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彦凝视她小巧红润的唇,指尖抚上去,一寸一寸慢慢摩挲。
她想逃跑,可惜她用错了方法,他从来不会在意旁人的眼光。他也无须在意,以他的身份,只要他愿意开口,国内任何一家媒体都必须忌让三分。
封彦说:“刚才车上的都是自己人,你偏要和我装得陌生疏远;酒桌上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你也偏要用说谎掩饰……你到底是担心旁人说闲话,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
他指尖微凉,触上她温热的唇瓣,鲜明的温差让乔伊浑身颤抖。
乔伊瞪着他,“你放开我!”
封彦一笑,乐意看她在自己怀里强烈的反应。他低头靠近她,高挺的鼻梁沿着她面部的轮廓一点一点的,若有似无地轻蹭。
像是一头濒临失控边缘的野兽,任何一点刺激,都足以让他最后一点耐性彻底消磨殆尽。
他说:“你真当我是开善堂的呢,每位员工都得这样‘照顾’着,我可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精力。”
他嗓音愈发沉缓压抑,呼吸也渐渐深了。封彦一手摁住她的腰,把她往怀抱深处压,鼻尖蹭过她滚烫滚烫的耳廓,朝里吹了口气。
乔伊连头皮都麻了。
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知道他今晚是真被她激怒到了极点,不会轻易原谅她。
此刻与他硬碰绝对讨不到半点好处。乔伊双手抵着他胸膛,声音不由低弱下来,期盼他会放过:“你不要这样……”
她的服软显然对他十分受用。封彦呼吸滞了一拍,停留在她的耳畔,却没松开束在她腰间的手,“害怕了?”
他薄唇一翕一合,缓缓道:“太晚了。”
他的吻落下,沿着她细碎的鬓角,脸颊,下巴,逐寸逐寸,像温柔致死的折磨,细细描绘亲吻,触碰,转瞬便离开,将若即若离玩到了极致。
“小孩儿长大了,翅膀硬了,什么话都敢说了。这场游戏不是这么玩的……你想要上我的床,也须得征得我的同意,这不是你一厢情愿的事;你既要把它当做一场游戏,那么在开始之前,你就该做好无法全身而退的准备。”
他嗓音沙哑低暗,像夜里的鬼魅,“游戏规则讲求的是你情我愿,我乐意陪你玩,但不是毫无条件。你很聪明,也很懂得怎么做对我受用,所以你在我面前装柔弱,装乖顺,装作可怜可爱来博取赢得我的好感。你成功了,我也确实吃这一口。”
“只是你应该清楚,从你上了我的床的那天起,一切就不由你了。”
封彦指尖一滑,松开她衣领的扣子,大片白皙漂亮的锁骨暴露,他埋头贪婪地亲吻含吮。
乔伊拼命挣扎,却被他牢牢抱着,动弹不得。
仿佛想把她揉碎了融进自己的骨头里。
封彦摩挲着她的脸颊,忽地,指尖滑过清凉尖锐的触感。
动作有一秒意味不明的停滞。
封彦心底浮起一丝异样的情绪,目光逗留在她白软红透的耳垂上。
栀子花耳钉在月色下流光剔透,精致小巧。
是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封彦忽然记起那夜晚宴,他出现在门口,女孩子看见他时流露出的欣喜神色;游艇甲板摇摇晃晃,她踉跄着,跌跌撞撞地倒进他怀里;她仰头看着满天烟火,眼里明亮,像是洒满了碎星……后来那晚她在他身下,笨拙羞涩地回应他的吻,乖巧任由他的折腾。
封彦神情幽暗,端详着她徒劳挣扎的模样,语气不明地说:“你看,你明明就很喜欢。如果那夜你不乐意,我也不会强迫你。现在又何必故作清高,特意在外人面前和我划清界限?”
