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前段时间我从其他人嘴里听到关于路欣欣家的事。路欣欣她妈是小三啊,不过好像得了什么遗传性精神病,然后她爸就和她妈离婚了,路欣欣归她爸,你说,路欣欣总拿你东西,不会也是什么精神病吧?偷窃癖?”
“偷窃癖不至于只盯着一个人偷,”迟芒摇头,“而且,我觉得好像和偷窃癖没关系。”
迟芒晚上不知道怎么就做了个梦,梦到暑假某天,她去书店买铅笔,正好看见一支漂亮的钢笔,店里似乎就剩下那最后一支了,她伸手去拿,转头时看见另一个女生也伸了手,看起来也想拿那支钢笔。
迟芒就试探性将笔让出去,谁知道那女生只是瞪了她一眼,头也没回地走了。
模糊的记忆一刹那苏醒,原来那个女生就是路欣欣,原来她们的梁子那时候就结下了,仅仅为了一支钢笔?
对路欣欣来说,当然不仅仅为了一支钢笔。
后来高二一次次的考试中,迟芒的分数总死死压在她上面,她明明是学委,可讨老师喜欢的总是迟芒,喜欢的男生说他喜欢迟芒,好朋友也夸赞迟芒可爱,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不口口声声说着迟芒的好。
时间久了,路欣欣就陷入了魔障,她从小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忍受着别人看待小三女儿的畸形眼光,忍受着别人嫉妒她有个有钱爸爸的眼光,忍受着别人总在她耳边叨叨迟芒的好。
她讨厌迟芒,从头到脚地讨厌她。
临界点的爆发源于郁却对迟芒的另眼相看。
路欣欣的嫉恨之心愈发浓重。
凭什么迟芒那种矫情造作的白莲花就可以得到那么多的好?凭什么?
于是她走错了一步,此后便步步错,再也回不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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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芒一觉睡醒,呼吸困难,胸口沉得不行。
她挣扎着从被子里露出头,眼都没睁,提着斯坦的脖子塞进被子里,嘟囔:“斯坦,别闹,今天周末,不用上课。”
斯坦在被窝里闹腾,挣扎着钻进她胸口的衣服里,绒绒的毛蹭着她胸口的白嫩皮肤,叫迟芒又痒又好气。
无奈,她只好睁开眼,将斯坦拽出来,刚要教训它,门铃响了。
她惊奇,昨天她回来没告诉别人啊,怎么会有人来敲门?
穿好鞋子过去开门,斯坦跟在她脚边,一蹬一蹬,可爱极了。
迟芒咯咯笑着,一边打开门。
“早。”清爽干净的男生站在门边,表情淡然,身上的衣服恢复了以往的低调大牌。
迟芒的笑声顿时卡在喉咙里。
最怕空气一下子寂静下来。
她刚起床,衣服还没换,再加上斯坦刚才在她怀里的闹腾,领口的衣服松松垮垮,半边肩头都露了出来,圆润,光洁。
肩骨上还有一块小小的凸起,白色小吊带懒懒地挂在上面,往下,是一片白嫩的胸口皮肤,皮肤表层血管泛着浅浅一层青,诱人。
郁却目光飘忽一瞬,声音染上不易察觉的哑:“补课时间到了。”
迟芒:“……”
她恍惚地看着他,总觉得自己为了这个家伙骗妈妈的行为简直脑残,于是想也没想就啪一声合上了门,咕哝。
“太可怕了,一大清早的,真是超大的噩梦。”
将她的咕哝听了个一清二楚的郁却微微眯起了狭长的眼,唇边浮现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噩梦?
很好,从这一刻起,她今天的噩梦将会变得很长很长。
第21章 笑起来
迟芒唰一下拉开门, 门外人还在。
“……”
她沉默了一会儿, 满脸诚挚:“大神早上好。”
郁却冷漠地盯着她:“你反射弧挺长啊。”
“我也这么觉得呢。”迟芒佯装镇定, 咳了声,拉开防盗门,“大神您请进, 千万不要客气。”
郁却没客气,长腿一跨就从她身侧进去了, 迟芒对着半开的防盗门愁眉苦脸地呼了口气。
肩头忽地一沉。
她猛地转头。
郁却垂着眼皮, 伸手将她滑到肩侧的衣领提了上去, 一脸淡然,清心寡欲得不行。
搞得迟芒一点也不敢怀疑他有没有什么不洁想法, 反而是她被他指尖不经意的触碰弄得有些心猿意马。
迟芒去浴室洗漱,原本想换衣服,但是一想到郁却此时就在客厅坐着,脱衣服的手死活下不去, 肩膀不禁发烫,只好叹着气穿上一件干净的外套。
打开门,正好看见郁却坐沙发上和斯坦斗智斗勇,准确点说, 是斯坦单方面和他斗。
郁却单手提着斯坦后颈, 轻蔑地睨着它。
斯坦悬在半空,挣扎地扭动柔软身体, 爪子一个劲拍向郁却的方向,拍不到他的脸, 只好不要命地拍打着他的手腕。
郁却不为所动,甚至嘲笑地伸手戳了下它小肚子,斯坦像被调戏的良家妇女,立即夹起尾巴,缩起爪子,紧紧捂着小肚子,喵喵叫得好不凄惨。
迟芒被这一幕逗得噗嗤笑出声。
郁却抬眸,随手将斯坦扔到一边。
“好了?”他问。
“嗯。”迟芒点头。
斯坦被狠狠欺负了一顿,好委屈地跳到迟芒身上,又顺着胳膊爬到她肩膀,讨好地舔了舔她的脸,逗得她直笑。
郁却盯着斯坦,脸色冷了下来。
这只公猫好不要脸,绝育了没?
