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宠妃——小琉花
时间:2019-06-29 10:25:41

  在养心殿余下这两晚,绣玥被按在龙床上哭得死去活来,即便她再如何求饶也无济于事。
  每一晚,皇上都会居高临下地问:“得罪了朕没什么了不得的,不是吗?”
  绣玥被撞得快碎了,她想说“不”,却无奈嗓子哑了,只能发出几个干涸之音,奋力的拼命摇头,拼命求放过,就是没人理她。
  终于,她在第七日的清晨,将完完整整的五篇《女则》、《女训》交齐,得以赦免踏出这座养心殿,回到延禧宫禁足。
  出去的时候,绣玥颓废地站在养心门下,抬头看了看清晨升起的日光,光线穿过云层而来,尽数刺入她眼底。
  被阳光沐浴着,她微微站了一会儿。
  皇上早上给她指了个轿撵,折腾了大半宿,绣玥恹恹的,在轿撵上靠着闭目歇息。
  轿撵本来摇摇晃晃,极有规律,几个抬轿撵的小太监步子又稳,行云流水,她坐得也舒服了几分。突然却停了下来,引得绣玥深深蹙起眉头,跟着听耳边传来一声道:“绣玥。”
  绣玥张开眼睛,不出意外见钮祜禄秀瑶立在一侧,身后跟着她的贴身宫女。
  “绣玥妹妹。”
  不知是否降位份的缘故,钮祜禄秀瑶今日穿得极其素净,不同往日那般璀璨耀眼,富贵袭人。
  瞧这样子,倒像是专程在这里堵她。绣玥在心底长长叹了一口气,这钮祜禄秀瑶,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况,都是如此的阴魂不散。
  莫非是她命里的克星。
  “妹妹,”秀常在温婉朝她笑笑,“妹妹今时不同往日了,日日在养心殿内伴驾,真是辛苦得很,不如去姐姐宫里坐坐,陪姐姐叙一叙家常可好?”
  “不必了。”
  绣玥当即拒绝,一来她真得累了,无心再应酬其她,二来钮祜禄秀瑶能对她说什么,她闭着眼睛都能猜想得到。
  “真有什么话,就在这说。”
  秀常在想了想,“妹妹,你飞黄腾达了,忘了姐姐不要紧,只是父母之恩大于天,你若是只顾着一朝得意,忘了阿玛的嘱托,忘了你额娘尚在宫外需要照料,实属不孝之至。”
  她低下目光,嘴角带着点意味深长的笑:“妹妹,你如今得宠,当真连亲情都不顾了吗。姐姐的事儿,想必你陪着皇上的时候,没有忘了说吧。”
  绣玥揉了揉额头,转头瞥了一眼秀常在:“谁跟你说的我得宠?我飞黄腾达?秀常在,我看你是被降了位分急糊涂了罢!当日我在储秀宫如何被皇上责罚,关进养心殿,六宫皆在,你今儿个是没带着记性出门吗?”
  当着在场的几个太监,秀常在被一阵数落,她是善府嫡女,一向在钮祜禄绣玥面前颐指气使,何时受过她的委屈,若在从前,哪轮得到钮祜禄绣玥这个养在外的庶出这样跟她说话?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
  秀常在抿抿嘴唇,微微不自在道:“从你进了养心殿,皇上便再未进过六宫,阖宫都知道的事儿,还有什么好说的。”
  绣玥撑别扭地哼了一声,“皇上忙于江山社稷,三两日不进后宫,这有什么奇怪?”但她到底有些心虚,不想同钮祜禄秀瑶多费唇舌,朝着抬轿撵的小太监招呼道:“走。”
  眼见着轿撵再抬起来,秀贵人终于有些急了,当着还有外人在,她追了两步轿撵,压着声音对绣玥道:“钮祜禄绣玥,你不念亲情,你额娘在宫外,吃苦受罪你都不理了么?”
