘建议’,这些命妇们也不知是商量好了,还是觉得苏霓锦这个太子妃年轻不经事儿,反正她们是一个说完下个接着上,苏霓锦觉得短短两个时辰,自己耳朵都要长老茧了。
幸好只有陛下生辰之日,这些官眷才得以进宫,这要是天天都来这么一出,苏霓锦简直要没法活了。
祁昶一直到深夜才回来,苏霓锦撑着脑袋,半靠半坐在软榻上等他,没听见什么动静,倒是感觉身子突然浮了起来才有所察觉,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了句:
“回来啦。”
祁昶将苏霓锦抱去了内殿,安放在床铺上,说道:“嗯。把你吵醒了。”
苏霓锦揉着眼睛从床铺上半坐起来,凑近祁昶身上小狗似的闻了闻,把祁昶逗笑了,捧着她脸在她粉嘟嘟的唇上亲了一口:“闻什么呢?”
“酒味儿。”苏霓锦说。
祁昶失笑:“你这哪闻得见?要这样才行……”
紧接着便是一个深吻,吻的苏霓锦七荤八素,直接把困意给全然吻掉了,好不容易才等到祁昶亲过瘾了将她放开,淡淡的酒气在两人的呼吸间弥散开来。
“闻见了吗?”
苏霓锦:……
两人闹了一会儿,苏霓锦枕在祁昶肩膀上累的四肢发软,祁昶将她拥在怀中,餍足的盯着承尘,苏霓锦问:
“后来你和他们喝尽兴了吗?”
祁昶点了点头:“还行。表姐她酒量好,没几个人能喝的过她。”
苏霓锦听见祁昶提起‘表姐’,原本眯着的眼睛悄悄睁开了,也不知是深夜情绪敏感还是怎么的,明明白天她亲眼看见岳澜依拉走祁昶的时候,还感觉没什么,现在听祁昶提起,心里却有点发堵。
“除了老高,老高是千杯不醉,喝酒这方面,表姐就服他。”祁昶继续说道。
苏霓锦一边听着祁昶稳健的心跳,一边听他说的话,她没有参与过那些美好回忆,自然也没有办法跟祁昶对话,只能安静的听他诉说。
祁昶低头看了一眼静默不语的苏霓锦,问道:“你有没有话想问我?”
苏霓锦抬头,两人对视,苏霓锦道:“什么话?关于表姐的吗?”
“……嗯。”
苏霓锦想了想:“我从前又不认识表姐,也不知道你们经历过什么,能怎么问呢?”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关于她的其他事儿。”祁昶提示。
“……”苏霓锦静默看他,半晌不语,最终居然是祁昶忍不下去了,直言问:“你看见我与表姐亲近,是什么感觉?吃醋吗?”
苏霓锦突然鼻子一阵发酸,她自己悄悄的坚强也就算了,却经不得别人当面问,尤其问的人还是祁昶。
“吃什么醋?你与表姐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若我连这醋都吃,那今后还不得成天泡在醋缸里啊?”苏霓锦说。
祁昶伸手在苏霓锦的腰上重重掐了一下,苏霓锦叫了一声,便从他怀抱中脱离出来,目光幽怨怨的盯着祁昶,祁昶就那么躺着,任凭她看。
“你说的也没错,表姐的醋确实没什么好吃的。她跟谁都那样,不单单对我。”祁昶说。
苏霓锦听了这话,今晚第一次白了祁昶大大的一眼:“切。”
“嗯?”祁昶没想到她是这表情,不禁问道:“你这什么意思?白我做什么,我又没瞎说。”
苏霓锦犹豫片刻,突然伸腿把祁昶往里床踢去,祁昶被她赶去了里床,苏霓锦在外床枕头下掏了老半天,终于掏出了一样东西,不等祁昶看清是什么,东西就被她扔到了祁昶身上。
“你若当着我的面承认你喜欢过表姐,我还敬你是条汉子。没想到,你这满口胡言的本事还挺厉害。”
苏霓锦不是个能藏得住事儿的,直到刚才她还强忍着不把这事儿捅破,就当表姐是祁昶年少时期的初恋,哪个男人心里没藏个初恋,这也没什么,可她偏偏听不得祁昶骗人。
嘴上说着跟表姐没什么关系,实际上是在恶意隐瞒他们的过往,这个行为比当面承认还要恶劣,苏霓锦岂能不怒?
