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何婉还要蠢。
何婉至少在他身边，用了钱，用了他虚假的‘爱’。
她母亲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要，甚至帮着他一起打理着棠家大大小小的事物，这不是蠢货还能是什么？聪明，她的聪明都到哪儿去了？
客厅的窗户开了很小的一条缝，掺着雪花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席卷了身体，她定定地望着这个男人，目光陌生。
男人似乎也意识到这些话的深奥与刻薄，他叹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道，“别太信赖何家。”
“何家现在对你好也不过是因为愧疚，等到愧疚用尽了，他们也就不会再容忍你了。”男人收敛了所有的锋芒，微微俯身，疼爱般伸手顺了顺她的长发，棠柔没有躲开。他抚摸她长发的手很温柔，没有任何攻击性，声音很轻柔唯恐吓着她一般，他道:“我是你父亲，我不会骗你。”
“……”
棠柔沉默了很久，才问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成王败寇。我吞并了太多公司，也早就做好了被吞并的准备了。”他阖眸，声音轻不可闻，“或许，我早就有了一种预感了吧。”
预感？
“小柔。”他唤道她的名字，英俊儒雅的五官平静无波：“我们这些长辈，都是最不好的例子。”
客厅一片沉默。
何阳铭都有些尴尬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装睡，他一直都在闭目养神，万万没想到居然还听到了这样的一段对话。
他以前一直以为棠耐这个人早就绝了七情六欲……但或许，他对表妹，至少还真的存了点做父亲的心思。哪怕是前段时间的相亲，或许也只是为了给棠柔找一个好夫家。万一等棠家落败，至少棠柔还能保证荣华富贵。但是在这段时间里，棠耐看清了棠柔在年轻一辈中的受欢迎程度……
难怪，最后那些相亲才会无疾而终。
他忽然很想睁开眼睛看看自家小表妹现在是怎样的表情。
棠耐起身离开，就在男人即将踏上楼梯的时候，他忽然扭头隔着家具，灯火，望着那个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女孩，道：“以后要是我死了，葬礼你就别来了。”说完这句话的男人，头也不回，背脊挺得很直，朝着楼上走了上去，灯光下的背影纯黑扭曲，像极了这个人。
棠柔忽然就有些认不清这个男人的样子了。
或许她从来没有认清过。
棠耐之于她总带着疏离和陌生。她跟着棠耐的时间也不多，但是在那些仅存的记忆里，抛开因为母亲带来的怨恨，她竟然生不出任何对他的恨意。
“宿主，你手机响了。”系统小声地提醒道。
棠柔才从纷杂的情绪中回过神来，低头看向手机，手机屏幕一直亮着，锁屏状态下一直有消息跳出来，温召池。
“在吗？”
她打开了手机锁，刚准备回消息的时候，温召池又发来了一条信息，“我是温召池的妈妈，能不能聊一聊？”
第78章
这是什么意思？
她今天并没有心情来应付一个长辈。明明棠耐也没有说什么，棠柔却已经有一种深深的疲惫了。她正要关掉手机的时候, 脑海里的电子音忽然响起, “秦雅对宿主的印象发生转变, ‘绿茶’-‘可以考虑的女孩子’, 先抽取秦雅的功能卡, 恭喜宿主获得‘初级乐器精通·绿’。”
棠柔：？？？
系统：？？？
“宿主你干了什么？”
“……”
“……刚刚喝了口水算吗？”
只见对面又发来了一条消息，“我去查过账户信息了，当年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
温家。
今晚除夕, 几乎每家每户都灯火通明。
秦雅发了信息, 这才把手机递还给自家儿子，嘴上还佯装抱怨道, “你这个孩子啊，心眼就是多。”说完，她也叹了一口气。当年温召池和棠柔分分合合，着实消沉了一段时间，当初她只当这笔钱来打发一个攀龙附凤的拜金女，但是没有想到那个女孩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 把所有的钱都给还上了……
如果有这么一番骨气的话……倒也有点像她母亲了。
秦雅不认识何家大小姐，但人的名树的影，多少也听过一些流言蜚语, 只记得当时自己还唏嘘了好一会儿，万万没想到棠柔就是她当时口中心疼同情的孩子。
思及此，她面色又复杂了点。
