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都是套路——杯晚
时间:2019-06-26 10:38:33

  晚上陈路循亲自下厨,做了糖醋排骨、红烧鲈鱼、青菜炒香菇、酸辣土豆丝和玉米排骨汤。卖相颇好的四菜一汤摆在铺着浅绿色小碎花桌布的白色餐桌上,色香味俱全,诱人非常。
  满满吃了一碗半的白米饭,扫荡了两碗排骨和小半条鲈鱼之后,心满意足地放下饭碗,感叹道:“想不到我就这样在这里住下来了,好奇幻。”
  “是有点恍然如梦的感觉。”白色餐桌旁边的壁柜里摆着插着新鲜的百合花的玲珑花瓶,清香宜人。客厅、餐厅墙角搁花,花艺点缀在被遗忘的角落,多为朴实秀雅的东方插花。
  “papi,其实我很好养活的,我只需要餐餐有肉就可以了。姨妈知道我爱吃肉,每顿饭都会给我煮肉,papi,你不会不给我肉吃的吧?”满满开玩笑道。
  “你都不能先夸夸我的手艺吗?”陈路循满怀期待地看着满满,后者闻言笑嘻嘻地也看着前者。陈路循鼓了鼓腮帮子,又夹了一块糖醋排骨:“你喜欢吃鸡肉、鸭肉、牛肉、羊肉还是鱼肉?鲈鱼、鲫鱼、秋刀鱼还是油桐鱼?”
  满满略带羞涩地回答:“我最喜欢吃猪肉。”
  陈路循抬头看她,确定了她说的是实话。“你最喜欢吃的不是虾肉吗?”
  满满继续略带羞涩地回答:“虾有壳,太麻烦了。所以我现在不喜欢吃虾肉了。”
  陈路循无语,几次三番张嘴,都不知道怎么接她这句话。最后,他只得说道:“五年不见,你懒得不可谓不炉火纯青了,懒得太有技巧了。”
  “papi,我只需要有肉吃就好了。吃肉比较好下饭。”满满真诚地望着陈路循。若干年后,美丽动人的满满被扮作大灰狼的陈路循吃干抹尽,食餍未足后的大灰狼蹭着娇羞的满满浅浅笑道:“我只需要吃肉就好了,吃肉比较好下饭。”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晚饭后满满帮着陈路循收拾碗筷,陈路循说:“以后工作日的午餐我都是在公司吃,晚上也常常会有饭局。明天周阿姨会过来,你对周阿姨可要礼貌一点哦。”满满满口答应着作乖乖女状。
  陈路循又说:“这一带人家不多,都是三三两两的别墅群,所以一般都是打不着车的,更别说公交车。过两天我给你配个司机,这样的话,万一你要出去我又恰好在忙,你就不会耽搁了。”
  “papi真好。”满满仰头看着陈路循的侧脸。
  “那满满就亲papi一口。”一米□□的陈路循左手拿着正在洗刷的盘子、右手拿着刷子,弯下腰,把脑袋往右边偏了偏。满满蜻蜓点水地在他的脸颊上啄了一下。
  陈路循继续洗碗,“满满,你要转学了,我明天下午和你妈妈一起去办理你转学的手续。我知道你会舍不得同学朋友,但是生活总是要有新的开始的。相信papi,你在新学校很快就能交到新朋友的。”
  满满忘记还有转学这回事了,这一听见,不可避免地愣了愣。她之前也转过学,从城南小学转到城西的小学。好在彼时城西的小学每两个年级就把学生打乱、重新编排一次班级,但是尽管如此,满满还是没有在转去后的小学交到特别要好的小伙伴。
  满满不无担忧地问道:“papi,我真的能在新的学校交到好朋友吗?”满满在初中混得不能说是风生水起,也算是平平稳稳。她成绩中上,又安静乖巧,挺得老师同学喜欢,在班里担任了学习委员一职。
  陈路循转过头投以赞赏的目光:“我们家满满这么可爱,肯定是人人喜欢,一定会有很多人想要和你做朋友的。”
  满满对他这句话里的“我们家满满这么可爱”十分受用,对即将到来的新学校、新生活便就不再那么得惶恐了。
  洗完碗,陈路循和满满一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视机中端正的女主持字正腔圆地报道着今天下午H市的一场火灾,陈路循倏然开口:“满满,你为什么不找我呢?”
  “啊?”满满转过头看着目光停留在电视屏幕上的陈路循。
  陈路循将视线转移到满满身上,目光中带有几分的哀伤。他再次问道:“满满,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联系我呢?你父亲刚刚……出事那会儿。你不是有我的手机号码的吗?”
