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你他妈的混蛋!”
那日的事,他都知道,他原以为季然都要结婚了,怎么也不会让洛染处于不利的地步,却没有想到他居然卑鄙到这个地步!
唐景裕也从两人的反应中明白了什么,他一向温润的眸子也冷了下来,冰冷地看向季然,心中再气,也不得拦住唐景言,劝解道:
“阿言,这里是医院!”
唐景裕和医生好不容易控制住唐景言,拉着他远离季然,却见唐景言突然跪了下来,一拳砸在地上,压着情绪低吼了一声,又悔又恨,一拳又一拳,直到鲜血淋漓。
唐景裕看不下去,用力抱住他,不再让他发疯。
这时,唐景裕才扭头去看医生,他此时也有些狼狈:“阿染怎么样?”
医生被眼前的情景吓得一跳,惊颤地看了看唐景言,才说道:“病人子宫受损,以后……以后……怕是很难再怀孕了。”
唐景裕一愣,他只感觉自己控制住的唐景言也安分了下来,身子不住地颤抖,唐景裕连忙低头去看,却看到他一手捂着脸痛哭,没有哭出声音,可是指腹中的泪水却是如何也遮挡不住。
医生的话却还没有结束:“病人头部受到撞击,此时已经陷入昏迷,如果三天内醒不过来,便极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急症室前的走廊似乎陷入一片死寂,医生看着众人的反应,摇了摇头,离开。
洛染被送进病房,留院观察,如果三天内苏醒过来,那么便不会有太大的事,若是没有……
唐景言这几天哪儿也没有去,就在病房里守着洛染,公司的事全部推到唐景裕身上,似乎在他眼里,什么都没有躺在病床上的洛染重要。
季然也是一样,每天每夜守着洛染,心中的悔恨都要将他折磨死了,唐景言根本没有力气再去管他。
不过三天,他们就憔悴了不少,两人脸上都有些颓废,眼里是藏不住的害怕和担忧。
期间洛染的父母也来过,只是洛母受不了这般打击,直接晕了过去,洛父此时正在另一边病房照顾她,季母也来了一趟,告诉了季然,汤钰的孩子并没有什么事,可是这个消息在季然心里掀不起一丝波澜,他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季母叹了一口气,这几天,她已经了解这些事,她也不知该如何说,安抚地拍了拍季然的肩膀,眼中有些疼惜,却也只能让他在这儿守着。
就在这时,唐景裕突然说,在汤钰去找季然的前一天,曾去找过他,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中的意思明确。
这番话,瞬间让季然眼中的眼神寒冷一片,他这两天心中的情绪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急需一个出气口,唐景裕的话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个救命稻草一样。
如果,汤钰没有怀孕……他和洛染根本不会走到这一步,洛染又怎么会躺在病房里?
其实季然心底明白,这件事汤钰虽有错,可他错得更多,只是,他太需要一个转移他这些情绪的人,他根本做不到理智看待这件事,他将汤钰恨到了心里,几个电话打过去,便让开始打压汤家的生意,没有一点手下留情,却是不愿再见汤钰一面。
今天便是医生说的第三天。
唐景言坐在洛染的旁边,一手握着洛染的手,他害怕地看着洛染,就害怕她再也醒不过来。
从早上到晚上,唐景言再已经忍不住了,他站起来,弯下腰,贴得洛染极近极近,他眼底早已湿润一片,他哀求着说:
“阿染,你醒来吧,我求你了,你醒来啊!”
“你不醒来,以后我再抽烟,谁管我啊?”
“阿染,你别睡了,你都睡了好久了……”
“阿染,你不能这样对我啊!你喜欢了大哥,喜欢了季然,可你还没有喜欢过我呢……”
“染染,你醒来好不好?只要你开心,你让我叫你一辈子嫂嫂都可以,我求你了,你醒来吧!”
他越说心里越疼,他忍不住低下头,去亲她苍白的唇,眼泪无意识地滴在她唇瓣上,似是为她干涸的唇瓣染上一层湿润,可她却还是没有一丝醒来的痕迹。
唐景言张了张嘴,嗓子里堵着的涩意,让他眼眶一阵发酸,他终是忍不住地哭着说:
“阿染,你不醒来,让我怎么办啊!”
“没有你,我怎么办啊!”
他似乎是知道自己等不到她醒来了,他艰难得勾起唇角,笑得眼泪一直掉:“你不醒来,我就照顾你一辈子,阿染,你舍得吗?”
他似乎被自己的话说笑了,他说:“你怎么会不舍得呢?你向来是对我最狠的啊!”
