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她慢悠悠接了杯温水坐在沙发上,喝着水,心里盘算着早饭吃什么最节省时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头绪。
白朵起身,却见贺景明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端着砂锅。锅盖微露,熬煮出来的香味和热气凝结着冒了出来,升腾到高处又慢慢消散。
白朵轻轻动了动鼻子,闻出来那是骨头的味道,心里有些惊喜,毕竟她都做好了自己做早饭的准备。
贺景明把锅放在桌子上,又回厨房拿了勺子和碗筷,而后坐下,掀起锅盖。
大片的水汽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炖的熟烂的排骨和冬瓜,汤上飘着熬出来的油花,很是诱人。
贺景明把碗筷放在她的面前。
白朵拿起勺子盛了一碗。
“医院里有护工么?”
他似乎只是随意一问,白朵心里思忖片刻,轻轻点头,“请了。”
“脚好了再去?”
白朵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好。”
贺景明扬了扬唇。
排骨汤很好喝,碗又小,不知不觉间白朵喝了不少,等到对面的男人停筷,她也跟着停了。
贺景明抽了纸放在白朵跟前,“碗筷待会有人收,你随意,平常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忌我。”
白朵擦了嘴,喝了温水,顺势起身,“那我去睡觉了。”
“我在书房,有事叫我。”
白朵回头,冲他笑了一下,在他微怔的目光中回了卧室,把厚重的睡衣脱下,只剩下身上的秋衣秋裤,然后钻进还带有余温的被窝,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白淑娴订了一天的吃食,又发了条短信过去。
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白朵还想着,中午一定要把粥喝了。
以及,不用做饭和刷碗,真是太好了。
第4章
辗转醒来,外头的天已经很亮了,微弱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影子。
白朵拿过手机一看,已经十一点了。
她又赖会床,然后起床换了衣服,黄色宽松的毛衣,换上加绒的灰色毛裤,左右屋里有地暖和空调,倒也不觉得会冷。
白朵跳着坐到窗边的榻榻米上,掀开裤脚看着自己的脚踝。
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脚上的淤青颜色未褪,反倒散开不少,硬生生大了一圈。
白朵不太上心,她从小皮肤娇嫩,身上时不时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倒也没那么严重,只是看着骇人,消的慢一些而已。
昨日贺先生估计也觉得自己脚上淤青的时候很严重吧。
白朵解释了,但是他听不听、信不信,就不是她的事情了。她把裤脚放下,也不准备抹药,拿起桌上的小说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白朵出去接了热水。
门铃适时响起。
她下意识回头看着书房。
白朵在这里住了三个月,一向独来独往,并未与小区居民有过多交集,便是快递来了,也是自己下楼去传达室去取,故而她的门铃还从来没响过。她迟疑片刻,敲了书房的门,“先生,有人敲门?”
里面传来男人清越的嗓音,“开门看看。”
白朵接了水,又放了些蜂蜜,而后不慌不忙的开了门。
入目是两男性,一位高胖男人,另一位明显还是个男孩,相貌都算不上差,只不过两人同时在吸烟罢了。
见到她开门,男孩走了过来,那股厚重的烟味,随风飘到了白朵的世界里。
白朵觉得喉咙有些痒,悄悄退后两步。
男孩个字不高,稍显瘦弱,只是脸庞清秀,肤色白嫩,故而面容略显精致,只是一头绿色的头发,却是微微惊到了白朵。
虽然有些非主流,但还是挺好看的...
男孩吐出一口烟,用毫不客气的目光在白朵的脸上扫视着,从上到下,从头到脚,虽不带情色,却也让人心生不喜。
这种似在打量着什么,又好像在评估着什么的眼神,果然不是很尊重人啊。
白朵微微皱眉,捂着嘴轻咳两声,耐着性子道:“有事么?”
站在后面靠在墙上的男人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抵着烟推进嘴里,“咯嘣”咬碎吃了下去。
“袁幼宁,把烟掐了。”
白朵顺势望去,目光在他凸起的的肚子上落了片刻,抬头感激一笑,又收回放在跟前吊儿郎当的袁幼宁身上,沉默不语。
并不确定是不是贺先生认识的人...
袁幼宁嗤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嘲弄,“就算是贺哥的人,也得懂点规矩吧?自己鸠占鹊巢心里没点数么?”
身后的人微微蹙起了眉。
白朵闻着他身上深沉的烟味,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啪”得把门关了。
是没点数呢!
她冷笑。
贺景明走了过来,“说是谁了么?”
