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是女先生上课,现在没想到回个门,还要上课。
谭潇月都懵了。
方氏摸了摸谭潇月的脑袋:“我就你那么一个女儿,真想在身边多留几年。想多和你说说话。现在嫁出去了,你就要多学一点,在王府里好好照顾好自己。”
谭潇月点头,余光还在瞥旁边两个整理书籍的人。
先是那个上了年纪的侍女上前,恭敬递给了谭潇月一本书:“娘娘,这本书,是讲男女同房之事的。”
谭潇月:“……???”
侍女似乎是将这本书背下了,怕人羞涩,也不看谭潇月,自顾自讲了下去:“男女同房并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虽说不能放在大雅之堂上说,但私底下,人都是要生孩子的,女子总归是要懂一点的。”
谭潇月慢吞吞点了点脑袋。
她觉得自己有点头大。
侍女继续讲着:“娘娘翻开第一页,奴婢先来讲这男子的身子,和女子的身子,有何种不同。”
谭潇月缓慢翻开了第一页,感受着回门的洗礼。
整本书看下来,谭潇月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这书厉害,还是该说这侍女厉害,还是该说在旁听的方氏更加厉害。
从男女差异到如何同房,甚至到哪里可以增加点趣味,简直是无话不敢说。
等谭潇月将这本书看完,侍女退下,产婆又上来了。
产婆开口就是:“娘娘,您虽距生子还有几年,但既然夫人吩咐了,小的还是要和您说清楚些的。”
然后,也是递上来一本画册。
谭潇月翻开,第一页就是半件衣服都没有,大着肚子的女子。
成吧。
谭潇月只能说还好自己不仅仅是个十四岁的体弱孩子,否则这些受下来,怕是身心都受重惊。
等产婆都讲完了,方氏见谭潇月耳廓红得不行,面上还故作镇定的样子,低声劝了两句:“好了,这些迟早都要知道的,早知道可比晚知道好。灵云,带你小姐去休息。”
灵云应声上前。
方氏看向还有一个懵着的侍女:“你是王爷府上的吧?叫什么名字?”
雀生红着脸行礼:“我叫雀生。”
她年纪比谭潇月还小,刚跟着一起听了半天,简直臊死了。
方氏点点头:“雀生,将这些书烧了,这事就别与王爷说了。女子的事,与男子说,不合规矩的。”
雀生忙点头:“是。”
她看有人送上来了火盆,立刻亲自上前帮忙烧起了书。
方氏见雀生听话,也没什么别的心思,心里头暗暗放了心。
看起来月儿在王府,还是能过得可以的。
谭潇月和灵云回了自己屋里。
灵云早年就学医,对男女之事,很早就从表象理解到了骨子里。就算有男子赤身在她面前,她都能面不改色杀人或者就诊。
谭潇月则是身为一个合格的锦衣卫,又早多了一条命,早就对那些事门清了。
“刚才憋气憋得好累。”谭潇月摸了摸自己微烫的耳朵,深深叹了口气,“谁想到回门会遇这事。”
灵云扫了眼屋子,发现这几天还是有人打扫的。
她简单给谭潇月的东西摆妥当:“方氏将您放在心上,自然会教这些。就算不教您,也会从我这边下手。”
有理有据。
谭潇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灵云都来不及拦着:“哎哟,这冷水呀。”
谭潇月一口喝下,被冻得舒爽:“冬日引冰更舒坦,这算什么?”
灵云忙将水给取走:“不成的。女子就该喝点温热的。出门做事不方便就算了,这现在能方便的时候还要去做这种事,您可真是的。”
谭潇月被说也不在意,咯咯笑两声。
灵云开了门:“我去烧点热水,您就在这儿安分着,那儿可都别去了。”
今晚上可分房睡,谭潇月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选择去乱跑。
她忙应了:“好的,等下雀生还要过来呢。”
灵云总觉得谭潇月太闹,有点不放心,又盯紧了人,手上拿着水壶,再度警告了一声:“真不可以乱跑,也不准喝酒。”
谭潇月举起手:“真的,比黄金还真。”
灵云这才勉为其难信了,拿着水壶出门去。
屋里头这会儿就剩下谭潇月一人。
她几天没住自己屋,还有点想念。
看看这床铺,看看这桌椅,看看自己不知道哪里搞来的摆件,晃荡一圈后,又确实觉得有点无趣了。
灵云是猜得不错,要不是灵云再三警告,谭潇月说不准真又跑出去乱走了。
谭潇月从自己书柜上随意取出了一个机关盒,坐了自己梳妆镜前,把玩起了机关盒。
灵云出了门,本想自己烧水的,可府上大多熟人,哪能让灵云真做烧水这种活。
她们直接取了刚烧好的热水给灵云,还让灵云早点回去给谭潇月送水。
灵云拿着水壶离开,敲了看见了这才被放回来的雀生。
雀生这会儿还满脸通红的,看见灵云拿着水壶,忙跑了过来:“灵云姐姐,我来帮你拿吧。”
灵云看她这样,哪里还好意思让人拿水:“我拿着就成。刚才夫人让你烧书,后头还和你说了什么呀?”