  又是这个威胁,绣玥听了,抑制不住的怒气涌上心头,为了这个,威胁她进了宫,为了这个,威胁她替她侍寝送死,她究竟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她在轿撵上倾下身,眯起眼睛瞧着钮祜禄秀瑶:“秀常在!答应过的事儿,三番五次用这个作威胁,你不腻吗?”
  绣玥说完,不去瞧她,收了身端正坐回轿撵,“从今以后,杨府的事儿,用不着你们再管!善府的事儿,也不必再来我跟我说!”
  有了皇上私下新赏的那一盒金豆子,省着点花,足够杨府全府上下的开销,她再也不想求着他们,看她和善庆的脸色度日。
  “钮祜禄绣玥!”秀常在素来娇生惯养,走了几步便要追不上轿撵的步伐,她不得不停了脚步,在后方唤道:“你若不帮我,过几日自有御前的人帮我,就没你的好日子过!到时候你还敢这么大言不惭!”
  轿撵已如一阵风般地去了。
  钮祜禄秀瑶站在原地,她瞧着那轿撵离开的方向,不甘心看向身后的翠鸢,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她竟然说……不用咱们再管了,她究竟在皇上那儿得了什么好处?连杨府都用不着善府再救济了!”
  还说什么在养心殿受责罚……从圣上的养心殿出来,还有轿撵送她回宫去,她不过就是个常在而已,都开始使唤御前伺候的人了。
  皇上,皇上放着她这个善府的嫡出千金视而不见,却看重钮祜禄绣玥这个低贱百倍的庶出,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钮祜禄绣玥,你这样的人,到底是用了什么下贱法子讨好了皇上!
  绣玥的轿撵行的太快,她又急着回宫,断断续续并没有听清钮祜禄秀瑶最后的那一句话。况且她根本无心理会钮祜禄秀瑶的事儿,一转头便抛到了脑后。
  回到延禧宫的西偏殿,跟宝燕说了好多话,又将多日来的身心俱疲洗去,将息了大半日,才逐渐缓解了七日来在养心殿战战兢兢的疲惫。
  只有入梦的时候,将装满金豆子的锦盒紧紧搂在怀里,心底才生起一点甜头。
  她让宝燕粗略称了称,二两重一颗的金豆子,这一盒金子足足值一千两白银!这辈子她在宫里的吃喝够花了,接济杨府全家上下也不成问题。
  过惯了穷日子,突然手头富裕了,睡梦里都能笑醒。
  在养心殿里,绣玥怀揣着一盒金子,极力隐忍着不敢表露狂喜之情,生怕惹皇上一个不高兴,又收回去。
  这会儿回到自己的寝殿,她才要体会“喜极而泣”这四个字,抱着个盒子,她真心想大哭一场。
  为着她从前的种种不幸,为着此刻这种不幸的终结,为着来日无比幸福日子的到临。
  仿佛宫里这几天快到了腊八节的缘故,第二日午后,景仁宫里也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
  “娘娘,听说养心殿里的那个,今天一早被皇上发落回延禧宫了!”
  午后,忍釉从外面进来,脸上染着喜色,她一收到消息,便忙着赶回来景仁宫报给諴妃娘娘。
  諴妃对着梳妆镜,来回比照着内务府新送进来的几副白玉耳环,听了身后进来的忍釉的话,面色也没多大波澜,“是么,腻了七日,皇上终于厌烦了?”
  諴妃长长叹息了一声,将耳环放了回去,“要说这恩宠呀,细水长流才能长久,像她这么个腻歪劲,不出十天半个月,皇上一准再不想见她。”
  “到底还年轻呢,就知道一味黏着皇上,她不知道呀这承恩也要有进有退,再好的菜肴,连着吃三天,皇上都会厌烦,何况是嫔妃了!”諴妃啧啧摇着头,“这都不懂,还想着要争宠,不过是第二个芸氏罢了。”
  “可不是么,”忍釉附和道:“娘娘您陪在皇上身边二十多年,和咱们皇上的感情还好着呢,这话也只有娘娘最有资格说。”
  “娘娘,”忍釉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道,“简嫔娘娘今天又来景仁宫跪求您了,娘娘您真不打算见简嫔么。”
  一听这话,諴妃的脸色便冷了,“她还有脸来景仁宫跪!生怕没人瞧见吗?怕六宫的人不攀扯本宫跟她贪银子的事儿有牵连!”