她从儿子口中听到了棠柔把钱还上了，她将信将疑地去查了银行卡的记录, 的确，这几年陆陆续续差不多已经还完了，她以前一直没有注意自己银行卡的余额，这次一看心里多少对棠柔有点钦佩了。尤其，那段时间，恐怕是棠柔母亲去世的时候吧……而且还有好几笔钱都是几百几百地转过来的。
她心中对棠柔扭转的印象又往好的地方跳了跳，主动地开口道，“既然你确定她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和她分手了？”
坐在沙发上的少年低着头，柔顺的黑发服帖地垂在耳边，英俊带点锐气的五官低垂着，他慢慢地道，“我和她本来就不是因为这些问题分的手。”
“那是因为什么？”秦雅看着少年接过手机，端坐在沙发上偏头眼眸带着丝丝的疑惑，继续问道。
因为什么？
不信任，怀疑……当年的事情哪里还说得出什么东西？
他没有说话，揉了揉有点疼的太阳穴，整个人都有些低落，手指很顺手地从烟盒里面抽出了烟，正准备点燃的时候，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十分烦躁地啧了一声，又给按了回去。
秦雅笑眯眯地看着，温召池在学着长大，她自己也在学着如何做好一个称职的母亲，这孩子翅膀硬了之后，鲜少能看到这样一副烦躁不安的表情了，她只觉得有趣。
“要是还喜欢的，就要加把劲了。”就算是当年，自己第一眼看到那个女孩子的时候都觉得眼前一亮。的确漂亮，气质却有些偏柔弱了。不过没关系，毕竟是自己儿子喜欢的人。
这种事情跟加不加把劲有什么关系？就算加把劲就能追到了吗？
温召池没有说话，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又飞快地删掉，直到收到了她的回复——“没有关系，阿姨。”
明明只是看着这几个字，他似乎就能想象她很认真回复的模样。
温召池忽然眼睛一亮，计上心来，手指一动——“那阿姨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
“你还喜欢我儿子吗？”
他看着屏幕上自己打出的这几个字，一瞬间只觉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顿时口干舌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机屏幕，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要是她说喜欢的话，自己该说什么？要是不喜欢……
这种话……
棠柔看着微信屏幕的字，嘴唇微微勾起。对面良久没有回复，温召池越来越来烦躁不安的时候，屏幕又开始动了，“温召池？”
这就被拆穿了？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面已经又发来了一条信息，“新年快乐。”
少年看着面前的几个字，嘴角也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微笑，只是一句问候就轻而易举地抚平了他的不安，他没有立即回复，相反低低地说了一声，“新年快乐。”就好像那个女孩坐在他对面一样。
………………………………
棠柔回完消息就把手机扔在了一边，眼眸的笑意收敛之后却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她抬眸看向沙发那边，本来刚才何阳铭还在装睡，此刻是真的睡着了，还传来了浅浅的呼声。听着这种声音，倒是觉得整个世界都温柔了下来。
系统好奇地探了出来：“宿主，你喜欢温召池吗？”
“……”美人靠在沙发上，青丝如瀑披散开来，一瞬间有着惊心动魄的美，她的手遮住了眼睛，良久才道，“十几岁的我看到那个男孩子的时候，只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那时候的确很喜欢。”
她的声音太轻了，消散在空中。她能透过手指缝，看到头顶明亮的灯光，她的声音在此刻有种奇特的韵律，她道：“但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那种光了。”
就像有部电视剧里面说的那样，幸福是痒的时候挠一下，但是她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那股蠢蠢欲动了，仿佛身体某一部分的能力已经开始慢慢消失了……
