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山东的官员散了后,他就被端王叔带到了书房中, 一直站到现在。他现在都觉得腿快不是自己的了。
正当赵王感到绝望时, 端王的声音响了起来:“如今可是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是侄儿沉不住气,不仅有失皇家颜面体统,更是差点打草惊蛇。”赵王听到端王的话,心中松了一口气,依照他从那几个堂兄弟打听来的消息, 只要端王叔肯问话,就代表着这惩罚快结束了。
“能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就好。”端王看着下方没有犹豫,直接承认自己错误的赵王, 点了点头,总算还有可取之处。在他看来,一个人若是没有自知之明,是最可怕的地方, 这样的人是没有任何可以□□的必要了。知错, 改错, 是一个有为之人必备的品质。至于认不认错,为君者不认错,但是为臣者却是需要的,而赵王要学会的是做一个有为之臣,而不是有为之君,所以其必须知错,改错,认错。若是赵王连知错,认错这两点都做不到的话,他也没有培养其的心思了。
“坐下吧。”端王看了眼赵王,指了指左手方首座的位置道。这毕竟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皇子,就是惩罚也只能是罚站,不能太过。
“谢端王叔。”赵王听到这句话,觉得腿都不疼了,连忙抬着自己僵硬的双腿,移步到一旁的座位上做好。他从没有觉得原来这椅子如此舒服过。若说这站一段时间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但他已经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中间他还骑了好几天的马,已经疲惫不堪了,再加上在端王叔面前站着,必得腰和腿都一起挺得直直地 ,不为别得,他生怕被端王叔说上一句礼仪不佳,有失皇子身份,再让他练上几个时辰的礼仪,那到时可不得比刚才还痛苦?
从他被他父皇丢给端王叔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没人能救得了他了。他在端王叔面前还是乖乖地学本事为好,亲王的谱,在别人面前摆还好,但是在同为亲王,备份还比自己高上一辈的端王叔面前,这些算什么。
再说,他很清楚这次自己前来是干什么来得。好好跟着端王叔学本事才是最为紧要的,他对皇位没什么想法,但是他也不愿意浑浑噩噩地活一辈子,所以,成为端王叔这样的人倒也是他向往的。
“今日见了山东这么多官员,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端王对着刚座好地赵王问道。
“是。”赵王知道,现在考教地时间来了,连忙收敛心中的其它心思,专心地答道:“杨叔达今日明显很是紧张,山东有灾情是一定了的。只是这灾情究竟是什么程度,才是现在必须要了解的。不过,从杨叔达和其身旁官员提到灾情时不自然的表现,可以肯定其绝不止杨叔达说得那样简单。”他们前来山东彻查,不能一切都相信张敬宗等人的奏疏,是非清白都要调查清楚,任何人的任何罪行既不能随意栽赃乱扣,也不能包庇罪行,一切要基于事实的情况,中间不能夹杂任何的派系争斗,这是太子在他临行前,重点交代他的,他时刻谨记于心,不见到事实。
“特别是您在提及张敬宗的时候,杨叔达脸上有明显的慌乱之情。”赵王回想起当时杨叔达的表现,一点一点得说出自己的判断,“所以,侄儿认为现在的应当见到张敬宗,看看他究竟怎么说。”至于杨叔达所说的卧病在床,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张敬宗以前在京中任职多年,因其在河道治理等方面多有心得,他父皇还曾让他在崇文馆给他们讲了半年的水利问题。虽然他对水利这方面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对张敬宗的印象特别深。如果说他的这位端王叔是一个极为严肃,一切讲究规矩律令的人,那么这位张敬宗就是一个十分认死理,不知变通,而且很不合群的人。但是有一点,这位张敬宗的身体十分好,据他观测,最起码活到七十不成问题。何至于来了趟山东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所以,杨叔达说张敬宗卧病在床,并且病的都下不了床了,这一点,他是不信的。一个月前还能连和这么多官员写奏疏送达京中,难不成写完奏疏就卧床不起了。这,显而易见是杨叔达的托词。只是为了不让张敬宗见到他们而已。
“张敬宗的事情是十分重要。”端王听到赵王的回答,点了点头赞同道,“明日,你亲自去拜访张敬宗,就说是探病。”
“是。”赵王点了点头道:“那我私下里以学生的身份前去拜访,不知可否?”他跟着张敬宗上过半年的课,倒也算得上是其半个学生了。
