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婉姝是帮她,为何她总是想寻着傅磬说话?
大抵是女性都有的直觉,婉娴就觉得婉姝的行径格外让她心里不舒服,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多想了,……可心里实在不舒服,才会偷偷背着徐贤妃来找了婉姝,就想问一问婉姝到底怎么想的。
可很显然,以她现在的脸皮,她是没办法当面质问出这种话来的。
婉姝似乎没看出婉娴的纠结,笑着说:“不过傅磬确实少年英雄,与其他同龄的勋贵子弟完全不同,你看之前他那几个同伴,完全就是他的陪衬,以十六之龄能搏击狂暴的公熊,这份实力是寻常成年男子都不具备的。大姐,你有福气了。”
本来前面的话听得婉娴很忐忑,谁知婉姝话音一转,最后这句话倒是让她的心安了不少。
“真的吗?你也觉得他好?”问的同时,她眼睛紧紧地盯着婉姝。
婉姝抬眼直视她,“自然是好的,大姐看中的人,能不好?”
婉娴这才放下心来,又坐了一会儿,就匆匆走了。
等她走了后,婉姝独坐良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傍晚宗钺他们回来,才知道大姐差点出事了。
兄弟俩自是一通关切不必说。
宗钤还说了,让大姐以后跟着自己,他肯定能保护大姐的,这话把宗钺婉婤和盘儿都给惹笑了。
因为从婉婤的口中得知了傅磬的勇武,宗钤最是崇拜武力高强的人,之后的篝火宴上,他在傅磬身边跟前跟后的套近乎,还让傅磬同意明日带着他一同去打猎。
由于那两头熊的原因,今日的狩猎傅磬毫无意义是头名。
要知道哪怕在深入腹内,也极少能碰见熊的,更不用说一次两头。
本来傅磬不愿接受的,毕竟能猎了这两头熊,离不开大家的齐心协力,但赵辰等人没脸跟他争,侍卫们也觉得他的功劳最大,在大家都推崇的情况下,这两头熊就被归到了他的名下。
这次傅磬也算是一举成名,之前他因没成年,再加上晋国公府素来处事低调的原因,在京中一直籍籍无名,恐怕经过这次京里所有人都会知道还有这么个人。
真是英雄出少年,不愧是晋国公家的子弟。
次日,照例是狩猎。
本来盘儿今天打算把婉婤留在身边,谁知婉婤不干,非要跟着宗钺他们一起出去打猎。听说傅磬今日也会一同,而且宗琮说会加派侍卫,她才同意下来。
宗琮也出去狩猎了。
随同的都是一些皇亲和勋贵大臣们,昨天他破例陪了盘儿一天,这种场合少不了要君臣之间联络下情义。
像宫里各种筵宴乃至春狩秋狩,其实都是便于帝王和臣子们联络感情,乃至施恩示恩的,所以这种事自然避免不了。
盘儿把他们送走后,又和胡淑妃她们说了些闲话,就回帐篷里睡了一天,一直到傍晚陆陆续续人都回来了,她才从帐篷里出来。
今天宗钺他们满载而归。
其实昨天他们打到的猎物就不少,但相比今天还是有所不如,今天队伍里不光加入了傅磬,还有赵辰几个。
赵辰和宋明他们勋贵子弟的出身,又还没成年,也没报着扬名立万的念头,能跟在傅磬身边在两位皇子们边上刷刷存在感也不错。
队伍一扩充,猎物自然多了。
尤其赵辰他们总是约着去打猎去踏青,会玩,玩法也多,人也开朗会逗乐子,总而言之今天的狩猎过程很愉快,大家脸上都没淡过笑。
包括向来不怎么喜欢笑的傅磬,都被宋明和赵辰一唱一和逗笑了不少次。更不用说宗钤了,嚷嚷着明天还一起。
篝火宴分了两拨。
男人们一拨,女眷们一拨。
不过地方有限,也没有隔得很开,两边就中间隔了两堆篝火。
方才婉娴远远就听见宗钤的话了,碍于是女子身份,她也……不好上前,也因此处在其中的女子婉婤就被她看进眼里了。
“婉婤,你们明日还出去打猎?”
听了她的话,婉姝和婉婵都看向坐在旁边,正在拿着刀剃鹿腿吃着的婉婤。
婉婤在这群女眷中真是个异类,别人就算吃这些烤好的肉,也都是让人弄好了,切成细条或者小块。甚至有些女眷嫌腥不愿吃,表面上看不出来,但面前放的东西一直没动。
她倒好,估计也是今天跑出去打猎实在饿了,坐下后就开始吃,浑然忘我的吃。
不过没一人发出质疑之言,没看到人家亲娘坐在上头,再说五公主受宠是众所皆知的,所以不管人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上没人敢质疑。
“这个要看情况,应该还是要去的。”婉婤将嘴里的鹿肉咽下去后道。
“那傅磬还跟你们一同?”