雀生低声嘀咕:“就是那些个需要照顾好娘娘的话。夫人很担心娘娘在王府里的日子,其实王爷是个很好的人。”
灵云轻笑了一下:“王爷好不好,夫人仅凭着外人说,哪里知道那么多。她只是怕而已。”
雀生当然知道,面上又红了点:“是咯,还给娘娘讲那么多细的东西。”
灵云看着雀生脸红,觉得很是好笑:“行啦,你再这么红,回头娘娘和王爷同房了,你收拾起来可怎么办呀?”
雀生话声音更小了,不细听根本听不清。她糯糯讲着:“就那样办呗。”
灵云笑得厉害。
雀生被这般笑话,也有点恼了:“灵云姐姐。”
灵云忙收敛一点自己的笑意:“好嘛好嘛,我不笑你。但我们都觉得正常,娘娘才会觉得这些是普普通通呀。再说了,你以后也要成亲的,还要帮娘娘照顾孩子,可不能这么放不开。”
雀生脸还红着,但认真点了脑袋:“嗯,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两人拿着热水往谭潇月屋子那儿走。
路上好些人见着两人,都笑眯眯打招呼。
雀生跟着灵云一个个叫过来,颇有点惊叹:“谭宅人好多呀,灵云姐姐,你可全部都记住了。”
灵云轻笑:“是呀,娘娘身子不好,我自小学医,每天都要记很多东西。记多了,再记这些人就容易一些。”
雀生钦佩又有点羡慕:“真好,雀生就不擅长这些。”
灵云安抚雀生:“没有呀,你做事很是妥帖。你看娘娘带回来的东西,都是你给安排的。朱管事先前在王府很信得过你。”
雀生嘿笑一声:“我那是做多了习惯了。”
灵云点头:“一样的,都是习惯了而已。”
“哎,灵云!灵云!”这会儿忽然有个侍女叫住了灵云。
她略带局促搓了搓手:“刚才夫人说有些东西忘了给娘娘,让你去拿一下。”
“香露?”灵云微愣,“你现在跟在夫人身边了么?”
香露摇头:“不是,刚才夫人和管事说话时,我正巧在,这才来了一趟。”
雀生刚才被夸奖过妥帖,一听这话以为是自己这儿的事:“莫不是回门礼里头有事?”
香露看向雀生,略怯笑了一下:“那倒不是……不过听起来东西有点多……要不,我帮你们去送水?你们去夫人那儿看看?”
灵云看着香露手微颤了一下,了然。
她伸手交出了水壶:“成,你去送水。”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留下个群,不知道会不会被锁……
二八九五九三四零三。就是个普普通通毫无亮点甚至可能没人讲话且催更我也不听的的唠嗑地点__
第23章
谭家的仆役有不少。
谭家光长房家里头,就有四个人。每个人身边都至少要跟着一个下人。家中做饭需要人,清扫需要人,院子里修剪东西需要人,统管这些还需要人。
跟在主子身边的,大多是跟了很多年的,而才买来或者寻来的仆役,大多比较新,根底稍清楚,但人品还不算太清楚。这些新来的仆役,大多会负责宅子中不太重要的事。
比如说端茶送水,比如说给别的仆役打下手。
香露就是才来谭家没有多久。
她年纪还很小,模样一般,家里头很穷,没她一口饭吃,就将她给卖了。人口买卖是违法的,被抓到报官了,可是要打板子的。所以双方也没做什么契约,就口头上直接给了钱送了人。
后来香露跑了,阴错阳差来到谭宅做下人,该交代给谭家的,早早交代了,到如今也就在谭家待了一两年。
今天谭家小姐回门,谭家上上下下没有人不知道。
管事在前一天就敲打过她们,让她们紧着点来,万万不可惊扰了仪亲王。
香露不断安抚自己:她没有惊扰仪亲王,她就是给小姐送水,送胭脂的。
小姐喜欢,就用,不喜欢,就不用。
啊,对,现在该叫娘娘了。
她手里头端着木头托盘,托盘里头放了一个水壶和一个木盒子,看了眼周边没有人,确信这会儿小姐屋子里就小姐一人,这才放大了一点胆子,敲了敲门:“娘娘,我是香露,给您送水,还有府上新到的胭脂来。”
屋里头谭潇月将自己的机关盒往边上一丢,喊了一声:“进。”
香露手单手那种托盘,另一只手有点抖,推开了屋子门,低头跨进了屋子。
谭潇月很少见谭家其他下人。香露来了一两年,她也就见过没几面。
思索片刻,她想起了人,扭头看向香露,却发现香露整个人拘谨着,手还有点抖。
谭潇月若有所思,唇角含笑:“什么胭脂呀?”
