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万种风情——丧丧又浪浪
时间:2019-06-19 09:34:23

  原本澡都洗完了睡衣也换上了,宴随就那么随口一说,但被他一反对,她的逆反心理就上来了:“对,我现在是灼灼。哥哥我要吃冰淇淋。”
  傅行此:“……”
  软磨硬泡半天,达成协议,让她尝一口,剩下的归他。
  于是,躺下了的两人又换上衣服出门去便利店。
  萧瑟冬夜,傅行此从便利店出来,脸色跟手里拎着的冰淇淋差不多冰。
  宴随双手揣兜,嫌冷不愿意把手拿出来,心安理得使唤他,拿捏着他最受不了的绵软嗓音:“打开呀。”
  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很多时候女人的嘴也好不到哪里去。
  例如宴随舔了一口冰淇淋,死活不肯按照约定停止。
  两人在寒风中展开了拉锯战。
  “宴随你还能不能说话算话了?”
  “再一口,就一口。”
  “免谈。”
  最后是宴随先罢休的,她的动作和表情都还维持着先前耍无赖的样子,视线则越过傅行此,定格在他背后某处。
  傅行此顺着她的视线转身。
  是宴连。
  她正从一辆车的副驾驶座下来。
  隔得不远,可以清晰看到驾驶室是个男人。
  宴连没有立刻关上车门,又和车内的男人说了几句话,虽然全程表情疏淡,但感觉得出来,他们的相处是比较轻松自在的。
  这个男人,宴随和傅行此都见过。
  宴随见过他将宴连从车水马龙中拯救回来,傅行此知道他参与了宴其盛的手术。
  宴连半背对着傅行此和宴随的方向,并没有发现他们两个,结束谈话后,她道了别将车门关上,朝小区内走去。
  医生没有立刻离开,一直等到宴连的身影走到小区门口,转头发现他还在,朝他挥挥手示意他离去,他才打了转向灯掉头。
  宴随和傅行此彼此对视一眼。
  “回去吧。”傅行此说着,将冰淇淋塞进垃圾桶,朝宴随伸手。
  宴随将手放进他的掌心,被暖洋洋的温度包裹起来。
  傅行此问:“冷吗?”
  “不冷。”
  傅行此感受着她手的冰凉,反唇相讥:“吃了冰淇淋换我我也不敢说冷。”
  月明星稀,呼吸间白气盘旋,他们走得很缓慢,依偎的身影在一盏盏的路灯下长长短短地变化。
  天都在帮他们,多年前那段往事的最后一个当事人也在渐渐走出画地为牢的困境。
  *
  感情持续稳定升温中,但始终没人提宴随说24岁要结婚的事情。
  时间继续不急不缓地前行。
  一晃便来到年底,整座城市充满着迎新年的气氛,挂满灯笼张灯结彩,傅明灼的学校将在12月31号下午召开本学期的家长会。
  傅行此没空。
  30号晚上,傅明灼打电话给宴随,要她代为参加。
  这种名不符其实的活,宴随并不是很想揽,遂推脱:“可是姐姐明天也有点忙。”
  傅明灼在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那委屈和自怨自艾透过话筒,无声而清晰传达给了宴随。
  再过好一会,傅明灼长叹一口气:“反正没有人在乎灼灼,灼灼不如消失了算了。”
  宴随:“……”这种奇奇怪怪的说话方式到底从哪学来的!
  尽管知道傅明灼做戏的成分很大,但是第二天下午一点,宴随还是准时坐到了傅明灼位于教室第一排正中间的座位上,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她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是为了哪般,越想越糟心。
  傅行此那个王八蛋根本就不记得她说过什么,可她居然还要来给他妹妹开家长会。
  天理何在?