这种状态有点糟糕了。“宿主可能需要一个新的刺激点。”新的刺激点？话说回来已经很久没有行侠仗义了吧？系统陷入沉思。
系统一思考，宿主就遭殃。棠柔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宿主……”
“我不同意！”
小奶音：？？？它刚刚说什么了吗？用得着这么激烈的反抗吗？虽然它这次的确想起了一个蒙灰的子程序。它决定挣扎一下，带着极具诱惑力的声音道：“我可以从基因程度上给宿主匹配一个完美的对象。保证完美符合宿主对男朋友的要求。”
“不用了。”某人义正言辞道，“我相信缘分。”
“缘分不靠谱，科学才是真理。”
“不，我遵从感性的召唤。”
这个没出息的宿主！哎！小系统愁坏了，它浏览了一遍宿主已经获得的功能卡。钓鱼，攀岩，斯诺克，枪械，装逼卡，理科精通……还有一张刚刚获得的初级乐器精通。话说回来，危险也是一种刺激吧？说不定宿主在危险中被人救了，就能找到那种发光的感觉。这样就需要好好谋划一下了。但……会发光到底是一种什么玄妙的感觉？
灯泡？宿主口味不轻啊。
它又瞄了瞄任务进度条，不情愿地嘟囔着，不就是说了句新年快乐吗？任务完成度居然已经上升到百分之五十二了？说句新年快乐还有这种功效？
于是它趁宿主睡着了，又给温召池发了一句新年快乐。
收到消息的某人沉着一张脸，看着微信上的一句话，脸色不是那么好看。已经连着发了好几遍新年快乐了？这是程序卡了，还是批量生产又给自己来了一遍？他刚以为自己在棠柔心中还有些地位……
系统看着又降回百分之五十的任务进度：……
呵，男人！
算了，男人的事情就让宿主自己解决吧！自己还是好好谋划一下英雄救美的实验吧，首先排除何阳铭……兄妹骨科要不得。它心虚地一面删掉所有聊天记录，一面认真地想着。跟宿主距离比较近，而且还对宿主有点好感的……
它信誓旦旦地在某个名字上点了点，大兄弟，就是你了！
第79章
棠柔总觉得最近的系统有点奇怪。
“宿主，光看书有什么意思啊？”
“很有意思。”
“宿主, 宿主, 我们都要回x市了, 你是不是应该买点礼物带回去啊？”
“……”
“宿主, 我饿了。我们去吃个一百块钱的蛋糕吧？”
“不去。”忽然间, 坐在书桌旁的某个少女终于从书中抬起头，目露疑惑地道：“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小奶音满怀期待, 欣喜若狂, 内心十分感动宿主对自己的关心爱护，小声扭捏道：“我说我饿了, 吃个五十块钱的蛋糕——”真是没想到啊，自家宿主居然对自己……等下美救英雄的场面难度就来个新手难度吧。
某人毫不留情地打断道：“不，我说上面一句。”
系统：……!
不不不，大局要紧大局要紧。它连忙道，“我是说怎么着也要给宿主的朋友买点特产吧？要不然空着手回去太尴尬了……”
精致美丽的少女那双澄澈清亮的眼睛不知落在何处，葱白的手指执笔, 窗边微风拂过，吹起她鬓间的碎发，五官精致, 红唇如桃枝上的花苞般娇嫩。完蛋了，自家宿主这幅皮囊还是相当过关的，关键自己也没有扯谎的天赋，小系统的话语都紧张地凌乱了, 奶声奶气道：“当然空着手也不尴尬，反正大家都知道我们是穷……”
棠柔脸上的微笑一滞。
“而且宿主也不算大方……”
“通常还会占点别人便宜……”
棠柔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要不是力量太小恐怕手上的笔都要面临形变了，系统连忙捂住了嘴巴，这不能怪它，这个是技术型失误。
哪知道就算是这样，黑发少女只是偏头想了想，然后同意了，“好，我们下午就去逛街。”这段时间何阳铭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加上的确也快回去了，礼物是肯定要买的，而且听说学长学姐又复合了……
“那我能吃一个冰淇淋吗？”系统期待地道。
某人慢慢合上书，声音轻柔愉悦地道，“我这个人呢，不仅穷，而且不算大方，更关键的是我比较想占别人便宜。”
“……还很记仇！”
“没错。你已经充分了解我这个人了。可喜可贺。”
等会儿一定是地狱难度！你等着吧！系统气得程序都卡了卡。
…………………………
过了正月十五之后，年味终于被冲淡了很多，或许因为是晚上了，街上的人也没见少。棠柔戴了个围巾，慢悠悠地踱着步，白裙赔上米色的大衣，颇有韩剧中女主干净柔和的气质。
棠柔翻了翻系统地图，但面前却是一片漆黑。“？”
“维护！”系统打着哈哈道，“每年正月十六都要例行维护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