香露声音都收紧了,干巴巴回着话:“京城里最近卖得红火的胭脂,叫红玉膏。来自一个雅秋的铺子。这儿是太真红玉膏,一年就卖一点,府上这些天刚收到的礼。”
这些天谭潇月成亲,各式各样的礼都有。
这胭脂恐怕就是那时候混进来的。
谭潇月看了眼胭脂,起身走上了前,走到了香露面前,叫了声名字:“香露?”
香露下意识想要后退一步,这脚才挪了一点,忙觉得不对,赶紧低头应声:“是。”
“这么好的胭脂,里头全是呀?”谭潇月笑弯眉眼,“我上回听灵云说,太真红玉膏要买,都要排到明年了。可知道这些个是谁送的?”
香露对这点倒是记得的:“是,是京城的林员外。听说着红玉膏,就是他家里人做的。”
谭潇月没有全接过,只是当着香露的面,打开了木盒子,取出了其中一小罐。
“我就拿一罐,其余先去放库房里。若是我喜欢,回头会让灵云给我带走。”她也不为难香露,还添了一句,“若你喜欢,也拿一罐,全当我送的了。”
香露面上有点惊喜,忙连声说:“谢娘娘。”
一直在观察香露的谭潇月,见她欣喜是真的,轻微挑眉。
只是拿着红玉膏想来讨喜的?
“你下去吧,等下我就试试。”谭潇月慢慢走回了自己椅子那儿,“今个我还要早些休息。”
香露声音都大了一点:“是娘娘,娘娘好生歇息,我这就下去。”
她到桌上将水壶一并放下,随后带着那一盒余下的红玉膏出了门,脚步都轻盈了很多。
门被香露一关上,谭潇月便将这一罐太真红玉膏搁到了桌上。
这红玉膏外头看起来,与金玉满堂那儿一模一样。
她寻了手帕,捏着打开了红玉膏的盖子。
里头的香气立刻四散开来,带着轻微的铁锈味。
一模一样。
谭潇月将盖子重新盖上。
必然不会是她想太多。
这香露避开了灵云,特意到她这儿来一趟,就为了送这个红玉膏。要么就是这红玉膏里头东西有异,要么就是这香露是想要讨个什么好处嘉赏。
如果东西有异,必然不可能是一时半会儿会出问题的。
否则香露亲自过来了这么一趟,肯定会被寻上麻烦。
谭潇月在脑中想这事,听着敲门声又响起。
灵云在房外头:“娘娘?”
谭潇月还盯着这罐红玉膏看着:“进来。”
灵云推开门进来,忽然闻见了味道。
她嗅了嗅鼻子,当下皱起了眉头,将门给关死了:“怎么有股血味?”
谭潇月猛然转头看向灵云:“你说什么?”
灵云皱着眉:“很淡,但是确实是血味。你受伤了?”
谭潇月对味道不算敏感,这会儿一被提点,总算是反应过来这胭脂里头的铁锈味到底是什么了。
她惊愕重看向那红玉膏,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人脑袋摆错了位置,我看是根本不想要了吧。”
灵云还没反应过来,顺着谭潇月的视线看向了那小巧的罐头:“那是什么?”
谭潇月拿着手帕,重新将盖子给掀开。
盖子里头胭脂是朱红色的,好看得很。
谭潇月将盖子放到一边:“太真红玉膏,我上回同你说的,有一股子铁锈味。谁想到里头原来是一股子的血味。”
甜腻的香味里夹杂着淡淡的锈味,与寻常的胭脂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