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没什么变化,冷冰冰的。
周七叔攥紧手,嘴里默念着咒术等时间刚好准备对付那个东西时,抬起头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而他的手心也被术反噬烧红一片,周七叔忍住灼热的刺痛,怒视着那片黑,“到底是谁?!”
这回没人再叫他了。
闻声而进的周管家一进房就看见周七叔用手使劲儿撕扯着窗帘,他静静地站在周七叔身后,直到对方发/泄完怒火后,他才上前将对方扶上床。
“查。”
经过刚才那一阵,周七叔的困意顿时袭来,临睡前他只说了一个字。
周管家垂下头,“是。”
章全病房中。
春燕从窗户处手脚僵硬地钻了进来,那举止真有几分吓人,可在场的三人却在疑惑刚才的事。
“这是叫他一声,可他好像很怕什么。”
文泽才能听出周七叔声音里面的忌惮与颤抖。
“他这人杀了不知道多少阴女,活该,”章全只是疑惑了一刻,便觉得想通了,“这就叫尽做亏心事,就怕鬼叫门!”
钟叔摸了摸下巴,看着春燕惨白的脸,“他刚才叫了一声八弟妹。”
文泽才与章全纷纷转头看向他。
“周八叔的妻儿就是死在他手里,”钟叔放下手,脸上带着原来如此的神情,“他觉得是他八弟妹上门找他。”
三人纷纷看向春燕,脑子里浮起一个计划......
“查到了吗?”
次日下午,做了很久很久梦,而且梦里全是八弟妹和侄儿的周七叔声音有些虚弱地看向周管家。
周管家将粥盒打开,一边给他喂食,一边低声回着,“查了,窗户外什么也没有。”
这么说是自己幻听了?
周七叔拦住周管家递过来的粥,他双眼盯着房顶,喃声道,“找个道士过来看看。”
周管家的手一顿,却什么也没说,“是。”
傍晚,周管家将请来的道士带进病房,这道士与周七叔也有些交情,他左右转了转,最后摇头,“七叔,这里没有异常,我刚才进来这栋楼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什么,这栋楼是很干净。”
“那附近呢?这附近有没有什么东西?”
周七叔不信,再次追问道。
道士推开窗户往外看,这栋楼的外面是大马路,马路对面正在修新楼,“这块地方都挺干净的。”
他是个有本事的,敢这么说就证明这附近确实没有鬼东西,周七叔也明白这一点,可是他想不明白,于是将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还抬起自己被反噬的手给道士看,证明自己也没有胡说。
道士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从兜里拿出几张符,分别贴在周七叔的床头床尾以及床下。
临走时,他忍不住回头看着周七叔,“七叔,你最近很多梦?”
周七叔闻言看向周管家,周管家急忙摇头,表示不是自己告诉道士的。
“是我推测的,”道士见此赶忙道,见周七叔看向自己,他又说,“有句话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告辞。”
反过来?
周七叔坐在床上。
夜有所梦,日有所见?
可他明明是晚上听见人叫自己的。
夜里,到了昨晚上那个点后,窗户外面又传来女子的唤声,“七叔.......”
今天晚上周管家也在房间里。
周七叔听见唤声后猛地坐起身,他看向窗户处,还没说话就听周管家担心的声音,“七叔,又做噩梦了?”
周七叔回过头,“你没听见?”
“有人说话吗?”
周管家一脸疑惑,见周七叔看向窗户那边,他连忙过去将窗户推开往外瞧,一副边看边听的模样。
“没听见吗?”
一直听着那声音的周七叔盯着周管家问道。
周管家摇头,“只有一点风声。”
周七叔陷入沉默,窗户外依旧传来阵阵唤声。
“关上吧。”
“是。”
接下来的几天里,周七叔一直被窗外的声音折磨着,特别是到了他头疼的那几天,本就很疼的脑袋,在听见外面的声音后更暴怒,病床都被砸了好几张了。
“周管家这人,有些怪。”
经过这几天周管家的表现,文泽才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去猜测怀疑周管家。
“确实怪,”章全啃着苹果,“你们说他是不是周家主的人?”
“周家主的人?”
文泽才没有犹豫立马下楼给袁卫国所住的旅馆打电话,袁卫国正好在旅馆,接到旅馆工作人员的话后便赶过来接听。
“周管家?”