  满满冷不防他会问这个,苦笑了一下,“爸爸过世后,我难过得要死,唯一想要倾诉的对象,就是你了。但是我知道,我成为了一个麻烦。我妈妈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她对我说‘你也不小了,不要再麻烦别人了’。我自己的妈妈早早去世了,爸爸也去世了,外公外婆舅舅一家都去世了。你跟我非亲非故的,我怎么好给你添麻烦。”满满顿了顿,看向陈路循,笑道:“papi,没想到我最后还是给你添了麻烦。”
  陈路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是幸福,不是麻烦。至少对于papi而言是这样的。”
  满满明白他是安慰她,不想她难过。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陈路循扯了扯嘴角,拉过旁边的一个奶牛斑抱枕,“满满,你知道吗,四年前我一回来就去艺园找你。我想跟你说,papi没有妈妈了。”
  满满惊讶,问道:“papi,你妈妈也是那一年过世的吗?”
  “嗯。我本来只打算在美国待十天,陪我母亲过完年就回来。但是……我舅舅告诉我,我母亲已经到了乳腺癌晚期,但是她死活也不愿意住院化疗。”陈路循娓娓述说,目光难掩哀伤。“但是专家告诉我,即使化疗,以我母亲的身体状况,恐怕也撑不过四个月。我留了下来,陪着我母亲。到了那个时候我才发现,自从我上高中后我母亲到了美国,我就没有好好地陪过她。”
  “我陪着我母亲度过了她生命中最后六个月,最后两个月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医生说,我母亲是个坚强的女性……”母亲虚弱的容颜历历在目,陈路循不忍再多说,怕自己会忍不住落泪。
  他提起:“我三月份的时候打了你爸爸的电话,但是没有接通。”说完,陈路循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爸爸他……是出了什么意外吗?”他随即加上一句:“抱歉,我不该提。满满,你不用回答。”
  满满风淡云轻地说道:“那年四月M市发生了七级地震,你应该有看到新闻吧?M市是我自己的妈妈的家乡。爸爸看到新闻后不顾妈妈的反对,坐最快的一班车去了M市。我舅舅一家的房子在山中,后院抬头就能看到悬崖峭壁。可想而知,是怎样的结果了。舅舅一家六口,无一幸存,而匆匆赶去的爸爸,也……没能逃过一劫。”
  陈路循沉吟了数分钟,然后抬头看着垂首的满满:“对不起,我不知道原来是这样的。要不我们换个住处罢,我这周末就去看房子。”
  “不,我喜欢这里,喜欢山里。papi,我们不要换房子了。”满满恳切地说道。
  “满满,”陈路循揉揉她的发顶,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是papi的家人,papi是你的家人,所以你不要有太多的顾虑,不要担心你会成为papi的麻烦。我说过了,满满你是幸福,不是麻烦。”
  满满顿了顿,静静道:“papi,我不怕死,所以你不用担心地震对我造成了阴影。H市不大可能发生地震,这我还是知道的。况且,我已经想明白了,生死是我们无法把握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
  陈路循诧异,不想她小小年纪竟然能够有这般的彻悟。
  “所以papi,我喜欢这里,我们能不能不要换地方?”满满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陈路循。
  陈路循再次摸摸她的发顶,笑着柔声道:“我们满满说怎样就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花~
 
  第四章 知事(一)
 
  秋尽冬来,很快就到了岁末。陈路循的假期是大年三十到正月初八,这段时间他也给周阿姨放了假。一大早,陈路循就出门采购新鲜的食材。陈路循七点就出去了,满满则是照例睡到九点才磨磨蹭蹭起来。她一出房门,听到下头有动静,就边走边喊道:“papi,我们今天晚上去山顶放烟花好不好?”
  没有得到回应,满满加大了声音:“papi——”依旧无人应答。满满走到楼梯边上,下了几级台阶,看到了下头走过的一位戴着围裙的老妇人。这是谁?满满加快脚步,蹭蹭蹭就下了楼梯,刚要随着那妇人的方向去厨房,有人喊了她的名字:“满满。”满满回过头,看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面容慈祥的老者。
  她走了过去,目光中满是疑惑——他们是谁,又是怎么进来的?她礼貌地站在林琤面前打招呼:“您好。”
  林琤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满意地颔首。“我是阿循的舅舅,按照辈分,你可以喊我一声爷爷。来,过来陪我一起看电视。”
  满满站在原地,尴尬地笑了笑。不知为何,她会感到局促。
  这时陈路循的舅母姜雅从厨房里出来,过来看到站着的娴静的女孩子,连忙拉着她的手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你是满满吧?我是阿循的舅妈。”姜雅笑呵呵地说道。她以为眼前这个小女孩被她丈夫严正的样子吓到了。其实如果她刚才看一看林琤,就会知道他明明是慈祥地微笑着的。
  姜雅看上去很年轻,杏眼红唇,是个跟戚筱不一样的美人。她坐着和满满絮絮地聊了几句话,一个妇人走过来问道:“夫人,坚果现在炒起来吗?”满满闻声看过去,正是她方才看到的妇人。
  “对,现在就炒。另外,糖果瓜子和其他零食都摆上来罢。”姜雅笑着吩咐。
  满满视线从那个妇人身上转移回来的时候,看到了换电视柜上的百合花的一个大概三十来岁的女人,以为她也是陈路循的亲戚,但是后来满满才知道,那女人也是来收拾的。不一会儿,另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夫人上来在茶几上摆了果盘和各种吃食,并且给林琤换了茶。
  姜雅回过头笑着跟满满解释:“今年我们一家来这里过年,你不介意吧?”
