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宠妃——小琉花
时间:2019-06-29 10:25:41

  “还有一件事。朕想起民间百姓过年都是一家团圆,后宫的嫔妃们入宫多年,不得与家人再团聚,这样亦显得大清皇室冰冷无情,到正月十五,皇后安排后宫的妃子都见见家人罢,依次排开日子准女眷入宫。”
  “皇上,这样的事儿若是在后宫传开了,六宫妃嫔不知要如何感念皇上的恩德呢。大清自开国以来,这可是绝无仅有的恩旨。”
  颙琰点点头:“只是这在大清列祖列宗都没有开先河的事儿,朕一向重祖制,就不必大肆张扬了,皇后谨记,悄悄的办就是,让諴妃协理。”
  “是,”皇后起身道:“臣妾遵旨,必不负皇上嘱托。”
  “那便好。”颙琰赞许着示意她坐下:“这最后一件事,朕琢磨了一段时间,想跟皇后商量商量。”
  他道,“朕想晋一晋玥常在的位分。”
  皇后本来面带浅笑,听到这句话忽的尽数消散。但这只不过是一瞬,很快她努力调整了表情,勉强嘴角弯出一点弧度,“皇上……皇上不是觉得玥常在伺候得不够贴心么,时常惹皇上动怒。”
  “玥常在才进宫几个月,臣妾也觉得她在宫规礼数上有所欠缺,不够稳妥。”
  “这个自不必说,玥常在在宫中的言行举止,朕心里有数。”
  颙琰心底哼一声,说道妾妃之德么,玥常在伺候他怎么样,还用得着人说么?到现在,连件衣裳都没给他缝过,也不知道她天天都在宫里忙什么。
  “只是……”
  只是她是个低位分的六品常在,时常出入养心殿伴驾实在不妥,久而久之,必定引起前朝后宫议论,还是升个贵人的位分,这样召她更名正言顺些。
  就如同上清珠的事儿,惹得后宫连日来议论纷纷,近日已有好几宫的妃子在他耳边泛酸,细究起来,还是陈德行刺后刚过去的几日赏给她的,那时候见她在镜前梳妆,他一时心动,就冒出了想将这枚传世之宝予她的念头。谁知竟惹得后宫唠叨个没完。
  “只是玥常在虽不稳妥,伺候朕实是用了心的。”他违心道。
  “可是皇上,玥常在进宫不过数月,一个月前刚从答应晋封,现在又升贵人,会不会急了些,恐怕会引起六宫嫔妃的心不安。”
  皇后说完这句,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一个皇后,竟然听到一个常在的晋封而会如此心急地百般阻挠,从前皇上要晋封哪个妃子的位分,她这个皇后从来都是千依百顺,即便是信贵人,皇上要晋封,她都未如此言辞激烈过。
  身为中宫皇后,即便钮祜禄氏再如何升迁,与她也是天差地别,她究竟是怎么了?
  皇上道:“朕就是思虑这一点,才召皇后过来,一同商议商议。”
  “晋封玥常在的事,由皇后出面,中宫亲赞其品行俱佳,一切顺理成章,后宫嫔妃才能心服口服啊。”
  “再则,朕不过晋封玥常在为贵人,宫中贵人常在皆无定数,朕又不是要晋封她为四妃六嫔,何至于此。”
  皇后神情诧异了几分,听话音,皇上现在就在盘算着钮祜禄氏绣玥晋封嫔位妃位之事了?
  颙琰没瞧见皇后那个表情,接着道:“至于皇后言及后宫妃嫔人心不安,为了堵悠悠众口,后宫里边,春常在从潜邸里就跟了朕,她又百依百顺,端茶倒水十分妥帖,春常在和荣常在从前是皇后的家人子入府,皇后的人品行朕自然是放心。”
  “晋封玥常在为贵人之时,就一同晋封春常在为贵人,皇后以为如何?”
  “是,”皇后恍惚着应答道:“皇上思虑周全。”
  皇帝赞许地瞧了瞧皇后,又沉吟着:“只是王氏的封号是‘春’字,玥常在还没有封号。她进宫赐封答应,晋封常在都是匆匆办的,很委屈了她,这回晋封贵人,朕要给她一个封号。”
  皇后听这话音,心紧了起来,面上笑道:“既如此,让内务府选几个好的字,让皇上选一个就是了。后宫嫔妃拟定封号,一贯如此。”
  颙琰摇摇头,“玥常在的封号,朕这几日空下来倒是琢磨了一番,皇后不妨听听,给朕拿个主意。”
  “……是。”皇后撑着在笑:“不知皇上…中意哪个字?”
  皇上瞧着皇后,瞧了许久,突然轻轻出声笑了笑,他将炕桌上的书移开,用手指在上面为皇后细心比划了一个字。
  ‘宸’字。
  写完,他笑意更浓,打望着皇后试探着问道:“如何?”
  皇后的脑中轰隆一声。她只觉全身都不舒服,皇上竟……竟想用这个字封她!
