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符水
第二天下工后，徐炽来到县城一处狭窄破旧的小巷，巷子两边的土墙已经斑驳脱落，很难让人相信当初这里的繁华热闹。
他警惕地四处查看，确保没有别人后走到一扇木门，按照三长两短的节奏敲门。之后，耐心等待。
吱呀一声，木门从内打开，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探出半个身体来，他先越过徐炽的肩膀看了看外面，确保安全后，对徐炽说：“进来吧。”
男人转身，瘸着腿，一拐一拐地走进里屋。
“上次你给的钱暂时够用了，这几天风声紧，就不要过来了。”男人示意徐炽坐下，自己躺在一旁的摇椅上。
徐炽顿了顿，声音沙哑：“刘哥，这次我是来找你看点东西的。”说完，从包里拿出一个破旧的荷包。
“哦？我看看。”刘哥起了兴趣，拿过荷包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符箓。刘哥倒吸了一口气，“你怎么还碰这些东西，忘了你爷爷和我们这些人的惨痛经历吗？”
徐炽抿嘴不语，过了会儿说：“刘哥，我只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这三张符箓是用在什么地方的，并不打算做什么。”
刘哥叹气，了解徐炽的固执，如果自己不帮他的忙，转头他又会去找其他人，那还不如在自己这里看，更安全。
“你也知道，我连我家老头皮毛的十分之一都没学到，差不多就是个门外汉，只会假把式，草包得很。”刘哥边说边摆弄着这三张符箓，一边跟徐炽露底，“这符文我有一大半不认识，大意是烧了让对方喝了显形用的。”
“没其他副作用吧？”
“没有。”
徐炽听后，不知为何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信这些？”刘哥看着对方的表情好笑地问。
“信则有不信则无。”徐炽不想暴露太多，只好随口敷衍。
刘哥把符箓递回给徐炽，“最近不要过我这里来了，黑市也暂停吧。”
徐炽点点头，自从上次差点被纠察队抓住后，他就已有这个打算，现在的他最关心的还是李敏柔的问题。
回到李家庄后，徐炽一直想找机会想让李敏柔把符水喝了，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直到他看见橱柜里的麦乳精。他想起田婆婆家的小豆花，每次吃到糖果笑得眼睛都迷成一条线的样子。李敏柔也是女孩子，大概口味也一样，喜欢吃甜的？
徐炽心中有了主意，在下工的傍晚拦住了正要回家的李敏柔。等对方疑惑地看着他时，他没来由地有点心虚，没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上次你在县城帮了我，一直想谢谢你，正好最近我得了一罐麦乳精，想送给你做谢礼。”
李敏柔诧异对方的举动，麦乳精她也听说过，是这个年代比较好的补品，但她并不需要这些，相反以徐炽的身体来说，更适合对方。
于是她想也没想地委婉拒绝：“你不也是救过我吗？帮你是应该的。”
徐炽也想过对方会拒绝，早已找到应对的方法，板着脸故作生气道：“我救你只有一次，你不也是送过很多谢礼给我。你现在救了我，像你之前所说的，难道我不能像你一样送谢礼，那我不就成了忘恩负义的人了？”
李敏柔无言，被徐炽说服，最后跟着他去了他家拿所说的谢礼。
她站在院子里，徐炽进了厨房拿着一罐麦乳精出来的同时，手上还有个托盘。托盘上面装着的是两杯黑乎乎的水。
“最近抢收，每个人早出晚归劳作很辛苦，”徐炽心里发虚地编着谎话，把麦乳精和托盘放在院子的石桌上，“你也一样吧，一个女孩子，工作比谁都卖力。这是我爷爷的独家秘方，你喝一杯，解乏效果不错。”
徐炽端起杯子递给李敏柔，双眼强作镇定地看着对方。
李敏柔也没有怀疑，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杯子，不过她被徐炽最近的态度搞得七上八下的，一时冷若冰霜，一时热情好客，真真比女人还难懂。
徐炽看李敏柔接过杯子，却没有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引起了对方的怀疑。他赶紧端起另外一杯，“快喝呀，我经常喝这个才撑过农忙的。”
说着不等对方反应，就把杯子里的符水喝掉，一股烧焦的气味涌入喉咙，徐炽差点吐了出来。他死死忍住，这是他为了不让李敏柔起疑心，故意与对方准备一样的符水，只不过李敏柔杯子里烧了两张，而他只有一张而已。
李敏柔见状，果然小口小口地喝起来，样子十分地秀气。徐炽无心欣赏，随着杯子里的符水渐渐减少，他的心也落到了实处。
