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有情况除外,一是刚冬眠结束,正处于捕食期,二就是有不识趣的人故意招惹。尤其是母熊,一般母熊的战斗力是不如公熊的,但若是护崽子的母熊,连公熊都要退避三舍。
婉娴几个从小长于深宫,哪里见过这种野兽。
看那血盆大口,感受到迎面扑来的腥味,早就吓懵了。懵完就是哭,婉婤叫她们快跑,她们都没反应,被几个侍卫像拖死狗的似的,拖进了树林子。
这一耽误,再加上几人连上马都做不到,本来想跑的也不能跑了,只能战做一团。
傅磬等人到时,看到的就是这种局面。
所谓一猪二熊三老虎,也是猛兽中最难对付的三种走兽。
野猪皮糙肉厚速度快,还有一对獠牙,寻常的箭矢或者刀剑打上去,根本伤不了其分毫。但也不是没有对付的办法,往眼睛招呼就对了。
……
恰恰是熊,它可以直立行走,相对来说就多了两只蒲扇大的熊掌可以用,皮毛厚脂肪多,远攻可能箭矢射上去,根本伤不了分毫。近战的话,此兽力大无穷,寻常人根本近不了身,只会被其打飞。
因是匆忙之间的抵抗,根本来不及拉远距离就被近身了,所以侍卫们很是吃了些亏,不过到底是禁军侍卫,一般人也不会被派出来保护皇子公主,都是侍卫中的精锐,所以他们很快就稳了下来。
有的人远攻骚扰,有人近身搏斗,倒也战得旗鼓相当。
傅磬等人见之大定,忙都冲上去帮忙,而跟他们跑散的侍卫们这时也追了上来,场面渐渐稳了下来。
可到底有人兽之分,这两头熊又处于狂暴之中,就算打持久战,他们这么点人不过刚刚能把局面控制住,显然没办法车轮战。
那就只有速战速决!
傅磬对晋国公府的几个侍卫一使眼色,抽出了一直绑在马腹上的长枪,几个侍卫也纷纷弃弓取下长枪。
他们所携带的长枪是特制的,杆中套杆,平时为了方便携带都是不过只有三尺来长,用时把枪杆组起来,就能用来对敌。
几人下马往战圈靠近。
若是有行伍出身的人在场,就能看出他们使用的是小三才阵,此阵多用于军队之中小面积接触战,多是一人局中,左右各一□□用以掩护,还有尾翼从旁支应。
傅磬就处于尖端的位置。
才不过十六岁的少年,穿一身玄色的骑装,肩背笔直如松,已经有了成年男子的气势,只是身形稍显单薄了些。但见他挺直的肩膀,和手持的那杆铁枪,却是任谁都不敢轻忽。
这就是见过血的士兵和禁军侍卫的区别,侍卫们因为是护卫皇宫的安全,以防备为主,武功的路子多取轻巧,甚至有些花哨的。
而从战场下来的人,从不讲究好看与否,攻击只讲究快很准,以最快的速度最狠的攻击杀死敌人。
所以一个照面,公熊就受了伤。
见这几个人架势格外与寻常人不同,应付的似乎也不吃力,一直围攻公熊的几个侍卫当即退了开,转为去帮围攻母熊的侍卫们。
战场一分为二,一边是十多个侍卫围攻母熊,一边是傅磬带着四个侍卫组成三才阵围攻公熊。
显然是傅磬这边更具备可观性,就见他们攻击得不慌不忙,游刃有余,公熊连连受伤,越发狂暴,蒲扇大的熊掌擂得胸脯啪啪直响,吼声震天。
可能是该吓得也都吓够了,这会儿婉娴几个也镇定了下来,抹了抹眼泪,从小树林里看着这边的情况。
不过眼神大多都集中在傅磬的身上。
就见他一个虚晃避开公熊的蒲扇,几步连退,将正面让给左翼,后翼疾冲上前,他先是借力在树干上弹跳了几下,踩上后翼的脊背,两人同时发力,他从侧后方飞射过去。
长枪笔直,就像一把射出的巨型箭矢,直直从公熊的颈后钉了进去,将公熊钉死在地上。
所有人都抹了一把汗,公熊还在抽搐着。
他臂上肌肉虬结,奋力一拔,大量鲜血喷涌而出,浇了他一头一脸,可眼见公熊断气了。
之后母熊自是不必细说。
等战斗结束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松气之余也不禁向傅磬投去赞赏的目光。
“好你个傅磬,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武功高手啊。”宋明激动地拍了他肩膀一下道。
赵辰说:“也就是你没看出来,我早就说傅磬非一般人。”
“不过侥幸而已,也是几位叔叔帮了大忙。”傅磬道。
他所说的叔叔,指的是晋国公府的几个侍卫,他们都是晋国公从战场上带下来的,表面貌不其扬,实则勇武非常,晋国公府的每个……男丁,身边都有几个这样的人。
“四公子赞誉了,还是四公子武艺大进,今非昔比。”其中一个侍卫哈哈一笑后道。
那边听说了‘四公子’,又叫傅磬,婉娴和婉姝的眼光都闪了闪,之后都转为一种相对较为炽烈的目光,投向了那个满身兽血模样有点骇人的少年。
唯独婉婤是个例外,她已经跑出去询问侍卫的伤亡如何了。
