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毕业好多年——青浼
时间:2019-07-04 11:36:43

  他眼神凝固,语气淡里带着憋着的火——
  “就该让你在酒吧里玩个痛快,明天早在不知道哪里的床上睁开眼?”
  “……”
  徐酒岁被凶了个猝不及防。
  “不是,我是真的脚疼……”
  然而她下巴上的手已经抽离了,那滚烫的温度一下子离开。
  “行了,”薄一昭撇开眼,盯着路边墙角的一处斑驳,看似有些不耐烦听她的借口,“你想打电话给徐井年或者转头回酒吧都行,反正我也管不——”
  话还没落地,就被一声响亮的吸鼻子声打断。
  他愣了下,视线不得不重新投回她那边,这才发现刚才还一脸茫然跟自己说话的人这会儿缩成一团,整个人很不得挂到电线杆上似的,她低着头,肩膀在抖。
  薄一昭沉默了,这时候也顾不得别的,伸手去摸了把她的脸,摸了一手水。
  薄一昭:“……”
  指尖搓了搓,带着淡淡温度的湿润让他有些跟不上节奏。
  “哭什么?”他问。
  徐酒岁快委屈死了。
  本来就脚疼还被凶。
  还要被污蔑说什么明天要在不知道哪里的床上醒过来——
  听听听听,这是人民教师该说的话吗!
  这会儿也来了气,在他的质问中,她撇开脸,不肯看他:“不要你管。”
  一边说着,眼泪还在默默哗哗往下淌。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哭的,只是矫情劲上来了,挡都挡不住。
  妈的,脚真的好疼啊……一哭的时候,浑身像是吹涨的气球,还带着升高的体温,热胀冷缩的,这一哭,连带着脚就更疼了。
  徐酒岁咬着下唇,受不了这份折磨了,再也顾不得形象,想着还是弯腰想要把鞋子脱了穿着袜子往回走……于是微微弯下腰,手往后摸鞋子。
  刚来得及摸到鞋跟,手肘就被一只大手捉住。
  她茫然地抬头,对视上面前这喜怒无常的阎王爷——
  薄一昭捏着她的胳膊,只觉得手里的人软到,他稍微一用力就能把她的胳膊折断……他低头看着她,干燥温热的掌心贴着她被夜风吹得略微冰凉的皮肤。
  她鼻尖都哭红了,眼角也红通通的,水珠挂在长而卷翘的睫毛上,眼睛里包着一泡泪,水汪汪的……
  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一滴眼泪顺着面部轮廓下滑,挂在她下巴上将掉未掉。
  “行了,我刚才不该这么说你,”他声音软和下来,连带着哄,“别哭了。”
  盯着那滴眼泪,他被勾着,下意识抬手想给她把那滴眼泪抹掉……她却缩硬着脖子往后躲了躲,一脸不合作地拧开脸。
  看她踉踉跄跄后腿,一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要不是她的手肘还在他大手里,她大概已经一屁股坐地上去了。
  薄一昭微蹙眉,这才觉着不对:“脚怎么了?”
  徐酒岁恼了,顶着哭得沙哑的嗓音:“说了脚疼!你要问几遍!”
  她声音里带着恼火。
  薄一昭眉头还是紧皱,不容拒绝地将她往自己这边拖了拖,这才放开她,顺势蹲下去要去捉她勾着的那边脚……徐酒岁勾着脚,单脚跳着往后躲。
  “别动。”
  “说了不要你管!”
  复读机么她。
  薄一昭才懒得跟她磨叽,大手一伸就把她的脚踝握在手中,徐酒岁倒吸一口凉气,慌慌张张伸手去压自己的裙摆——
  看她摇摇摆摆像只小鸭子,还不忘记双手死死地压着自己的裙摆防走光。
  又笨又可爱。
  男人眉间一松,压着火也愣是被她逗乐了:“怕被人看还穿这么短裙子,看都看见了,白色的。”
  一张脸蛋上还挂着眼泪,听他这么一说她整个人都惊了,低头眼瞪得圆滚滚的,对视上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你”了半天,挤出来一句——
  “你是不是人啊,我都这么惨了!衣冠禽兽,臭流氓!”
 
 
第17章 老师
  薄一昭被她骂了个劈头盖脸,然而她刚哭过,声音沙哑还带着一点点哭过的鼻音,娇气得很,一点杀伤力没有。
  反而让男人翘了翘唇角,嗤笑了声。
  徐酒岁见跟他好好说话要被凶,骂他反而还见了笑,只觉得这男人可能脑子也不太正常……
  跟她还真是天生一对。
  “笑什么笑?”