袁卫国吃惊极了,在他的印象中,这周管家对周七叔可谓是最衷心的人了,他最先想到的不是周管家是不是背叛了周七叔,而是提醒着文泽才。
“小心是他们的计策。”
文泽才自然想过,可周管家那模样确实有些问题,“还记得我们去周扬宅子里救章叔的时候,周管家分明发现了去偷周七叔衣物的小人偶却没戳穿,反而笑了一声偷东西的小人偶......”
这下连袁卫国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再看看吧,你们小心点,我和仓丰已经把这边的局面稳了一大半了,毕大哥他们明天过来,到时候有他助力,周七叔底下的人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周家人命术在身,最好让毕大哥将人交给周家主处理,小心惹急了咬人。”
周七叔住院就是一道符,灵了大伙儿都好,坏了,指不定周家主也会反咬一口。
“我知道。”
挂了电话后,袁卫国起身出去了。
不管周管家和周七叔是不是在计划什么,章全一点都不担心,文泽才回到病房的时候,他正与钟叔说起周七叔的事,“那东西已经侵入他的五脏六腑开始动嘴了,他要不了十天就得挂!”
说完,章全便哈哈大笑起来。
而文泽才与钟叔的脸色却十分难看,钟叔一把扣住章全的手腕,探寻他的脉搏,果然比前几天要弱许多。
但是章全却没觉得什么,他甚至比之前还精神,“我终于有脸去见我娘了。”
这句话太心酸,文泽才别过了脸。
他和钟叔能做的只能是让周七叔死得更难看。
而得知这一切后,袁卫国抹了把脸,夜里在周家主的书房碰面时如实说了,“周七叔活不了多久了,你要做的就是把该收到手里的收回来。”
周家主大惊,“他会死?”
袁卫国讥笑道,“说到底他也只是个人,是人早晚都会死,还别说他做了这么多的亏心事。”
周家主沉默了。
“你可得记住你签下的协议,”仓丰坐在另一边,浑身充满煞气,“要是你变得和周七叔一样,我们能弄死他,也能弄死你。”
周家主连忙摇头,“我只是想周家人能好好的活在繁世中,而不是一步步走向灭亡。”
过了一会儿后,周家主又问道,“七叔即使不在了,可八叔.....”
“如果周八叔要想掌权,当年就不会一去不回了,”袁卫国的一句话便让周家主哑口无言。
周家主清楚这将是他唯一对抗周七叔的机会,错过这一次,他就没有下一次了,而且他即使像前几任家主一样听从周七叔的话,下场也一定不好。
因为周七叔不喜欢心大的家主,可他们是家主啊,家主过得和下属一样的生活,谁能扛得住?
“他长期没有好睡眠,导致脑部神经的抗议,要想让头不疼,只能有足够的睡眠才行!除了安眠药能让他暂时入眠外,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看着站在一片残渣之中的周七叔,医生只觉得头疼。
病人不配合治疗就算了,还一味地指责医生的水平,即使再有钱,他们也受不了病人这样的态度,只能强硬地告诉对方,不吃安眠药,就别想脑袋不疼。
周管家送走医生后,回到病房一边让人收拾房间换上新床,一边走到周七叔面前,“七叔,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周七叔的模样更苍老了,阴池没有了,阴男阴女也没有,他的功力正在一点一点的溃散,随着身体的变化,他的记忆力也开始迅速衰弱,这些现象让活了很久,还想活更久的周七叔很惊慌。
“吃,我吃,”周七叔看向周管家手里的药,“还有阴男阴女,我还要阴男阴女!”
他不想面对自己苍老的容颜,他不愿意看见比自己年轻的容貌,即使看见周管家,他心里也充满了嫉妒。
周管家面对为难,看得周七叔面目狰狞,“怎么,你也不听我的了?”
“七叔,周家主那边....已经很久没有来消息了,我们的人怕是......”
周七叔瞪大眼,“他敢!”
“七叔,他到底周家本家的家主......”
过多的话周管家也没说,但是周七叔自己是能明白的,他最喜欢控制人,现在听到这话自然是不高兴,更多的是愤怒,“派人回去查看,给江淮那边的分支递消息,让他们赶去尚阳!”