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哑了,可是还是一直说:“阿染,你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时间一点点过去,洛染依旧没有醒来,唐景言似乎彻底死了心,他不再奢求她醒过来,医生说是她自己不愿意醒来,他也让季然来过,可是不管季然说什么,她依旧是没有一丝反应。
唐景言低头去看她,似乎要把她印在心里,忍着泪意去亲了亲她,却是再也舍不得起来,他此时哭得没有一丝形象,身后站了一片人,却是没有一个人上前打扰他。
他贴着她的唇,哭着小声呢喃:“阿染,阿染,我爱你呀。”
洛母一直盯着洛染,强忍着没有晕过去,她好像看见洛染的眼睫颤了颤,她有些不敢置信眨了眨眼,害怕自己看错了,终于在看到洛染有些难受地蹙起眉头,才反应过来,冲着外面喊:
“医生!医生!我女儿动了!她动了!”
医生很快就走了进来,唐景言似乎听错了般,半天不敢抬起头来,还是医生请他离开,要替洛染做个检查,他才缓慢地抬起头来,果然看见洛染蹙着的眉尖,他突然哭了出来,心中说不上来的感觉,只觉得这些空落落的心里,终于有了着落。
医生检查地很快,笑着转头对他们说:“病人已经苏醒,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了,只是还要留院观察。”
唐景言没有去看医生,只紧紧盯着洛染,只见洛染轻轻地颤了颤眼睫,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那一双眸子清澈,带着些许迷茫和疼痛,她侧过头,目光绕过旁人,直直落在唐景言身上。
唐景言呼吸不由得一滞,只呆呆地看着她,她这副模样就像是他第一次遇见她,她坐在琴房中,弹着钢琴,外面的阳光打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金光,她侧头看向他,眼底的迷茫直直撞进他心里,从那一刻,他便知道,他这一生,都栽在一个叫洛染的人身上。
洛染歪了歪头,似乎感觉到身上有些疼,娇气地皱起眉头,还不等唐景言紧张上前,就见她突然笑了,笑得软软糯糯的,脆生生地喊他:
“言哥哥?”
唐景言双手一紧,眼底不由得有些发热,刚刚止住的泪,现在又有发酵的现象,自从她认识大哥之后,便再也没有对他笑过。
他上前一步,似乎是怕打碎这一幕,他声音极轻地应她:“嗯,是我。”
只见她娇娇地蹙起眉尖,小嘴一瘪,带着哭腔软软地抱怨道:“我好疼呀,这是怎么了?”
唐景言一脸心疼地上前,她似乎要起身扑进他怀里,唐景言一急,快步上前,按着她,不让她动,然后紧紧抱住她,轻柔地安慰她:“没事了,都过去了。”
洛染娇气地环着他脖子,小声哭着,使着小性子,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可是唐景言心中再怎么欢喜,也知道她这种情况有些不对,他一手环着她,一边转过来去看那些医生。
他余光扫到季然的脸色,视线不由得一顿,只见季然此时脸色一片惨白,他刚刚看见洛染看到他的眼神,那里全是陌生,似乎是从不认识他一样,只一眼,便让他痛不欲生。
医生听了他人的话,又上前去给洛染做检查,洛染却是有些害怕和不愿,她紧紧地抱着唐景言,似乎是只相信他,让他心中一软,他哄道:
“阿染乖,让医生检查。”
洛染噙着泪的眼,看向他,瞧见他一脸憔悴的模样,伸出摸了摸他,才乖乖地点头。
医生检查地很快,他皱起眉头,对着病房里的人说:“病人当初头部受到撞击,头部中留有淤血,这情况应该是失忆了。”
听着医生的话,有人皱起眉头,有人松了一口气,季然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上前一步问:“她失忆了,怎么还记得他?”
季然虽然没有明说那个“他”是谁,可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指的是唐景言。
唐景言没有去管他,也将目光落在医生身上,他也想知道这个问题。
几个医生对视一眼,然后说道:“应是病人潜意识里不愿记起某些事,所以选择性失忆。”
季然脸色一白,眼中皆是痛苦,他去看洛染,不敢相信,她竟连两人的回忆都不要了吗?
洛染被他的眼神一吓,缩在唐景言怀里,有些害怕和不解地问唐景言:“言哥哥,他是谁呀?”
她眼底全是茫然,季然却因她这副模样深受打击,唐景言抿了抿唇,不知该怎么说,他不想在她面前提起那些事,却不愿骗她。
唐景言望着她良久,移开视线,避重择轻地问她:“你还记得他吗?”
洛染看向季然,瞧着他眼底那一丝期待,紧紧皱着眉头思索,可是半天后,她泄气地瘫在唐景言怀里,摇头道:“我想不起来。”
唐景言心里似乎松了一口气,他的眼睛微亮,他下巴抵着她的发丝,轻柔地说:“没关系,不重要,他不重要。”
原谅他吧,就是自私一回,他也想留住她。
他卑鄙地,不愿她想起曾经,就像现在这样,眼中全是他。
唐景言余光看见唐景裕,眼神微顿,他对洛染说:“那你还记得大哥吗?”
