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万种风情——丧丧又浪浪
时间:2019-06-19 09:34:23

  门口服务台旁的等候区乌泱泱地坐满了人, 可见前方大军的数目不容小觑。
  前台服务员问了用餐人数,给李睿一张号子,小桌第104桌,前面还有66桌正在等待,幸亏餐厅够大位置够多, 66桌人不至于等到明天早上,只需要一个半小时。
  宴随并没有在等候区见到傅行此傅明灼兄妹俩。
  一般餐厅的座位在对外号称满座的情况下都会有所保留, 以备特殊情况和vip关系户之类的客人前来用餐的不时之需。
  这两人如果不是有同伴先到一步占了座,就是走了后门。
  要是宴随愿意,只消一个电话她也可以当走后门, 完全没必要在这里等待。
  不过她担心自个的姓氏功能太强大,富二代的特权一使出来平白无故惹得朋友之间生了距离感, 得不偿失。她留学那会就很少和别人提及家里的情况,留学圈卧虎藏龙,她的家世未必排得上多厉害,另外当然也是想低调,财不外露是宴其盛多年来对她的谆谆教诲。
  于是对此绝口不提, 少说少错, 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刺激到男人玻璃般易碎的自尊心。
  李睿再次问:“要不换一家吧?”
  宴随再次拒绝。
  反正也只要一个多小时, 这年头出来吃顿饭等这点时间真不算什么。
  坐得满满的等候区终于有人走开,多了个空位出来,李睿招呼宴随过去坐下,自己则去自助区拿了些小食过来,爆米花奶茶还有果脯之类。
  宴随对这些没兴趣,朝远处点一下下巴:“那边有个位置。”
  “没事。”李睿说,“我站会就好。”
  方才一路上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全程聊的度假酒店的设计方案,这会宴随还要继续,被李睿笑着打断:“不说公事了吧,最近一个礼拜我睁眼闭眼都是它,难得出来放松一下,一会吃完饭我还要回公司继续呢,你就饶了我吧。”
  宴随客套一句:“那我不是耽搁你干正事了?”
  “你在救我,我要是继续去工作室吃泡面我可能会死。”李睿哭笑不得,“说着我都想吐了。”
  不聊公事,话题自然扯到了私事上,宴随记得李睿并不是锦城人,甚至不是本省人,她问道:“你以后都打算在锦城发展了么?”
  “应该吧,”李睿回答,“毕竟锦城发展空间要大的多。”
  “你过来多久了啊?”
  “去年年底那会。”李睿话锋一转,“不说我了,你呢?”
  “我啊?”宴随半真话半假话,“去家里当米虫。”
  李睿配合地笑一阵,又问:“和David还在一起么?”
  David是杜承的英文名。
  “没有。”宴随答得从善如流,且自觉道明了原因没有给人遐想的余地,“我们对未来的规划不同。”
  她不可能逢人就展示自己头上那抹绿色,当然更不可能像外人宣扬自己的不忠——别说这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也不是光彩的事,和平分手是一种颜面。这个模棱两可且冠冕堂皇的答案再合适不过。
  得到这样的回答,李睿丝毫不感到不意外,直言:“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比我想象中久多了。”
  宴随挑眉:“怎么了,我们不配?”
  “David人不错,不过不适合你。”
  不错他个头。宴随心里吐槽一句,面上笑眯眯应了,还反咬一口:“那你怎么不早阻止我?”
  出口她便意识到不对劲,可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李睿怎么没有阻止她,他那时在追她,这分明是最大的阻止,只是他失败了。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略不自在地撇开头去。
  短暂的尴尬过后,李睿自在捻起旁的话题。
  说是66桌,不过前面很多人等不及,要么走开要么放弃,叫号机跳了很多桌,轮到他们也不过是大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比想象中快了一倍。
  等候区陆陆续续有人起身,但都不是宴随身边的位置,这边的凳子都是笨重的沙发,搬动非常不便,李睿没大费周章搬,当然更不可能要求宴随陪他一块去坐两人座,站了这么会时间原本算不得什么,不过他连续一个礼拜忙得昏天暗地,有些体力不支,听到叫号他不着痕迹地舒了一口气,招呼宴随:“走吧。”
  “到我们了?”宴随一边问着一边站起来,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朝里面走去。没走两步,她听到李睿在后面说了一句:“我怎么没有阻止你了。”
  不过她装作没有听到,脚步未停。
  不想回应的感情,装傻充愣是上上策。
  *
  看到宴随之前,傅行此正在苦口婆心哄骗傅明灼吃饭,换了平时他早忍不住骂人了,再小一点的时候都要气急败坏动手揍小孩了,但这次念及她刚刚知晓自个的身世,他不忍心凶她,只一味好言相劝。
  傅明灼是个容易蹬鼻子上脸的小孩。别人态度越好,她越不领情。
  傅行此忍无可忍:“傅明灼你到底想吃什么,要么明天开始你一天三顿都吃冰淇淋?”
