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惠美的话还没说完，众人头顶上方的大喇叭就响起来了。
“148违规说话，”喇叭里有人厉声喝道，“罚在换班休息时，到馅料部顶班。”
何启弘也正想与李惠美说话。喇叭里的人声忽的就打断了他的念头。现在，他只能用眼神对李惠美说：“怎么样，我就说这里不正常了吧！”
被惩罚了的李惠美，立时闭上了嘴。她把所有的话，都憋回了肚子里，等着与何启弘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再说。
包子铺里的人，个子大都不高。尤其是包包子的工作间里，这儿的人，个个圆胖得像个球。李惠美与何启弘站在他们中间，颇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但是，他们虽然高，可动作却远不如其他人快。那些长得像球一样的人们，两手一刻不停地劳作着。李惠美与何启弘包出一个包子的功夫，从他们手里，已经有四五个包子被放进蒸屉里了。
连续工作了4个小时后，工作间里的人，以五个为一组，轮流到隔壁的小房间里休息15分钟。
坐在李惠美身边的，是个眉眼看来很和善的圆脸胖妹。李惠美鼓足了勇气，向她询问道：“每天要这样工作多少时间？什么时候开饭？什么时候能让我们睡觉？”
圆脸胖妹聚精会神地听了李惠美的提问。李惠美说完后，等着圆脸胖妹回答她。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圆脸胖妹半句话都不说，只会瞪着眼睛看她。
“你听不懂我说话？”李惠美发现，不光是圆脸胖妹，其他的几个人，除了何启弘以外，全都在好奇地看她。
“你们总该说点什么吧？”李惠美被另三人看急了，“难道这里也不能说话？”
李惠美看了看头顶墙角的喇叭。她等了一会儿，那喇叭一直静悄悄的，一点要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担心再被罚的李惠美松了口气。
休息的时间结束了，李惠美与何启弘又被驱赶进了工作间。被主管往工作间里吆喝着赶时，何启弘觉得自己像是只进圈的驴一样，屈辱无比。
又过了四个小时，休息的时间再又到了。
“148，到馅料部剁菜间去顶班！”主管站在门口冲着李惠美大喊道。
李惠美看了眼何启弘。何启弘也在看她。他看李惠美的眼神里写满了不舍和担心。
“149，”李惠美还没离开何启弘的视线，主管就又对着何启弘吆喝了，“你包的包子超过1个不过关。现在罚你去洗菜间顶班！”
就这样，刚刚还在同情李惠美的何启弘，不得不对自己未知的命运担心起来了。
在剁菜的工作间，李惠美将一个个盐水棒冰用刨子削成末。干这活时，李惠美不时地会想起何启弘。
“洗菜？”李惠美心里好奇极了，“这些菜，根本就不用洗啊！”
李惠美工作的地方，是个冒冷气的冷库。
而何启弘工作的洗菜间，则铸造了一排又一排有流动水的水槽。他的工作，是将一个个满是泥土的棒冰，在水槽里洗干净。棒冰在这里洗干净后，会被送往剁菜间，让李惠美他们将其剁成冰末。
李惠美与何启弘也不知道自己又干了多久。直到他们都觉得腰酸、背疼，连手都麻了。无可避免的，李惠美与何启弘的动作都大大地慢了下来。他们的速度远远地被其他人抛在了后面。
“148号，148号……”
李惠美累得不行的时候，喇叭里又有人在大声呵斥了。
“你刚才剁的冰不达标，罚你换班休息后，到卫生组去清理垃圾……”
“149号，149号……”
对李惠美的惩罚刚刚宣布完，广播里又开始念何启弘的工号了。
“你洗菜的速度落后于其他人的百分之六十，罚你在换班休息后，到卫生组去清理垃圾……”
李惠美与何启弘在去扫垃圾的路上汇合了。
“有什么发现没有？”李惠美一见何启弘，就迫不及待地问他。
何启弘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转而又问李惠美道：“你呢？”
“和你一样，连个头绪都没有。”李惠美也无奈地感慨着。
李惠美与何启弘正路过一间休息室。休息室里，传来阵阵尖锐刺耳的争吵声。这大大的引起了他们的兴趣。因为自他们进来以后，就再没怎么听见有人说过话。
“You’re away too far， I can’t take you any more! ”
李惠美听不懂屋里的人的话。她只觉得里面的人说得急促，好像带着怒气一般。
“他说的是英语，”何启弘给李惠美翻译道，“意思是你太过分了，我再也受不了你了！”
“Idiot! You damned fool!”
