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女配带球跑——绵夏
时间:2019-07-02 09:32:02

  舒白的视线和迟樱对视了半秒后,她慌忙错开,手有些抖。
  舒白一言不发,沉默地给在座的斟酒。她长得文文静静,很乖巧的模样。一圈走下来,收获了一连串的谢谢。
  只有顾远琛在静静地打量着她。
  他试镜过的每一个女明星,都会写入他的记忆。
  最后,舒白才温吞吞地走到迟樱的座位边上。
  她还是和她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一样。怯生生的,很羞赧的样子。
  只是手抖得很厉害。
  是真的是在抖,紧张地抖。
  迟樱拧了拧眉。
  手抖成这样,酒怎么能不洒呢。
  果然,一大部分液体都没有倒进她的杯子里,而是顺着杯壁倾落。
  很快在桌布上晕染开来,沁红了一大片。
  迟樱既已料想到,便及时闪躲开来。
  但她的裙子上依旧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些酒渍。
  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迟屿给她购买的裙子,价格总是高昂得超出想象。
  对于给妹妹的东西,迟屿花钱总是大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迟樱睫毛颤了颤,心疼裙子了。
  舒白是实实在在地愣住了。
  老天知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回避着迟樱的视线,声音颤颤巍巍:“对不起、对不起……”
  迟樱打量着舒白,心生困惑。
  因为她委实看不出来,这个娇弱胆怯的小姑娘有什么恶意。
  酒是转了一圈再回到她身边的,应该也不至于做过什么手脚。
  舒白既然是这个世界的女主,为什么会自卑怯懦到这种程度?
  言行举止尤像重度社恐患者。
  可能有什么心虚事了。
  迟樱的视线不自觉地凝在了舒白腿部的好几大块青紫肿胀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不像是床。事所致,更像是殴打。
  她们吸附了全场多多少少的目光。即使她此刻困惑不少,但过问太多反而会显得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不若等等再说。
  迟樱摆摆手,“算了,以后注意。”
  闻言,舒白偷偷地抬眸看了她一眼,颤颤巍巍地鞠了一躬,“谢谢。”
  腰是弯下去的,眼角却是酸涩的。
  心里难免感觉不舒服。
  毕竟,迟樱学姐总是光鲜亮丽,而她总是低人一等。
  那条裙子,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穿得起的。
  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过去了,杀青宴继续。
  这种场合人们总是喝得多,顾远琛也不可避免地被一杯一杯地灌。
  迟樱和姜柠拧都很注意这些,娱乐圈是危险的,如果女星在这种场合无所顾忌地喝酒,那无异于玩火自焚。
  在场的人交谈起来,依然是日常的互相吹捧。因为有顾远琛控场,他们玩得不是特别开。
  而祁原,一直没有到来。
  晚宴结束后,众人陆续告别、退场。
  迟樱也收拾好行装,准备离开。
  顾远琛目光打过来,锁住她的脚步。
  然后,他径直走到她身边,严肃说道:“迟樱,我有话和你说。”
  顾远琛看了一眼迟樱,又看了一眼姜柠柠。
  姜柠柠情商不低,瞬间明白那道目光的意思,嘴巴张成O型。
  于是,她对顾导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迟樱嘴巴微张,话仍悬在嗓子口,就听见顾远琛说道:“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他眉间蹙着,好像心事重重。
  唯恐她再拒绝。
  迟樱心中感到不安。
  她下意识地回避顾远琛,是因为他发现了迟澄的存在。
  不是说顾导不是一个好人,而是她尚不清楚这个世界对她的威胁和恶意来自哪里,她必须对每一个人保持警惕。
  总而言之,越少的人知道迟澄的存在,迟澄肯定是越安全的。
  再加上她刚刚和陆靖言确定了关系,转头就单独和异性吃饭,怎么说也并不是一件特别合适的事情。
  她不想还没说真相的时候,就做出什么让他们之间产生罅隙的事情。
  故而在此之前,顾导的几次邀约,全数被她推辞了。
  但迟樱转念一想,她能拥有《绿阳》的出镜机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顾导原谅了她的失误,并给了她一个本来并不属于她的机会。
  而且,顾导好像并没有起疑,甚至可以说,暂时仍看不出什么恶意。
  此刻宴会结束,简单地交谈几句未尝不妥,人还是要知道感恩的。
  她点头。
  包厢里有四五位服务生,迟樱环望了一周,舒白并不在场。
  顾远琛很自然地带领着她走到了阳台,露天的场所里摆了几把藤椅。
  月光流转,凉风徐徐。
  但他们只是僵立着。
  顾远琛把手里的纸袋塞到她怀里,沉声道:“迟樱,这些……送给澄澄。”
  迟澄是迟樱的敏感话题。提起他,迟樱眉头微皱,语气中自然地染上了些疏离:“这是?”