  宴随第一次以家长的身份参加家长会的经历,不太顺心。
  下午两点半,家长会结束。
  宴随不愿意跟着挤,落在人群最后,慢吞吞朝教室外挪去,看着窗外等候的傅明灼,宴随暂时忘却了傅行此那个负心汉,忍俊不禁——傅明灼的成绩全年段第一,整场家长会,一共收到了来自各科老师累极共计7次的提名表扬。所以此时此刻,傅明灼的表情非常骄傲,脸上就差明晃晃地写着“怎么样,来参加我的家长会很有面子吧”。
  走到外面,宴随拧一把傅明灼的脸:“灼宝宝好棒哦,走吧姐姐带你去庆祝一下。”
  傅明灼一本正经:“以后再庆祝吧,现在你有更要紧的事。”
  宴随一愣,感应到什么,她转身。
  说忙所以不能来参加家长会的傅行此就站在她身后,他的视线从腕表上移开,放下手臂,望向她:“现在是两点三十七分,距离你24岁期间民政局的营业时间还剩两小时二十三分钟,时间紧迫,建议抓紧时间。鉴于你已经替我妹妹开了家长会,我就默认你答应了。”
  他手里拿着的四样东西全是暗红色的,两个是户口本,一个是一朵红玫瑰,另一个是戒指盒——并不是之前给她的那个,他又买了个新的。
  户口本都给她带来了……不用多说,被亲爸亲妈给卖了。
  人来人往的教室走廊上,宴随无声与他对视。
  一旁,几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有说有笑地走过,其中一个手里拿了颗篮球。
  宴随终止与傅行此的视线纠缠,小跑几步追过去,与那几个小男生攀谈几句,再回来的时候,除了带来小男生们流连忘返的眼神,更重要的是带着那颗篮球一起回来了,她在傅行此面前站定,将篮球往地上一拍,又稳稳抱住。
  “既然我们从篮球开始,那问问篮球答不答应吧。”
 
 
第81章 
  傅明灼就读的初中叫希文初中, 一河之隔便是嘉蓝。
  近水楼台先得月, 所以希文也叫小嘉蓝, 妥妥的嘉蓝后花园, 希文学子每天隔江眺望着理想高中上学, 学习充满干劲和希望,励志极了。
  不过, 虽然只隔了条河,但想从希文初中的校门口到嘉蓝高中的校门口,即便用最快捷的交通方式——开车也至少需要花费十五分钟的时间,因为附近的河域上没有建桥。传说,建桥的方案曾提上过日程, 但遭到当时的希文校长的坚决反对, 最终不了了之。两岸居民虽然往来非常不便, 但也都默认并接受了两所学校想传达的教育理念——纵使梦想距你一步之遥,也不能松懈骄傲, 因为达成目标需要付出的努力, 可能远超你的所想。
  去嘉蓝的路上,宴随低头和自己两天前花了一下午做的美甲做斗争,这堪称近几年来她最满意的款式之一了, 可惜寿命太短了点, 只有两天。她先抠掉了上头的碎钻, 然后盯着自己超过指尖半厘米的指甲犯起了难, 脑海里蹦出个馊主意, 转头问傅明灼:“灼灼, 你有啃指甲的习惯吗?”
  傅明灼知道她什么意思,遂非常坚定地说自己没有这种不良习惯。
  “哪有小孩子不啃指甲的。”宴随扼腕,又问傅行此,“你呢?”
  傅行此:“……”
  宴随把手伸上前去示意他看:“可是这个指甲很影响我发挥的。”
  傅行此没看她,专心开车,余光里,十根莹白指甲上的渐变玫瑰豆沙色惹眼,他反手开了中空的储物箱的盖子示意她找:“这里面好像有指甲钳。”
  免去在用九阴白骨爪投篮和用牙齿咬掉指甲中二选一的尴尬,宴随心情愉悦,后座不多时便响起了指甲钳钳口清脆的碰撞声。
  “紧张吗傅行此。”宴随问。
  问问篮球答不答应的意思,其实就是再投一次三分球,进了就是答应。
  她要回嘉蓝投,而且就要在当年的那个篮筐下投。
  傅行此从后视镜看她一眼,跟她完全不在同一条思路上:“一千多块钱的斯伯丁名人堂说借就借,他们还真是放心你。”
  “跟初中生都能吃醋,你幼不幼稚?”宴随凉凉抬眸回视,“灼灼每天都要去上学,他们又不是找不到人,我还能为了贪污一颗篮球让她转学不成?”
  傅行此轻嗤一声。要不是贪图她的美色,谁脑子秀逗了肯把正准备打的篮球借给她,还是带出校园过一个周末下周一再由傅明灼交还的那种借。
  大家都是男人,那群小兔崽子安的什么花花肠子,他还能看不懂不成?
  她简直是招蜂引蝶恃靓行凶不守妇道。
  “紧张吗傅行此?”宴随再次问道。
  傅行此直视前方,心里不太痛快因而惜字如金:“不。”
  *
  周五下午,嘉蓝正是上课期间,大门紧闭,外来人员进去之前需要登记。
  传达室的保安从窗口递了登记的册子出来,期间频频看宴随,一副冥思苦想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直到三人登记完毕,看到傅行此抱着的篮球,保安一拍脑袋,大彻大悟地问宴随:“你是不是宣传册子上的姑娘啊?”
  得到肯定的答案,保安大叔宛如见了明星,激动地搓手:“哎哟,看了这么久的照片,第一次见到真人呢,真人比照片上还好看。”
  去操场的路上,傅行此跟在两个姑娘背后听她俩叙旧。
  宴随颇为感慨:“灼灼,你记不记得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就在这里。”
  傅明灼也不禁感叹缘分的奇妙:“没想到你后来竟然成了我的姐姐。”
  宴随踩一拜一:“我说谁家的宝宝这么可爱,张口闭口都是哥哥,一看,竟然是傅行此家的。”
  “竟然”的意思是,他不配拥有一个可爱的妹妹。傅行此二话不说拿篮球砸了她一下,篮球在她背上受力反弹,又回到他手中。
  宴随当即回过头来瞪他。
  “还以为你能接住呢,果然是……”傅行此单指转着球,嘴里奚落起她来毫不留情,“廉颇老矣,不能饭否。你这三分球看着有点悬。”
  宴随不搭腔,抢过篮球自己抱着,回头搂住傅明灼的脖子带着她前行:“灼灼,你看哥哥这么大人了,还玩激将法幼稚不幼稚?”
