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当真有小轿停在了恒王府小门。安澜上了轿,坐在轿内,任由家丁抬着。明明,都是在京都,但是安澜却觉得从一方天地进了另一天地。
安澜卷起了袖口,手臂上鲜红一点。又将袖子卷下。
到了永安侯府
安澜在小门下了轿子,小门守着的家丁一瞧,这不是安姨娘吗?
安澜径自从小门进了去,沿着曲径,一步步向自己的偏院走去。
一路上碰到的家丁、丫鬟见着了安姨娘,行礼之余,心中惊讶。许久没见着安姨娘了,只听说是侯爷不知将安姨娘带去了哪里。如今却是回来了?
待回了偏院,冷冷清清的院子,安澜立在院门口。
小院里没一个人,彩浣不知在哪。
第62章
那两个婆子倒是, 都寒春了,还和冬天时那样缩在被窝里。也是,如今府里一应主子都不在。侯爷、主母一道去了宜青州,老夫人则去了宁房王府。要说剩下身份最大, 那就是安姨娘了。可安姨娘早不知道去哪了。
两婆子懒散, 而彩浣, 因着安姨娘不在, 她也去了自己娘身边。
所以, 当安澜至了自己偏院,瞧见便是这冷冷清清模样。
安澜走至了偏院里下人住屋子, 推开了门。
光线与寒意一时间涌入, 懒赖着粗使婆子眯了眼,向门口看去,以为又是哪个吃饱没事干。
却在门口见着了一个披着披风极美女子,当时一瞪眼睛, 安、安姨娘?
安姨娘什么时候回来?
两婆子一阵慌乱, 连忙从炕上爬起。安澜便静静望着她们手忙脚乱样子。过了一会儿, 两婆子才穿戴好了站在安姨娘面前。
这白日里偷懒被主子抓了,两粗使婆子心里也慌乱, 那心是砰砰跳。
旁主子, 一进院子瞧个没人, 那肯定就颐指气使大声冷呵道人呢。但安姨娘不会, 安姨娘瞧着就不是个会大声说话人。她只会自己推开下人屋子。
“安、安姨娘。”粗使婆子唤道。
安澜看了两粗使婆子一眼, 才道:“备水沐浴吧。”
说完, 便转了身,径直回了自己屋子。
剩下两婆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去了那烧水地。一个在备着烧水,另一个则要去找彩浣。彩浣那个死丫头,主子一不在,人就不知道野哪去了。
见安姨娘回了自己屋子,两婆子心里虚。屋子里可是冷清像是没有人住,暖炭没有焚香也没有。
当安澜回了自己屋子
一推开门,里面寒意与外头一样,屋内虽干净却丝毫没有人气。炭盆冷着。
这个离了有一个月之余屋子
安澜望了一眼,进了屋子,将披风褪下。一路坐着轿子,虽不颠簸,但也是颇累。安澜没有坐在凳上,而是坐在了大榻上。不知为何,心有些累。
待等会沐完了浴,安澜便想早些歇息。
静待了一会儿,安澜拎起梨木小桌上茶壶,是空。瓷透着凉意,传到了安澜指尖。这时,彩浣急匆匆来了。
“安、安姨娘,你什么时候回来?”彩浣推了门,赫然见到大榻上安姨娘。
安澜望了一眼彩浣,未答。将手中茶壶放下了。
彩浣见着安姨娘放下茶壶动作,心里也有些虚。没也揪着安姨娘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径自去将炭盆暖了起来。
这香炉里香也燃起来了,是芸香。
安澜闻着味道,道:“换安宁香吧。”
“安宁香?”彩浣看了一眼前面香炉,屋子里一向燃是芸香。彩浣道:“安姨娘去了哪里,可是回来途中累了?”
安澜点了点头。
“那可要寻大夫来瞧一瞧?”彩浣问。
安澜摇了摇头。
“哦。”
彩浣将燃着芸香 30340香炉端了出去,又换了一个香炉,里面正是安宁香。
这婆子水烧好了,安澜沐好了浴,彩浣便进来帮安姨娘梳着发。乌黑湿润发,柔滑如绸。安澜坐在梳妆台前,只着着亵衣,任由彩浣帮她梳发。
“安姨娘,这一个多月,你是去了哪里?那日侯爷带你出去,奴婢也不敢多问。”彩浣一边梳着发,一边问道。
安澜未答。
安姨娘一向冷冷清清,彩浣早就习惯了。你问安姨娘十个问题,安姨娘只会挑着几个答。
“安姨娘,你这一下回来,府里都传遍了。现在侯爷、主母,老夫人都不在,府里就管家管事和主母那边柿嬷嬷,现在你一回来,府里就你最大。”彩浣说道,嘴角都不免扬起来。这语调一轻快,有那么几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意思。
安澜坐在凳儿上,头发已经梳差不多了。顺滑柔直贴在纤瘦背上。
“安姨娘,你等会儿要穿哪件衣裳?”