  宸字指代天宫帝王,唐朝武则天为后妃时就妄图用这个字,只是被前朝后宫竭力阻止,未得成封。而今玥常在在宫中诸多僭越饱受诟病,皇上竟还想要用这样极尽僭越的一个字给她作封号!
  她身上一阵阵发冷,好在,皇上只是事先稍稍透露与她商量,若公诸于世,不知要如何天塌地陷。
  皇后内心处于惊涛骇浪之中,面上强自镇定,不教皇上瞧出破绽,试着如常的语气道:“皇上选的字自然是好。只是臣妾想起从前为先帝十公主做伴读时,曾听闻太宗皇帝极度宠爱海兰珠,便封其为宸妃,用的这一字。到后来宸妃儿子早幺,自身命数多舛,宸妃死后两年太宗亦无疾而崩,甚为不吉。
  臣妾浅薄,以为‘宸’这一字太重,怕当初博尔济吉特氏海兰珠就是担不得这个字,太宗以此字予宸妃亦招致了不详,还望皇上三思啊。”
  听到皇后的话,皇上便也开始有了点犹豫。毕竟太宗皇帝与宸妃的结局并不圆满有些悲情,他听了有些忌讳着,心下便不想用这个字。
  “朕不信这些迷信之说,既然太宗皇帝已用了宸字赐予博尔济吉特氏,朕便令择一个赐予玥常在罢。”
  他的手指在桌案上划了划,喃喃道:“‘粹’字,也不错,只是朕想起要唤她粹贵人,总觉得有点别扭。”
  皇上自顾着自说自话,完全没意识到另一边坐着的皇后的脸色。
  ‘粹’字,她的心越来越沉,皇上为她选的每一个字,都是重中之重的字。妃位尚且要斟酌是否能担得,这样的字却是预备赐给一个要晋封为贵人的常在。
  颙琰想了半天,有点恼,他索性起了身,对皇后道:“朕再想想,皇后跪安罢。”
  “……是,臣妾告退……”
  皇后出了养心殿的时候,花盆底踏不稳,险些从台阶上摔下来。
  双兰忙上前扶住,“娘娘?”
  皇后的目光一直盯着前方,却不知是在瞧什么,双兰只隐隐约约听得到自家主子口中传来一句话。
  “传諴妃来一趟储秀宫。商量安排命妇进宫的事。”
  “是。”
  “不,还是本宫亲自去一趟景仁宫。”</p>
 
 
第79章 
  皇后的仪驾朝着景仁宫而去时,正值午后,諴妃正懒洋洋地倚在罗汉床上,身上覆着一层薄衾,她手里来回把玩着两个宝石坠子。
  一块红宝石坠子,一块蓝宝石坠子。
  “啧啧,”来回对比了一下,“左瞧右瞧,还是这块蓝色的最衬本宫。”
  简嫔在下方坐着,附和着恭维道:“娘娘好眼光,这块蓝色的价值可足足是红色的三倍呢!这样好的宝石坠子,臣妾一块没敢留,姚胜一弄到手,就都送到娘娘这来了。”
  諴妃眯起眼睛,瞧着那坠子,“得了,知道你有心。”
  “今天一早顺天府给本宫透信进来,说是宫里授意抓了个珠宝商人,拿着内务府总管的腰牌,打的还是景仁宫启祥宫的名号。罗织罪名弄得人家破人亡,为的就是本宫手里这个么?”
  “这、、这、、”
  简嫔的脸色当场就白了,她佯怒道:“嫔妾早就说过表哥,要亮身份,只管说是启祥宫便罢了,怎的又扯出娘娘!”
  諴妃似信非信地笑了两声。
  她又拿起那两块宝石坠子,取舍了半天,终还是坏笑道:“得了!还是将这红坠子送给皇后,本宫可不是有意要将便宜货赠予中宫,到底是红的宝石,正宫娘娘戴才配身份么!”
  “再说了,她身为皇后,什么好东西没有,也犯不上非要本宫这块蓝的。”
  “是是是,”简嫔巴不得将刚刚的事快点应对过去,跟着道:“娘娘思虑周全,红宝石配皇后,且这红宝石也是价值连城呢!咱们不说,谁又知道。”
  荣常在在下方坐着,她是简嫔宫里的人,自然是简嫔说什么跟着附和什么。只是这一日,秀常在也一同陪着说话。
  简嫔对秀常在一向严苛,从不带她出门,动则责罚,秀常在进宫后,善府已经成了个空壳子,前一阵子富察氏狠心将自己的陪嫁卖了,送进宫一万两银票,其中三千两巴结了简嫔,今日钮祜禄秀瑶便坐在了景仁宫的内殿陪着諴妃娘娘说话。
  话说到这,忍釉便快步进门来,“娘娘,皇后娘娘驾到,您快去接驾罢。”
  諴妃轻飘飘一笑,掀开薄衾“瞧,正说呢,这就来了。”
  话说着,下去的动作却极慢,扭扭捏捏的光景,皇后已经踏进了殿内。
  諴妃瞧见皇后进来,忙道:“呦!瞧我,皇后娘娘都来了,臣妾可是怠慢了。”
  说着装模作样地就要下去行礼,皇后没了心情,直接开口拦道:“諴妃不必拘礼了,你坐着。”
  简嫔和荣常在、秀常在在下方恭恭敬敬请了安,皇后也都叫她们坐回了原位。
  她轻轻叹口气,由双兰搀扶着径自坐到了罗汉床的另一侧。
  “皇后娘娘,年关将至,正巧,臣妾得了两只宝石坠子,”諴妃将蓝的拿在手里,将红的示意忍釉呈上去,“这红色是正宫娘娘配用的颜色,臣妾可不敢戴,特意准备送给皇后娘娘您呀,臣妾戴这蓝的将就将就罢。”
  双兰从忍釉手里接过,皇后瞧也没瞧,“諴妃有心了。”
  諴妃一脸的笑模样,到这会儿,才觉出不对,她收了笑意,问道:“娘娘有事?”