婉婤疑惑地眨眨眼,旋即装作才明白过来的样子。
“大姐你是问表叔啊?傅磬按照辈分,应该是我们的表叔,虽然也不一定这么叫,但我还是觉得叫表叔比较好。另外,我也不知道表叔会不会去。”
这句话顿时把婉娴给噎住了,婉姝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边上的婉婵低头笑了笑,叫来侍膳的宫女,让她倒一杯茶给婉婤。
“婉婤,你吃了这么多油腻的,喝点茶,去去油。”
“谢谢三姐。”
第163章
显然婉婤的话噎得婉娴不轻, 之后不光婉娴,连婉姝都没有来找婉婤说话。
婉婤倒是安生了不少。
等她吃完后, 叫来宫女服侍她净手漱口。
这个时候,她俨然又像换了个人,那通身的气派和仪态, 一看就是出身皇族,是寻常勋贵家女儿不能相比的。
所以公主就是公主, 偶尔粗放那是特立独行, 再说以人家的身份,也不用事事端着给人看。
端着是怕人说,可就以五公主的身份,谁敢说?
于是在场的女眷们心理都起了奇异的变化, 倒一改之前觉得五公主太过粗俗的想法。
首位上,宗琮已经喝了不少酒。
皇后不在, 自然是皇贵妃坐右侧。
按理说, 皇贵妃的位置不该摆成正的, 而是该微微倾斜往下一点,也不知是下面的奴才们没注意还是怎么, 盘儿也是坐下后才发觉。
不过这时候再起来已经晚了,只能继续坐着,不过她倒是观察了一下,似乎没人注意到这点,也让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向来晚上吃得清淡,这已经连着两晚上都吃这些烤过的肉, 便不怎么有胃口。
酒是果酒,倒是不醉人,她便不免多喝了两杯,一边听着宗琮和大臣们说着场面话。
这种宴上哪里少得了鹿血酒,尤其今日有人打了头活鹿回来,专门献给了陛下。之前宗琮就吩咐了,让人去处理了,赐给每人一碗。
不多时东西端了上来,宗琮这里自然少不了。盘儿瞄了一眼,场上光线不太好,毕竟是以篝火照明,她也就隐隐约约能看个轮廓,只知道黑乎乎的一碗。
宗琮见她在看,低声道“要不要尝尝?”
盘儿目光放在下头,也学着他目视前方说闲话“这鹿血酒不是专门给男人喝的?”
“你还知道这些。”他低笑了声,这时候下面人都端起碗来,越王带头说敬陛下,宗琮就把碗端了起来,这茬算是略过了。
张来顺领着个端着托盘的小太监过来,走到近前才低声道“陛下说娘娘胃口不好,专门让人送来一些粥,还有几碟小菜。”
粥是青菜粥,里面似乎放了些虾仁,菜就是蔬菜了,都是绿叶菜,仅有一碟是腌过的小脆瓜。
盘儿见之大喜,这里不同在行宫,行宫自然是什么都有的,来到这里就要住帐篷,吃烤肉,她已经荤了这是第二天了,就想吃点清淡的,素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宴上许多人都看见皇贵妃坐在上头开始吃东西了。
所有人的桌面上都以盘碟为主,放的是烤好的肉,独她这里是精致的小碟小碗,不用说自然是单独开了小灶。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而年纪小的,诸如宗钺他们,宴过一半就离了席。傅磬也离了席,宗钤缠着让他教他使枪。
还是宗钺将他拉走的,说时候也不早了,小心等会儿让母妃知道了,明天不让他再出去。又说也累了一天,傅磬也该回去歇息了。
傅磬目送两位皇子离开,才转身往回走。
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傅公子。”
傅磬回身看去,正是婉娴、婉姝两位公主。
“见过两位公主。”傅磬抱拳行礼了。
“傅公子快别多礼了,你这是准备回去歇息?”婉娴红着脸不说话,婉姝只能站出来代劳之。
“是的,二公主。”
“昨天的事,还没正式谢谢傅公子,谢傅公子的救命之恩。昨天我与姐姐也实在太狼狈了,刚学骑术没多久,心里也想一展我皇家女儿的风范,却未曾想到竟弄巧成拙,倒是惹来了不少笑话。”婉姝浅笑着说,话里一点都不避讳昨日的狼狈,倒是让人有些诧异她的态度,又感叹她的风度。
可傅磬却半垂着眼帘,目不斜视道“公主言重了,哪有人敢笑话公主。”
婉姝俏媚眼做给瞎子看,自然是有的不甘心的,遂又道“听说你们明日还要出去打猎,不知能否带上我和大姐,我们也想多跟着历练历练,也免得以后再闹出什么笑话……”
“大姐二姐,你们在这儿啊。”
是婉婤。
不光是她,还有宗琮和盘儿。
盘儿见宗琮也喝了不少,就问他是否回去,反正也宴过一半了,宗琮就带着盘儿离了席,顺道把婉婤也给带走了。
却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了婉娴婉姝和傅磬说话。
婉姝也就罢,还能保持镇定,婉娴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不过这里光线不是太明亮,倒是瞧不分明。
“表叔,你也在这儿?”婉婤装出一副刚看见傅磬的样子,又道“是打算回去歇息?那表叔你快去吧,明天一大早还要早起。”
傅磬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等面对宗琮和盘儿时,就转为一副严肃恭谨的模样。
“陛下,那我就先告退了。”
宗琮点点头,等傅磬离开后,才把目光投注在两个女儿身上。
“父皇。”
婉娴和婉姝走近了,行了礼。
“女儿和大姐准备回去,没想到会碰见傅公子。”婉姝道。
婉娴忙点头,却没敢抬头“没想到会这么巧。”
宗琮的目光顿了顿,才道“既然是这样,那你们就快回去吧。到底是女子,这里不是行宫也不是宫里,行走在外身边还是要带几个奴才的。福禄,让人送两位公主回去,顺便问问两位公主身边的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身边没跟人?”