迟芒抱着斯坦走到卧室,把书桌上的作业全拿出来,郁却翻了翻,没说什么。
迟芒看着他翻作业,低头逗了逗斯坦,又被斯坦舔了下,这次直接舔到了唇角。
“扔出去。”郁却脑袋后面长了眼似的。
“什么?”迟芒愣了下。
“斯坦。”郁却说着,走过去,单手提起闹腾个不停的斯坦,打开门,偏身看她,看似十分冷静,“这玩意待在这里只会吸引你注意力,你确定要留下?”
“那……那还是算了吧。”
迟芒话音刚落,郁却抬手就将斯坦扔了出去,斯坦沉重的身体呈抛物线唰一下飞出去,正好落到沙发上,胖乎乎的小身体剧烈地弹了弹。
门啪地一声关上,将斯坦不满的喵喵声阻断。
卧室就剩她和郁却两个人了。
郁却面无表情,抬脚走回去。
迟芒后知后觉感到淡淡的压迫感,来自郁却的,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平时收敛得很好,今天却好像有些压不住。
迟芒不自觉后退一步,抵到桌子边缘。
郁却脚步顿了顿,周身压迫的气息缓缓散开,他又恢复了正常模样。
之后两人没有过多交流,郁却在她另一套试卷上圈了几道题让她解,圈完便沉默着出了门。
迟芒想问他去哪儿,一想到刚才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又尴尬地闭了嘴。
门开了又关,客厅里,斯坦喵喵叫得愤愤。
迟芒竖起耳朵,凝神细听了会儿,听见玄关那边的门也有被打开的动静,随后一切恢复平静。
她心里却有些不平静,开始思考她是不是做了什么惹他不高兴的事。
题目也没怎么看下去,磨了会儿,她才勉强静下心继续做题。
不知道是不是没吃早饭的缘故,她的注意力始终无法集中起来,总是胡思乱想,一会儿是昨晚看的电视剧,一会儿是斯坦跳到她怀里舔她嘴角的画面,最后总是不由自主想到郁却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
她叹了口气,心想她有病,怎么总能想到郁大神呢。
宁可戴给她发消息,说她刚刚吃了根黄瓜,好他妈脆。
迟芒琢磨着反正她现在也看不下去,索性摸起手机和宁可戴聊了会儿。
聊着聊着话题就跑偏了,宁可戴这个不要脸的兴致勃勃地给迟芒科普黄瓜还有什么作用,又给她发了一些少儿不宜的因黄瓜产生的医疗事故。
迟芒被弄得面红耳赤,更看不下去书了…
她正要警告宁可戴不要再说些黄色笑话,手机忽然震动,来电显示随之而来,是郁却。
迟芒手一抖,手机掉了下去,砸到她脚趾,疼得她吸了口气,眼泪险些没掉下来。
她咬咬牙,脑子里闪过宁可戴那个不要脸的刚说的黄色废料,匆忙回过神,弯腰捡起手机,接通。
“开门。”郁却的声音一贯的冷淡。
“嗯?”迟芒下意识发出一个单音节,脚下却已经自觉地往门口去了。
郁却以为她不知道他出门,耐心地说:“刚出来买了点东西,没有钥匙,进不去。”
他说完,就见大门被打开了,话语顿住。
原来她知道他出来了。
迟芒攥着手机,单手开了防盗门,不经意抬头看他一眼。
郁却长眉皱了起来:“你哭了?”
小丫头抬头看他时眼圈红红的,眼底湿润着,睫毛还没干,可不就是刚哭过的模样么?
郁却心里莫名发紧。
难道是他之前对她太不近人情了?