他动作停了,语调却隐忍克制,仿佛是给她的最后机会。乔伊整张脸红得要滴血,他的话无疑已将他们的关系挑破,赤。裸裸地扔上台面,逼她面对。
她羞耻得无地自容了,是,当初的确是她口不择言,故意说狠话想要激怒他,才把他们的关系推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可她真实的想法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起初仅是源于心底那一丝小小的感谢与崇拜,她知道自己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想用自己的努力给他一些报答。
后来渐渐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好奇,期盼,想要与他更近一点,心底那一丝小小的悸动,奇异又不安。
她以为,她会永远把这份感情深埋在心底,成为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可是有一天,她越矩了,她忍不住想要和他靠得更近,不满足于那些若即若离捉摸不透的情愫。
她将这个秘密大胆地扔上台面,任由它恣意生长,生根发芽,一发不可收拾。
她也终于得到了他的回应,她欣喜若狂,可同时又不安惶恐,她害怕失去,也害怕自己琢磨不透他的心。
她骄傲却又自卑,不确信自己能够被他看上。
良久,封彦听见乔伊轻轻吸了吸鼻尖。
她眼眶逐渐地泛红,眼泪扑簌地落下。
封彦怔了几秒。
他松开扣住她腰身的手,沉声:“哭什么。”
他语气那么冷,乔伊肩膀一缩,心里更加委屈了,眨一眨眼,眼泪便成串断线珍珠般坠下。
她不管不顾了,哽咽地说:“你说的没错,我是喜欢你,想吸引你的目光,想讨好你,想你照顾我,对我好,喜欢我,想成为你心里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最特别的那一个。”
“你很厉害,你特别厉害,好像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能看得穿我,我害怕让你知道我的喜欢,可我又忍不住……我也没有不乐意,那晚是我心甘情愿的。那天周末你说要给我发消息,我等了好久都没等到,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只是想和我玩玩,所以我一气之下才对你说了那些话,这个是我不对……可你干吗,你干吗非要这样,说得我好像故意勾引你又故作清高和你划清界限,明明就不是这样的……”
她边哭着,声音断断续续,像受尽委屈的小孩子,语句也没什么逻辑,如同细碎的呢喃。但封彦还是听见了。
乔伊用力抹了把眼睛,哭得肩膀一抽一抽,“我没有装柔弱,装乖顺,装得很可怜可爱来故意博取你的好感……我只是……我只是……”
她只是,因为在靠近他时,忍不住亲昵的情感流露。
可她羞于启齿。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
只剩下女孩子的抽噎声,无助细弱,听得叫人心碎。
封彦心头忽然浮上说不出的懊恼,那些话是一时情绪失控下的产物,他已给过机会她解释,但她脾气实在太犟,不肯向他低头服软,他也是在气头上。
但他把她弄哭了,这场对话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封彦唇角极淡一抿,声音不由放轻下来。
“别哭了。”他说。
乔伊脑袋乱成一片,说不清现在到底是在气他还是气自己,他这么说,她却忍不住哭得更加厉害,像胡乱发脾气的小孩子。
她边抽噎边说:“我没有哭!不要你管!”
她闹起脾气的时候不讲任何道理,他太清楚这一点。
封彦微微深吸一口气,眸色暗了暗,似是被她折服。他牵过她的手腕,想把她抱入怀中安抚。
乔伊人还处在羞耻和崩溃的边缘,内心混乱如麻,他忽然动作,她整个人又吓了好几跳,以为他又要对自己做些什么。
乔伊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掰开他的手便放到嘴里一咬!
她用了全力,唇齿间顷刻蔓延开一股血腥味。
她像只被逼急了的小老虎,尖牙利爪的,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刚才自己已经豁出去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通通说了个遍,已经丢人丢到了家门口,大不了以后就老死不相往来,便非要伤他一次深的,让他牢牢记住,这辈子也忘不了,她心里才足以平衡。
乔伊嘴巴里叼着他的手,满眼泪花又倔强地瞪着他,眼眶发红。
封彦没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半点动作,任由她这么咬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伊觉得自己嘴巴都咬麻了,口腔中血腥味浓重,呛得她难以呼吸。
乔伊一怔,惶惶然松开了他。
也没想过他竟躲也不躲,动也不动。
上头深深的一圈牙印,血肉模糊,几乎能看见骨头。
乔伊莫名心慌起来,又害怕他会再生她的气,真的不理她了。
她怯怯地往后退了两步,慌乱无措,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封彦看着她,翕了翕唇,“Joey,我……”
“我不想听!”乔伊惊慌地打断,以为他要责怪她。支吾道,“我……我要回去了……”
“Joey.”封彦喊她。
“不准过来!”他的声音吓得她一颤。乔伊更加慌张,调头朝住所飞奔,口不择言地说,“你再过来我就去找拔隆达了!”