祁昶拿到了那块玉佩,面上表情并不惊慌,非但不惊慌,还一副‘宝贝失而复得’的样子。
“真在你这儿啊。”祁昶笑嘻嘻的将玉佩反复拿在手里翻看。
苏霓锦见他这不端正的态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起一只脚就往他踹过去,谁料没踹到人,反被人扣住了脚踝,直接把她有些冰凉的脚揣进他温暖的怀里抱着了,苏霓锦挣扎了两次都没能把脚从他怀里抽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祁昶面上露出调皮的神情。
呵呵,这人大概还不知道,她的火已经快憋到喉咙口了吧。
第七十五章
“嘿嘿,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拿不回来了呢。”祁昶抱着苏霓锦羊脂玉般的脚, 边摸边说。
这种不在乎的行为算是彻底激怒了苏霓锦, 铆足了劲儿要往祁昶胸口踹去,却被祁昶接下来的一句话给说懵了。
“当初表姐哭着喊着让我去求亲,我不答应她能当场把我打死。我就只好去了。”祁昶对失而复得的玉佩爱不释手。
苏霓锦卸了脚上的力道,疑惑问:“她让你去求亲?”
“可不嘛。除了我,谁有胆子去求娶她呀!又不是嫌命长。”祁昶说。
苏霓锦一跃跳到祁昶身上,将他牢牢的控制在身下, 霸气十足的将祁昶的两只手腕压过头顶, 故作凶狠道:
“说详细点。”
祁昶感受着小腹处的温暖和柔软, 目光不自觉的落在近在眼前的丰满上, 还有在他头顶一开一合的唇, 白皙纤细,又流淌着热血的美丽脖颈, 只要起身就能咬到,还有她身上那每每伴他爽快入云端的幽香,祁昶不自觉咽了下喉咙。
“你想听什么?”祁昶心不在焉的问,不断用目光描绘她姣好的脸颊。
苏霓锦现在一心被祁昶的话给勾住了心魂,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存在。
“你说我想听什么?你既知道这玉佩在我这, 那你定知道你舅舅那日与我说了些什么,他说你五年前求娶过表姐, 这到底怎么回事,今日你若不说清楚就别想睡觉!”苏霓锦威胁。
祁昶一脸苦恼:“啊?不让睡啊?那……可不太……”
说着说着,祁昶身子便往上仰, 硬是在苏霓锦的唇瓣上亲了一口,苏霓锦被亲之后才意识到祁昶好像是误会了,赶忙澄清:
“我是说睡觉!不是那个睡!”
祁昶闷声一笑:“都一样。”
明明是自己占据上风,不知道怎么会被闹了个红脸,苏霓锦觉得自己脸皮还是太嫩了。
说完‘都一样’之后,苏霓锦还没做出反应,就觉得身子不由自主往后仰倒,明明刚才还处于优势的架势被某人迅速推翻,反压而下。
旖旎帐幔中一阵追逐嬉戏之声,而后渐渐变得柔情似水,空气中仿佛酿着蜜糖一般的香气。
不知过了多久,殿中动静渐渐平稳下来,帐中被褥凌乱,不用猜想也知道刚才的战况有多惨烈。
“表姐喜欢老高,但老高是出身一般的苗人,父母双亡,是李副将从战场上捡回去的,老高又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跟舅舅理想中的女婿相差甚远。”
“那一年,舅舅给表姐想看了个乘龙快婿,军人世家出来的少将军,年轻有为啊,深得舅舅喜爱,表姐不愿跟那人成亲,可就算让老高去提亲,舅舅也不可能同意,想来想去,就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祁昶吃饱喝足之后,就很好说话,毫不藏私的将当年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与苏霓锦听,苏霓锦尽管四肢酸软无力,但脑子还能转动,一下就听明白了。
表姐喜欢上一个不被她父亲认可的男人,为了避免跟别的男人成亲,她用祁昶做了个挡箭牌。
“于是,你就去跟舅舅提亲了?舅舅没同意?”苏霓锦问。
祁昶点头:“当然没同意,他要同意,太阳就打西边出来了。”
“为什么?你们就一点不担心吗?”苏霓锦搞不懂。
“不担心。”祁昶语气十分笃定:“岳家已经有一个女人送进了宫,就是我娘,年纪轻轻就熬死了,岳家的人丁不旺,女儿也宝贝着呢,怎么可能还同意我娶表姐?”
“那时候为了取信舅舅,我忍痛将我的随身玉佩献了出去,舅舅不地道,既不愿答应,玉佩还收下了。当时可把我心疼坏了,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祁昶一番解释,终于把前因后果给讲明白了,苏霓锦恍然大悟,悄悄的松了口气,这一动作被敏锐的祁昶捕捉到,掰着苏霓锦的脸与他对视:
“现在都明白了?是不是觉得白生气了?”祁昶深邃的目光中酝满了揶揄。
苏霓锦强自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