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一副送客的样子,茂承自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走了出去。
就是屋里的那狗子一见到茂承,竟然主动黏了过去,严清悦看的生气,好在猫儿在自己怀里乖的很。
严清悦从背后瞪了茂承一眼,支开茹姹,翻墙倒柜的找自己有多少银子。
仔细看了看,当初陪嫁过来,多数都是田庄铺子,银票也有几张。
但数额太大,若是自己拿着这银票出去换,估计马上就会被抓回来。
幸好金裸子银锭子还有不少。
只是这东西沉的很,再多装也装不了多少。
严清悦叹气,摊开双手,自己这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出了深宫,可要好好看看,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亲朋好友是绝对不能找的,等茂承发现自己逃走,第一个要查的就是他们。
自己还没那么蠢到自投罗网。
不过要是能联系到石星辰,说不定他倒是可以提供些帮助,只是石星辰这人如今在江南做官。
等风头过去,看看能不能去找他,存了找石星辰的心思,严清悦找出当年石星辰送她的红玛瑙白玉步摇。
这步摇漂亮的很,但却不经常拿出来。
以前不管是真心还好,假意也罢,茂承送来的首饰就不计其数。
当时一心都在茂承身上,自然穿的戴的,首选就是茂承送来的。
这么想来,估计茂承都不认识他到底送了什么过来。
严清悦心里觉得讽刺,好在自己现在看开了,不过是个狗男人,陛下又如何?说不要还是不要了。
取了这支步摇戴上,严清悦眼前一亮,银子金子自己带不了多少,这些首饰总可以多带些吧?
“来人,给我换身衣裳。”既然是出宫,皇后的常服自然是不能穿。
严清悦挑了出嫁前带来的一身衣裳。
玫瑰粉掐牙镶边繁花平素绡交领通袖的褙子,烟白色葫芦纱绣裙,身披妆花白底印花烟纱玉锦。
仔仔细细上了妆容,白净的尖下巴,稍稍打了些胭脂,粉衣衬得她小脸如出水芙蓉一般。
既然要多戴些首饰,穿的太简单了可不行。
也许是想到要出宫了,严清悦心情好了些,抱着猫儿让宫女梳了个风流别致的双环望仙髻,别了个步摇,下面再插个压鬓篦。
肤若凝脂的手腕上戴了个赤金镶羊脂玉的镯子,耳垂上也带了双羊脂玉的耳环。
若是别人这么一身打扮说不定就要被这繁琐的衣裳压住了气质。
但严清悦穿在身上,整个人显得桃羞李让美不胜收。
茂承知道皇后是美的,可这下看来,还是鲜血往头上涌,不自觉的往前走两步,刚要搂住皇后。
却被严清悦躲过去,皱眉拿着团扇,径直走开。
茂承手扑了个空,微微蜷缩一下,看着皇后的背影,心里苦笑,这都是他自作自受。
刚要再去上前跟上,一眼就看见皇后头上的那根步摇,茂承都不知道,自己的记忆这么好。
这个步摇他认识,有人说皇后像红玛瑙般漂亮,又像白玉一般无暇。
就用这两样东西,给皇后做了只步摇。
成亲这么多年,茂承从未见过此物,当时知道石星辰送了这个步摇给未婚妻严清悦,一向理智的他,跟严清悦大吵一架。
当然茂承没明着说是为这个步摇吃醋,找了个别的已经记不清的由头。
一个步摇让茂承像从头到尾泼了盆冷水一般,脸色难看的很,心里醋这个什么都戴的皇后。
但要茂承说明白,又像要了他的命一样。
严清悦见茂承脸色难看,也已经习惯了,自从严家没了,茂承早就不屑在自己面前演戏。
前两天茂承的笑脸,还让严清悦有些迟疑,会不会茂承跟自己一样,也重生了。
但今天看了茂承的脸色,严清悦觉得,就算是茂承重生,估计也会跟上辈子一样,直接给自己一杯毒酒。
想到掖廷宫终日冰冷的房间,以及寂寥静谧的环境,严清悦觉得怕的很。
忍不住抖了一下,怀中的猫儿感受到疼意,喵的一声逃跑了。
怀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严清悦有些茫然,怔怔地看着前方猫儿跑掉的方向。
茂承察觉不对,刚要上前安慰,那猫儿又挪着碎步扑到皇后怀里。
这让茂承有些安心,看了看脚下围着自己转的狗子,怎么办,好像有点嫌弃这个傻狗子。
宫人都换了便装,簇拥着陛下皇后上了马车。
但陛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嘱咐胡儿,小声道:“记得让御膳房备着鲜虾。”
胡儿点头,这事他自然记得,昨日皇后娘娘点名要此,万万是不会忘记的。
马车平稳的很,里面铺着厚厚的毯子,严清悦松口气,自从重生回来,她是一点寒也受不了,坐的躺的但凡硬一点点,都会让她有不好的回忆。
茂承眼角余光打量着皇后,见皇后还算满意,心里想着胡儿这事办的还不错。
心里虽□□后戴着石星辰送的步摇,但茂承知道皇后对自己的心意,倒是不担心皇后另喜欢他人。
茂承心里安慰着自己,摸摸脚边的狗子问道:“不能一直叫猫儿狗子吧,有给它们起名字吗?”