  傅明灼当了真:“真的吗?”
  “……”傅行此太阳穴突突直跳,开始说服自己反正傅明灼看着才八九岁揍一顿应该也没有违和感,远处楼梯冒出个脑袋来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的怒火,随着脑袋的主人逐步上行,越来越多的身体部位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她头半侧着,在说话,笑意盎然。
  很快,她身后的人也冒了头。
  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气质稳重。
  二人有说有笑,很有话聊的样子,简直是浑然忘我,她全程甚至完全没注意他所在的方向。
  没有准备好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和别人开始,她看起来倒是准备得蛮充分的。
  服务员引宴随和李睿去的座位在楼梯另一侧,拐过个弯,她前行的角度差不多彻底背对了傅行此。
  傅明灼注意到自家兄长教训她到一半没声了,目光越过她的肩,正面色不善地朝前方看着什么,她下意识想回头一探究竟。
  怕她坏事,傅行此探身用两指捏住她两边脸颊:“别动。”
  傅明灼挣脱不开,嘴里还含着半天不肯咽下去的面条,话说得含糊不清:“哥哥你在看什么?”
  傅行此没好气:“别管闲事,吃你的饭。”
  等他把傅明灼松开,傅明灼立刻往后看去,但傅行此就是等宴随没影了才松开的她,所以她只能看到满场的陌生人,一双大眼睛如镭射灯一样在众人中间扫一圈,愣是什么都么看出来。
  *
  宴随对座位挺满意。
  服务员引他们上来的时候她就担心万一座位和傅行此很近。她并不怵和他碰面,正面刚没在怕的,但他带着傅明灼,她当着孩子的面不好掌握对他的态度,最重要的是她现在不怎么想看见他,一想到他,她就想起那些子糟心事,提醒她是如何接二连三败给宴连,又如何脑子不清楚时隔八年居然又一次差点着了他的道。
  宴随自认过了这么久,且也经过数段感情,于情于理都早该把和他那点短暂的、成年人看来可以说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前尘往事放下了,顶多剩点不甘心和怨恨,就算重逢以后一时鬼迷心窍,那也是审美的锅,毕竟是能让她一眼就相中的人,世界上目前还没有出现过第二个,他有这点迷惑人的本事不足为奇,谁让她喜欢的长相类型多年来始终如一。
  可挫败的是,这里这么大,且座无虚席,可她偏偏一上来就在这么多人头中找到他了,在他看过来之前,她把扭头开了。
  事情似乎没有她想象中那般简单。
  这个感觉她很熟悉,因为八年前她经历过一模一样的。
  八年前她没遏制住。
  八年后她一定要把它扼杀在摇篮里。
  幸亏命运没和她开玩笑,服务员一路把她引去与他间隔甚远的座位,中间有楼梯挡着,谁也看不到谁。
  *
  宴随走开后,傅行此继续和傅明灼斗智斗勇,软硬皆施地耗了半个多小时,总共才骗傅明灼咽下三口,他耐心耗尽,不过毕竟大庭广众揍小孩也不好看,他选择放弃:“饿不死你,走了,回家。”
  说话间,傅行此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抬手招服务员买单。
  终于又有惊无险活过一顿饭,傅明灼苦大仇深的表情转为如释重负,立刻把餐具推远站起来。她注意到,哥哥心情很不好,买单的时候一直若有所思。
  生怕被骂,傅明灼惴惴不安。
  “傅明灼。”
  傅明灼心脏猛地一跳,要死要死,哥哥果然要骂她了,按照惯例,每次哥哥这么叫她全名,准没好事。
  “你知道养兵千日的下一句是什么吗?”傅行此的问话简直和傅明灼的担心八竿子打不着边。
  傅明灼身为一个成绩优良的准初中生,这个成语她当然是知道的,但这好像和吃饭完全搭不上边,她摸不着头脑,怎么都猜不透傅行此唱的哪一出,思考再三,小心翼翼地回答:“……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嗯,回答正确。”傅行此点头,“我养了你四千多天,你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傅明灼继续忐忑。
  傅行此摸摸她的头,循循善诱道:“我好像看到宴随姐姐了,你想不想去找她?”