  顾远琛唇角翘了翘:“一点心意。”
  迟樱低头一瞥,便知这些是那日在商场里,顾导带着迟澄试遍整层楼以后,最终选购的童装。
  多而昂贵。
  “我不能收。”她瞬间明了顾导的心意,果决地摇了摇头,顺承着他的谎话说道,“这是您给您家亲戚的孩子准备的。”
  顾远琛轻咳一声,说道:“亲戚一家移民出国了,他们暂时不需要。放我这很浪费,既然澄澄的身材年龄都很合适,不如送给他。”
  迟樱无从辩驳,“这样吗。”
  顾远琛眼睛微微眯起,话语低柔:“是啊。”
  迟樱被这道目光看得有点心慌,为什么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为了迅速终止这个话题,她佯装泰然地接过它们,“谢谢,不过以后不需要了。”
  顾导闻言沉默。
  迟樱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腕表,问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她微鞠,话语客套,是准备做最后的道别了。
  “我还有点事,谢谢您给我出演的机会,如果……”
  顾远琛捉住她的目光,打断她:“迟樱。”
  “嗯?”
  他眸光闪烁,话语迟疑:“你……过得还好吗?”
  迟樱点头,“我很好。”
  在顾远琛看来,迟樱的波澜不惊,甚至于强颜欢笑,足以让他心疼。
  从试镜的第一眼伊始,再到这近十天的拍摄,他便知道,没历经生活风浪的人,不会有这样的从容。
  顾远琛从未想过,她会是一个单身妈妈。他想她这般美好的存在,理应得到一份最完美的爱情。
  眼神忽而变得黯淡。
  “如果需要帮助,你随时可以找我。”
  迟樱低眉浅笑,语气认真:“我生活得很好,您不用担心。”
  她说这话的时候,好像随时都要远离。
  顾远琛喉结微动。
  也许是被醉意冲昏了头脑,也许是被感情击溃了理智。
  顾远琛挣扎不过内心的渴望,哪怕冒着她的自尊被刺伤的风险,哪怕她可能因此与他决裂,他还是直白地把他猜测的事实说了出来——
  不说破就没有希望。
  “迟樱——”
  “澄澄是你的孩子。
  你现在孑然一身。
  而澄澄的父亲,是陆靖言。”
  顾远琛一声苦笑,“我说的,都对么。”
  迟樱瞳孔渐缩,脊背僵住,双腿有如千金重。
  是她喝醉了吗?这是她的幻听吗?
  她苦心隐瞒的,竟这样轻而易举地就被全数看破了吗?
  顾远琛静静地凝视着她。
  她的睫毛好像在迷茫地轻颤,她的目光中仿佛有隐秘的困惑和痛苦。这让他的声线有些紧滞:“抱歉,冒昧了。”
  但还是忍不住想说。
  顾远琛知道,他今天的话格外得多。
  可是不把话说完,那困扰在他心房多日之久的,时不时窜出来把他扯入焦灼和痛苦的担忧和心痛,将无从消散。
  他也会不安。
  顾远琛紧了紧拳,不等她开口,他便严肃认真地说道:“如果你一个人生活得苦,也许我可以帮你分担。”
  “陆氏不接受澄澄,我……可以接受。”
  闻言,迟樱惊诧地抬起眼睛。
  她的观念很传统。她一直以为,如果能接受一个孩子的存在……那应该已经是很深的感情了吧。
  空气中漂浮着被晚风稀释的酒气。
  顾导的黑色风衣也被风灌满,徒添几分落魄之意。
  迟樱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平静。她静静地望着他,轻声道:“您喝醉了,顾导。”
  “没有,我很清醒。”
  顾远琛深情的目光胶着在她身上,嘴角牵起一抹苦笑,“迟樱,我喜欢你。”从第一次撞进那双灰色的眼睛。
  “我以为,我们三观会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迟樱屏息,她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可是,您猜测得不对。”
  “而且,我现在很好。”
  “各个方面,都很幸福。”
  “请您……不要再抱有这样的想法了。”
  “对不起。”
  迟樱仓促地鞠了一躬,抓着纸袋,转身离去。
  视线里只留下一个纤瘦优雅的背影。
  顾远琛的眼睛黯淡下来,心脏撕扯出空虚的疼痛。
  晚风也吹不散淡淡的醺意。
  他点燃了一支烟,星火在夜幕中明明灭灭。