他眼中有些害怕,洛染却没有感觉到,她疑惑地问:“大哥?是言哥哥的大哥?你还没有带我认识呢。”说到最后,她斜瞥了唐景言一眼,娇娇的,带着一丝抱怨。
唐景裕脸色微变,抬眼去看洛染,就算早知道他们已经毫无可能,可是,当她真正忘记他时,他才知道,原来那种被抛弃的感觉,真是好难受。
唐景言却是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他开心得忍不住翘起唇角,他紧紧抱着洛染,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真好,她还是他的。
他忍着眼中莫名的情绪,他看着她,撞进她清澈见底的眼神,他声音很轻地问:
“阿染,你还记得我吗?”
洛染看他,就像看一个傻子一样,有些不满地说:
“言哥哥,你说什么呢?我当然记得你啊,唐景言!逼着我喊你言哥哥的唐景言!”
突然,洛染的神色顿了顿,她伸出手抚摸上他的脸,茫然不解地问他:
“言哥哥,你怎么哭了?”
他哭了吗?唐景言看着她手上的湿润,扯开唇角:“没事,只是我很开心。”
洛染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再问他什么,双手环着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小声对他说:
“言哥哥,我很喜欢你,你别带我认识你大哥好不好?”
唐景言觉得这句话好耳熟,似乎曾经她也这样对他说过,他问她:“为什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我害怕,认识的人多了,我就不喜欢你了。”
唐景言眼眶突然一热,他从不知道,原来当初她也喜欢过自己,只是自己还未察觉,就将她推开。
他搂紧她,他一字一句地说:“好,不认识他。”
洛染靠在唐景言的怀里,无人看见,她嘴角溢出一丝笑,轻轻浅浅,是属于她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结束了啊,这个世界写了七万多字了,头秃,女主车祸那一刻,任务便成功了,至于她和唐景言的结局,我在下一个世界结束,看看能不能写个的番外(不一定)
第46章 我心向水,君心向山(和尚)
“快!别让她跑了!”
“追上去!草,这个b 子, 抓到她, 老子非要弄死她!”
六月的天, 即使夜里也有些燥热,此时还下着细细密密的小雨, 整个天气说不出的闷热,让人从心里感觉闷燥。
城南外,通往青灵寺的小径,旁边的树林里, 一个素衣女子跌跌撞撞地跑着,绣鞋上早已染了很多的泥土,可她却丝毫不在意,眼看着外面的大道, 她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追着她的两个大汉,看着她就要跑到大道上,脸色一变, 只想赶紧把她抓回去交差, 这条路上不乏一些去青灵寺上香的达官贵人,若是让她这样跑出去,怕是没法将她带回去。
“快!快追!”
素衣女子也听见身后传来骂骂咧咧的话, 她微侧过脸,眼中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冷光,在那两个大汉追上来之前,她直接跑到了那条往日抬着小轿, 走着马车的道上,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摔了出去。
“啊!”
她痛呼出声,声音细细微微,却在尾音带着一丝媚意的颤音,轻轻绕绕的,惹人怜惜。
她一身素衣遮体,白皙的手腕上只带着一个朴素的银镯子,头上的簪子也只剩下一个斜在发丝上,发丝凌乱的散落下来,她摔在一辆马车旁,葱白如玉的手指此时染上一些泥晦。
马车停了下来。
她一手撑起自己,仰起脸面,一缕发丝散在嘴边,长而翘的眼睫上噙着泪珠,那精致得似没有一丝缺陷的脸上也有一丝划痕,她看着马车,眼睛一亮,就似遇到救世主一般,两行清泪顿时落了下来,苦苦哀求道:
“求大人救救我!”
她声音又轻又细,只那丝颤音却勾着人心,眸光似染了水般清澈,只消红了眼眶,便让恨不得将她捧在心上疼惜。
赶车的小童看着她,有些惊乱,向着马车里的人请示,不消一会儿,马车的帘子被掀开,探出头的人有着一副好容貌,却是尚未及冠的年龄,便是努力敛着眉眼,也有些止不住的单纯,一看便知,是被家里护着长大的。
他一身的华衣,看着地上似一阵风便能刮跑的柔弱少女,眼底浮上惊诧和惊艳,呢喃半晌,才红着脸反应过来,说:
“你是何人?”
洛染半跪起来,她素手拿着帕子,拭了拭自己的眼角,哭哭啼啼道:“小女是江南人氏,家父是一名大夫,日子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平淡幸福,不料,上月家父死于非命,家母一时受不住也随着父亲而去,独留小女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