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航回过头发现,瞬间跳脚, 抓起一把雪就往贺芊羽身上砸, 没多久,两人就你来我往地打起了雪仗。
林度乐颠颠地跑了出来, 惊叹地摸了摸雪人,一不留神被砸了一头雪。
任熠眼神微眯,冷冷地看了一眼景航。
景航还毫无所觉, 得意洋洋地指着林度哈哈大笑:“嘟嘟快来啊, 一起玩!”
林度毫不在意地笑起来, 蹲下抓了一把雪,冰冰凉凉的,激得人瞬间清醒。
任熠站在廊下,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 拢出一大捧雪,用力攥实在了,才猛地甩出,狠狠砸在了景航的脑门上。
这一下砸得景航瞬间懵逼,踉跄着退了两步,捂着额头哇哇大叫:“大师兄,你偏心!”
林度咧开嘴笑,躲在雪人后面观战。
院子里瞬间枪林弹雨,景航和任熠杠上了,贺芊羽趁机浑水摸鱼,狠狠砸了景航好几次。
很快,院子里又是一片狼藉,任太太做完早饭出来一看,顿时怒火中烧:“你们这群死孩子……多大了啊,玩玩玩,都给我把地扫干净了!”
景航正被任熠按在雪里揍,闻言立马嚎啕:“师母救我——”
任太太冷漠地哼了声,对林度招了招手,和蔼可亲地道:“嘟嘟过来吃饭了,别跟那群混蛋玩。”
林度犹豫地看着她,小声道:“我想一起扫雪。”
任太太微微一笑,也不勉强,回屋里拿了手套出来,给她仔细戴好:“那别冻着了。”
林度开心地拿了扫帚,将地上的雪扫到角落。
几个人一起很快将地上积雪扫干净,大早上忙活得热火朝天,嘻嘻哈哈地去饭厅吃早餐。
下了雪,地上滑,骑车不安全,吃完早饭师门几人拼车一起去了学校。
林度一上午都频频往窗外看,外头又飘起了雪,让她心里痒痒的,根本坐不住。
戴雨萱忍不住嘲笑她:“没见过雪啊,瞧你这兴奋劲儿,要不你去雪地里滚两圈?”
林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实诚地道:“我想来着,觉得不太好……”
戴雨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亏得你忍住了,不然不得被人当傻子。”
这场大雪下了好几天,天色放晴后,温度骤然降低。
任熠又开始一壶药一壶药地给林度灌,生怕她扛不住北方冷冽的严寒。
林度喝着药安慰他:“没关系的大师兄,B市虽然温度低,但有暖气的。”
其实比起湿冷的南方小镇,这种到处都是暖气的环境,反而让她更好过。
任熠盯着她将药喝完,才淡淡地开口:“穿戴好了,一会儿出门。”
林度眼神一亮:“去哪儿?”
任熠没有回答,给了她一个神秘的笑容,就拿着空碗出去了。
林度匆匆换了衣服,又戴上帽子手套,将自己裹成了球,艰难地从屋子里滚出去,颤颤地跑去了门口。
“嘟嘟快点!”景航不停催促,猴子似的上蹿下跳,也不嫌冷,就套了件宽宽松松的羽绒服,一条街上的人都没他拉风。
贺芊羽上前拉住嘟嘟的手,笑着道:“你穿成这样挺好,摔倒了也不怕疼了。”
一行四人直奔不远处的人工湖,巨大的湖面结了厚厚的冰,许多家长带着孩子在冰面上玩。
林度忍不住哇了一声,惊叹无比,加快步子跑了过去,试探着伸出脚,想踩又不敢。
另一只手忽然也被拉住了,林度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大师兄,冰不会碎吗?”
任熠淡淡地道:“放心,结实着呢。”
大师兄说不会碎,林度就彻底放了心,拉着他的手踩上冰面,小心翼翼地走了两步。
湖上穿过来蹿过去的全是人,到处都是尖笑声。
景航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块木板,哐当摔他们面前,哈哈笑着道:“嘟嘟,小羽,你们上来。”
贺芊羽欢天喜地坐在了木板上,一手抱着嘟嘟的胳膊,一手扶着前面,刚坐稳,就被两个师兄拉着跑了起来。
林度吓得尖叫,很快那惊慌的声音就变成了兴奋的欢呼,迎面的冷风刀子似的刮过来,却根本减轻不了她的开心。
任熠和景航拉着木板跑得飞快,从这头到那头,来回好几趟,累得呼哧呼哧,喷出一团团的白雾。
贺芊羽指着他们哈哈大笑:“嘟嘟你看,他俩像不像雪橇犬?”