“嗯。”端王听到后,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他这个侄儿还算是一点就通。倒也是个好苗子,“叫人准备的时候小心一点,现在想要见到张敬宗可不容易。”
“是,侄儿明白。”赵王明白端王的意思。若是张敬宗身体好好地还卧病在床,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想要让张敬宗卧病在床,无法前来,而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这个时候,其必然会阻隔别人同张敬宗的一切联系,特别是张敬宗和他们之间的联系。
“待你确定张敬宗的情况后,我再召其前来。”端王点了点头道。他现在显然是宣不了张敬宗前来,只能先确定张敬宗本人的具体情况再做打算。若是张敬宗身体一切正常,他再派钦差卫队前去将人带来。如此做,不过是为了确保万一而已。他们现在也需要谨慎,山东的情况其实复杂地很,现在各方势力杂聚在一起,万事都要小心而为。
再者,他也不能打草惊蛇,等到张敬宗出现的时候,他对山东的情况也应该有了非常全面的了解了。这样,也便于他不被任何人的说法所影响,从而无法做出最合理的判断。
“除去杨叔达的问题,对于今日的情形,你可还有什么想要说得?”端王问道。
“没有了。”赵王想了想后,摇了摇头。他们今天主要只是和杨叔达一人问了话,其余人又没有接触,他无法做出自己的判断。
端王看了眼赵王摇头的样子,提醒道:“右参政马文本,对于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并不了解,只是依稀记得之前在翻看山东官员档案时,他是二甲进士出身,寒门子弟,庶吉士出身,之前一直在山东任职,这次张敬宗等人弹劾的名单中并没有此人的名字。怎么了,王叔,此人可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赵王想了想疑惑地问道,他实在是不明白端王为什么会问起这个人,便是问,也该是问一下山东漕运使杨万里才对。毕竟,漕运和河道之事都是由其来负责才对。
“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端王嗤笑一声,他这个皇侄还是太年轻了,“他可是这次唯一一个两边都不沾的山东高位官员,清白的很。”山东自知府以上的官员,基本上已经都站了队了,而这个马文本是唯一一个与这双方之人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被这场风波波及的人。这便是其最为奇怪的地方。
“以后,你对其要多加留心。”端王教育道:“现在对其的情况,也不好多下定论。”
“是,多谢王叔提醒,侄儿谨记。”赵王恭敬道。他之前的心思一直在杨叔达和杨万里身上,对此人没有一点关注。被端王这么一说,他才意识道其中的特殊之处。而这样的人,俨然也是最为危险的。
“好了,将这些东西拿回去仔细翻阅。”端王指着左手边的奏疏对赵王道,然后摆了摆手:“这几日你也辛苦了,赶快回去歇息吧。”
“是。”赵王应道:“侄儿告退,皇叔也早些休息。”
等到赵王抱着手中一堆奏疏出来后,嘴角露出了苦笑,今日还不知何时才能睡觉呢,哪里来得早点休息?随后,任命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翻看起来。
齐州府一个三进的宅院中,马文本将手中刚刚写好的书信封好,然后叫来屋外的亲信,郑重吩咐道:“记住了,快马加鞭将此信送到京城,亲手交到殿下手中。”
“是。小的记住了,趁着现在城门还没锁,小的收拾一下,这就出发。”
“嗯。去吧。”马文本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清晨,当赵王递了拜帖到张府时,看着其紧闭的大门和门前没有一个门房的张府,不禁疑惑起来。
赵王敲了敲大门。
“你有什么事?”门房只开了一点门缝,对赵王的问题没有回答。
“我是你们老爷的学生,路过此地,想来拜会老师,还望通传。”赵王看着其畏首畏尾的样子,耐着性子道。
“我劝你还是不要进来的好。你若真是我们老爷的学生,就赶快离开,这样对你好,对我们老爷也好。”说完,还叹了一口气,然后便将门关上了。
“七公子,这可怎么办?”赵王的下属看到这样的场景,忍不住问道。
“先离开,然后去打听一下,张府可还有其它的门和进入方式,记住,小心一点。”赵王吩咐道。随后看了看张府紧闭地大门,不禁皱了皱眉。
“是。”
一个时辰后
“七公子,属下废了老半天的功夫才打听到,张府现在的大门基本上不会有人进,平日里进出张府的人都是从一旁一个极为隐蔽的角门进入。属下还打听到,今日有张府请了郎中过府。”若不是请了郎中的事,他根本打听不到这个角门的事。
“办的不错。”赵王肯定完,然后道:“现在就过去吧。”
“是。”
