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小爱第一次踏进这里,感觉和想象中的貌似不太一样。
“这是美卿生前最爱的一幅画,她亲手画的,原图是一张黑白照。”刘婼君指着画册上的人,笑着说:“这个是我,这是你阳叔叔,我们在学校门口,我和她十九岁,你阳叔叔二十一,那个时候,真好啊。”
靳小爱很少看母亲发自肺腑的笑容,做节目的时候偶尔会笑,那也是职业微笑,不得不说她笑起来真的很美。
画室里陈列着各种画册、画纸和名贵木材制成的书架,这里有专人打扫,虽然尘封多年,依然整洁如初。
刘婼君轻抚着木质书柜,这些遗物有太多年少的回忆,她们曾是最亲密的朋友,整个青春都有对方的身影。
“美卿从来不让阳剡进来,因为这些画,大部分都是画的那个男人。不过后来都被阳叔叔烧掉了,他说这种人不配留在这个高贵的地方。”
靳小爱明白过来,“妈妈和臻美卿阿姨是大学同学?”
她一声“妈妈”总是能让刘婼君内心雀跃很久,刘婼君笑说:“她知道我和你阳叔叔的事情,一直鼓励我离婚,可以替我们打掩护,我又怎么能这样做呢。”说着翻开画册,“看,这是我帮她拍的,她的自画像。”
靳小爱看着画像上的女人,“她好美。”阳剡的五官完全继承母亲,美得无法用中华博大精深的词汇来形容。
但这神情样貌,她怎么看着十分眼熟?
刘婼君合上画册,平静地说:“她不仅美,还心地善良,她的画曾经被七位数高价拍卖,她有美貌和才华,只是错付了情。”这一份平静,是经过无数悲痛日夜沉淀下来的,用来掩饰内心深处那份痛楚的表象。
靳小爱低声说:“谁还没爱过几个渣男,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呢。”生怕声音太大会惊扰到画像上的绝色美人。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似的没心没肺。”刘婼君小心翼翼地把书柜锁起来,“这里对阳剡来说是禁地,这把钥匙也是美卿亲手交到我手里的,那天我没有察觉到她的反常,如果早知道……”
靳小爱瞅一眼笑容转为伤怀表情的母亲,不着痕迹地安慰了句;“一个真正打算轻生的人,是不会高调宣布自己将要自杀的,你难过也没用。”
“亏得你这没心没肺的性子。”刘婼君不准她再东看西看,关门上了锁,“别在阳剡面前提他的母亲,每个人都有不能触碰的死结,他母亲就是。”
靳小爱应了一声,问道:“你知道他的病情么?”
“听你阳叔叔提过,一直在治疗,阳剡不和他沟通,我们也不知道病情。”刘婼君迅速恢复了主导者的命令姿态,对女儿说:“你别瞎参合。”
阳剡长相帅气,给人第一印象高冷,却又有接地气的性格,女孩子容易喜欢这类男孩。其他人她管不着,她不允许女儿爱上一个无情的男孩。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独生女变成第二个美卿。
靳小爱了解自己的母亲,刘婼君是那种从不屑撒谎的人,她总是自命不凡,就算是做了逆天的事情也直言不讳,并且认为自己是对的,错的是这个世界。她讲述那段过往时,面对挚友的死那种伤情演不出来,不必怀疑。
靳小爱回到房间。
她这人什么不怕,就怕亏欠别人,得知这件事后,压抑的心情轻松起来。
手机屏幕一亮,弹出一条微信消息,只有一个字:【吱。】
她气不打一处来,让他吱一声,他还真就吱一声?
板着脸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一拐弯就撞上靠在门框上,冲她笑得一脸好看的男人。
靳小爱惊诧地望着男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居然会回家?
阳剡替她带上房门,目光定在她身上,“不都说胸小的女人脾气大,怎么胸大的脾气也大?”
“……”靳小爱怕他突然发神经,也没敢太冲,“来找我吵架的?”
“来负荆请罪的。”他反手把她揽进怀里,“要我下跪还是磕头,一句话。”
靳小爱满脑子的精分戏码,因为这感觉太好了,一点不像他平时高高在上的装逼风格。
她忘了挣扎,趴在他身上问得极是认真:“阳剡?是你吗。”
他皱眉:“发什么神经。”
居然骂她??