幸亏没有人死,不过有几个侍卫的伤有点重,之后一行人闲话也没有多说,带着受伤的人和打死的熊,匆匆往外围赶去。
另一头,盘儿和宗琮那儿,俨然就是一场野外踏青。
中间宗琮教了盘儿射箭,可惜她手臂没有力气,宗琮用的弓又过大,她根本拉不动,后来是侍卫也不知去哪儿寻了个小弓来,给盘儿使。
却也就是摆了个花架子。
之后盘儿见自己学得有模有样,又见宗琮拿着她的手射箭十射九中,不禁信心倍增,再见有野兔路过,她拦着不让宗琮打,自己架起弓去打。
倒也打中了,可惜野兔腿一弹就跑了,显然是射箭的人力气太小,根本没伤到人家皮毛。
盘儿大窘,旁边的侍卫都憋着不敢笑,倒是宗琮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盘儿半天没理他。
中午的时候就地扎营。
侍卫们把猎物都处理好,又撒上佐料,就能上火烤了。
盘儿见着好玩,亲自动手烤了只野鸡。
她手艺还算不错,相比男人们要好挺多,一只野鸡足够她和宗琮两人吃了,不过她还尝了尝兔子肉。
歇息了一会儿,见时间也不早了,就往回走。
盘儿惯是有午睡的习惯,吃饱了就想睡,宗琮见她骑在马上还心不在焉,就让她过来和自己同骑。
靠在他怀里,又被他用披风裹着,不一会儿盘儿就睡着了,等再次醒来就是听见有人禀报,说几位公主出事了。
要不怎么说,说话不能大喘气呢。
听到被晋国公府的四公子救了,现在人已经回营地了,盘儿松了口气。
可还是担心,一行人加快速度往回赶。
到了后,见婉婤全须全尾地站在那儿,盘儿冲上去一把将她抱住。
抱完,一巴掌打在屁股上。
“以后还出去打猎不?”
婉婤大窘,因为旁边还有别人。
傅磬低咳了一声,抱拳行礼道:“参见皇贵妃,参见陛下。”
第162章
宗琮嗯了一声, 走了进来。
手负在身后,很有皇帝的威严和架势。
盘儿也窘了, 她也是又气又急的缘故, 根本没注意旁边还站着个少年。
“傅磬,朕都听说了, 多亏了你出手相帮,才没让朕的几个公主出事。”
宗琮大马金刀地在椅子上坐下来。
说着, 对婉婤招了招手:“谢过你表叔了没有?”
“谢过表叔。”婉婤行了个福礼, 不过她一身骑装, 身上还沾了些碎草屑, 灰头土脸也没来得及梳洗,哪里像个公主, 倒像个野丫头。
傅磬让过身, 只受了半礼,对婉婤点了点头后,才又对宗琮道:“其实这事说起来也怪我们, 是我们一同的人招惹了母熊, 才连累几位公主受了惊吓。五公主其实挺勇敢的, 也没有被吓哭, 中间一直帮衬着射箭骚扰那熊, 很有陛下的勇武之风。”
盘儿诧异地看着女儿,宗琮则笑道:“这丫头皮惯了, 朕和她母妃也不怎么管得住她, 成天就喜欢舞刀弄剑的……”
“父皇!”婉婤抗议。
“瞧瞧。”说着, 宗琮又笑了起来,傅磬只是抿嘴浅笑。
之后盘儿就和婉婤退出去了。
两人回到景仁宫所在的帐篷,盘儿才拉着婉婤问她,有没有哪儿受伤。
婉婤摇了摇头。
盘儿又问她怎么和婉娴她们搅合到一起去了。其实婉婤跟宗钺他们在一起,侍卫众多,她反而不担心出事,恰恰是这样,她才知道后担心得不得了。
婉婤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又说回来的路上,见到婉娴和婉姝总想找着借口和傅磬说话。
本来她还以为莫是这两人看中了傅磬,想让他当驸马,刚父皇的那番话,让她意识到傅磬还有这么一层身份。
其实想想也是,傅太后出身晋国公府,晋国公府的子弟多多少少都和宗琮有拐着弯的亲戚关系,傅磬看似没比她们大多少,但很多时候辈分是不能按年龄来算的。
“这下傅磬是我们的表叔,大姐和二姐应该就不会动什么心思了吧。”
盘儿却抱着相反的态度,她甚至想得更多。
说不定这次婉娴和婉姝闹出这么多幺蛾子,就是冲着傅磬去的。她甚至想到那日徐贤妃拿了册子去给太后看,太后说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当时她只以为太后是那么一说,顶多是话里似乎有话,现在看来,说不定当时徐贤妃就把傅磬夹在里头,太后才会那么说,说她竟然帮徐贤妃说话。
盘儿拍额,觉得自己反应慢半拍。
婉婤见娘突然这样,十分诧异,忙问道怎么了。
现在女儿也这么大了,而现在坤宁宫和延禧宫明显就走的是长辈不出面,使着儿女在前头的路子,她自然也不能让婉婤稀里糊涂的,尤其今天这事证明了,恐怕日后像这样的事还多。
她拉着婉婤坐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娘,你的意思是说,婉娴和婉姝都想让表叔当驸马?母后和徐娘娘都是这么想的,可他不是我们的表叔吗?”