彩浣问道。
安澜摇了摇头,“不了,今日早些歇。”
彩浣看了一眼安姨娘,现在天色还早,安姨娘这么早就歇了?现在府里也没个主子,由着管家和那柿嬷嬷理着,彩浣撇了撇嘴。但还是未说什么。
“那安姨娘可要用些甜羹,暖暖胃再歇?”彩浣问道。
这安姨娘回来,也不知吃没吃什么东西。
安澜摇了摇头。
彩浣见安姨娘当真不想吃些什么,这不好容易回来,府里就她最大。可是她倒好,恹恹。这稍相院,干脆叫冷冰冰院好了。
撇了撇嘴,彩浣便去铺床了,这锦被缎褥,摸上去就是极舒适。
安澜看着彩浣帮她铺床,待床铺好了,彩浣便对着安姨娘道:“安姨娘,可以歇了。”
安澜点了点头,从凳上起来。刚做至床沿,屋外却传来了动静。
彩浣脖子往外伸了伸,皱了一下眉,随即对安澜道:“安姨娘,我去看看。”
安澜坐在床沿上,她当真是有些累。不是身体上累,而是一种心上累。可以说,这时候门口动静,来当真不是时候。起码安澜耐心,就不是很足。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了。彩浣进了来,后面跟着是柿嬷嬷和一应丫鬟。
“安姨娘,老奴听闻安姨娘回来了。”柿嬷嬷道。
安澜看着这一应人进了来,带进了外面寒意,这屋内气息一下乱了不少。
安澜对柿嬷嬷点了点头,便再无话。
柿嬷嬷不动声色将屋内看了一眼,又见安姨娘只穿着亵衣,当即眉头一皱,大白天穿着亵衣就在屋内坐着,这是极不符规矩。
“安姨娘,老奴知道您刚回来,身子尚累。只是,老奴受公主嘱托,在公主离府这些日子,替公主打理着后院事。安姨娘,您是侯府妾,这些日子您去了哪里,还是要告知一下老奴。等公主回来了,老奴也好有个交代。”
柿嬷嬷道。
这嘉锦随着温景苏去了宜青州,身旁带了恒良。原本嘉锦是想带着柿嬷嬷一道,只是柿嬷嬷推辞了,说这宜青州,公主只要在驸马身边顺着驸马心意便好,莫 要再执拗性子便好。她还是留在永安侯府替公主看顾着比较好。毕竟,这后院斗争还是在后院。后院是绝对不能起火。
安澜看了一眼柿嬷嬷,深褐色绸衣倒是显得柿嬷嬷沉稳规矩。问她去哪里?她才刚刚回来,这柿嬷嬷就要替公主敲打敲打她了?
安澜向柿嬷嬷以及身后一应人看了一眼,从床沿站起了身,又走至大榻坐下了。
拎了拎茶壶,安澜对着彩浣道:“去提壶热茶来。”
彩浣一见安姨娘又拎起那壶,心中一虚,暗骂自己怎地忘了添茶,这不是让安姨娘又一次觉得自己偷懒吗?
彩浣连忙上前提了那茶壶,去泡了茶。
待彩浣将茶递给安姨娘,安澜接过茶,轻抿了一口。
这期间,一应人都是站在那等着,柿嬷嬷眉头微皱。而待众人等着安姨娘抿了一口茶,安澜才慢悠悠抬起了眸子。
“我虽说是姨娘,但到底是主子。刚回来沐了浴,衣裳还未换。你们就进了来。倒是显得我衣服不整,没了规矩。”
柿嬷嬷眉头一皱,望了一眼安姨娘,随即道:“那老奴等先在门口候着,等安姨娘穿戴好了,再进来。”
安澜摇了摇头,看着柿嬷嬷,道:“没了规矩便没了规矩。如今府里我最大,我想怎地就怎地。”
“安姨娘!”柿嬷嬷眉头一皱,声音微厉。
安澜掀了眼皮看了一眼柿嬷嬷,“柿嬷嬷,你是公主人。当然能打着公主名头来。只是,若是我执拗起来,你要训我,怕还是不能。让公主来。”
“安姨娘,你可要记住自己身份!”柿嬷嬷道。
“姨娘。我当然知道我身份。姨娘。”
安澜放下了手中茶,茶盏碰着桌面,一细微声响。
“公主不在,你柿嬷嬷,没有资格来训我。”安澜看着柿嬷嬷,一字一顿道。
柿嬷嬷皱了一下眉,看着这安姨娘。那日在公主府就是,这个安姨娘,一旦执拗起来,就知道仗着自己姨娘半个主子身份。不管不顾。
安澜也冷冷看着柿嬷嬷。
下人用处,便是替主子做事。做主子所不能做事。
有些事,嘉锦需要顾着脸面,不能做。柿嬷嬷倒是可以借着公主名头打压她一番。
“记住了,柿嬷嬷,要训我,需要公主来。我再是不符规矩,让公主来。轮不到你。”安澜看了一眼柿嬷嬷,“哪怕你是公主心腹,我还是侯爷妾。”
柿嬷嬷深深看了一眼安姨娘。
“安姨娘怕是太仗着自己身份了。”柿嬷嬷道了一句。