敲门后,小厮看到他们,疑惑道:“你们是?”平日里走这个门的就只有那几个大人,他都已经熟悉,至于眼前的这个,他从未见过。
赵王又将刚才的说辞重新说了一遍,然后接着道:“你看我都知道这个门,说明我真的与你家老爷相熟。”赵王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起谎来,“你就去通传一声,你只需要将帖子递进去,然后告诉你们老爷他递上去的折子上面已经收到,他自会见我的。”
赵王看着小厮犹豫的样子,接着道:“只是通传一声,若是误了你们老爷的大事,你可担待不起。”
“您将帖子给小的,小的这就去通传。”小厮思考了一下,才下定决心一般道。
一刻钟后,小厮快步走了过来,恭敬道:“贵客快请,老爷身上有伤不便,请您在正厅稍座,老爷马上就到。”
“
第161章 灭口
赵王听到小厮说到有伤二字后, 又想起刚才下属所说的张府今日请了郎中的事情, 眼中一沉,特别是随着进入张府后,发现张府的下人都十分慌乱的样子, 皱眉问道:“府中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事小的也说不清楚。”小厮说到这叹了口气, 道:“只是知道知道府中闯进了几个人,刺伤了老爷,所以今日府中一直在排查府中的下人。”
“张大人的伤可要紧?”赵王听到刺杀二字时,眼中闪过寒光, 身上的气息也变得冷冽起来。他昨日还和端王叔说起这张敬宗的处境不好, 却没有想到这些人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在他和端王叔到齐州府的第一天就派人来这里刺杀,这是大着杀人灭口的主意呢。更是将他和端王书一行人没有放在眼里。
“小的今日没有见过老爷, 所以不知道。不过老爷说了在正厅等您,就一定会到, 介时您自己问老爷, 不就清楚了。”小厮恭敬地回道。他实在是没有见过老爷,连通禀这件事都是由管家代传的, 所以他真的不清楚。
赵王点了点头, 便没有再说话,直到在正厅中看到张敬宗左臂绑着绷带的样子, 才连忙走过去。
张敬宗看到赵王走进来, 连忙上前行礼参拜道:”臣参见赵王殿下, 臣有失远迎, 怠慢之处,请赵王殿下降罪。”
赵王连忙上前扶起张敬宗,笑着道:“是本王不请自来,哪里怨得了张大人。再者本王之前递拜帖的时候就说了,今日是弟子拜见老师,所以哪里有老师亲迎学生的道理?”
“再者,张大人有伤在身,理应是本王前去看望张大人,如今到累得张大人起身前来,实在是本王的不是。”赵王客气道。
“臣谢赵王殿□□恤,不甚感激。”张敬宗说完后,对着赵王请道:“赵王殿下,请上座。”
赵王也没有推辞,君君臣臣,他坐在主坐上才是最合适的。
赵王坐下后,才对着张敬宗请道:“张大人快请坐。”
“谢殿下。”张敬宗谢道。这就是君臣之别,即便是在自己家中,想要坐下还是要被人允许和道谢。
“张大人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赵王在坐下后,便问道:“刚才进来的时候,本王听说张大人家中昨晚糟了刺客,可是被刺客刺伤的?”
“正是如此,昨日亥时左右,一人闯进了臣的书房,企图刺杀臣,幸好提前防范,再加上有人相助,才幸免遇难,但左臂也被划伤了。”张敬宗回道。
“张大人的伤情如何?”赵王温和地问道,“可有什么要紧的,这次前来,也有太医院的两位太医跟随,要不要请他们过来看看?”
“都是些皮外伤,没什么要紧的,养伤几天就好了。”然后又对赵王谢道:“臣多谢赵王殿下关心,这点小伤,还是不用麻烦太医了。”随行的太医,绝对有其自己的职责,不是用来给他看病的,再者,他这点伤,都是皮外伤,没伤着骨头,普通的郎中就能治,实在是没必要麻烦太医。
赵王看了看张敬宗的脸色,除了有点疲倦之外,脸色到还好。身上除了手臂,其余的地方也没有别得伤口,刚刚在他进来时,行动也十分正常流利,心中放心了许多,然后又关怀了几句,随后才又问道:“张大人可知道这刺客是谁派来的?”
“刺客武艺高强,并没有抓住,所以也不清楚幕后主谋是谁。”张敬宗摇了摇头说道,不过说完后冷哼一声:“臣做事一直以来问心无愧,想要臣的命的人左右也不过就是那几个人,知不知道主谋,意义不大。”
赵王听着张敬宗的话,嘴角一抽,这位的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什么说什么,一点也不会婉转一下。其话语中所指的主谋不用想都知道是哪几个人,这个时候还在他面前如此说,难道就不知道政敌之间应该避嫌的道理吗?
赵王没有和张敬宗继续导论主谋是谁,这个显而易见的话题,而是转而问道:“刚才张大人说有人帮忙,不知是谁帮了张大人?”
张敬宗看了眼赵王,想起其身处太子阵营,才道:“是任城郡府尹卫赜卫大人,若不是他,臣恐怕早已命丧黄泉多次了。”张敬宗叹了一口气,颇为感慨地说着,眼中露出了感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