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谢谢她。”周毅笑着接过。
于是下班时分，方绵绵的手机就收到了周毅的微信，他拍了曲奇饼的照片，然后说，
“汇报给敬爱的方老师，张老师送了我一袋饼干，回所里同事们发吃了，味道听说很不错。不过我可是一口都没吃啊。”
方绵绵见到如此汇报，不禁会心一笑道，“干嘛不吃？”
“怕我吃了饼干，回头某人吃醋，就不好了。”周毅回复了个笑脸。
“我觉得，某人可不会这么小气，是你自作多情了。”
也的确，交往至今，周毅和方绵绵还处于半保密的状态。不仅周围同事不知情，连方绵绵的父母都毫无察觉。有一次方妈妈还提了一句，
“绵绵，妈妈的老同学王阿姨你还记得吗？她电话里说要给你介绍小伙子，很热情呢！妈妈过阵子老同学聚会，见面聊，帮你问问怎么样？”
方绵绵嗤笑着撇撇嘴，“不用不用，我……嗯，顺其自然就好。”
日常和周毅出门约会，杨雪总是方绵绵的幌子。这不，暑假来临，又是一个热情似火的星期六，方绵绵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准备出门和周毅吃饭。临走前对妈妈说，
“妈，我出门啦！不回来吃饭了，我去杨雪那儿玩儿。”
“妈也快出门了，我今天有老同学聚会呢。人家杨雪开淘宝店那么忙，你总去打扰人家，合适吗？”方妈妈笑道。
“我哪是去打扰啊，是去给她帮忙呢。”方绵绵伸伸舌头，快步走了。
………………
而那天的杨雪的确很忙，阳光灿烂明媚，她带了个小模特和一堆自己即将上架的新品首饰，选了家很有格调的茶室拍照。她付了店家拍摄费，和摄影师，小模特霸占了茶室铺满阳光的小院子。拍得正如火如荼呢，也有不少茶客好奇围观，直到有人叫她，
“哎，这不是杨雪吗？”
杨雪这才从一桌子首饰里抬起头，诧异地看着眼前一群中年女子中，分外眼熟的一位，随即想起来了。她笑着挥挥手招呼道，
“啊呀，这不是方妈妈吗。真巧啊！你们来喝茶？”
“是啊，”方妈妈今天和老同学聚会，就选在这家茶室，“你在给淘宝店拍照啊，真辛苦！”
“还好啦，赚钱哪有不辛苦的。”杨雪笑着。
“哎，我家绵绵呢？”方妈妈道。
“啊？”杨雪愣了下。
“绵绵今天出门的时候和我说，来给你帮忙的啊。”
“啊……”杨雪一怔，立刻也就明白过来了——这丫头，又拿自己当挡箭牌！她立刻接口道，“是啊是啊，我有些东西落在工作室了，她帮我去取呢。过会儿就来了。”
方妈妈身边的王阿姨就笑呵呵道，“哎呦，绵绵也要来啊，真好真好。我都好几年没看见她了，等会儿过来让我见见。”
一群阿姨们有说有笑地进去了，杨雪赶紧窝在角落给方绵绵打电话。电话那头的方绵绵顿时愁眉苦脸道，
“啊什么……那好吧，你在哪家茶室，我现在就过来。”
挂了电话，她对着桌对面的周毅歉意道，“为了谎话不被揭穿，不好意思民警同志，我只能提前撤退了。”
“好吧……”周毅苦笑一声，“我批准了，你回去吧。只是绵绵……”
“嗯？”
“我们也不能总是瞒着父母，不是吗？你没告诉父母，我也不敢轻易说给父母听。免得他们高兴坏了，硬是要见见你怎么办。”
方绵绵听明白了，想了想，说，“我会找合适的时机告诉他们的。”
………………
方绵绵风尘仆仆地赶去茶室时，还有模有样地给杨雪他们带了点心。她的手机上收到周毅的微信，
“既然下午我也没事儿了，同事小刘突发高烧，和我换了值班，我回派出所了啊。”
方绵绵甚至还来不及回复一句，就被方妈妈拉进包厢，和王阿姨面对面了。
王阿姨果然热情洋溢，拉着方绵绵的手，直说她越来越漂亮了，一看就温柔贤惠，一定是个好儿媳妇。
“可惜我家也是个女儿，如果是儿子，我肯定叫他追你。”王阿姨哈哈笑着，“不过阿姨认识很多好小伙子啊，绵绵喜欢什么类型的，阿姨帮你牵线搭桥啊！”
“我顺其自然就好，”方绵绵讪讪一笑，还没来得及说下去，王阿姨就打断道，
“感情不好顺其自然的，要创造机会的！”
“是啊是啊，”方妈妈也道，“我女儿不是在家就是在学校，朋友也不算多，交际圈太窄啦。你那里有什么好小伙子啊，说来听听。”