 
 
第30章 
  标志性的希腊蓝白色装修, 透着浓浓的地中海风格,环境很不错,宴随没什么胃口,点菜也提不起什么劲, 翻了两页菜谱只觉眼花缭乱, 干脆全交由李睿决定, 两个人的饭局,他不顾她的阻拦点了九道菜再加两份饭后甜点。
  宴随阻拦无果,连餐厅侍者都友情提醒李睿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但李睿一意孤行,等侍者走开, 宴随啼笑皆非:“点这么多干什么,很浪费啊。”
  这家餐厅称不上非常高档,不过消费水平也绝对在小资往上了, 九道菜两道甜品算得上是一笔可观的开销。宴随记得在美国的时候李睿就忙于各式各样的兼职打工, 虽说留学生的家境普遍差不到哪里去, 不过也有不少家庭得咬一咬牙才能把孩子送出去深造, 且李睿的性格不是那种会啃老的人,他初来乍到锦城,尚未在这座消费水平颇高的城市站稳脚跟, 工作也不过是刚刚起步, 手头不会多宽裕, 实在没必要在请她吃饭上花费这不必要的浪费。
  “浪费就浪费了。”李睿无所谓地笑笑, “这些东西味道都挺不错的, 都想让你尝尝。”
  宴随仍是装作听不出言下之意,把话题扯开。
  精致的菜肴陆陆续续上来,传统希腊手工饼搭配青瓜酸奶酱,莫扎里拉芝士焗培根马铃薯,索瓦兰吉猪肉鸡肉烤肉盘,密制烤羊排……配合五彩斑斓的水果蔬菜和面包薯条沙拉搭成精致的拼盘,确实是让人食欲大动的卖相,不过宴随近期碰上的糟心事太多,从看到杜承出轨那天开始,她还没好好吃过一顿饭,这么多天下来难免有些惯性厌食,念在李睿一片好心,她象征性地动了几下刀叉,事实上压根没怎么入口。
  李睿察觉到,停下进食,关怀道:“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没有,味道很不错。”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宴随切了一小块羊排沾上点青瓜酸奶酱放入口中,酱料清爽的口感冲淡羊肉本身的膻味,火候恰到好处的鲜嫩肉质在牙齿咀嚼间溢出醇香的汁水。
  “你在减肥?”没把李睿糊弄过去,他稍稍簇了眉头,试探着问,“好像比我上次见你的时候瘦了很多。”
  这已经是第二个人这么说了,罗子琴说的时候宴随没当回事,反正当妈的永远不可能嫌女儿胖,她读高三那会学习太辛苦胃口好了些,罗子琴还是老是说她瘦,要不是她上了回体重秤悬崖勒马,指不定会踏上一条不归路。
  不过直男的评价宴随不得不当真,谁让这是一种凭借口红颜色来断定女人化妆与否的迟钝生物,连这种生物都能看出她的体重变化,那她可能缩水真的挺严重了。
  为了个不忠的男人,不值得。
  ……
  当然,为了另一个满口谎言的男人,更不值得。
  食欲这种东西,能被关闭自然也能被激发,尝试着多吃几口,胃口倒也一点点被打开。
  李睿说好了不谈公事,不过他最近睁眼闭眼都是那点事,连续一个星期吃喝拉撒都在公司解决,连家都没回过,所以饭桌上的话题怎么绕都没法绕开度假酒店。
  宴随奇道:“这么忙你还能跑出来和我吃饭?你同事他们很大方啊。”
  “你也不想想你是谁。”李睿倒是直白,一语道破东家博洋想通过他攀宴家千金关系的意图,反正谁都想走捷径,换了是别的公司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实在没必要遮遮掩掩什么,倒不如坦诚些。
  就算宴随资历尚浅,没有一票决定权,不过凭着她宴其盛女儿的身份,她的意见举足轻重,分量不可小觑。
  宴随揶揄:“那这顿饭你们博洋不会还给你报销吧?”
  李瑞爽朗大笑:“我们老板真的说了,不过我没接受,请你吃饭怎么能用公款啊。”
  公司报销便是公事,自己掏钱则是私事。
  意义大不相同。
  这点诚意,得有。
  宴随这一晚上从李睿那边接收到的追求信号已经够多了,男人从来都是开门见山的生物,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他们生来没有矜持的枷锁,不介意在雌性生物面前过早暴露自己的不单纯目的。
  宴随大方朝他举举红酒杯:“学长仗义。不过我很公平公正的,还是会根据各组的真实水平选择合作伙伴。”
  “这是自然,”李睿也举起酒杯,他要开车,杯里盛的是葡萄汁,“只不过,要是碰上博洋和别家旗鼓相当,令贵公司难以抉择,还请学妹给我几分面子。”
  宴随笑出声。
  各自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或饮料,李睿朝宴随的背后努了努下巴:“那边有个孩子看你好久了,要不要打个招呼。”
  孩子?宴随心下就有不好的预感,转头一看,果然,傅明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和一男一女坐在同一桌——宴随甚至都不知道她究竟跟那两人认不认识,反正不怕生的人干什么都特别理直气壮,同桌约会的一男一女不断给她夹东西,她不领情,侧头躲避女生想摸她脸的举动,气鼓鼓地望着宴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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