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函认真道,“二姐处罚韩夫人,吓得镇武侯的孙女险些小产的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萧妃有些不悦道,“怎么,你也觉得我行径恶毒了。”
萧若乔面露狠戾之色,“她朱氏曾加诸在长姐身上的屈辱,我不过是在她女儿身上讨回来罢了。”
朱氏以为靠着她的好女婿好亲家,躲过了牢狱之灾流放刑罚,就能平安无忧了,哼,做梦。
“难道不是么?”萧函平静地望着她,仿佛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客观看待。
这样平静的态度令萧若乔一下激起了怒气,甚至怒极反笑,“唐氏女清白?陈氏女无辜?”
萧若乔恨恨道,“我长姐那样好的人,一生与人为善,没做过任何错事,为何又落得凄惨下场。”
长姐的死,一直是萧若乔心中的结,莫说打陈妙盈几十棍子,害得唐宛月险些小产,她甚至都想一杯鸩酒直接灌入她们腹中。
正是因为沉溺于仇恨之中,甚至连亲生骨肉都不顾了,不惜以腹中皇嗣来陷害镇武侯府。
最后韩瑾瑜揭露真相,她也被失望心伤的皇帝打入冷宫,囚禁一生。
委托人的任务难就难在这一点,阻止萧若乔作死地去报仇。
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思想何其难,尤其她的意志比寻常人都要坚定,顽固。
萧函温声道,“二姐能欺辱陈氏,唐氏,不过是仗着皇帝的宠爱,但帝王的宠爱又能有多少长久呢,又经得起消磨么?”
“我不在乎,我只要能替长姐报仇。”
萧若乔坚定道,“这入宫的初心,本宫始终未忘。”
她若是为了一生的权位富贵,现在都已唾手可得,何必对上镇武侯这样的权贵,还有韩瑾瑜这样风头正盛的良臣。
萧函见她执念已深,反问道,“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当然。”萧若乔眼角已然微红,死死地看着他,似是极为气愤他忘了长姐的仇恨,“萧嘉树,你难道忘了长姐在世时有多疼你了?”
“我只希望二姐在行事之前能多为自己想想。”
萧函叹了一口气,“毕竟我只有你一个姐姐了,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她的话是衷心的,毕竟这也是委托人所希冀的。
萧若乔已忍不住眼中的泪花,抬手掀翻那晶莹剔透的樱桃琉璃盘,摔得七零八落,萧若乔指着萧函,大发脾气,和萧嘉树幼时记忆中簪花爱美动不动耍小性子的二姐一样,“你个没良心的,我不要见到你,给我出去。”
萧函留下了她为萧若乔准备的生辰礼物,亲手雕的白玉兰花簪,然后离开了玉衡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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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萧若乔会不会真的以后都不见你了啊。”9526有些担忧道,“这样不就完不成任务了吗?”
萧函在心中道,“我是有能力可以让她肆无忌惮地报仇,但那样是又真的好吗?纵容她才是真正害她。”
她轻笑了一声,“朱氏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陈家人知道她是什么品性,却不好好管教阻止,反而纵容她惹祸结仇,迟早坑害到自己身上,如今不就是这样。”
朱氏这回是真害怕了,已经不是她隐约印象中的那个破落户人家的野丫头了,而是宫里尊贵的娘娘,轻易就能折腾她女儿的死活,连女婿和镇武侯都保不住。
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朱氏就跟自己受罪一样,心疼不已,连连道,“是娘对不起你啊。”
太医看过,伤了筋骨恐怕要静养一年半载。
陈妙盈这样,唐宛月也好不到哪去。
唐宛月自幼骄养长大,哪里见过这样的惨状,害怕得甚至不敢出门,晚上还连连做噩梦,身子也越发虚弱,任镇武侯府送来多少补品也没用。
镇武侯还有唐宛月的父兄连杀了萧妃的心都有,却因为对方是宠妃,有皇帝护着,奈何不得。
也有想过要不要对萧嘉树再次下手,奈何萧嘉树身边早有皇帝安排了人保护,确保直至科举都无忧。
韩瑾瑜倒是沉得住气,如果萧函不是看过主线信息,知道他准备着让人进言后宫凋零,应当大选。韩瑾瑜也看得清楚,萧妃真正倚仗的是陛下的宠爱信任。
帝王的宠爱说是虚无缥缈,但带来的保护和权势却是实打实的。
自从那次入宫后,萧函就待在府里未出,读书写字,下棋作画,心态稳得一匹。