“有公司做高管的，工资很高的，就是太忙了，总是出差，全国飞！而且年纪偏大，快四十岁了。”
“那不行，年轻点的呢，工作负担不要那么大的呢？”
“律师也有，和绵绵差不多年纪，卖相不错的。不过这个职业现在只是起步阶段，还在事务所里历练呢，要熬出头也要很多年了，工资蛮好，不过也很忙。晚上十一点回家常有的事儿。偶尔也在事务所熬通宵。”
“这……还有呢。”方妈妈皱眉，“总是大晚上不回家的工作，我不太喜欢哟。”
“有个做销售的，不过经常要应酬。喝得现在，都有点儿啤酒肚了。”
“还有呢？”
“还有个做火警的小伙子，哎，估计你也不喜欢，很辛苦。经常半夜一个电话就要出任务。”王阿姨叹气道。
“是啊，火警是很让人敬佩，但这工作挺危险的。”方妈妈犹豫着。
王阿姨也道，“可不是吗，之前新闻里，大火中牺牲了好几个火警小伙子，都很年轻，还有刚结婚的，看得我眼泪都掉下来了。我还认识一个做警察的小伙子，也经常值夜班，有大案子好几天都不回家呢，都很不容易啊。”
方妈妈沉默片刻，才道，“有没有朝九晚五，就是……工作上安稳一点的小伙子的啊？”
“这我回头再打听打听，反正绵绵这么优秀的姑娘，阿姨肯定帮忙好好找。”王阿姨拍胸口道。
………………
这天晚上，方绵绵和妈妈回到家，方妈妈就和爸爸聊上了。他们叽里呱啦的一通唠叨，话题总是围绕着方绵绵未来的婚事打转。
想到女儿总要结婚，方爸爸感慨道，“那时候和郑彬的婚事告吹了，我虽然很气愤，但想想女儿多留几年也不是坏事。你这做妈妈的，着什么急啊。”
方妈妈就道，“今天听王阿姨说了那么多小伙子，可没一个合心意的，我就有点焦虑了呗。”
“哦，都是怎么样的小伙子？我看是你这个未来丈母娘，要求太高了吧！”
“自己女儿，总希望她好吧！”方妈妈白了老公一眼，“不是年纪偏大了，就是经常要出去应酬的，要么就是火警民警之类的，经常要值夜班，还有点危险。”
方爸爸笑了，“按你这么说，年纪合适不能应酬不能值夜班，要求还真不低。”
“做妈的总希望女儿以后安安稳稳啊，前阵子网络公司员工熬夜猝死的新闻，你看了吗？火警同志牺牲在大火中的，你看了吗？”
“人家火警同志多伟大。”
“可……可你想想他们的老婆孩子，也很心酸啊……”方妈妈叹气道。
方绵绵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电视，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她也想把自己和周毅的关系告诉父母，但总觉得今天不是个很好的时机。她听妈妈这么说着，不禁想到老陈警官被流氓伏击候住院时，他老婆又是哭又是骂的模样——虽然那些都是周毅后来转述给她听的，但不知为何，此刻这画面在她脑海中分外鲜活。
方爸爸和妈妈的对话告一段落，半晌后，正在看手机的爸爸忽然道，
“哟，这正巧来一条。”是手机里弹出的一条本地社会新闻，“本市民警突击检查群居房现象，偶遇通缉在逃人员，为保护周围群众腹部被连捅数刀，现已送往医院急救。”
方绵绵听爸爸这么一说，不由也竖起耳朵。方爸爸就又道，
“哎，这地方看着眼熟，是绵绵学校附近的那片平房吧？”
“是吗？”方绵绵诧异道，连忙接过父亲的手机看了。随即，她只觉得握着手机的手骤然一凉，仿佛全身的血液都直冲脑门儿——
这个被送上救护车的受伤民警，虽然只是图片像素并不高，但，怎么看怎么像周毅呢。
…………………………
第27章
方绵绵的脑子一片空白， 只机械地反反复复看着这条新闻， 直到父母大惊失色地问她，
“你怎么啦，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啊……没什么。”方绵绵惨白着脸，连忙冲回房间拿起手机给周毅打电话， 但，一个两个三个，他迟迟没有接通。他给周毅的微信留了言， 也始终没有回复。她上网搜索和这条新闻有关的信息，但事发突然，也就前几个小时的事儿，每家新闻网站的内容都大同小异。
她急得如热锅蚂蚁， 汗如雨下， 终于耐不住地换了衣服抓起包就往外跑，临出门对父母喊一句，