  为了掩饰荒谬的情绪,她凶道。
  “今晚去酒吧做什么?”
  薄一昭答非所问,没搭理她的奶凶,只是低着头,将她的脚踝稍稍扯过来,以可以扭转的小幅度转了转,看了眼——
  什么也没看出来。
  这七中的校服袜子倒是挺厚的。
  拇指蹭了蹭,除了有点温热之外没感觉到有别的可疑液体,那就是没有流血,只是一点点破皮。
  ……可把她娇气的。
  徐酒岁被他拇指压了压脚后跟,疼得“嘶”了声又要往后缩,他稍用力不让她把脚抽回去,引来一阵不满的哼哼。
  “问你话。”
  他捏了捏她脚踝处凸起的骨骼,以作提醒。
  “……”
  总不能说去拿校服为了开启跟您六十集大型浪漫都市爱情剧的第一集 吧? 
  “考试没考好,心烦。”
  徐酒岁一瞬间戏精上身,抽了抽鼻子,嗓音里带上了一丝失落——
  “以前我总是年级第一的,这一次开学考掉到第二了,英语没考好,听力差了几个题……七中什么鬼样老师想必也知道的,他们都说只有第一名才可能考上二本。”
  徐酒岁停顿了下,低头正好对视上薄一昭抬头,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
  徐酒岁觉得自己瞬间被鼓励了——
  如果她是骗子,他这个眼神,就是实锤共犯。
  “老师,”徐酒岁慢吞吞地,作出一点点慌张问,“我不会考不上大学吧?”
  “……”
  七中的第一名,也值得她在这哭唧唧的买醉?
  薄一昭有点无语,早那么把学习当回事还至于去七中么?
  还是她真的很努力了,跑到那个烂学校去只是因为实在是笨?
  身为学术界天之骄子,从读书开始就没把考试当回事,大考永远甩第二名一个太平洋那么宽的薄一昭有点不知道怎么安慰这小姑娘……
  “听力多练就行了,一次失误不代表什么,”男人嗓音低柔,此情此景下,把没给十八中小学霸们的爱心全部给了眼前这位七中的学渣,“又不是判了死刑,至于么?”
  “……”
  挺至于的。
  她高三那年有回月考没发挥好,掉下了去年的一本分数线,当时又担心自己艺考的校考不过,生怕自己艺术类没得上就算了普通大学都没戏唱,结果就是越想越恐怖,连着失眠了整整三天,差点没一头撞死在课桌上。
  “不跟你这种学霸讲话,你懂什么人间疾苦,高考残酷。”
  她嘟囔着翻了个白眼,这次是真情实感的。
  薄一昭微微笑了下,不搭话了,又低头去继续看她的脚除了脚跟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徐酒岁右脚脚踝被他大手握在手里,掌心的温度透过棉袜传到皮肤,她伸手扶住身边的电线杆,站稳。
  “袜子脱了?”男人嗓音低沉地问。
  纹身在左边腿,此时被捉住的是右边,倒是不怕露馅……但是光想到要站在这,让她把到大腿根的袜子脱了,她就忍不住想脸红。
  好在灯下什么也看不清楚,她脸本来就因为刚才哭过微泛红,只是下意识地咬着下唇,咬得唇瓣微微发疼,才能冷静下来,不去想东想西。
  “不脱了,脱了穿鞋磨得更疼。”徐酒岁动了动脚踝,示意男人松手,“我脱鞋穿袜子走回去就行。”
  “这一路酒吧多,经常有喝醉的人摔碎酒瓶,你不怕踩着玻璃渣?”
  “可是我不想穿鞋子了,”徐酒岁强调,“一秒都不想穿。”
  听说徐酒岁和徐井年两人相依为命,父母很早就去世了……都说有这样可怜经历的小孩一般早熟,可惜薄一昭只在徐井年身上看到了类似的东西。
  至于徐酒岁……
  真的娇气又任性。
  眼下听她的声音丝毫不见妥协,男人只好放开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弯腰脱鞋——
  昏黄的路灯照在她面颊一侧,连脸上的绒毛都照的清清楚楚。
  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因为她弯腰独立脱鞋的动作有些晃,胸前裹在薄薄的黑色布料里的两只白兔跳得人晃眼。
  然而这一次,徐酒岁真的不是故意想勾谁,她认认真真脱鞋,一心挂在“脚好疼”这件事上。
  薄一昭在旁边看得额角突突地跳,转开视线,恨不得用手心去揉揉发紧的眉心,“以后别这么穿衣服”到了嘴边三四次又强行咽了下去……
  毕竟这么突然说出来有点太奇怪了。
  最后当徐酒岁好不容易脱了鞋拎在手里,脚得了解放,看着挺高兴地抬起头望向他时,只看见男人皱着眉,沉着脸,望着自己。
  徐酒岁:“……”
  尼玛德,又怎么啦?