景航瞬间暴怒,扑过去将贺芊羽压在身下,两人立马滚成了一团。
任熠根本不理那俩人,将嘟嘟拉了起来,托着她往旁边走,摸了摸她的额头,皱眉道:“都出汗了,别玩了。”
林度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摇了摇他的手臂软软求道:“再玩一会儿嘛,我……我拉你。”
任熠嗤笑,想了想往地上一蹲,伸出两只手给她,促狭地道:“那好,你拉吧。”
林度还真的抓住他的手,吭哧吭哧用力往后拽,力气不够,任熠被拉得脚底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惯性作用之下,林度被他拉得一个趔趄,重重扑了过来。
这一把,抱了个满怀。
热气腾腾的小姑娘,软软的一团,扑在他怀里笑个不停。
不知为什么,任熠忽然就想起了“发面大馒头”和“杂粮小窝窝”的戏言来。
香香软软的小姑娘,既不是白胖的大馒头,也不是粗糙的小窝窝,分明是精致的小奶糕,甜甜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林度扑腾着,半天才费力地从大师兄怀里爬起来,颤颤地站好,伸手要去拉他:“大师兄,起来啦。”
任熠面上的神情意味不明,看了看面前的小手,垂下眼冷淡地道:“你自己去玩会儿,我坐这儿休息一下。”
林度不明所以,弯着腰歪头去瞅他的表情,被任熠大手一抬,挡了回去:“去,我坐一会儿。”
林度扶了扶帽子:“那好吧,大师兄你别坐太久,冰上冷。”
林度一挪一滑地走开了,任熠轻轻松了口气,慢慢皱起了眉。
越来越多的人在湖面上玩闹,小孩子的声音极具穿透力,混在一起简直是魔音灌耳,可这一刻,那些喧嚣却突然像被屏蔽了一般,任熠怔怔地发着呆,心里一阵冷,一阵暖,一时如溪水潺潺流过,一时如惊涛骇浪翻来覆去,竟有了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许久,任熠才回过神来,慢吞吞地站起身,习惯性地去追寻林度小小的身影。
一转眼,正巧看见林度被个半大不小的孩子鲁莽撞倒,登时火冒三丈,怒气冲冲地跑了上前。
“大师兄……”林度穿得太厚,这么一摔倒是没啥感觉,就是爬起来太费劲儿,被任熠半托半抱的扶到了旁边。
“混蛋玩意儿!”任熠检查了她一番,见没受伤,面上愤愤地就要撸了袖子去找人,林度连忙将他拦住了。
“我没事的,大家都这么撞来撞去,一点也不疼!”林度笑眯眯地抱住他胳膊,转移话题道,“小羽师姐和二师兄呢?”
任熠哼了声,揉了揉她的膝盖:“管他们去……真的不疼?”
林度羞涩地笑,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低头道:“不疼,没嗑着膝盖,摔的是屁股……”
任熠手上动作一顿,猛地僵住了。
林度好奇地看他:“怎么了,大师兄?”
任熠跟被烫着似的,嗖地缩回了手。
“既然没什么事……”任熠别开头,清了清喉咙,板着脸,“那我们就走吧。”
林度愣了愣:“不玩了?”
任熠哼道:“玩什么玩,一身汗回头感冒了……你不看看现在,人多的都挤不下了,回头再把冰给压碎了。”
林度立马紧张兮兮地站起来:“那我们赶紧去找二师兄和师姐吧。”
两人费了半天功夫才找到他们,景航玩疯了,羽绒服都不知道扔到哪儿去了,就穿着一件羊毛衫,还玩得满头大汗。
四个人收拾完便一起跑去了奶茶店,贺芊羽还买了糖葫芦,一人一串,没想到任熠竟然拒绝了。
“丫头的零嘴儿,我才不吃。”
景航立马将手里的糖葫芦塞回给她:“多大的人了,我们这么大个儿举着糖葫芦多可笑啊,有失风度,不吃不吃。”
“你有个屁的风度!”贺芊羽翻了个白眼,“骚什么骚啊,不吃正好,我和嘟嘟一人两串。”
几人吃饱喝足,中午了才回到家。
“赶紧洗个澡,换了干净衣服。”任熠不放心,叮嘱道,“一冷一热容易感冒。”
林度乖乖点头,里头衬衣都汗湿了,穿身上也不舒服。
景航左右看看他们,突然噗哧一声笑出了声来。
任熠皱眉看向他,景航挠了挠头,傻呵呵地道:“我觉着大师兄不像大师兄,倒像是嘟嘟的亲爹,操不完的心。”
任熠面色一僵,勃然大怒:“长兄如父,我就是爱操心怎么了,要不要我也管管你?”