这几天严清悦心里一直乱糟糟的,竟然把这事也忘了,但严清悦摸着猫儿,又撸了把狗子。
“就不起名字了吧,这么喊着挺好的。”严清悦嘴上这么说,但心里知道,自己怀里这小东西娇气的很,养在皇宫里还好。
十几个人照料着,但自己一路不知道要往哪走,猫儿这么娇气,跟着自己怕是不成。
若是起了名字,就说明它是有主子的了,不如就这么喊着,以后希望猫儿能遇到个好主人。
至少不要像她一样,不逃走,就会死在这深宫里。
而杀死她的凶手,正是身边这个以前深爱的男人。
真是讽刺。
严清悦不善于隐藏情绪,亲了亲猫儿,动物这种小东西,是最敏感的。
似乎感受到抱着自己的人又不一样的愁绪,爪子勾住严清悦,颇有种誓死不松手的样子。
狗子也是呜咽几声,蹭了蹭严清悦。
见此严清悦才笑了出来,把狗子也抱在怀里,看着两个小动物对峙。
茂承在一旁看的也好笑,但转而又看见皇后头上的步摇,刚刚弯起的嘴角,又抿了回去。
严清悦也没问到底去哪,不管是去哪里,总之自己是不回去了。
第6章
这几日都城的雪就没停过,路上虽说被清理出来,但还是有些湿滑。
茂承先下了马车,伸手接着皇后,昨日就发现了,皇后瘦的厉害,茂承神色一暗,还是要想办法多养养。
茂承永远也忘了上辈子看见皇后尸体的时候,比这还要瘦,瘦的惊人。
这辈子自己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脑子里想着事,手上已经扶着皇后下来,严清悦见宫人们都是看着,自然只好将手递给茂承。
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推了茂承,即使路上滑的很,也想自己走。
茂承手里空落落的,只好虚护着皇后,防止她不小心摔倒。
前边有人领路,到去的地方,还是让严清悦吃了一惊。
是个医馆的后院。
似乎医馆早就有所准备,里面的人站的整整齐齐来接着他们。
严清悦脚步一顿,不知道茂承是准备做什么。
茂承见皇后有些抗拒,挥退宫人,低声道:“不是给你一个人看诊,我也一起。”
他们两个有什么好看诊的?
茂承见皇后还是一脸不解,继续道:“你身子弱的很,宫中的御医我信不过,所以带你过来看看。”
自从皇后重生后,茂承肉眼可见的觉得皇后她似乎十分消沉,多思多虑,怕寒的厉害。
再加上周围必须有点声音这个毛病,茂承看着就心疼,不知道在掖廷宫的那一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茂承心里疑惑的很,当初他下的命令,要人好好侍奉皇后衣食,不可怠慢,一切都按皇后的规格来。
这么看来,似乎其中另有文章。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些事情的事情,重要的是先把皇后的身体调养好。
想到自己以前做的事,茂承心里就愧疚的很,可事已至此,只好多做事情补救一番。
哪知这时的严清悦满腹怒火,茂承这个狗男人,说自己身体不好?
暗示自己成婚六年,并无子嗣吗?
自己到底为什么没有子嗣,他茂承不明白?假惺惺带自己来看病?看的什么病?
早上的所谓“灵芝解酒”她都喝了,这个茂承到底什么意思?