  “本宫叮嘱过她多少回?让她收敛点,收敛点!她和她那个表哥,都是一对被银子晃瞎了眼的蠢货!”</p>
 
 
第47章 
  忍釉忙劝着:“娘娘息怒,简嫔娘娘看来也是真急了,否则也不会连避讳都顾不得了,来景仁宫前哭闹,听闻鄂啰哩咬住了她和内务府的事儿不放,准备一查到底了。”
  听了这话,諴妃立刻警觉起来,她转过头,“怎么,鄂啰哩查到宫中失窃的事儿,跟简嫔有关?”
  “那倒没有。只是娘娘您也知道的,近来鄂啰哩不知在什么事儿上惹了圣上不痛快,失了圣心,此前命他严查宫中失窃,一直没个结果,这回皇上大有以此惩治他办事不力的意思,想必是那奴才慌了,连开罪娘娘都顾不得了,想要拉简嫔娘娘做他的替死鬼,去讨好皇上,企图保住自己御前的地位。”
  諴妃冷笑了一声,“鄂啰哩在御前伺候,一向只认皇上、皇后两位正经主子,宫中其她妃嫔何曾入得他的眼?即便本宫协理六宫,在他那终究不过是个空头衔罢了。怎比得皇后娘娘执掌凤印,他鄂啰哩何曾有一刻、将本宫放在眼里?”
  忍釉附和道:“娘娘说的是!不将咱们景仁宫放在眼里,活该他有今日!”
  “奴婢还听说,前儿个皇后娘娘在养心殿跟皇上差点红了脸,就是鄂啰哩私下里派了鄂秋给储秀宫通风报的信,结果延禧宫的被发落了出去,皇后娘娘也没讨得好,还惹得皇上动了气,鄂啰哩他一心想着巴结皇后娘娘,这回却跌了好大一个跟头,弄得皇上皇后两下里不讨好,皇上恼他,不知是否就为了这个。”
  “要我说,从前他是御前总管,皇上跟前的红人,娘娘动不得他,如今他自作孽,娘娘何不趁势让他翻不了身?”
  諴妃听了,默默良久,才重新拿起画眉的笔,细细描着眉。“鄂啰哩在御前根基稳固,本宫与他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何况动御前的人,就是动了皇后娘娘的底线。后宫里皇后可以纵容着本宫罗织党羽,但是动皇上身边的人,就是动皇后的眼珠子,捅皇后的心窝子,皇后必然不肯。且鄂啰哩一向偏帮着皇后,本宫若对鄂啰哩开刀,皇后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可是!奴婢就是不甘心,他一直不将咱们景仁宫放在眼里。”
  諴妃还在描着眉,手上的动作不见一丝迟钝,过了许久,瞧着镜子里面的妆容,总算得上十分精致的一张脸。
  她放下眉笔,瞧了一眼还在紧蹙着眉头的丫头,笑了笑,“对付这种人,当然不能指望一击即中,要像蚂蚁啃堤,一口,一口的啃,一样,一样罪名罗织下来,到最后皇后娘娘不但保不了他,第一个容不下他的,就是皇后娘娘。”
  “得了,快点把简嫔给本宫打发走,晚些时候皇上就要过来了。是死是活那是她的事儿,本宫管不着。”
  皇上要过来景仁宫?忍釉竟不知道这事儿!定是她出去的时候常齐递了消息过来,难怪呢,娘娘今日打扮得这般美艳照人,忍釉咯咯笑道:“原来皇上想娘娘了!”