安澜反倒是看了一眼柿嬷嬷,不仗着自己身份,还不被任由搓圆捏扁了去。
“柿嬷嬷知道我是个仗着自己身份就好。”
安澜敛了眸子,道了一句。
安澜屋子,本就是不大。如今站了人,倒显得有些挤。
第63章
彩浣站在一侧,有些惊讶看着安姨娘。刚刚还恹恹要睡觉, 现在就坐在榻上, 抿着茶, 晾着柿嬷嬷。
彩浣转了转眼珠子, 又连忙低下头。
要知道,这柿嬷嬷可是主母人。那地位可是不一般, 安姨娘平时闷不吭声,这倒好,一杠起来, 就找了个大头。
感觉安姨娘这是要作死。
柿嬷嬷意思,不就是公主意思。彩浣连忙低头, 难得安静如鸡静静侍在一旁。
“安姨娘说话,老奴记住了。待公主回来,老奴会一字不落禀报公主。”
柿嬷嬷将视线从安姨娘身上收了回来, 不愧是深宫里老人。如此一番还能面不改色,颇严肃脸一板一语道。
若是旁一般妾,听到主母身旁人如此说, 那当即是要吓破胆后怕不已。
安澜看了一眼柿嬷嬷。
柿嬷嬷不动。
如今府里, 谁比较受宠一眼便可知。公主与驸马琴瑟之好,众人皆知。一道去了那宜青州。而柿嬷嬷更是知晓,侯爷与公主已经圆了房,待公主生下嫡子, 公主地位就更稳固了。
一些见不得人妾, 该见不得就是见不得。
“这进来屋子乌泱泱一堆人, 倒显得我屋子小了许多。”安澜将视线从柿嬷嬷身上移至那一应丫鬟身上,个个瞧着就水灵机灵。
一应丫鬟低眉敛目,站在柿嬷嬷身后。
“既然安姨娘嫌我们占了地,那老奴等先”柿嬷嬷声音,都是没有起伏。极尽死板刻硬。
“我回来时候,见着院子不若之前干净了。来都来了,帮我洒扫一番。左右一些丫鬟,我一个姨娘使唤得。”
柿嬷嬷未先说完,安澜便道。
只着亵衣,乌发披散在肩头,大榻梨木小桌旁纤弱女子,看着柿嬷嬷,道。
柿嬷嬷一下目光有些厉,又尽数敛了去。
安澜也看着柿嬷嬷,目光柔和,却丝毫不相让。
而后面一应丫鬟听了,心里一惊,她们都是公主丫鬟,凭什么要给这个妾打扫院子?
哪里来这样有底气妾。
一应丫鬟也皱了皱眉,她们公主院子里丫鬟,就是觉得比这些妾院子里丫鬟高贵不少。
“洒扫一番,也记着,我屋子不是想进便能随意闯。”
安澜道。
柿嬷嬷看了一眼安姨娘,微微眯了眼,道:“原来安姨娘还是记着规矩,那也 记着,老奴是奉公主命令,暂时理着这后院。安姨娘离了府,自是应该给主母一个交代。等她们打扫好了院子,想必安姨娘也应是梳妆打扮好了,能见老奴等了。”
安澜看着柿嬷嬷
柿嬷嬷也看了一眼大榻上安姨娘,随即转了身,“既然是安姨娘吩咐,自是要遵从。还愣着干什么,去院子里听打扫。”
柿嬷嬷?!
听柿嬷嬷这样说,一应丫鬟微微抬了眼,看向柿嬷嬷。她们为什么要给这个妾打扫院子?
但是看见柿嬷嬷冷硬严肃样子,一应丫鬟到底不敢出一声。有什么心思都掩在了心里。面上都是颇恭敬听话道:“是。奴婢们听安姨娘吩咐。”
一应丫鬟出了屋子,柿嬷嬷随在最后,待阖上门时,正好与大榻上安姨娘对上了眼。
门阖上
安澜又抿了一口茶,样子倒是不急不慌。
一侧彩浣终于出了声,“安姨娘,等会柿嬷嬷可是要进来问你这些日子去了哪。”
彩浣这样说,一边是刚刚听见了柿嬷嬷话里意思。另一边,则是彩浣也想知道安姨娘这些日子去了哪。
安澜放下了茶盏,白瓷愈发衬安澜手指莹柔,指甲粉润。一切都按着规矩来便是好。她被妾规矩束缚着,那旁人,也应该遵一遵对她规矩。
一应主子爪牙,做主子所不能做而想做。她上一世,着实不聪明,被规矩压着,连带着被一应下人压着。其实,安澜觉着,后院里现在能动她,无非也就是老夫人以及公主。为何要被连带那么多人压着。
只是嘉锦到时候纵使从宜青州回来了,怕也无暇全心顾及她。元洛即将进府。浑身带刺,元洛可是个宝。
“打扫也是要一番时间。”安澜从榻上站了起来,走至了床榻。
彩浣见了,微微一睁眼,安姨娘莫不是还想睡?她究竟多累?打扫就算费一番时间,不过那么多人,院子也不甚多大。也用不了多久,哪里够安姨娘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