周管家一边递药给周七叔,见他喝下后,才轻声道,“江淮那边我已经发过消息了,没人回,看来已经被周家主说服了。”
“什、什么?”
周七叔忍住一阵阵眩晕,手还没抓住周管家,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
周管家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身后收拾房间的周家人没有一个过去扶周七叔,一切显得诡异极了。
而窗户外面的春燕将那一切都看进了眼底。
她回去后,将手点在钟叔的手上,钟叔“听”完后皱起了眉,他看着文泽才他们,“这周管家也太大胆了,你们是说就算是演戏,那周七叔能让自己受到这么大的屈辱?况且我们又不是周八叔,在他心里我们甚至没有露面,威胁性还没有周家主大。”
不会布下这么大的局才是。
正当文泽才他们百思不得其解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三人顿时充满警惕,钟叔拦住文泽才,示意春燕去开门,春燕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居然是周管家!
“我们谈谈?”
周管家笑看着他们道。
文泽才挡住钟叔和章全,“你是谁?”
“哦?你不认识我?”周管家微微挑眉,然后又看了眼春燕,“之前那个偷衣服的小人偶也是出自你的手吗?”
最后这句话是看着钟叔说的。
钟叔的右手背在身后,抬眼,“是。”
他既然能找上门,就有所察觉。
“好手艺,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偶师了,能让我进屋说话吗?”
文泽才发现来找他们的周管家比在周七叔面前的周管家惬意,隐隐约约有种看清他们一切的感觉。
“请进。”
文泽才伸出手请道。
“谢谢。”
周管家深深地看了文泽才一眼后进了房间,春燕反手就将门反锁住,然后靠着房门站着。
周管家似乎没察觉春燕的动作似的,他笑眯眯地坐下,看着床上的章全,“好久不见。”
章全嘴角微抽,“才半个月。”
“是吗?可我记得离我们第一次见面已经有三十多年了,那时候你还是个孩子呢。”
章全对上周管家那双眼睛浑身一颤,“什、什么?”
钟叔与文泽才见此一人站在章全的一边,双双看向周管家。
“请问有什么事吗?”
文泽才率先开口。
“确实有事,”周管家翘起二郎腿,顺手拿起一颗苹果在手里扔了扔,“我要带走周七叔。”
这不是商量的语气,这是通知。
章全的反应最大,“不行!”
“我知道你会反对,”周管家耸了耸肩,“但是你也要清楚,你就是再反对,也反抗不了我,我给你解开那东西,让你活下去,条件就是周七叔交给我,放心,我不会让他好过,但是他也不能死。”
“有时候,人活着,比死了还难受,这点你比我清楚。”
章全双唇微颤,双眼紧紧地盯着周管家那张脸,“你到底是谁?”
“我算得上,是你的师傅,”周管家说完这话后便站起身,那苹果也被他扔在章全的床上,然后看向文泽才,“我真没想到我还能遇见文家后人,你的祖先能够活下来还这么坚持隐秘山林,在这点上,就足够让我明白为什么当年四大家族中,文家排行第一了。”
“吃了这个苹果,我们的协议就生效。”
说完,周管家便示意春燕闪开,自己开门走了。
文泽才看着床上那颗苹果,“他是周八叔。”
钟叔也猜到了。
章全垂下眼,拿过苹果含泪咬着,钟叔看得眼皮直跳,“你就这么屈服了?”
“我能怎么办?”章全也觉得他们干了这么多事,结果被突然出现的周八叔截了胡很憋屈,但是他们还没有能力反抗,那东西他喂养了这么久,相当于是他的本命虫了,结果在周八叔眼里都不够看,“我就是现在不吃,晚上他也会过来塞进我的嘴里逼着我吃,你们信不信?”
文泽才清咳一声看向窗户处,钟叔则是装模作样的给春燕梳头发。
不过说到底他们心里还是不舒服,布局这么久,说截胡就截胡,这叫什么事儿啊.....
不过周八叔也不会让周七叔好过就是了,他这么多年待着周八叔身边,怀着的目的其实和他们是一样的,只不过他更喜欢一点一点让对方站高,然后让对方跌下来,还不能死,只能站在深渊凝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