白朵摇了摇头,“我先回屋了。”
她回了卧室,脱了染上烟味的衣物,开了窗户,冰冷的风涌了进来,卷走沾染在身上的味道。
隔壁隐约传来贺先生低沉的说话声,还有他人时不时的插话,似乎有些热闹。
白朵靠在床上,到底抑制不住喉件的痒意,压低嗓音微微咳嗽了两声。她是不满八月的早产儿,又生在冰冷时节,从小便患有哮喘。只是她圈子小,平时呆在学校,碰到的男生也少有吸烟。
谁知,今天这男生身上的烟味这么重,简直像是在香烟里泡澡一般,味道很是浓郁,仿佛积蓄太久,所以透着深沉冰冷的恶意。
她抬头,目光在屋里扫荡,找寻自己的水杯。
好像落在餐桌上了?
床头柜上倒是有昨天喝水的玻璃杯,却是空的。
白朵沉默片刻,起身,却不小心撞掉床角,自己也没站稳,直接磕在地上,宽大的衣摆扫过水杯,“啪”碎了,掉在地上发出轻快的嗓音。
出奇的,那声音让她有些愉快。
她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碎玻璃发呆,垂眸一笑,睫毛微微颤动,伸手去拾起小片的碎片,手指慢慢聚出血滴落在地上。
“一,二,三,四,五...”
白朵在心里数着。
很快,门被推开了。
贺景明进了卧室,看到地上狼藉一片,忍不住蹙起好看的眉,目光落在一侧坐在地上的白朵身上,待看见红色的血,脸色冷凝。
他快走几步,拉拽着白朵的手腕,语气有些重,“别捡了。”
白朵抬头看他,眼睛有些红。
贺景明踢开玻璃片,伸手想要抱起白朵,但他身上也沾染了刺激浓厚的烟味,白朵忍不住推开他,趴在床边低声咳嗽着,头晕,难受,胸腔仿佛弥漫了一股危险的气流,随时将她扼杀在此。
白朵捂着喉咙止不住的咳嗽。
咳的贺景明有些心慌。
她道:“你退后!”
贺景明一怔,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白朵哑声道:“抱歉,外面的电视机旁边有氨茶碱片和阿奇胶囊,你能帮我拿来么?”
她又低声咳嗽起来,感觉整个胸腔都在跟她抗议。
贺景明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眼眸暗了下去。他什么话也没说,利索的脱了外套扔到门外,脸色冷清地出去了。
卧室门口可以闻到从客厅隐约传来的烟味,他想起白朵苍白的脸色,神色复杂。
*
乌龟靠在窗边,闻着冷冽却清新的空气,屋里恶臭的味便散去不少,他有烟瘾,最近才慢慢戒了,实在忍不住了便吸两口,不过他看刚刚女孩那表现,怕是对烟味不喜的。
现在女孩都不喜欢抽烟的男生。
明明很帅的嘛!
他从兜里摸索出一块香烟糖,扔在嘴里含着,心里却有些烦躁沙发上那个叽叽喳喳抱怨的男孩,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操!”
“姐夫怎么还不出来?”
袁幼宁躺在沙发上,眼睛迷离,衣裳半开,嘴里叼着烟,嘴里忍不住的抱怨道。
乌龟见他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想着那玩意可真害人。他皱着眉,却看见贺景明走了出来,脸上透着一股冷意和压抑的暴怒。
他眯着眼,看着贺景明从电视机旁边拿起两盒药和创可贴,又匆匆回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他身上,不由轻笑。
“啧啧...”
说起来,白朵和贺景明这事还是他在中间牵了线呢!
乌龟摇摇头,从兜里掏出一副眼镜戴在梁上,慢悠悠给自己沏了一壶茶。
真有意思。
景明身边的亲戚朋友和外界的八卦人士,似乎都坚定的认为,贺景明迟早会在贺家太爷的安排下和袁家次孙女成亲,结两家之好,成两家之美。
可是所有人,似乎都忽略了贺景明本人真正的意愿。
这位可不是个听话的主,大概是这几年做生意脾气好了,待人和善了,便有人不懂规矩了。
他笑了笑,转过身把窗户推的更开些,冷冽而清新的寒风袭面而来,卷着屋里的烟味往外散去,没过一会,屋里的烟味便淡了很多。
袁幼宁睁开眼睛,冻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恶意:“你有病啊,还不把窗户关上?”
他自小被宠坏了,又有些攀附权贵,自然看不起乌龟不入流的暴发户。
“袁少爷的威风都撒到我家里了?”