“那这句呢？”李惠美又听见另一个人在厉声大喝道。
“ 这是句骂人的话，”何启弘继续翻译道，“骂刚才的那个人是白痴。”
第084章
“他们说英语, 那, 岂不都是外国人了吗？”
李惠美在那美克星的地球知识速成班上过学, 地球上有许多国家, 每个国家都有属于自己的语言。
何启弘点了下头。他还在聚精会神地听屋里人的争吵内容。
负责安排李惠美与何启弘工作的主管, 突然站在了他们身后。主管的身边, 还站了几个穿保安服的人。
“148、149, 你们磨蹭什么呐，还不赶紧到新工作岗位上去报到！”
主管冷不丁的一声呵斥，吓了李惠美与何启弘一大跳。又一次, 像是被驱赶的牲口一般，他们被保安往下一个工作点赶去。
往前走时，李惠美听见身后的门打开了, 她和何启弘都回头去看。只见有两个年轻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都低头耷脑的, 像是犯了什么错误一般，被主管带走了。
李惠美与何启弘被安排的工作, 是清扫干净所有的回廊, 以及把每一个工作间的废料垃圾都转到一个最大的垃圾桶里。
最大的垃圾桶在店铺的最后面, 所以李惠美与何启弘的工作是从前往后打扫, 一直深入到花栗包子铺的最里面。
“这个工作好, ”李惠美一面打扫，一面悄声对何启弘说道, “我们刚好把可以这铺子里的房间都看一遍。”
由于清扫工作只有李惠美与何启弘两人做。因此没人盯着的时候，他们刚好可以说话。只要说话的声音不大, 基本不会被人听见。
何启弘在洗菜的时候, 得了个新发现。刚好，他趁着这功夫说给了李惠美听。
“我们那个洗菜的工作间门口，刚好正对着我们之前包包子的那个工作间。你知道吗？我发现，原来所有的包子蒸熟后，还有一道工序。”
“是什么？”李惠美之前在包包子时，一心只顾着手里的活，对周遭发生的事，全然不知。
“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何启弘在讲述时，又回想了遍自己亲眼看到的，“但是，我看见有人从后面端着笼屉来，又有人端着笼屉走。你想，按道理，包子蒸过就算好了，干嘛还要人搬来搬去呢！”
“是啊，”李惠美也觉得何启弘说的有道理，“说不定关键就在这里！”
李惠美与何启弘正窃窃私语时，又有几个端着大笼屉的人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再看相反的方向，另几个大笼屉也被从另一个方向搬来了，正往售卖的那个工作间走去。
李惠美与何启弘低下头，佯作还在干活的样子。他们都在留意那几个从包包子的工作间出来的人，看他们究竟端着大笼屉往哪里去。
这些笼屉堆起来，比端的人的头还要高。只见他们费力地朝更深处走去。李惠美与何启弘眼见着他们，走到回廊最深处后，绕进了一个拐角，然后就不见踪影了。
“我怎么觉得最后送到售卖间的包子，比从包包子的工作间拿出来的要香多了。”李惠美仍沉浸在之前碰上那两波人的情景里。
“一定有个我们都不知道的步骤。”何启弘看向回廊的尽头。那里暗暗的，让人看不清，充满了神秘感。
李惠美与何启弘都加快了手里干活的速度。他们一面打扫，一面留意路过的各个大小房间。
在清倒垃圾桶时，李惠美与何启弘都会先把里面的废料翻一遍，看看有什么可疑的，抑或跟包子秘方相关的线索。
“你看，这是种薯片的包装袋，”蹲在垃圾桶边，何启弘向李惠美解释袋上的文字，“这上面的地址，写的是美国桑利亚纳州。”
“是不是这就表示，他们都来自美国？”
“很有这个可能，”何启弘又在垃圾桶里找到了一本看旧了的杂志，他指着杂志名说道，“这是《花花公子》，也是美国那儿的特产。”
“可是，美国人长得不是该和我们不一样吗？”李惠美还是觉得有些地方想不通，“我看店里的那些人长得没什么特别的啊！”
何启弘觉得李惠美的话有道理。于是，刚刚想出头绪的他，又糊涂了。
他们只好往前搜索，继续找寻真正让包子格外好吃的秘密。
打扫到回廊的尽头，李惠美与何启弘本来以为拐角处还会有路，抑或是房间。但是当他们真正到那里时，两人才发现，竟全是死路了。
“你们两个打扫完了，就马上回去包包子。”主管出来视察完工作后，又再次吩咐李惠美与何启弘道。
到这时，李惠美与何启弘已经连续工作十二个小时，两人连饭都没吃上一口。
“可是，我们还没吃饭呢！”李惠美挨不住饿地抱怨道。
“做满24小时才开饭，”主管满不在乎地回答李惠美道，“我们这里一天一顿饭菜。时间到了，自然会让你吃饭的。”