封彦:“……”
封彦没再跟上去。
她是真被吓坏了,像只尾巴被点着了火的小兔子,一溜烟钻进别墅里,把门摔上,下了双重反锁。
随之门后传来噼里啪啦一阵捣鼓,听声音,她估计还搬了桌子椅子把门堵了个严实。
刷的一声,窗帘拉合。
防他跟防贼一样。
封彦在她别墅院外站了许久,直到看见她房间的灯也黑了。
他下意识动了动指尖,那圈被她咬出来的牙印伤口,疼得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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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彦回到住处,人刚进门,裤袋手机响了一下。他脚步滞住,低头掏出来解锁,却发现只是微信公众号群发的广告提醒。
封彦退出界面,心头某处有一丝从未有过的空洞。他已猜到不会是她,却还是忍不住打开。
他不禁暗暗讽笑自己多思。
手腕一翻,将手机随手扔沙发上。
封彦打开电脑,习惯性在睡前查阅邮件,没看几封,却怎么也看不下去。
脑子里不断回荡着女孩子惊慌跑走的样子。
他今晚是真把她吓坏了。
封彦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失去了原本的意义,他合上电脑,人坐在椅背里,出神,有一瞬什么也没干。
过了会儿,他起身到在全身镜前微扬起头,松开领口。
陆沉刚开车去岛上医院拿了药,从门外进来,看见地上一连串血迹延伸至屋内,场面狰狞,让人联想起恐怖电影里经典的凶杀现场。
全身镜旁边凝了一小圈血泊。
是从他手背流下的。
伤口血肉模糊,整整齐齐的一圈压印,看牙口大小,估计是个女孩子。小虎牙的位置受伤尤其惨重,两个鲜明的血窟窿。
估计还得是个笑起来阳光明媚的女孩子干的。
陆沉顿时明了,抱手往门边一靠,侃道:“你是对人干什么了,豪取抢夺了?被啃成这个样儿?”
封彦没理他,拆了领带扔编织篓里。
陆沉问:“需要包扎么?”
“不用。”封彦说。
陆沉自言自语:“也是,这伤口有多深,就让你对她的惦记有多深。这方式够直接,我喜欢。”
他走过去,把药放桌上,“估计这药也不用吃了,心里肯定还有比手上更疼的地方。”
那血流的是没完没了了。
封彦走到茶几,抽了张纸摁住伤口。
陆沉觉得他今晚情绪是真不好。
琢磨半晌,陆沉问:“真上心了?不是只因为对故人之子的愧疚?”
摁住的伤口处鲜血慢慢溢出来,把纸张染透。
封彦垂眸看着,无声。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陆沉说。
封彦天生不是容易与人亲近的性格,平日一贯喜怒不形于色,对事业的野心远远大于对感情的欲望。
这样的人说得好听是理性克制,说得不好听就是过于冷情冷性。他做事目的性太强,根本不会被感情这种东西左右。
以往有段时间,陆沉觉得像封彦这样的人,也许根本不会爱上任何人。
却偏偏,碰上个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孩子。
陆沉非常想幸灾乐祸,又难免担心睡到半夜被封彦扔到海里喂鲨鱼。
陆沉咳了声,觉着自己小命要紧,调头往水吧走,转了话题道:“我要煮咖啡,给你也来一杯?”
封彦静静瞅着自己手背上的牙印,情绪很淡地说:“煮点别的。”
“什么?”
“热可可。”封彦说。
第30章
那晚乔伊做了一个梦。
她还是五六岁的年纪, 坐在一辆黑色轿车的后座。前边是一对陌生夫妻, 他们低声交谈, 似乎是工作上的事,她听不太懂。
说着说着,女人神情激动, 两人吵了起来。
她趴在门边朝外看,那年寒冬, 车窗外风景飞速后退, 万物萧索沉寂。林荫道上落满枯叶, 轿车驶过,卷起枯黄树叶在风里翻飞。
冷风刮在脸上, 像刀子一样。
轿车停在一栋门高狗大的别墅庭院外。
司机替她拉开车门,女人从前座绕过来,牵着她往里走。
两排站着佣人,司机, 管家,迎接场面声势浩大,对他们微笑颔首,恭敬有加。
牵着她的女人妆容精致, 衣衫昂贵, 像电影里美丽高傲的大明星。只是神色紧绷的,边走边压低声和丈夫交谈。争吵仍在继续。
穿过外面漂亮的花园, 喷泉,石径小路, 成排明亮的百合花灯盏,好几层高的别墅在夜里像个闪闪发亮的珠宝盒子。
她头一回来这户人家拜访。她觉得有些陌生,可又好像没有那么陌生,因为她也住在类似这样的一个珠宝盒子里。
女人牵着她来到偏厅,长桌旁侧坐着一个小少年。
女人对她说:“喊哥哥好。”
她怕生,有些不太好意思,朝女人身后躲了躲,又悄悄钻出一只小脑袋,好奇地看他,轻声说:“哥哥好。”
小少年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肤色近乎清冷的白,眉目清黑如新墨渲染。他闻声看过来,垂眸极淡地扫了她一眼。高傲如秋日云后的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