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拿着手上的筹码对温酒说:“你不想知道徐卿寒出国后的事吗?”
温酒脸上一下子没了表情,漆黑眼眸定定看着她不说话。
施宜初很会操控人心,拿捏住对方软肋:“你想知道的。”
温酒半响,才移开视线,眼眉低垂,用漂亮的指甲刮着镜面说:“我为什么要跟你做交易?到时候你利用我在徐卿寒的妈妈面前重拾了好感,回头再说些膈应我的话……到头来,我被你白玩一顿?”
她指尖在镜面划出刺耳的声音,听了让人头皮发麻。
这时候,看谁先崩不住了。
施宜初抿紧双唇,不再说一个字。
又过了半响,温酒丢下镜子,缓缓伸懒腰站起来,用眼角余光扫她,满是傲娇表情:“要我陪你演戏也可以啊,我要知道你在徐卿寒面前为什么失宠。”
是人都会有一根极其敏感的神经,不能轻易被人触碰到,而施宜初也不例外,可是偏偏她越极度去在意什么,温酒就要提什么。
她也笑了笑,学着施宜初拿着筹码谈判时的笑容还回去:“你要拒绝,当我没说。”
施宜初性格上,有一个长处就是能忍。
她清淡的瞳仁倒映着温酒的模样,依旧能面不改色道:“你想知道。而我也不会拒绝,谁都不占上风。”
十分钟后。
温酒去衣帽间换下一身睡袍,她走出来,穿着棉质的白色短袖和牛仔裤,连高跟鞋也换成小白鞋,很清新简单的打扮,连精致的五官都没有用妆容来衬托。
她脸蛋本来就小,皮肤白嫩,再加上剪了齐刘海挡住额头的缘故。
一下子看上去就小了五岁,像个十八二十岁的姑娘家。
施宜初并不知道温酒额头受伤的事,也没看出来,只是想到恋爱的女人是会越来越年轻,心智也会弱智几分,从温酒身上,她看到了典型的例子。
到底是有着几分复杂情绪和隐隐的嫉妒,让她情不自禁地将目光移到温酒脖子能露出的一片肌肤上。
似乎是没看见有什么吻痕,才好受些。
两人出门前,就已经打电话给冯佩媛,说要来徐家用午饭。
在路上,徐卿寒的电话也打来了。
温酒坐在副驾驶座,并不想当着施宜初的面接听。
她直接挂。
有的人梦寐以求都想让徐卿寒打一通电话进来,有的人,却一点也不稀罕。
施宜初开着车,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似有似无了一句:“很多时候,我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你,入了徐卿寒的眼。”
温酒听到了,她同样轻飘飘回过去:“因为我比你有自信。”
施宜初手指收紧方向盘,力道无声加重。
温酒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在这封闭的车内让人听得无比清晰:“白马王子爱上丑小鸭这种桥段只有童话故事里才会有啊,现实中男人又怎么会喜欢一个完全离不开自己并且不愿意去交朋友,整天就知道沉浸在内心自卑世界里的女孩?”
她说到这,又笑了笑:“你故作矜持等着徐卿寒来喜欢,而我是主动让徐卿寒喜欢上我,能一样吗?”
施宜初对温酒说的每个字,都无法去反驳,甚至是胸口有一霎闷窒感。
“唉谁让我善良呢,就勉为其难再给你解答一句。”
温酒歪着脑袋靠在椅背上,目光看着施宜初秀丽的侧脸轮廓,声音压得很低:“像徐卿寒这样骨子里高傲的男人,是不会喜欢看到自己的女孩卑微到尘埃里,他的身份地位足够让你在这个圈内挺直了腰板做人,你为什么要当他的面,一直对任何人都忍气吞声呢?”
她的话,即便是刺耳却太过真实。
甚至是,还提到一点:“当年我就听商野嘴贱过,说你在徐家的身份像养女,又像童养媳。因为冯阿姨曾经提过想让你和徐卿寒订婚,结果,出人意外的是徐卿寒拒绝就算了,你竟然也拒绝了?”
跟心上人在一起的机会摆在眼前,结果却往外推,温酒怀疑她是不是脑子傻的。
施宜初攥紧方向盘,指尖发白,沉了会情绪才开口:“童话故事里跟白马王子在一起的是灰姑娘,不是丑小鸭。”
她一字不愿意提当年自己做出的选择,而是故意想要转移话题。
温酒冷冷淡淡哦了一声,不再继续往下说。
——
来到徐家,下车后。
温酒头一次给施宜初好脸色看,一起走进别墅的大门,表面上有说有笑的。
冯佩媛听说两人要过来吃饭,早就吩咐保姆做好丰富的午餐了,等见到了人,她先是惊讶一把温酒怎么把刘海给剪了。
“冯阿姨。”
冯佩媛赶紧把人往客厅带,招呼着保姆端茶,然后伸手,想捏捏她漂亮的脸蛋:“酒酒啊,你今天可真漂亮,像个精致的洋娃娃,宜初啊,你说是不是?”