“他这不是拿我们当耗子了吗？”何启弘也受不了了，他与李惠美窃窃私语道，“老鼠才每天就吃一顿饭呢！”
恶劣的工作环境，让李惠美与何启弘都痛下决心。他们一致认为在花栗包子铺不能多待了，得尽快找到包子配方离开。
于是，又接连工作了十二个小时，李惠美与何启弘终于盼来了他们的第一顿饭。
有专门的人把饭送来。大家轮流到回廊里蹲着吃饭。过道上全是人，李惠美与何启弘捧着饭盒，好不容易找到了个空位蹲下。
李惠美摸到饭盒是凉的，不禁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打开饭盒，见到里面装的竟是满满的核桃。
核桃壳硬的像石头。李惠美咬不动，反倒把牙齿磕得生疼。在她身边的何启弘，对核桃也是束手无策。他抓着核桃往地上砸。砰砰砰砰的，何启弘砸了好一会儿，核桃纹丝不动，一点裂开来的迹象都没有。
无计可施的李惠美与何启弘再看周边的人。他们的牙齿就像钢铸的一般，只要用两颗大板牙在核桃上轻轻一咬。核桃壳立时就碎了，里面的肉也就露了出来。
“这里真不能待了，再待下去，我们不累死，也要被饿死！”李惠美连声叫苦道。她别的都不怕，就怕饿。只要能填饱肚子，再难吃的东西她都能忍受。唯独，如果让她彻底吃不到东西了，那她可就受不了了。
“要不然，我们先回去吧，”何启弘主动打了退堂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算没那个包子的配方，只要我们保住命，将来总有法子东山再起，重新做出更受欢迎的包子的。”
李惠美没多犹豫，当即就答应了何启弘的提议。在她看来，没什么要比填饱肚子更重要了。
趁着所有人都在埋头吃饭，而主管也不在边上看着，李惠美与何启弘轻轻站起身，极力不发出引人注意的动静。
花栗包子铺里的回廊过道，像迷宫一样错综复杂。自何启弘与李惠美进来后，他们便再没出去过。而那条回家的路，也老早就在两人过去的忙碌疲惫中，被忘的一干二净了。
何启弘只好凭着记忆里模糊的画面，往外找出去的路。李惠美跟在他后边，不时的帮他查看有没有什么追上来的人。
“148、149，你们要去哪儿，上班时间到了，还不赶紧回去干活！”主管从一个房间里出来时，蓦地见到了李惠美与何启弘。对于他们出现在不该在的地方，他大感意外。
李惠美与何启弘好不容易逃到这里了，哪儿会听得进主管的话。主管的声音一喊出来，他们两人连头都没回，快步往前就跑。
“你们干什么？往哪里去？”主管看李惠美与何启弘不理他，只顾着朝前跑，他也急了，立时对着对讲机喊道：“148和149逃跑了，148和149逃跑了，前面快来人把他们拦住。”
李惠美与何启弘听见了身后主管的大喊声。他们以为主管是要把自己抓回去，于是，更加快了脚步。
主管的腿短，人又胖。他追了没两步，就被李惠美与何启弘远远地甩在身后了。
眼见着李惠美与何启弘跑得彻底没影了。主管再又气喘吁吁地冲着对讲机说道：“148和149，快拦住这两个人。他们要是不做了，就赶紧结工资让他们走人。千万别让他们乱跑。万一被他们发现了那件事，可就麻烦了！”
李惠美与何启弘原先就不认路。被主管这么一追，两人更乱跑得像没头苍蝇了。他们不但离前门越来越远，反倒离店铺更深处越来越近了。不知不觉间，他们又来到了回廊尽头有拐角的地方。上次在这里，他们发现拐角的后面是面墙，并没有路可走。
“怎么办？”李惠美一看又走到死路了，急地让何启弘赶紧想办法。
何启弘听得到远处的脚步声，他知道那是追着自己和李惠美而来的。他强定心神，再一次细细地打量堵在拐角处的两面墙。
“没道理，那些人到这里就凭空消失了，”何启弘自顾自地喃喃道，蓦地，他发现墙角的四面全有缝，他激动地大呼出声，“这墙后面一定还有什么！”
说着，何启弘开始在墙上四处拍打起来。这是他在外国的悬疑小说里看来的。据说，外国的领主常在酒窖里设暗道。暗道的门总是一堵墙。而开关，则大多是墙上的一块松动了的石砖。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惠美急地满头大汗，两手越攥越紧。终于，何启弘终于找到那块松动的砖石了。
左右两堵墙，何启弘随心挑的是靠右边的那面。随着石砖从墙里渐渐抽出，李惠美与何启弘面前的墙也跟着转动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