  皇后的目光怅然地望向窗外,寒冬腊月,景仁宫外红梅白梅相称,也是一片盎然春色。不似储秀宫,枝木凋零。
  皇后久坐着沉吟不语,諴妃便朝着简嫔令道,“你们到外面候着。”
  简嫔本来还想听听是什么事,无奈諴妃下了逐客令,她只得堆笑道:“那臣妾就先去院中走走,諴妃娘娘院中的景色别致,这么久了,臣妾还没好好欣赏过。”
  反正一会儿皇后娘娘走了,諴妃娘娘这里自然能探知一二。说罢她带着同样起身行礼的荣常在、秀常在出门去了。
  諴妃的目光从门口处收回来,望向罗汉床的对面:“皇后,这整个紫禁城,都是皇上皇后的,你可是后宫之主,这样的神色来景仁宫,皇后可别吓唬臣妾。”
  皇后怅然许久,垂眸落在衣裳的花纹上,“諴妃,本宫几番挣扎,屡次劝说自己,不要动这样的念头,本宫是皇上亲封的皇后,本宫要担得起贤良淑德,要对得起大清列祖列宗。”
  “可本宫就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内心,她不过是常在而已,即便抬了位分又如何?不过就是贵人罢了。可本宫没有办法,本宫快受不了了。”
  常在,贵人?諴妃的眸光严肃了些,“皇后说的该不会是那个延禧宫的罢。”
  皇后却不答话,“本宫实在没有办法忍受皇上的心爱之物在她那里,本宫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皇上护住她而面向本宫冷冰冰的眼神!她爱食酸甜,皇上便能换走了本宫的予她,她御前失礼,皇上偏偏无知无觉,反而怪本宫苛刻!”
  皇后一手狠拍于案上,“就连她送一碗白粥,都能轻而易举哄得皇上喝下,到头来,还要夸她的好,留下她侍驾,本宫耗费无数心思,皇上却弃之如敝履!”
  久久的,諴妃从罗汉床上坐正了身子。
  她印象中,还未见过钮祜禄绮雪如今日这般。喜塔腊氏荣登后位的时候,她也只是在一旁微笑着祝福,眼中充满神采。
  喜塔腊氏故去后,就连敌人的儿子,皇后都不曾存半分私心照顾的很好,视如己出。
  如何会同今日这般。
  “皇后,”諴妃第一次换得认真的神情,她悠悠开口:“你是立志要做大清朝贤后的女子,恪守宫规这些年,把皇上看得逾越自己的性命,从没有一刻是真正为自己活着的,真的要为了一个区区的常在,将从前付诸的一切毁于一旦吗?”
  “皇后,你真的想好了吗?”
  皇后有些力不从心的痛楚涌上心头,“玳珍,这些话,我劝了自己很多次,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即便她们要我的皇后之位,即便皇上命我交出凤印,我都不会如此痛苦。可我怕,我只怕……”
  历朝历代大清有多少位中宫皇后,都只是空有个国母的身份和中宫的权势,却早早失了夫君的宠爱,独守空闺,孤苦一生。
  即便像孝庄文皇后那样的一代贤后,有着至高无上的身份和地位,也只是早早就没了夫君的可怜寡妇,苦心撑着祖宗家业,午夜梦回,想必也是形单影只的孤独可怜人罢了。
  她应该知足的。
  二十岁便执掌后宫,有皇后的身份,有夫君的爱怜,皇上只有两个儿子,都视她如生母。她原本很满足了,感念感激上苍,甚至于她已暗暗决心,要立喜塔腊氏的二阿哥为太子也没有关系,不是她亲生的儿子都没关系,大清皇室给予了她太多太多,她可以为了列祖列宗,真心扶持一个嫡长子继承皇位,即便那个不是自己的儿子。
  可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拥有了一切,却还控制不住地嫉妒另一个百倍卑微于自己的女人?
  諴妃瞧皇后的样子,便不再多问,只道:“那皇后想要如何?”
  皇后的目光收回来,她坐在罗汉床上,顺着瞧向前方:“我想要她,离开我丈夫。”
  许久,罗汉床两侧的女子静静坐着,都没有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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