施宜初声音很平静道:“冯姨,这可是温小姐自己动手剪的。”
“真的吗,酒酒你这么厉害啊。”
面对冯佩媛惊讶的眼神,仿佛她还是一个三岁小孩,然后不靠妈妈的帮助,自己做成功了一件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温酒抬起指尖碰了碰额头上的刘海,说:“我额头摔伤了,就把头发剪了。”
“什么?”
冯佩媛赶紧凑过来:“让阿姨看看……天呐,怎么摔的?”
温酒是真的记仇,不忘缝了五六针之痛,没有心理负担去告状:“徐卿寒推的。”
冯佩媛瞪起眼:“他不想活了?!”
第39章
徐家保姆的厨艺很合温酒的胃口,她告完状后,一边看着冯佩媛打电话去骂徐卿寒,一边斜坐在餐桌前,白皙的手指拿着精致的银勺,漫不经心搅拌瓷碗,轻轻敲出银铃般的碰撞声。
大概是一个人吃着没意思,她抬眸,看着对面低头不语的施宜初,突然说道:“我发现比起徐卿寒的态度,你好像更在意他母亲是怎么想的?”
施宜初微微僵了一下,坐姿规范,开口说道:“冯姨对我有恩,我不像你,能心安理得享受她的好。”
温酒听出她语句里的讽刺,语气不冷不淡道:“原来是这样啊,看来徐家养你十几年,而在你心里却从来都是将自己的地位看低一等,觉得配不上人家儿子?”
施宜初不想跟她说任何一个多余的字,倘若不是要在冯佩媛面前演戏,她甚至是不想在徐家看到温酒的身影出现。
但是她提到这个了,也避免不了继续谈下去:“你说的没错,我是觉得自己配不上爱的人,温酒,你追不到徐卿寒,往后退一万步还可以回温家求庇护。而我,当初没有资本迈出那一步,后来你让我嫉妒,也动了心思想为自己争取一次……呵,是什么下场你也看见了。”
当年她施宜初不主动挑破那层心思,在徐卿寒身边安分做一个妹妹,还能顶着徐家养女的身份享受着旁人羡艳的待遇,和接触外面那些女人费尽心思都融入不进去的交际圈。
后来,她还是在两者之间做了决定……
想到这三年,施宜初看着温酒那张漂亮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蛋说:“他是不是不愿意在你面前提出国后的事?也是,像徐卿寒这种男人,又怎么会把自己那段为了感情而颓废的过往拿出来谈资呢。”
温酒从施宜初的眼中,看到了压抑的淡淡苦痛。
这种求而不得的感情,最磨人心智。
“温酒,你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也别把别人想的这么下贱。”施宜初心底的伤疤被揭开得血淋淋,她压着沙哑的声,说出这番话的每一个字里,布满了讽刺意味:“我是仰慕他,却没到脱光衣服献身的地步。”
如果不是三年前那次失策了,她非常懂得分寸,利用徐家这一层关系,去跟徐卿寒保持着联系。
而温酒天生就是容不了徐卿寒身边有人的性格,看到施宜初这么恨,还要补一刀:“哦,除了没脱光勾引他,你觉得自己私底下做的哪一件事是很善良么?”
她说完,便动作随意将银勺扔在瓷碗里,没什么吃饭的胃口,起身离开餐桌。
施宜初坐在餐椅上,视线盯着温酒扔下的银勺,眼角处慢慢开始变红。
她就这样不动,整个人接近麻木……
——
“酒酒,阿姨已经骂过他了,你伤口还痛不痛啊?”
冯佩媛打电话将徐卿寒骂了整整半个小时,直到她自己都口干舌燥了,才挂了电话,然后看到温酒走到客厅里来了,很是心疼上前问。
温酒已经没多大感觉了,她摇摇头:“冯阿姨,我没事你别担心。”
“那小子,怎么能把你推伤!”