说着,砰一声关了门。
景航目瞪口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大、大师兄这是吃错药了?”
贺芊羽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同样茫然的林度,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突然冷笑一声,讥讽道:“蠢货!”
景航:“……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等几个小的洗完澡换了衣服出来,任太太逮着他们又一人灌了一碗驱寒的药。
“可千万别感冒啊,马上就期末考试了,回头你们要是耽误了考试,过年都过不好。”
林度一听,心又悬了起来。
虽然有师兄师姐帮她辅导,但奈何基础太差,一边吃力地追赶课堂上的进度,一边还要努力补习以前落下的课程,成绩虽然有进步,但还远远不够,之前的小考就不怎么理想,在及格线上徘徊,愁得她饭都吃不下。
景航眼珠一转,嘿嘿地笑。
任太太瞥了她一眼,冷哼道:“你别想着躲回家,我告诉你老二,今年不管你考得怎么样,我都把你的成绩单寄给你爸。”
景航大惊失色,扑过去抱着她嬉皮笑脸地哄:“别啊,师母最好了,您忍心看我被老头子打得下不来床吗?”
任太太笑起来,摸了摸他的脑袋,慈爱道:“放心,打残了,师父师母给你用最好的药。”
景航:“……”
其他人不客气地笑起来,气得景航直跳脚。
临近期末,学校里的气氛紧张了起来,一附中有很变态的传统,期末排名决定了下学期的座位安排,考不好,只能最后挑选位置。
林度个头本来就不高,万一落在了最后排犄角旮旯的地方,就更看不见黑板了。
而且也实在有点丢人。
林度闭着眼都在背单词,走哪儿都捧着书在看,浑然忘我,拼命学习。
任回春大感欣慰,赞叹连连:“咱们任家,总算出一个勤奋孩子了。”
转眼,林度就考完了。
低年级放假早,高年级的还在上课,尤其任熠还是毕业班,过完年就开始高考倒计时了,班里抓得更紧。
林度在景航的羡慕中,开始了自己的假期。
早上也没人喊她,任她睡到自然醒,起来吃完早饭,就自觉地去药房学习了。
这半年来,任回春体谅她学业辛苦,并没有给她增加额外的负担,可师父不要求,她不能这么理所当然,现在有了空闲,自然要好好努力。
中医的很多典籍晦涩难懂,她许多字都不认得,看也看不懂,只能先从基础的开始,熟悉了药房每个抽屉有什么药,忙起来的时候,她也能帮得上忙。
各种稀奇古怪的药名,记得她眼花缭乱,更别说再顺带着记住里头的每种药材,各自的形态特点和主要功效。
林度沉迷学习,师兄师姐忙着考试……以至于有一天,她捧着笔记想去找大师兄问题,才惊觉好像很久没和大师兄好好说上话了。
第25章
任熠也不是故意要躲着她, 高三上半学期的期末考非常重要,B市跨区域重点高校联考,算是高考前的第一次大规模摸底考试。
任熠忙归忙,他本来就对学校里的成绩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为着面子好看,不被天天喊家长,他的成绩勉强维持了个过得去,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排名。
不过再忙,也不至于忙得天天不见人影儿。
任熠心里有事想不明白,这几天只能让自己先“忙”起来。
本来还想着, 自己这忽然冷淡,该找什么借口, 没想到人家该吃吃, 该喝喝,每天沉迷学习, 无心他顾,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是冷是热。
任熠心里还挺不是滋味儿的。
好不容易考完,毕业班还要补课, 学校里陆陆续续都都放假了, 只剩下他们这些高考狗, 看着学弟学妹们四处嗨,孤零零地忍受着煎熬。
连景航和贺芊羽都放了假,两人早早被家里来人接走,每年都如此, 景贺两家顺便送上年礼,看望一下任家长辈。
家里少了两个话唠,顿时显得冷清了不少。
任熠放学回到家,其他人都吃过晚饭各自消遣去了,任太太让他自己一个人随便对付点,也懒得再单独为他做饭。
任熠忽然觉得有点凄凉。
终于熬到放假,隔天就是年三十了。
一大早院子里就叮铃咣当响,任回春踩着梯子一个门一个门地贴春联,林度蹲在旁边拿着小刷子认真抹浆糊。
任熠烦得没办法,只能起床,一推开门,就对上林度亮晶晶的眼。
“大师兄,过年好!”
任熠暴躁地扒了扒头发,瓮声瓮气地道:“唔。”
任回春不满意地瞥了他一眼,指使道:“去把房顶上晒的药草收了吧。”
任熠只得搬着梯子上了房顶,小心翼翼踩着瓦片,摸了摸药材,觉得差不多了,便将铺着的布一裹,打了个结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