过了约半个月,宫里内侍终于来传旨,说萧妃思念家人,想要见见萧嘉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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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公子,您终于来了。”玉衡宫的内侍见到他一脸庆幸,也比以往更加恭敬了,“娘娘这几日一直郁郁不乐,连陛下赏赐的南国孔雀,都没能令娘娘开颜。”
这内侍似乎还挺得萧妃信任的,还大着胆子道,“萧公子莫怪娘娘上回冲您发脾气,其实娘娘心中一直惦记着您呢。”
“还有您送的那簪子,娘娘可宝贝着呢,都舍不得戴。”
内侍说了不少话,萧函也始终带着温和笑容听着,直到进入殿里,那内侍才止了声。
萧妃偏着脸,也不看进来的人,似乎还犟着气。
萧函笑了笑,喊了一声,“二姐。”
萧若乔抿了抿唇,似是有些动容。
“是姐姐不好。”
没想到萧若乔竟主动服了软,“我这做姐姐,总不能跟你置气。”
还记得小的时候,因为爹娘都重视小弟多过于她和长姐,她还嫉妒讨厌过小弟,与他争抢玩具糕点。
后来被长姐教导过后才改过来。
她怎么忘了,小弟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爹娘和长姐去世后,她这个做二姐的要更疼弟弟一些才是。
“我知道二姐的好。”
见到萧若乔这态度,萧函心下才稍安,说明至少萧若乔终于能听进她的劝了。
萧若乔心性能力都不差,孤苦无依的时候都能崛起登上高位,萧函要不阻止她,萧若乔能做出更胆大妄为的事来,越疯狂其实有时候越容易自取灭亡。
萧函又提起大选后宫的事,就在两天前,朝堂上有官员提出大选妃嫔的事,而且附议的人众多,说是为皇家子嗣计,毕竟宫中尚无皇嗣诞生,皇帝最终也只好同意了。
萧若乔撇了撇嘴道,“后宫的事还不用你操心。”
萧函真正担心也不是这个,萧若乔怎么说也是主线信息中在后宫独宠多年无人可比的萧贵妃。
她想说的是,“如果有机会,比如报了仇,二姐愿不愿意离开皇宫。”
萧函深深地注视着萧若乔。
所幸萧若乔没有直说出怀疑萧嘉树脑子有病的话,反而是正正经经的回答了,“外面难道就比宫里好么?”
萧若乔看多了捧高踩低,人情凉薄,难道皇宫之外的地方就不一样了?
她虽非陛下正妻,但陛下给她的也足够多了,难道她能觅到一位不在乎她父母双亡,家世败落,又能待她一心一意的夫君。长姐当年的事,就让她懂得,这世上的男人皆是薄幸,连婚约都守不住,何况是这个人。
当然,她小弟萧嘉树除外,萧若乔毫不犹豫地撇开。
总而言之,权势地位才是最实在的东西。
萧若乔仍不忘教导自家小弟,
她也没怎么指望过小弟出头,能圆了爹娘的心愿就已经足够了。
且不说萧嘉树年轻,想登上高位不知还要等上多少年。
何况朝堂上还有韩瑾瑜和镇武侯两人挡着,别看是两个人,但各自背后的士林清流和军中势力,都是看不清摸不着,却难以逾越的阻碍。
第293章 奸妃当道
又是一年京城春闱,
殿试过后, 只有被众考官拟定前十名的试卷才会被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先是看了两三张试卷, 眼皮一抬, 身旁人就将特地选出的一份试卷捧到了陛下面前。
底下多的是揣度皇帝心意的人,知道皇帝最想看的,自然是萧嘉树的试卷。
众考官也知道,因着宫中萧妃的缘故, 皇帝对萧嘉树也尤为关注, 否则, 一个小小的士子, 何德何能在县试时就被陛下问起。
虽不喜皇帝对后宫荣宠过甚,但考官也不可能把萧嘉树的卷子故意剔除。
三年间在连中五元的萧嘉树,怎么可能连殿试前十名都入不了,那就是明晃晃的打脸了。
说起这连中五元,众人眼角余光都不免瞥向站位也比较靠前,身着朱色官袍芝兰玉树的青年官员, 比起这殿内大多数人都要年轻, 官途也要顺遂得多。
让人不禁叹息又感慨。
这位当年也是连中三元, 被点中探花名扬天下的人物。
“写的好。”众官的思绪被皇帝赞叹声所打断, 不禁抽了抽嘴, 知道陛下你很喜欢萧妃和萧妃之弟,但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了。
在又观了其他人的试卷后,皇帝直接道, “萧嘉树可点为状元。”
“此卷虽好,但人委实年轻了些。”考官之首的周大人委婉道。
萧嘉树的卷子,在封上署名的时候他也有看过,甚至自己还毫不吝惜地给了优字,但在知道此卷乃是出自萧嘉树后,就不由得多加考虑了。
尽管萧嘉树不仅没有被尚轻的年纪阅历而拖累,远远超出同龄人,而且比起其他士子的试卷,都犹然出众,但就像过去的韩大人,赐探花之名,既不负才华,也不至于太过张扬,年轻人还是压压为好。
这位考官说的貌似有理,却忘了皇帝已不是八年前的皇帝了,那时才登基没几年,朝政初稳,皇帝也只能压下自己的喜好偏爱。皇帝对当年不能点韩瑾瑜为状元,本就大有遗憾,又岂会再错失这个机会。
皇帝转而看向韩瑾瑜,“不知韩爱卿有何看法?”