  諴妃嗔怪地瞧了她一眼,但面上也是含着笑意,“这过了年,本宫就满四十了。说起来,皇上倒是还来看望本宫,但侍寝却是许久不曾有了。”
  “娘娘保养得宜,奴婢瞧着,也不过三十多岁而已。”忍釉赞道:“还是常齐办事得力,娘娘前些日子才稍稍透露了点意思,他便办的这样妥当,皇上隔天就翻了您的牌子,可见呀,他对娘娘您是尽心尽力。”
  话音未落,景徐匆匆走进了来,躬身禀道:“娘娘,常齐在殿外候着呢,他说有事要求见娘娘。”
  諴妃皱眉,这时候,他来景仁宫做什么!糊涂呀。
  “算了,让他进来罢。”
  景徐“嗻”了一声便迅速退了出去,不一会儿,连带着常齐一同进了正殿内。
  常齐一进门瞧着便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他见了諴妃,二话没说便扑通跪下了,告罪道:“禀娘娘,皇上,皇上的圣驾这会儿、到储秀宫去了。”
  “什么?”
  忍釉在旁惊道:“明明是景仁宫侍寝,怎的皇上会摆驾储秀宫?莫非皇上翻了牌子又改了圣心,这要传了出去,不是折咱们娘娘的脸吗,常齐!你是怎么给娘娘办事的!”
  諴妃虽未有只言片语,可隔着一丈远,常齐都能觉察出主子身上发散的寒意。
  “不是呀,娘娘,奴才真的冤枉呀!皇上晚膳时分确实已经翻了您的绿头牌,还说着好久未单独跟娘娘您说话,要亲自来景仁宫坐坐,这都是奴才亲耳听到的,否则奴才就是有一百个脑袋,又怎敢轻易来知会娘娘您呀!”
  “都是鄂啰哩从中作梗,他前番在养心殿得罪了皇上,得罪了皇后,还差点惹得帝后离心。鄂啰哩为求自保,延禧宫的一被赶出养心殿,他便拼了命的力图挽回,天天在皇上跟前提皇后娘娘,皇上本就仁德,经不得他一再进言,这不,听闻皇后娘娘一直郁郁寡欢,近日不思饮食,就转念摆驾去看望了皇后娘娘,说是改日再来景仁宫看娘娘您。”
  “可恨鄂啰哩那厮,他明知道皇上今天已经翻了諴妃娘娘的牌子,还一个劲的撺掇皇上去储秀宫,竟丝毫至娘娘的颜面于不顾,以致于娘娘颜面折损,奴才空有心着急,却奈何使不上力呀。”
  “好个狗奴才!”忍釉当着景徐和常齐的面便骂道:“咱们娘娘是嫔妃之首,后宫一人之下而已!他为了讨好帝后,竟让景仁宫如此难堪!”
  “娘娘,娘娘!咱们再忍下去,后宫里可就没人将娘娘您这个妃位当一回事儿了!”
  “娘娘?”景徐跟着唤了一声。
  “娘娘。”常齐也斗胆出了一声。
  许久,諴妃瞧着他们三个,冷笑了一声,又笑了一声,“好啊!到底看着本宫是半老徐娘了,不中用了!一个个都敢踩到本宫头上来了!信贵人放肆,芸贵人猖狂,现在连鄂啰哩这个狗奴才都敢打本宫的脸,本宫这些年是吃斋念佛久了,不欲再造杀孽,她们就都当本宫是纸糊的!”
  “本宫就让她们瞧瞧,在这紫禁城里,得罪我刘佳玳珍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忍釉,让简嫔进来!”
  ***
  傍晚,掌灯时分,木槿端着食盘低头从门外走进来,两手恭敬举着在床榻前对绣玥行礼:“小主,奴婢遵照宝燕姑姑的吩咐,将粥熬好了,请小主享用。”
  绣玥接过碗,看她年纪小小的,却对她显得尤其恭敬,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之前肯定是受了不少的折磨。
  宝燕领着柔杏后进来,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小姐留下的这小丫鬟,想不到还挺勤快,伤好了之后什么活都抢着做。我现在清闲了不少,去御膳房和内务府的差事柔杏历练得也不错,全赖她们两个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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