“是。”
明摆着父皇对她们单独行走在外十分不满,但这种情况下,两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蔫蔫地跟两个太监走了。
到了帐篷,让人把婉婤也送了回去,等把所有人遣退了,宗琮脸上才露出几分怒色。
盘儿叹了口气,把茶盏端来递给他“你也别上火,先喝些解酒茶。”
大抵是喝酒喝得燥热,又心火难平,宗琮扯了扯衣襟,又任性得像个孩子似的把脚上的两只靴子都踢掉。
才接过茶盏来,灌了一口。
可依旧没缓解多少,他又开始扯身上的衣裳,行举之中明显就带着气。盘儿倒看得有些想笑,也没说话,就看着他扯衣裳。
一直到扯得就剩中衣中裤,他才在榻上坐了下来。
“婉娴和婉姝实在让朕太失望了,朕总觉得她们二人温婉贤淑,堪为我大周公主。万万没想到她们竟会做出这等事,之前侍卫们向朕禀报,种种丑态朕只当是遇事惊慌,现在看来不是遇事惊慌,是根本不怕,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
侍卫私下会向宗琮禀报这事,盘儿根本不知晓。
她只想这事肯定瞒不了几日,宗琮总会知道的,也没有因为婉婤的话,就向他告状什么的,昨日见他什么也没说,只当他心疼女儿。万万没想到他其实心知肚明,只是隐忍不发,今日又撞到这一幕,也难怪他会怒成这样了。
“年少慕艾,乃是人之常情,难道陛下年轻的时候就没有慕艾的时候?”
“这跟这又扯上什么关系了?”说是这么说,宗琮还是认真地想了想,要说慕艾这件事,他还真没有过。
太小就目睹了宫里女人的种种丑陋,所以哪怕成年后他对女人也没什么兴趣,尤其是宫里的女人,总有一种下意识防备心。
而且他成天忙着读书,忙着了解政务,乃至京中各勋贵大臣的秉性家世关联,以及边关的种种都来不及了,哪有什么时间去慕艾。
“年少慕艾?难不成你有过?是不是那个大智哥?”他眼睛一咪。
这问题直接把盘儿给问懵了,她本是想换个角度劝劝他别生气,没想到竟把自己坑进来了。
什么大智哥不大智哥的?宗琮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而且提到大智哥有两回。一回就是这次,还有一回是那次去扬州。
“你想到哪儿去了?”盘儿干笑说。
第164章
宗琮眯着眼上下打量她。
怎么看怎么觉得她脸上的窘,透露出一种嫌疑。
他还没忘记当年在扬州, 那个薛大智临走时警告他的话——你若是对她不好, 还有我等着他。
他的皇贵妃还需要一个升斗小民去等着?
这边眯着眼想事儿, 那边盘儿突然开始抹起眼泪来。
就坐在床角那儿抹眼泪, 宗琮忙坐直了身子,一把将她拉过来。
“怎么哭起来了?”
“你说我为何哭?都多少年的事了,你还记着,有你这样的人, 成天还说我打翻了醋坛子,明明是你酿了一坛子陈年老醋, 越老越酸,没事就拿出来尝一口,然后拿出来故意气人。”
“这个……”宗琮有点窘。
“婉婤和钺儿都这么大了, 都十多年的事了,你成天还拿这事说事, 说不定人家都孩子成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