袁幼宁吐出一口浓烟,转身趴在沙发上仰头看着贺景明,满不在乎道:“你是我姐夫!一家人还说什么两家话?”
那烟从他口中悠悠的吐出,袅袅升到空中,又逐渐消散于风中,只留下满室的烟灰。
贺景明走了几步,在他身旁落定,冰冷的眼眸居高临下的盯着那张漂亮又颓废的脸蛋。
“当不起。”
他俯下身,从少年口中拿起只剩少许的烟头,微微一笑,在袁佑宁诧异的眼神中,将那烟头狠狠的按在他的胸口上,那点火光占了布料,在外套上蔓延开来。
袁佑宁神色惶恐,“啊”的大叫一声,慌忙把外套脱了扔在地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片刻后轻轻松了口气。
贺景明冷声一笑,抬起脚落在那团价值不菲的外套上,吊起脚尖狠狠的踩了两下,“还不走?”
“贺景明你疯了!”
袁佑宁回过神来,恶狠狠的瞪着贺景明,“我还没有骂你瞒着我姐在外包小三,你居然敢拿烟头烫我,真以为我袁家好欺负!”
“你给我等着!”
他咽不下那口气,气冲冲的离开了。
屋子里沉默片刻。
乌龟拿起水壶给自己到了杯温水,调笑道:“冲冠一怒为红颜?”
贺景明踹了他一脚,躺在另一侧干净的沙发里,“这不是你想看到的么?”
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身子向后一仰。“你怎么跟袁三碰到了?”
乌龟嘿嘿一笑,“他在我店里吃饭,结果发现他吸那东西,可不赶紧得弄走,不然可坏了我的招牌。”
贺景明烦他,“那你把他带到我这干嘛!”
“他就怕你呗!”
乌龟耸耸肩,“谁让我没本事呢!”
“对了,白朵没事吧,我看她好像不能闻烟味。”
男人冷色渐缓,嘴上说的轻描淡写:“没事。”
“你多注意吧,估计是哮喘或者支气管炎之类的,不能闻刺激性气味。”
“或者换一个?”
贺景明又踹他一脚,“滚!”
乌龟讨饶,“错了错了!”
他剥了一块糖塞在嘴里,正色道:“前些日子看见孟哥,说见你让我给你捎个信,有时间聚个会。我一问,说是他弟弟最近身体有些好转,在家闲的无聊了。”
“孟承运?那倒不急,我今天下了袁三的脸,老太爷估摸着会找孟家当说客。”
“这倒是阴差阳差了!”
贺景明嗯了一声,倒也没有过多在意:“砂锅在厨房,你走的时候给捎上!”
“嘿,你这人!敢情喊我过来就是让我拿锅的!”
乌龟嘟嘟囔囔,他捧着锅往外走,“我跟你说,店里以后绝对不做外卖了!”
贺景明“啪”关上了门。
第5章
白白朵躺在床上边喝着蜂蜜水,边看着自己的资产。
从去年的十二月份到现在,除去贺先生往医院账户里打的50w,不过短短三月时间,银行卡里多了十万左右,算起来就是六十万。
六十万。
短时间内是一笔很难凑齐的大钱,若从长远角度看,怕是算不了什么。
所以说时间就是金钱,从某种角度讲,是真实成立的。
白朵关掉手机。
强劲的冬风吹着白色蕾丝边的窗帘,门外嘈杂的声音逐渐远去,随后便是“砰”的关门声,似乎整个世界就这样莫名的安静下去,只留下满室的沉静。
那两人应该离去了吧,白朵漫不经心的想着。
沉稳的脚步声逐渐清晰,就在她以为门把打开的时候,那脚步停顿了一下,又逐渐远离。
白朵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待她回过神来,却是一怔。
为什么她对贺先生这么在意呢?
转念一想,老板跟情人之间应该也是这样相处的,她是第一次做,有些生疏也是可以理解的。
思绪流转间,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沉稳有力。
白朵把被子盖上,拿起手机装模作样玩了起来。
门把微动,那男人站在门口,清冷隽秀的脸庞带着富家子贵的矜贵之气,显得屋内的空间都逼仄了不少。
白朵忍不住晃了神。
他容貌生的极好,便是没有那些身外之物,怕也是有女生倒追的。毕竟美貌也是一种稀缺资源。
他走的近了,白朵才看到他湿漉漉的头发以及身上熟悉的牛奶清新的气息。
男人的额头上还滴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