所以说婉婤还是小了,看似很明白宫里的一些事情,实际上有些还是不懂。
盘儿也不知怎么跟她解释,皇家偶尔辈分其实挺乱的,因为皇家的姻亲多,拐着弯去算,都能扯上亲戚关系,也因此就会造成表舅娶了外甥女,叔叔娶了侄女之类的事发生。
她只是很含糊模糊地大概地解释了一下,大概也就让婉婤明白了,这种事其实也不是不能发生,只是要看当下的情况,要因地制宜因人制宜之类的。
婉婤也不知听没听明白,点了点头。
“总之,你不要搅合……到她们里头去,她们要是再拉着你做什么,你就躲开知道了吗?”
“知道了。”
另一头,婉姝梳洗完出来,面对的就是弟弟关切的目光。
宗铎这种身体,自然只能看着其他人肆意地策马奔腾,所以来南苑的这些日子,他极少会在外面露面,就怕发生了旁人叫他去打猎,他当众出丑的事情。
所以今天出去打猎的人都走了,独他和胡淑妃等一群女眷坐在帐篷里,自然是难以安适的,所以等人都走了后,他就避回了帐篷,一直到听说了婉姝她们差点没出事才出来看看情况。
婉姝对他自然是极力安抚,又说这是意外,宗铎见二姐确实没什么事,就离开了。
宫女上了茶,婉姝接过来刚啜了一口,这时婉娴来了。
婉娴俨然也刚梳洗过,没有穿骑装,换了身藕荷色的衣裙。这个年纪的少女都是水嫩的,她的气质偏温婉,像一朵静静绽放的幽兰。
婉姝以前从不会觉得自己长得不如婉娴,也不知是如今的心态不一样,还是这就是及笄了和没及笄的差别,尤其是今天,婉姝几乎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样的婉娴十分美丽。
是自己有所不如的。
与已经具备女子该有的柔美的婉娴相比,自己就像一个还没长开的毛丫头。
而心事重重的婉娴,并没有发现婉姝的目光近乎挑剔的放在她身上。
“大姐,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婉姝站了起来,笑着道。
“我就想来看看你怎么样了。母后也不在这儿,怕你没伤药,所以给你送些伤药来。”
两人表面无伤,伤药是涂哪里的,自然不用说。
方才婉娴回去梳洗时,徐贤妃看到她大腿内侧的伤,快心疼死了。
少女细细嫩嫩的皮子,哪里经得起马鞍长久摩擦,尤其她们又没有经验,自然不知道裤子上这个部位该多胎一层绒布,也能隔上一隔,又刚学骑马没多久,骑姿不正确,自然会受伤。
本来婉娴该是留在帐篷里休息的,可她实在心中难安,才会找了过来。
“我已经上过药了,不过还是谢谢大姐了。”婉姝让宫女把药接了过来,又请婉娴坐下。
宫女给婉娴上了茶,她有些魂不守舍地啜着。
婉姝心知肚明她来干什么,却又不好明说,只能两人相对无言地喝茶。
喝了一会儿茶,似乎婉娴终于做好心理建设了,启唇道:“婉姝,你觉得傅磬怎么样?”
婉姝放下茶盏,有点诧异道:“大姐,你怎么突然问我这话?”旋即,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有点暧昧地笑看着婉娴,“看来大姐真是看中他了啊?”
这个‘他’字,让婉娴红了脸,嗫嚅道:“你不是早就知道……”
是的,婉姝早就知道。
婉婵没把婉娴的心思逼出来,反倒是后来私底下被婉姝逼了出来。婉娴不好把母妃的心思明说,碍于少女容易害羞,婉姝又逼得紧,就遮遮掩掩把心思说了些。
其实所谓的说心思,就是说看了傅磬的小像,觉得似乎还不错。婉姝自然心领神会,甚至很有姐妹情谊地说到时候会帮她,这也是之前两人为何会一唱一和地拉着婉婤一起,甚至想往里面走的原因所在。
她们本是抱着想偶遇傅磬的想法,谁知道现实远超出她们的估计,还闹出这么一场事。幸亏最后也算是阴错阳差了,不光没出事,反而和傅磬偶遇了。
本来婉娴心里还挺感激婉姝的,可回程的路上她就感觉出了些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