  风声猎猎。
  舒白回到包厢里,埋着头收拾残羹冷炙,偶然抬起眼睛,就看见了长身对立的顾导和迟樱。
  好奇心驱逐着她匆匆地放下碗筷,在洗手间洗净了手。
  当她赶到的时候,刚好听见了顾远琛的那一句,“我喜欢你。”
  不久后,迟樱转身,向她的方向走来。
  舒白慌慌张张地藏进了小隔间里。
  迟樱从她身边走过,雪肤如瓷,顾盼生姿。
  空气中仿佛好像还弥漫着女人身上的淡淡香气。
  舒白沉默。
  她的身上,只有一层难闻的油烟味。
  她的内心是颤抖的,拳也不由地攥紧。
  是因为这样吗。
  陆靖言给她争取了最好的资源。
  顾远琛也把唯一的机会给了她。
  深深的自卑再次笼罩了她。与此同时,胸腔里还隐隐跃动着前所未有的不甘。
  晚班结束以后,舒白回到她的住处。
  狭窄,逼仄,昏黑,她甚至连一只电灯泡都没有更换。
  这是舒白省吃俭用,独自在城区租的房子。
  她爸妈居住的那个家,已经不适合再回去了。门槛被债主踏烂,地上满是散落的药剂。
  她打再多份工也是徒劳。
  哪怕接了再多的戏,领取了再多的片酬也没有用。
  毒瘾和欲望是戒不掉的,只会把她也引向无穷无尽的深渊。
  舒白决定和父母决裂了。
  父债子偿从未有过法律依据。
  她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但毕竟血溶于水,她从始至终的软糯和妥协,都是因为不想让父亲被推上断命的悬崖。
  舒白想最后一次帮父亲还上债务。
  然后从此,各不相干。
  她非常想要一个平凡的、普通的人生。
  舒白一直是这样想的。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蛰伏的欲望和野心,直到今晚。
  昏暗的房间里,舒白沉默地拉开了房间里书桌侧边木质抽屉。
  书桌是房东留下的,已经上了些年岁。拉出来的时候吱嘎作响,还有沙沙的木屑掉落。
  里面静静地躺了一张字条,岁月留下了痕迹,已经微微泛黄。
  舒白凝视着它,陷入了沉思。
  大学的时候,她在勤工助学打工,而迟樱学姐是千金大小姐。
  即使学校里没人知道迟樱的身份背景,从她不凡的谈吐气质也可以看出,她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名门闺秀。
  记忆中的迟樱学姐,与人相处起来落落大方。哪怕身上的服饰都是奢侈品限量品,也并不给人拜金的、物质的感觉。
  可能得益于她天生的气质。
  迟樱永远都在温温柔柔地笑,体态优雅,从容淡静。
  舒白非常羡慕,但并没有嫉妒过,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崇拜的。
  因为电影学院的富家子弟不少,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潇洒为惯地花天酒地、夜夜笙歌,把权和钱摆到明面上去欺压人的自尊心。
  舒白每次看到他们,骨子里的自卑就会更深一层。
  只有迟樱学姐不会这样。
  迟樱是舒白见过为数不多的,不因为她外貌和家财不如其他人而颐指气使、趾高气昂的人。
  甚至在舒白最落魄的时候,迟樱还帮过她,而且是在充分尊重她的前提下。
  虽然,迟樱可能早就忘记她是谁了。
  但至少迟樱学姐让她相信过,这个世界不是百分之百的肮脏,还是有美好的人和事的。那是一种近乎明亮的信仰。
  直到四年前——
  她在酒店做兼职,职位是清洁工。
  比起其他公共场合的清洁工,私家聘请的钟点,酒店具有其场所的特殊性。
  舒白见多了床单上的血红,以及肮脏的液体,用剩的道具。她对这些有着本能的抵触和抗拒。
  但在与此同时,舒白的工作也让她意外地收获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天早上,舒白值早班,她单手拄着拖把靠在窗边歇息,无所事事地等着客人退房。远远地,她看见迟樱学姐从拐角后的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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