冯佩媛气急败坏之下,又怕徐卿寒在温酒面前真的没希望了,忍不住说几句:“他以前不这样的,真是!怎么做男人连半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温酒摸摸自己额头的刘海,听到冯佩媛把徐卿寒骂的狗血淋头。
心里想,这才没白挨了疼。
瞬间感觉心里舒爽多了,连带唇角都微微上扬。
“对了酒酒,你妈妈是不是提前出院了啊?”冯佩媛没脸继续跑到殷蔚箐的面前去了,不过却有交代院长要格外照顾她,今天上午就接到电话,医院说殷蔚箐已经被办理了出院手续。
她这一问,温酒笑意又淡了几分,找了个借口:“我想她回老宅休养会更快恢复一些。”
“回老宅也好,医院怎么说也不是自家,住着不舒服。”冯佩媛关心了一句后,便很有默契没在提殷蔚箐。
她看到温酒和施宜初相处的挺融洽,也终于把悬着的心放下。
到了下午,施宜初要回杂志社上班。
而温酒也不便留下来用晚饭,不过两人互相看彼此都讨厌,自然就不会同车了。
她要打车回公寓前,先接到了温宅的电话。
温酒就站在马路旁,眯着漂亮眼睛看了半响手机屏幕,才接听。
而此刻,徐氏集团公司里。
徐卿寒从高层会议办公室走出来,先前因为冯佩媛一通电话,中途暂停了半小时,全体人员都默默地看着他面无表情站在落地窗前,不知道是听到那边在说什么,直到大家都开始忍不住去揣测时,才结束通话。
被耽搁了时间,现在才结束完会议。
厉雯一身职业套裙走过来,将几份要签字的文件递上:“徐总,这些都是等你过目。”
徐卿寒抬手拿过来,出声吩咐:“去帮我订一束花。”
“一束花?”
厉雯跟在他身边也有三年了,还从来没有见过徐总订过花给谁。
不过也只是她没反应过来,徐卿寒说道:“嗯,用来哄人。”
厉雯懂了,点头道:“我马上安排。”
徐卿寒将几份文件阅了一遍,然后签下字,递还给她:“选最贵的,下班前给我。”
——
就在徐卿寒捧着玫瑰花,准备来哄人时,温酒已经回到了温宅。
来接她的是沈纪山,老太太的心腹。
温酒并不知道回去做什么,直到在庭院内看到一个面容俊漠的男人,单手抄着裤袋而站,深蓝色的西装熨烫得一丝不苟很整洁,衬出了背影笔直如松竹,让她有些恍惚的熟悉感。
“邵大哥?”
温酒见到邵其修的那一刻,有些意外,更有着欢喜。
“小九。”邵其修侧目望来,视线在她这边一扫,很短暂。
他停留在女人身上的目光,从来都不会超过三秒。
很保持着起码的绅士风度。
温酒眉眼弯着,逐步走近:“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啊?”
“昨天晚上。”
邵家和温家关系不错,是世交。
不然邵其修也不可能回国后,就动身来到温宅,看望温家的老太太。
温酒看了看他身后,见空无一人便问:“邵大哥,你没带你新婚妻子来吗?”
其实也不能说是新婚妻子了,毕竟邵其修已经结婚三年有余。
只不过对于温酒而言,当年他完婚后,就携带着贺梨远赴国外定居,所以在她的记忆中,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昨天。
“她在贺家,过几天会陪同贺家老太太过来拜访你奶奶,你要想见,会见到。”
邵其修的声音低沉醇厚,抬手整理了下领带位置,漂亮的手指上,戴着婚戒,彰显着已婚人士的身份。
温酒对贺梨没什么印象。
只知道是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女人,从家世到外貌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做邵其修的妻子。
所以,也就是礼貌一提,说几句话就给抛之脑后了。
邵其修来到温宅,却没有看到温芫的身影。
在吃饭期间,温酒问了一下女管家。
结果被告知:“躲在房间哭鼻子呢。”
“……”温酒。
看到昔日的心上人登门拜访,温芫却心痛得不能控制自己。
毕竟当初邵其修娶贺梨的时候,温芫灌醉自己,抱着温酒的腿痛哭了一宿,还把眼泪鼻涕都往她裙子上擦。
心上人不能骂,温芫就骂自己:“我为什么长得没有贺梨好看啊,为什么没有她温柔居家啊,为什么……”
温酒听了想翻白眼,因为最后温芫还迁怒到了她身上,说:“你是怎么当姐姐的,我从小为什么好的不学要跟你学坏,甚至连学历也没有贺梨高,呜呜呜……”
这顿哭,温酒差点没有把温芫给打死。
往事不能回忆,现在听见女管家说,温芫又躲在房间里哭,她摇摇头很嫌弃:“没出息!”
邵其修拜访老太太准备了不少礼物,甚至给两位家妹妹也带了。
温芫那份,被女管家拿走。
而温酒这份,是一条精致秀气的手链。
“这是你贺梨为你选的。”邵其修看到温酒脸蛋的笑容,低声陈述,不敢居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