“我有急事出去一次，今晚可能会晚点回来。”
随即也顾不上父母诧异的神色，她奔出楼道，奔出小区， 奔入夜色茫茫中， 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派出所。
………………
这一路上，后怕的情绪才一点点弥漫上去， 代替了刚才的焦虑，占满了她的身体。
她给杨雪打了个电话， 哭得抽抽噎噎。杨雪被吓坏了，连忙道，
“你别急，哭没用啊。你打不通他电话，那其他人呢？他同事，父母的联系方式，你有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她这才觉得在这半公开的感情中，彼此的联系太薄弱了，一台手机打不通，就怎么也联系不上了，“我现在去他派出所，去那里问问。”
“对的对的，说不定不是他呢，哪怕是他，说不定新闻太夸张了呢。要我陪你过去吗？”
“不用了，我只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她擦了擦眼睛，车停在派出所门口，她挂断电话，径直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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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她的民警，好半天才听懂结结巴巴的方绵绵在说什么。他诧异道，
“你说你是周毅的女朋友？看了社会新闻，又打不通他电话，所以特意来的？”
“对，对。新闻里被送进医院的，是他吗？”方绵绵小心翼翼，心怀希望地问。
“是他……”民警歉意道。
“那，那他在哪家医院，可以告诉我吗？”方绵绵的心几乎停了片刻，才又心急火燎地躁动起来。
“你真是他女朋友吗？我没听师兄说过，他有女朋友啊？”民警同志迟疑着，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的，我真是我……”方绵绵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急得脸红脖子粗。
直到老陈警官走了出来，他上下打量着方绵绵，随即道，“应该是的。我正要去医院看周毅，你和我一起吧……”转头又对接待处的民警说，
“你没瞧见过，周毅的手机桌面就是这个姑娘的照片吗？”
………………
老陈警官没有开警车，而是上马路拦了部出租车往医院去了。
方绵绵和老陈警官坐在一起，多少有些局促。她客气道，
“陈警官，你的伤好了？”
“是啊，早就回来上班了。”老陈和蔼地笑了笑，“你是英才小学的老师吧。周毅和我提过你。”
“他……他情况怎么样？他是不是真的，被，连捅数刀？现在有没有生命危险……我……”
“具体情况，其实我也不清楚。我也是出警才回来没多久。但有同事跟着去的，传话回来说手术已经结束，没有生命危险。哦对了。”
“什么？”方绵绵的心被揪起来。
“他和我提过，说和你交往时间不长，现在还处于半保密状态。不过此刻你去医院的话，他的父母，同事，还有领导都会在。”
“哦……”方绵绵眨眨眼，眼眶有些湿润。她吸吸鼻子，一笑，“没关系。我只是想看看他，谁在场都可以。”
………………
到了医院，进了病房。病床前三三两两地围着几个人，有穿着制服的——估计是同事吧，还有一对略显年纪的中年夫妻——应该是周毅的父母把。
老陈警官的出现似是理所当然的，在场的人都对他打招呼，说道，“来了啊。周毅情况还不错。手术很顺利，麻醉还没过呢，所以现在还迷迷糊糊的。”
但方绵绵的出现就让所有人都诧异了，他们纷纷好奇地打量着她，尤其是周毅的父母。
周妈妈柔声问她，“这位姑娘是……”
方绵绵的眼睛则粘在病床上的周毅身上，见他苍白的脸色，无力耷拉着的胳膊，紧紧闭着的眼睛——但总算，活得好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