此时的徐炽心里隐隐有些愧疚，对方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一想到故事里的精怪也是开始时没有害人，甚至还帮助过人类，最后不也露出了爪牙吗？而且他给李敏柔喝的只是显形的符水，对她并没有什么危害。徐炽在心里安慰自己。
李敏柔将杯子的符水喝完后，舌尖不自觉的舔了舔嘴角，一直盯着对方动作的徐炽，心里酥了一下，脸上发热，他有点难堪地转移视线，声音有些低哑，“怎么样，感觉还好吧。”
“不错，挺好喝的，哈哈。喝完身体挺舒服的，确实可以解乏。”李敏柔硬着头皮答道。
其实她根本就喝不出什么味道，但这是不能实话实说的呀，别人好心拿出祖传药方帮你解乏，就算苦得像黄连水，也要表现得像喝蜜水一样，李敏柔觉得自从穿越到这里后她的谎话真是越说越顺溜了。
徐炽听完对方的回答后，面色古怪，好喝？解乏？难道精怪的味觉跟人类的不一样？但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会舒服？
他理解无能，但又不能打草惊蛇，当场把真相说破。现在主要的是拖延时间，看符箓的威力。徐炽低头看着饭桌上的麦乳精，想借此拖延时间。
“我帮你把麦乳精装好吧，这样不会太显眼。”徐炽说完进入了厨房。
李敏柔本来想说不用，就几步路的事情，但是看徐炽今天难得如此好客，也不好意思打击他，便不出声默认。
徐炽打开橱柜，装作翻找东西的样子。实在拖延不下去后，才慢吞吞拿出一块油布和网兜走出来。
拿起麦乳精时，突然腹中一痛，接着不断鼓鸣，徐炽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后，脸色一白，羞愤欲死。刚刚的符水起作用了，不过是作用在他的身上。
李敏柔离得近当然也听到了对方肚子叫，只不过以为对方是肚子饿得打鼓，现在差不多是晚饭时间，她也不好意思多留。她拿起油布胡乱地包好麦乳精，尴尬地笑道：“哈哈，好了，我要回去烧晚饭。谢谢你的礼物，先走了哈。”
一直到走后都没发现徐炽那红得快要冒烟的脸。
之后两天，徐炽向李队长请了假，他已经拉了两天的肚子，四肢绵软，脸色比李敏柔的还要苍白。好在抢收已经进入尾声，李队长也知道徐炽的身体常年不好，许了他的请假。
徐炽的身体休息了几天就恢复过来了，介于自己的羞耻心，他见到李敏柔只想离她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但为了得出结果，他只好远远地观察着李敏柔，但是对方却一点异样都没有。他疑惑不已，但又暂时不想与李敏柔有接触，只好先把事情放下。
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李敏柔都没有在路上碰到过徐炽，只在上工集合点上远远地看到过他，有时视线相对时，他总会移开目光，就像要躲着李敏柔似的。不过她也没在意，她已经对徐炽反复无常的性子习惯了。
她最近被堂妹的一个提议引起了兴趣。
堂妹放假的那天，邀请李敏柔上山去摘一种现在这个时节成熟的野果子，当地人叫它山捻。最近李敏柔也被重复的劳作闷坏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去散散心。
第19章 山捻酒
第二天一大早，李敏柔和堂妹各自背着一个小背篓，手牵手地来到了村口，那里有相约一起去红山坳的小姐妹。
红山坳不单单属于李家庄，还与周边几个大队相接。解放前，各个村头为了霸占红山坳的专属权打得不可开交，严重的时候还造成过流血事件。
几乎可以说红山坳周边的几个村子都有世仇，就差老死不相往来了，同时也出了很多痴男怨女不被接受的爱情故事，也可以说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中国乡村版了。
当然以上的爱恨情仇都是八卦小能手堂妹给李敏柔科普的。
解放后，当时的县政府大力促进周边村落的和解，把红山坳的专属权收回国家，几个村庄只有使用权，还白纸黑字地划清界限，才把这事给解决了。
不过，世仇也不是这么容易解决的，虽然不敢有大动作，但小辈们的小打小闹都是长辈默许的，上面看到出不了大事也睁只眼闭只眼。
于是，造成了村里的小年轻们每次去红山坳，每个村都是成群结队绝不落单，就怕被敲闷棍，还找不到凶手的，因为没有人会承认。
红山坳可以说是个宝库，不然周边的村落打打杀杀就为了争夺它的专属权。各种的药材和野生动物都应有尽有。
而对于小年轻们来说，特别是小姑娘，红山坳简直就是她们的零嘴生产基地，四月的山茶耳、五月的杨梅、六月的桑葚、七月的杨桃、十月的山捻等等。
路上，堂妹一边说一边不住的咽口水，就连曾在深山隐居过四年的李敏柔听后也止不住地向往红山坳各个季节不同的美景。
走了一个多小时，一行人就到了红山坳山脚下，当然也遇到过其他村的小年轻带着同样的装备过来，看样子是与李敏柔她们的目的一样。路过时大家都不由得加快脚步，就怕被其他村的人抢先一步，自己人要吃亏。