眉头越蹙越紧。
迟芒被他问得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澄清:“没有,刚刚被东西砸了下脚指头,有点疼,生理泪水而已。”
郁却依然皱着眉,不大相信。
迟芒看着他这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抬了抬脚,小巧圆润的脚指头从拖鞋头伸出来,灵活地扭了扭。
“真的,”迟芒说,“就只是砸到脚指头而已,现在没事了。”
郁却低头看了看她脚趾,小丫头人小,脚也小,白白嫩嫩的,跟白玉雕刻出来似的。
他很快撇开目光,接着便听见迟芒好奇地问他。
“大神,你刚才出去干什么呀?买什么东西吗?”
郁却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纸袋子,挺大的,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早饭,”他随口一说,把袋子递给她,“你没吃早饭。”
迟芒怔了怔:“你怎么……”
知道她没吃早饭?
郁却轻飘飘扫了她一眼:“看不出来应该才奇怪吧?”
一大早上的,洗漱都没来得及,衣服也没换,哪里有时间去吃早饭?
迟芒自然也反应了过来,尴尬地挠了挠耳朵,接过早餐袋子,嘀咕:“原来不是生气哦……”。
郁却耳尖,听见了:“生什么气?”
“没什么!”迟芒矢口否认,见他依然站在门口,疑惑,“大神,你怎么不进来?”
郁却散漫地嗯了声:“没换鞋,回去换双鞋再过来。”
他早上穿的拖鞋,因为知道迟芒家没有男士拖鞋,索性穿着拖鞋来,然后出了趟门,鞋底弄脏了,不适合就这么进门。
迟芒其实并不介意,不过郁却看着挺不乐意直接进来,她没说什么,门没关实,等郁却换完鞋回来她也不用特地去开门。
早饭应该是楼下的小笼包和甜糕,还有一袋热的豆浆,很香,勾得迟芒肚子咕咕叫。
斯坦趴在她手边馋的紧,想吃,被迟芒按着脑袋推开。
猫不可以吃人类的食物,对身体不好,斯坦是郁大哥家的猫,她得更加注意斯坦的健康问题。
她一边吃小笼包,一边琢磨着中午去超市买双男士拖鞋回来,要不然郁却每次来都不方便。
郁却换完鞋回来就见她叼着豆浆袋子发呆,斯坦都爬到桌上偷吃了两个小笼包,她却仍然沉浸在某种想法中无法自拔。
傻乎乎的。
郁却有点想笑,走过去,趁她还发着呆,顺手抽掉她嘴里的豆浆袋子,修长的手指从她眼前一晃而过。
“醒醒,豆浆都流下来了。”
迟芒大惊,手忙脚乱地擦嘴,一摸,干干净净的,哪来的豆浆?
她气鼓鼓地抬头瞪他,却忽然瞧见他唇角带着笑,浅棕色的眼底也泛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郁却又笑了。
迟芒动作一顿,悄悄捂住嘴,小声嘀咕:“笑起来温柔多了……”
郁却把豆浆袋扔进垃圾桶,又提着斯坦扔到另一边,桌上还剩最后一个小笼包。
“吃没吃饱?”郁却弯腰收拾桌子。
迟芒哪能让他收拾,眼疾手快抓起小笼包袋子,手指从他指节上蹭过,捏紧袋子。
“我来收拾就行。”
迟芒用脚勾过垃圾桶,把该收拾的都收拾干净,扎成低马尾的长发从肩膀滑下…
郁却盯着她的长发末梢看了会儿,头发丝随着主人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大神你早上吃了没呀?你今天起来的好早……”
迟芒一边收拾一边没话找话。
“没吃。”
郁却漫不经心答,右手探向她后颈,五指微微并拢,握了把她的头发。
迟芒正弯腰扎垃圾袋,感受到头发上的陌生力道,她整个人都僵了,呼吸错乱一刹那。
“大神你——”
“头发沾到垃圾桶了。”
郁却松开手,退后一步,面容平淡地胡扯。
迟芒静默片刻,哦了声。
郁却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又亮出来了,她头发明明只是过肩没多少,怎么可能弯个腰就碰到垃圾桶?
但大神是要面子的,不能驳了他宁可说瞎话也要死撑的面子。
迟芒了解地点点头,冷静说:“大神你真的没吃早饭吗?”
郁却移开目光,正好斯坦不怕死地挪了过来,他顺手抓起斯坦,不顾斯坦凄厉的尖叫,撸了把它背上的毛。
“嗯,没胃口。”他淡淡说。
“没胃口也不能不吃早饭,”迟芒说着转过身,背对着他,嗓音十分平静,“正好我要去扔垃圾,楼下应该还有卖豆浆和牛奶的,我去买一份哦。”
没等郁却说话,她提着垃圾袋匆匆忙忙往门口去,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郁却看了看她狼狈逃离的只穿着睡衣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她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