韩瑾瑜微微一笑,“国有少年英才,此乃陛下之幸。”
就算有什么想法,但皇帝的意思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韩瑾瑜总不好违逆。
陛下虽性子宽和,但对自己坚持的事,宁愿跟朝臣磨也要做成,这些年在朝政上也越发明显。
皇帝闻言,“韩爱卿说的有道理,年纪轻轻就如此才华,报效朝廷之心,自然担得起这个状元。”
众考官也看出来,有没有韩大人的话,皇帝都是打定主意要给萧嘉树状元之名了。
也没有争执下去的必要,只是状元探花之分而已,在这些已浸染官场多年的人看来,也不过小事一件,最后连周大人也退了,按陛下的心意拟定了头三甲。
但在落笔完后,众官员似乎才意识这个状元分量可不轻啊,十八岁的状元,还是本朝第一位六元及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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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函也发现,之前的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带来的名声似乎都比不过这最后的一个状元。
虽然时间短了些,但无论是言之有物,学识深厚,还是猜度皇帝心意,揣度考题,连中五元对萧函来说不难。
最后的状元她倒是没怎么想过,一半靠试卷,一半靠运气。
六元及第这个名头,萧函记得后来是韩瑾瑜的儿子得了,还被世人赞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后继有人。
皇帝和众考官当日讨论状元之名的一些事也传了出去,是皇帝排除众议,亲点的萧嘉树这个状元。这也仅仅是增加了一些关注和少数人私下言语,关于新科状元的热度丝毫没有消退。
三甲簪花打马之日,皇帝携萧妃于宫城上观景,往届虽也有这样的举动,但带后妃却是难得一回,明眼人都知道,皇帝这是特地让萧妃高兴些的。
看到那些绢花手帕朝萧嘉树身上掷去,萧妃也有些兴致勃勃,自己不便出宫,就遣了两个宫人拿一篮子的牡丹花去掷给状元郎,那牡丹花是御花园里的名贵品种,皇帝也不生气,由着萧妃说摘了就摘了。
萧妃与皇帝相处也不似其他妃嫔一味地柔顺温婉,看似娇柔,实则爽利意气,反倒皇帝对她更多了许多忍让。
萧嘉树比起年轻甚至大他一轮的探花榜眼竟然还要淡定,悠悠起骑着马,好似那些人看的不是他,东西也不是朝他身上扔过去。
稍有大些的物件,也轻轻松松地就躲过去了。
而见榜眼探花狼狈,状元郎悠然,鲜花手帕集中扔过去的更多了。
萧妃也是个不俗的美人,萧函这副皮相自然差不到哪去,而且她不似原身后来养成的纨绔霸道,沉迷酒色的习性,相由心生,这份清雅澄澈,翩翩少年相就足够吸引目光了。
许多模样姣好,正值芳龄的官宦富贵人家的姑娘在楼上看得芳心暗动,目光灼热,但也只敢看看罢了,也没有敢榜下捉婿捉到这位状元身上的。
且不说状元身份贵重,太过招人注目,就是萧嘉树的那位宠妃姐姐,也是连勋贵也得罪不起的,不见强势如镇武侯府都吃了不少亏么。
所以多是只能远观的。
“都说韩大人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京中爱慕者甚众,我看怕是要让位了。”
“论容貌我还说不准,但这独一份的六元中第,韩瑾瑜是输了一筹。”
这话在萧嘉树六元及第,被陛下亲点状元后,韩瑾瑜就不止听一人调侃说起,他也不过一笑而过,后浪推前浪,英才辈出,不考虑萧妃与岳家那些旧怨,韩瑾瑜心中还是很欣赏萧嘉树的。
韩瑾瑜也还没自大到认为当世的天才俊杰只有他一人,其他都是庸人。
能让镇武侯吃亏,虽然也有老侯爷轻视在前,但也不可小视了。
至于是敌是友,那还得等萧嘉树未来入朝为官再说了。
以这状元又是萧妃之弟的身份,韩瑾瑜想,日后他们也多的是交集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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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闱之年,从天下各地来到京城的青年俊杰数不胜数,尤其是那些金榜题名的举子,更是人人盯着,其中就有韩老夫人。
自当年和安国公世子的赐婚一事后,已过去三年,韩文琦也十八了,再过年就成京中的老姑娘了。
韩老夫人天天都记挂着女儿的婚事,
好在时间果然淡去了那些风言风语,韩瑾瑜又是朝中重臣,也不怕寻觅不到好的婚事。
只是爱女心切的韩老夫人难免挑拣一些,看完了年纪样貌,看才华人品,还要家世贫富,又担心外地举子,只怕嫁了人后女儿要随夫君离京,日后难得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