是孔雀本人没错了。
靳小爱觉得不能再放任他占便宜,“手,摸哪儿呢?拿开。”
“还哄不好了?”阳剡低笑一声,死皮赖脸地搂着她不放手,任打任骂的样子。
“要玩爱情游戏找别人,恕不奉陪。”靳小爱背过身去,趴在床上肘击身后的男人,一点没留情。
阳剡捉住少女的手,一个拉扯把她翻过来,“我听说女朋友闹脾气,抱腿上亲一顿就好,想试试这招管不管用。”
“有个屁的……唔……”话音未落,男人的唇已经压上来,埋怨的声音被淹没在唇齿间。
第26章
一开始靳小爱还在奋力挣扎, 两人一进一退,你啃我咬的游戏玩的不亦乐乎,到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地, 两个人都沉醉在这个吻里无法自拔。
这简直是两人有史以来最诡异的灵魂契合。
钻进鼻腔都是男人身上的桂花香, 靳小爱一愣。
他去过画室了?
画室门口栽了两排四季桂, 芬芳浓郁,路过总是惹来一身的花瓣, 身上花香久久不散, 阳剡喜欢这种花, 居所都会种上几株, 不点烟的时候, 他身上常年都有这种香味。
今天他身上的味道明显比平时浓郁,睁开眼,正好看到他衬衫领子里夹着的几片浅黄小花瓣。
他意犹未尽地离开她的嘴唇,看着愣神的少女,往她嘴唇上轻咬一下,眼底恶趣味不明:“为什么每次跟我接吻, 你都会走神?”
靳小爱别开脸去,装作非常嫌弃道:“因为你技术太差。”说完她就后悔了。
这不就等同变相刺激他勤加练习么?
果不其然, 她话音刚落, 男人的脸就压了下来。
她躲开, 他欺上来,无处可藏。
一来二去,两个人在床上翻滚摩擦的动静越来越大, 直到敲门声传来,床上的两人才安分。
“小爱,开门。”是刘婼君。
两人同时愣住。
靳小爱第一反应就是把这个男人藏起来,左看右看,指着衣柜用唇形表达:“进去!”
阳剡看少女的嘴唇被咬得艳红粉嫩的样子,满脸惊慌时还挺可爱,美貌的脸蛋上那抹艳色逐渐转变成请求,他见好就收,抖了抖衣襟,大摇大摆走进衣柜。
靳小爱拉上衣柜门,把头发抓乱,恰到好处地遮住被吻过的嘴唇,打开门,打了个哈欠:“干嘛呀,好不容易睡着。”
刘婼君往她身后望了望,松了口气,“没事,见你没下来吃饭,过来看看。”
“喔,我吃过了。明天上午有课,先睡啦。”
“把门锁上。”刘婼君交代,“窗也锁上,别忘了。”
“锁门干啥?”
刘婼君左右瞧了瞧,说:“阳剡搬回来了。”
靳小爱略微惊讶,不动声色地瞅一眼衣柜,“搬回来了?”
刘婼君说:“早前我听他跟你阳叔叔打过招呼,说是要搬回家住,行李都送进房间了。”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靳小爱知道阳剡和刘婼君之间有隔阂,而且为了帮臻美卿维持好母亲的形象,还不能说出实情,只能背着黑锅一黑到底,这梁子怕是不好解开了,故作轻松地安慰:“这么大栋别墅,反正你和叔叔也住不过来,就当凑热闹好了。”
“凑什么热闹,我是怕你两死灰复燃。”刘婼君担心阳剡利用靳小爱来报复她,那孩子自从没了母亲,心理有点扭曲,她很怕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那不会,我跟他……”说到一半,突然想到还藏在衣柜里的当事人,咽口水改口道:“怎么会呢,那可是阳氏的老总,人家现在是大红人,一大堆妹子上赶着倒贴呢,轮不到我的。”
“知道就好。”刘婼君不放心地走进房间,把窗户反锁,走之前敲了敲玻璃窗,指指房间门,示意靳小爱把门反锁了。
靳小爱听话地锁门,拉上窗帘:“晚安妈妈!”
阳剡从衣柜钻出来,“和好了?”
靳小爱知道他指的是她和母亲的关系,点点头,也没说明原因,“自己的妈,哪有那么多隔夜仇。”
阳剡顺着她的话:“自己的男人怎么就过不去那坎?”
“我可不想跟你玩游戏。”
“谈恋爱未必就能成,结婚也未必就能一辈子,捷径我们走过了,现在谈个恋爱怎么了?”