  她就弯腰脱个鞋的功夫,怎么又成阎王脸了?
  徐酒岁有点无奈。
  “老师?”徐酒岁踮起脚,没拎鞋的手抬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又白又小的手在面前晃,带着之前闻到过的那种淡淡甜味香水香……薄一昭面无表情地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收力微微收紧,几秒后,不动声色放开她。
  “以后别这么穿校服,没一点学生样。”他盯着她淡淡道,“鞋子也不合脚,你怎么回事?”
  “上一双穿旧了,新买的,”徐酒岁面不改色道,“冬天时候穿这个码正好的,夏天太热了,突然变得有点挤脚……回去用鞋撑撑一下就好了。”
  薄一昭看上去信了,低低“嗯”了声,转身往前走。
  徐酒岁抬脚想跟,迈出去一步发现可能脚脚后跟已经完全破了,哪怕脱了鞋子磨在袜子上其实还是有点疼的——
  她是没料到这个,所以放心迈出去第一步后,整个人晃了下,又稳住。
  往前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
  走在前面的人听力不错,哪怕她穿着袜子走得像猫一样安静还是察觉她深一脚浅一脚,于是放慢了脚步。
  等她慢吞吞赶上来和自己并肩走,他才问身边走得摇摇晃晃像小鸭子的人:“还疼?”
  “一点点。”
  “真要背?”
  “……”徐酒岁抬起头望了他一眼,“我穿裙子,你背我,手准备往哪放?”
  “……”
  男人陷入沉默。
  徐酒岁意识到自己像个老流氓,立刻闭上狗嘴低下头,假装眼睛进了沙子揉揉眼,原本好不容易褪去红色的眼角又被她揉得通红。
  薄一昭看不下去伸手拉扯了下她的手肘:“刚摸过鞋又去揉眼睛,你脏不脏?”
  徐酒岁心想,我自己的鞋子,有什么好嫌弃的。
  但还是顺着他的力道放下手,感觉到他在自己手肘传递来的温度,拧过脑袋,认真道:“要不老师公主抱我回去,那倒是挺好的。”
  话语一落,就看见男人用看智障的眼神儿看自己。
  两人相互对视了几秒,那捉在她手肘上的大手放开了……薄一昭那双黑沉锋锐的眼直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望到最深处,是暗示,又像是警告地说:“小姑娘,差不多得了啊。”
  徐酒岁冲他纯洁地露齿灿烂一笑。
  感谢昏暗地街道,这会儿她脸上的红扑扑被夜色遮盖了严严实实。
  徐酒岁玩够了低下头继续走自己的路,她走的很认真,一步一脚印的,她确实很怕踩着碎玻璃渣。
  而男人从她身边逐渐又走到了她前面去,这次她注意到他走路时有些拖沓,并不像是走路习惯,他的姿态行为习惯一向非常优秀……
  现在,他像是在用鞋底认真地探路的平坦。
  耳边是他平稳的呼吸声,徐酒岁悄悄勾起唇角,抬头望向他的背影,路灯洒在她的眼中,就像让她的眼里撒了星光。
  ……
  两人磨磨蹭蹭终于回到熟悉的楼道,熟悉的家门口。
  之后一路再也没说话,到了家门口也是各自掏钥匙开门,非常“岁月静好,刚才无事发生”的一幕。
  直到徐酒岁慢吞吞推开门,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眼,却发现薄一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了门,这会儿斜靠在自家门边,光明正大地望着自己。
  徐酒岁刚刚弯腰放下鞋子,困惑地直起腰:“老师?”
  薄一昭有几秒没说话。
  片刻后,徐酒岁看见男人的目光微沉,他垂下眼,露出个漫不经心的表情……随后掂量了下手里的钥匙,淡淡道:“是不是还有话说?”
  徐酒岁:“……”
  有。
  徐酒岁抿抿唇,听见自己心中如擂鼓的声音,揣测不安让她的声音如蚊子哼哼:“老师,听说你从国外回来的……”
  薄一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徐酒岁觉得自己每个毛孔都在尖叫。
  她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手里握着的钥匙尖深深扎入掌心,才缓缓道:“你可不可以帮我补下英语,我按外面的补课费给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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