  “啊?”满满没想到她会问自己介不介意,一犹豫,觉得自己这个犹豫得不好,忙说:“不会不会,我和papi最喜欢人多了。”她虽是这么说,但其实她和陈路循都是不喜欢一大群人一起热闹的人。
  但是人家是一家人,哪用得着问她介不介意的啊?满满恬静地笑着。
  过了大概半个钟头,陈路循回来了,他在车库里看到了多出来的车子,知晓有人造访。当他拎着大包小包进屋后,他才知道,竟然是林琤来了。满满一见到陈路循,就跑上去帮他分担几个袋子。站在旁边伺候的中年妇人赶忙过去帮忙。
  满满和那妇人一起进了厨房。陈路循走到沙发边,“舅舅,舅妈。”
  姜雅温柔地看着他,笑道:“阿循,我们过来和你一起过年。你舅舅知道你忙,所以我们特意过来的。”林琤在一旁“哼”了一声。姜雅接着说:“茗怀有点小发烧,津淮和筱筱在家里照顾他。下午他们三个会一起过来。”她说得有些不自然,毕竟戚筱和陈路循的那段往事他们都知道。姜雅一直觉得是自己的儿子对不起陈路循,她一度将林津淮与戚筱的结合看做是林津淮的横刀夺爱。
  陈路循坐到姜雅身旁,“舅妈好久没有在国内过年了吧?”
  “可不是吗?在美国过年总觉得凄冷了些,就算全家都忙忙碌碌准备着,也怎么都不及国内有‘年味’。”姜雅怅然叹了一口气,“我有十多年没有过一个正宗的中国年了。”
  陈路循安慰她:“这年头,在国外方知过年的重要。”他笑道:“过两天,舅妈就要对人情的往来感到腻烦了。”
  未曾说话的林琤听到这句话,一张老脸瞬时拉了下来。他双目炯炯地看着陈路循,“对人情的往来感到腻烦?你这是指桑骂槐,意指你腻烦我们一家子吗?陈路循,你认清楚,你也是我们这一家子里的,这算哪门子……”
  “好了好了,大过年的还板着张脸,你也不顾及顾及小辈。”姜雅温婉地笑着打断他的话,巧妙地将一场一触即发的冲突化于无形。她起身走到从厨房出来了的满满旁边,“阿循他舅舅就是这么个臭脾气,满满你不要害怕。”
  “我没有。”满满摇头,然后很狗腿地说了一句:“性情中人,自然坦率真挚。”说完,她把目光投射到望过来的陈路循身上。陈路循的目光中满含笑意,他用口型无声地说——你这话真假,假得我都听出来了。
  林琤心里不可能不清楚这话的真假,不过面上倒是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还夸赞道:“满满这孩子一看就聪明,真会说话。”
  满满条件反射地说:“谢谢。”
  她前面说的话中规中矩,这声“谢谢”出来,让人不知该接什么话好。陈路循干笑了两声,以缓解场面上的尴尬。哪想比满满这声“谢谢”更绝的是,林琤在陈路循干笑过后,气定神闲地吐出了三个字——“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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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津淮夫妻和孩子下午四点的时候过来了,小家伙一双眼睛乌黑有神,像极了父亲。林家带来的厨师做出了一大桌子丰盛的年夜饭,有家常的糖醋里脊、孜然牛肉等菜色,也有寓意吉祥的粉蒸肉、如意鸡卷等菜肴。在饭前,林津淮和陈路循一起去外头放鞭炮,噼里啪啦的一阵巨响。戚筱捂着林茗怀的小耳朵,和满满一起躲进厨房里。
  总体来说,一顿饭吃得欢喜热闹。年夜饭吃完后,就到了压岁钱的环节。林琤难得的笑容满面,递给了满满和林茗怀一人一个红包。满满看了看陈路循,然后接过,朝林琤乖巧地灿烂笑道:“谢谢。”
  林琤又拿出一个红包,推到陈路循面前,说:“这是你的。”陈路循看着红包上的祥云,愣了愣。林琤从陈路循的表情上看出拒绝的先兆,肃容道:“你还没有结婚,没有结婚就还算是孩子。大过年的,不要惹我生气。”
  林津淮用手肘撞了撞陈路循,笑道:“还不快收了,莫非你想让我们大家都过不好这个年啊?阿循,去年我们可是受够你的苦了,你今年再害我们,可就实在不道义了。”
  陈路循还是一动不动。林琤面上挂不住,隐有愠色。满满见林琤收起了笑容,知道他不开心了。她再看看陈路循,心想,papi,你现在是不是挺尴尬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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