“小姑姑教你的吧?说得很对,但我不赞同。”
“怎么说?”
“我要的恋爱,是两情相悦,你给不了。”
“我可以尝试去爱你,前提是你不能中途离开。”
靳小爱扬起脸将他望着,她总觉得这个总是一副唯我独尊高冷面貌的男人,现在看上去比她更没有安全感。
阳剡纳她入怀,在她耳畔语气严肃:“你走了以后,我非常难过。”他用最普通的四个字来形容那种锥心刺骨的刺痛感,手掌摁着她的脑袋,让她的脸贴在他身上,不让她看到他脸上脆弱的表情,“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试试。”
靳小爱听见他的心跳,原来他也会紧张,而且完全不像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想了想,说:“你快把我勒断气了。”
阳剡松手,“抱歉,我手重。”
看到他修长的手指,真是又滑又长,特别是配合唇舌停留在她肌肤上,吻遍她全身,最后逗留在她双腿间……
——妈蛋,她在想啥!
自从两个人一块儿观摩过她主演的视频大片,她就再也无法直视这双手,一看到就总会不自觉想起那场初次体验,单纯地用唇齿带来的快感就已经让她为之疯狂,要真跟他来点实际操作……
这邪念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靳小爱脸热得不行,掩饰性地背过身去,钻进被窝闷声说:“我要睡了,爬窗还是走正门你自己决定。”
被窝钻进一阵冷风,男人的身躯压了上来,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他先发制人捉住了双手,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问问我为什么搬回来?”
靳小爱穿着睡衣,里面没穿,虽然自带海绵可以防止露点,但是架不住这样子磨蹭,她本来就比普通人丰满,被他胳膊压着痛到想骂人,“你压着我胸了!”
阳剡低笑一声,侧身躺下,把手搁在她颈后,让她枕着自己睡,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防止她折腾,不问自答:“确诊了,我病得不轻,打算搬回来享受最后这段时光。”
靳小爱侧目瞅着男人的脸,“那我是不是还得给你设计座大墓,再画上几百个丫鬟给你搁里头?”
“你不担心我?”
装病这招昨天还见效,今天怎么就不管用了?
“祸害遗千年,死不了。”
“真狠。”
“到底什么病啊?”靳小爱扭了几下,不让他抱她。
“别乱动。”他按住她的腿,“你一动,我就忍不住想睡你。”
“庸俗!”
“高贵的文人雅士也有子孙后代,有后代就有性生活,这事儿和雅俗没什么关系。”
靳小爱说不过,背过身去用后脑勺对着他,“快点说,到底得了哪种神经病。”
阳剡从背后将她抱着,下巴压着她的肩,轻描淡写地说:“精神分裂比较严重的一种吧。”
靳小爱扭头回来,“人格分裂?”
他点头,“你见过,应该猜到了。”
那么反常的两种性格,傻子也该察觉到不对劲了。
靳小爱沉默一会儿,“有多久了?”
“挺久。”阳剡没再说下去,埋首在少女的发丝里,她身上的香气像是带有神奇的安神作用,“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靳小爱没再赶他,任由他从背后抱着自己,“会不会很辛苦?”
当然辛苦,每一次发病都像是要将他撕碎,没有人可以依靠,他只能一个人在深渊里挣扎徘徊,寻找出路,让他变得对人对事越来越淡漠疏离。
一个人在封闭的世界里搁浅久了,感情自然迷失,最后彻底失去爱人的能力,失去融入大环境的热忱。
“你不闹的话,保守估计,我还可以多活个几年。”
“我哪有闹你。告诉江医生这事了吗?”
阳剡回想刚才,他从江盈的诊所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来找她道歉,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是当时他被折磨得失去了意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前往老宅别墅的车上。随后看到江盈发过来的录像,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得知第二人格是自己潜意识里分裂出来的母亲性格,他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同时又迷茫起来。
患有精神分裂症的病人不少,分裂成自己母亲,并扮演着第一人格的第二人格,这种实在罕见,江盈也说临床上他这是第一例。
“我妈很爱老头子。”阳剡说,“如果我不小心犯病了,你记住,保护好你妈。”
“什么你妈我妈,被你绕糊涂了。”靳小爱转过身来,“要不你还是回去住吧,万一……”
“江医生建议我住下来,她想通过观察第二人格的行为来治疗。”
认识她以后,他突然想尝试做个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