也许是心中太过愤怒,严清悦反倒冷静下来,看了看医馆。
压下怒火,朝茂承笑笑:“好,我去看病。”
茂承松口气,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劝说的话,既然皇后愿意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果然皇后还是喜欢自己的。
茂承美滋滋的想。
“一路过来,我有些累了,找个厢房,让我歇息一会吧。”严清悦说话的时候低着头,显得温顺的很。
茂承觉得皇后能答应已经很好的,自然安排人去打扫个房间,供皇后休息。
好在医馆的人准备的妥当。
直接带着严清悦去了房间,茂承刚要进来,严清悦抬头朝茂承说道:“不是说你也要看病吗?你先去吧,我睡好了就来。”
茂承点头要走,严清悦喊道:“先别走,猫儿你拿着。”
见茂承皱眉,严清悦说道:“我有个小铃铛可以用。”
茂承心里疑惑的很,但怎么也想不到皇后是存了逃跑的心思。
他在以前就是习惯了皇后说什么,他做什么,这准备接过猫儿。
谁知那猫儿死活不跟茂承走,硬是扒着严清悦的衣裳,硬是要抱去,竟然想要用爪子抓茂承。
严清悦看着毫无知觉的茂承跟那欢快的狗子,险些掉泪,见猫儿实在送不走。
勉强道:“那就算了,猫儿就,陪着我吧。”
说完,也不让任何人进屋子,这就关了房门,死死的抵住门口,眼泪直直的掉下来。
茂承看着不对,哪敢离开,小声问道:“清儿,你怎么了?”
听见茂承喊她这个名字,严清悦实在忍不住,顺着房门蹲下来,无声哭泣。
过了会,茂承听见房门内皇后还是冷言道:“你快走吧。”
茂承心底不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清儿,只要你喜欢我,一切就不会变。”
听着茂承的话,严清悦嘴角扯出一丝讽刺,忍不住道:“是不会变。”当然不会变,因为一切从开始就是谎言。
开始是骗我,说的是你爱我,最后是告诉我,你不爱我。
另一种意义上的从一而终呢。
严清悦深吸一口气:“茂承你还不走,是不准备让我休息吗?”
不知怎地,茂承听到皇后直呼他名字,反倒好受些,忙说:“我这就走。”
茂承一步三回头,但总算是离开这里。
严清悦冷静下来,时间不多,她也不熟悉地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猫儿,猫儿看着严清悦流泪似乎也难过的很。
严清悦笑了笑:“你个小娇气,要开始吃苦了。”
也不知道是在说猫儿,还是说自己。
宫外到底不是宫里,周围的人还是少了很多,再加上没人能想到皇后娘娘会有逃跑的心思。
这些偶然凑出来,让严清悦觉得可以赌一把。
但按照茂承的谨慎,要是这次不成功,怕是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再坏能坏到什么地步呢?
严清悦说什么都是要赌一把的,看了看怀里的猫儿,严清悦捏着裙角,轻手轻脚的推开窗户。
有些后悔穿这身衣服出来,好看是好看,贵重是贵重。
但太娇气了,也不方便她逃跑。
严清悦心里开玩笑道,第一次逃跑没经验,多跑几次就好了!
当然她自己也知道,没有第二次机会,是生是死,就看这次的了。
好在医馆里的闲杂人等被清的干净,严清悦沿着墙壁走,总算找到个角门。
门口是两个惫懒的婆子,严清悦整理好衣裳,拿出目下无尘的气势出来。
愣是吓得那两个婆子结结巴巴的问道:“这位娘子怎地还在医馆里,今日我们这里不看诊。”
严清悦倨傲点头:“到了这里才知道,这就要回去了。”
说着从荷包里摸出五六个金裸子给了这二人,那两个婆子哪见过这么大手笔的娘子。
感恩戴德的放了严清悦出去。
没想到出来的这么轻易,严清悦回头看了看这个医馆,低头摸了摸猫,不敢停留,当下就往外走。
只是到了街道上,严清悦有些茫然,她出嫁前倒是在都城住,可外出一向都是坐着马车,说要去哪吩咐一声即可。
这让她自己走,还真的分不清哪是哪。
到底去哪让严清悦犯难的很,不由得摸了摸猫儿道:“好猫儿,你叫一声我们向南走,叫俩声我们去北边行不行?”
猫儿到底再聪明也听不懂严清悦在说什么,也许是凑巧的很,这猫儿喵的叫了一声,趴在严清悦怀里不再吭声。
严清悦六神无主,既然猫儿做了决定,那就听吧。
这么想着,不管哪是哪,看了看天辨出南方,低头往南边走过去。
严清悦也知道自己这身衣服扎眼,但也没有办法,在都城多留一会,就多分危险。
想了想严清悦随便拦着街上骑马的一人,塞了个两个银锭子过去,说是要买这人的马。
那人看了看手里的银子,再看看自己瘦弱的马匹,当时就把严清悦当作冤大头,直接将缰绳塞到严清悦手里。
但一抬头,卖马这人愣住了,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小娘子。
通身的贵气,艳丽极了的眉眼,卖马的人结结巴巴道:“小娘子,你这钱给的多了,我带你去马市吧!你这个钱可以买到上好的马匹了!”
严清悦一愣,莞尔道:“我是着急用马,不妨事,这事还要多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