  *
  有班级正在上体育课,偌大的体育场上,零零散散活跃着三五成群的学生,女生大部分都在操场散步或者在花坛上坐着聊天,还有少数几个在打羽毛球和乒乓球,篮球场则被男生霸占,一眼望去,全是男丁。
  很奇怪,这个现象在运动场合比比皆是,也不知道女生不打篮球的潜规则是怎么形成的,反正即便有极个别例外会打喜欢打,也碍于舆论压力不会轻易踏足篮球场。
  刚刚和傅行此熟悉起来那会,宴随是和他在课间打过几次球的,当然因为打篮球容易产生肢体接触,所以只和他打。球场上有女生本就是一件很新奇的事,又是一战成名的嘉蓝女神,于是次次惹来大批人马围观,搞得她颇为不自在,后来索性也就不跟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最多找个没人认识的公园或者小区切磋一把。
  这会有漂亮姐姐抱着篮球出现在篮球场,少年们的心思和八年前那群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无异,视线有意无意地飘过来。
  那回投篮的栏筐正被几个男孩子占领,嘉蓝的篮球场很大,球框也多,不过宴随就认准了这一个。
  傅行此看她神态自若,显然又打算过去利用美色向小学弟们讨方便,他额角一跳,拽着她大大的翻领把她给拽回来:“在这待着,别动。”
  “你去行吗?”宴随怀疑道。毕竟还有这么多空余的篮框,人家小孩正是兴头上,未必肯让。
  傅行此不理她,朝男生们走去。
  几个男生见状,陆陆续续停止了跑动,用疑惑的眼神等着他走近。
  宴随看着他在比他小差不多十岁的男孩们面前站定,西装革履的背影挺拔颀长,与穿着校服球鞋的高中生泾渭分明,格格不入。
  他曾经也是这样的一员,然而却也永远都回不到这样的一员。
  时光一去不回头。
  宴随无可避免地感到伤感,可看着他的侧脸,好像也没有那么伤感。因为不管是曾经青春年少的韶颜稚齿,亦或现如今正值盛年的英姿勃勃,他都是让她怦然心动的男孩、男人,她喜欢十八岁的傅行此,并以同样的深爱热爱着二十六岁的傅行此。
  傅行此不知道说了什么,一群半大不小的男孩子齐刷刷朝她看来,每一个的眼睛里都有戏谑的笑意,然后他们一个个乖乖退开,把篮筐周围的位置给腾了出来,当然,没有一个走远,全部驻足在不远处等着看好戏。
  傅行此半转过身,冲宴随招手。
  宴随一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一边走过去,逼供道:“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傅行此挑眉:“不告诉你。”
  说着,他退到篮筐下,朝她一扬下巴,示意她开始。
  真的到了这一刻,宴随的心反而彻底平静下来了。她纵身他的眼眸中,一点点倒退到当年站的位置。
  而后,视线从他深之又深的眼神中挣脱出来,一一扫向这个曾经令她背水一战最后大获全胜的爱情战场,熟悉又遥远的的一草一木,目的所在的球框。
  锁紧目标,在须臾间推算出投篮的力度和球正确的抛物弧线。
  直觉在这一瞬间敏锐到可怕,宴随没有多犹豫,她跟着直觉一跃而起,抬手,一个发力将篮球朝篮筐送了出去。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时光隧道,那傅行此想,这一刻他经历了。时间呈窣窣倒退,精准回到八年前他的心脏在胸膛第一次为她剧烈跳动以至于疼痛痉挛的一刻,满目黯然失色,不复存在,只剩下一个明艳鲜活的姑娘,比头顶的太阳更烈,将他颓废灰败的世界照亮,熠熠生辉,盖上重生的戳记。
  *
  24岁的这一年的最后一天,随着工作人员手起刀落,先后在两本结婚证上重重加盖印章,傅行此和宴随从法律意义上结为夫妻。
  两人各拿了一本证,在窗口看看证又看看对方,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临近下班,而且不是什么有寓意的日子,婚姻登记处门可罗雀,工作人员反正闲来无事,打趣道:“两位,还等什么呢?赶紧发朋友圈昭告天下呀。”
  「她归我为妻。」
  「他归我为夫。」
  *
  回家路上,宴随问傅行此:“怕不怕我没投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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