然而每个村的管辖范围都已经分得清清楚楚，根本就不会出现山捻被其他村摘走的情况，只不过是争一口气而已。
红山坳海拔不高，普通人爬山的话一天两个来回不是问题。
堂妹带着李敏柔爬上一处丘陵山坡上，她指着前面一丛丛半米高的，上面挂着紫红色的野果子的灌木丛说：“阿姐你看，那就是山捻子，黑色的那些已经熟了，你试试看。”说完，弯腰摘一个山捻递给李敏柔。
李敏柔看着手上的野果子，是成熟透了的深紫红色，拇指盖大小，像个小巧的大肚酒杯，模样精致可爱。
堂妹看着李敏柔只是放在手里把玩，眼巴巴地看着她不住地催促：“吃吃看，很甜的，保证没骗你。”一副把心爱的零嘴分享给你的可爱模样。
李敏柔推却不过，用衣服擦了擦放进嘴里，只尝到一股粘稠的汁液流进喉咙，其他味道什么也没有尝到。不过，她还是笑眯眯地对着堂妹夸道：“好吃，真的很甜。”
堂妹一副受到夸奖的模样，拉着她就要去摘地上的山捻。她们今天出来也是带着任务的，李奶奶要求她们把两个小背篓摘满，不过看着其他小姐妹采摘的架势，这个任务还真不好完成。
李敏柔先掰了一些宽大的树叶放到背篓地下垫着，之后每摘一些山捻，就放一层叶子，免得山捻受到挤压后破碎，流出的紫色山捻汁可不好洗干净。
傍晚，小姐妹们满载而归，为了摘山捻，大家都带了口粮，饿了就吃干粮，渴了就吃山捻解渴。所以此时大家的嘴唇都被山捻汁染得乌黑乌黑的，相互打趣是乌嘴狗。一路欢声笑语回到了李家庄。
两人回到李队长家，李奶奶已经在烧晚饭了。她出来看到李敏柔，笑眯眯地直接吩咐，“阿柔今天在这里吃晚饭，不要回去了，你家里冷锅冷灶的。”
李敏柔也没客气，直接点头答应。这两个多月来，她已经发现她越客气，李奶奶越不高兴，所以这种时候，李敏柔是不会逆着她的。
晚饭后。李奶奶把李敏柔她们白天摘回来的山捻倒在簸箕上，三人围着簸箕把完整大只没有破损的山捻挑出来放在一个干净的篮子里。
堂妹边选边吃，还黑着的嘴角又更加黑了，李奶奶最后忍不住，看到她那拿着果子正准备塞进嘴里的爪子，拿手一拍，佯怒，“还吃，明天上不了茅房别喊阿奶救命。”
堂妹嘟嘟嘴，似乎想到了以前不愉快的经历，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山捻。
山捻挑选好后，洗干净放好，整整装满了一个竹篮子，李奶奶不住地夸奖两个小辈这次把山捻保存得不错。李敏柔和堂妹笑得见牙不见眼，接受了这个夸奖。
接下来几天，李敏柔都要去李队长家报道，想要看看李奶奶是怎么用山捻泡酒的，对于新鲜的事物，她总是保持着相当高的好奇心，总想要弄清楚看个究竟。
李奶奶也没嫌麻烦，反而很高兴李敏柔对这个感兴趣，因此，每做一步都要跟她解释得清清楚楚。
把山捻洗干净阴干后，蒸熟，李奶奶将熟山捻倒在簸箕上，摊开放到太阳底下晒干。
之后把晒干的山捻与枸杞，红枣，冰糖一起放入酒缸，倒入米酒，密封存好，山捻酒就酿好了，只等过年的时候开封就可以喝，听说山捻酒口感甘醇，喝起来果香浓郁，十分适合女人喝。
这边李敏柔沉浸于酿山捻酒的乐趣中，而徐炽，又一次去了刘哥家里。
自上次的丢人事件发生后，徐炽在家里做了几天的自我安慰。自认为羞耻感消失后，他开始反思为什么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想来想去最后只得出对方比较厉害，寻常的符箓根本没用这一结果。
他又翻了几天李氏家书，仍旧无果。现在的他正坐在刘哥家里询问厉害的招式，刘哥也没有继续询问徐炽原因，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他，最后还现场耍了一次做法事的程序，流程相当地不规范，看得徐炽满脸嫌弃。但他还得认真观看下去，记住要点，以防自己以后会用得到。
取经回来的徐炽，拿着手里的桃木剑沉思，上次骗李敏柔进屋的时，他只想让对方显形，没想要伤害她。怕桃木剑会误伤，特意锁上客厅的大门，只在院子外让对方喝符水，没想到对方没事，自己却拉希两天。
现在只觉得当时的自己愚不可及，也许自己亮出桃木剑反而省事，也不一定会伤害到李敏柔。
徐炽蹙着眉头，费着脑袋想该如何再骗对方一次，同时还能用挑木剑戳到对方呢？
此时的李敏柔不知道自己又可能再一次掉进徐炽挖的沟里，现在她面前站着一个不足一米七的油腻小白脸，小白脸五官平凡，但肤色比一般村民要白，戴着眼镜，不说话不做表情的话，在外人看来还是有种清秀书生的模样。
但李敏柔是谁，她的外挂可是拥有八卦小能手称号的可爱堂妹，在堂妹面前，一般人是没有秘密的，包括这位叫林文清的知青。
该知青曾经仗着乡下小女孩淳朴对外界了解不多的情况下，勾搭了不少对外界十分向往的少女，利用对方的善良驱使她们为他干活。利用完后，就在言语上对女孩子进行打击，让女孩认为是自己文化低配不上他这个城里来的知青，为了不阻碍对方的前途，只好默默离开对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