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奸臣谈恋爱——赵吴眠
时间:2019-07-06 09:27:24

  “宝旸,裘老大人定然可以看到,你现在其实是一名极其能干的暗探了。”
  “其实哥从前努力,是想让我的偶像梁王殿下看到哥的厉害!如今看得到又怎样……不提它了,当年田书吏算是将身份掩藏极好,哥试图查看他的气象记录中那些空缺的日子,却发现他连请假都不曾。从种种迹象来看,钦天监不像是他的目标,而是他藏身的处所。你又不许哥去问你爷爷,哥于一筹莫展间,想到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我猜……杜记?”
  裘宝旸叹息:“罢了,被自家弟弟料中也不算丢脸。”
  唐糖不服极了:“你要不要句句都占我们便宜?”
  裘宝旸摆摆手:“别提了,哥占什么便宜了?杜记百年老号,百年的账册全数留在地窖二层,烂得烂,灰的灰,也不知道全不全,要不是哥一心为了兄弟,能那么有毅力,一边吃灰,一边从那一堆账册中翻找到五十年前的?”
  “你查到了什么?”
  “哥查到,这位田慕松账面上居然有多得几辈子都提不完的巨款,一个署名黎祥大的人每月定期去提,直到某一年。也是凑巧,哥小时候救过一个小孩,他爹是赌棍,输光了银子便唤他去偷……哥善心一发便给了小孩几个钱,不想这孩子开赌庄发达了,倒还算有良心,有回还请哥喝过酒。这孩子也姓黎,在家排安字辈,上辈排行为瑞,上上辈乃是祥字辈,我清楚知道他爷爷叫黎祥三,排行老三。一问之下,他大爷爷的确叫黎祥大,一直在益王府做事,直到老益王妃薨逝,他才辞了差使,回了东郊的家。”
  “你找到了此人?”
  “就在我去西京的前夜方才找到的,黎祥大是个落魄的老江湖,本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后来又搀了个人私念,自然不会就那么轻易说什么,多亏我跟三爷你学了一招,这才迫他说出了实情。”
  “跟我学?”
  “演戏啊!哼哼,谁教这人生如戏……哥查到益王妃死的那一个月,便是黎祥大将钱一笔取完那回,为什么此前不敢取完,此时却豁了出去?我料定这银子不是田书吏与他的,而是他趁真正的受主故去,意欲私吞。哥也算同你学过几招,趁夜里老儿老眼昏花,我便化妆作唐爷爷的样子,扮鬼去向他讨债。”
  “厉害。”
  裘宝旸被纪陶一夸,得意不已:“老儿只当做梦,被我一吓唬全抖搂了,说什么‘你们兄妹情深,但你给我的佣金我早就花光了,你的银子我一直未动,直到王妃故去,生怕她在阴间花不了这些银子,这才惦记帮着你们花。现在你就是找我索回,我也赔不出来了,你看看我这落魄样子,什么都没有了……’这家子人,骨子里倒是个个有赌因呢。”
  纪陶只顾着琢磨:“王妃、兄妹……”
  “纪陶,不用怀疑,钱的事多半无假,何况哥听得很真切,这位田书吏同老益王妃当是手足啊,糖糖……论辈分的话,你可听说过自己居然有一个姑婆嫁给了老益王?”
  唐糖直摇头,记起她曾听赵思危提过那位颇有故事的老益王妃,她正是明瑜公主的生母。
  明瑜公主丧命多年,然而她设计下九宫墓、为先皇布局下曲折的寻仙问道之路……更位于所有的谜题漩涡的中心。这样一位离奇难辨的女子,身上当真流过和自己相似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  纪陶:结案之后我申请移民昆仑国当女婿,听说那里的树屋比我们的房子还大
  大纲菌:会满足泥的
 
 
第97章 大恶魔
  纪陶沉思:“恰能对上,我旧时查益王府案的时候,暗查过益王府中所有人,确实是有这么一位名唤黎祥大的老奴,于老益王妃薨后告病离府。不过,那老益王妃的母家,分明复姓钟离。”
  唐糖一愣:“钟离?”
  裘宝旸道:“是,哥因为身在京城,故而未敢深查此事。思凡他们的母妃亦姓钟离……”
  纪陶点头:“正是孟州钟离氏,那位当是钟离太妃的姨母。钟离一族乃是开国之时高祖皇帝平定西北之功臣,后来逐年没落,但究竟是一支大族。不过,此处只余少量卷宗可供查阅,我查到的时候并未觉察任何不妥……”
  唐糖仍喃喃:“纪陶……那位老益王妃,当真姓钟离?”
  “怎么?”
  “我未曾见过我的祖母,也未曾在任何信笺上阅到过祖母大人的名讳。只在祖父贴身衣物上,看到过褪了色的丝绣的‘钟离’字样,我想那总是祖母所绣之物,故而从小都一直以为,祖母姓钟……名离。”
  纪陶大惊:“糖糖,你还记得上回我们计算岳父离开南凉那一年,距今可有四十余年了?”
  “……有的。”
  “岳父若是活至今日……”
  “父亲当是四十八岁的年纪。”
  “这么说,祖父可能并非一个人回的南凉,而且祖母府中很快就有了岳父……”
  裘宝旸亦听出了一丝苗头:“你是说……掉包?”
  **
  唐糖有些无力,若是一切合乎猜测,祖母本来宿命是嫁给老益王当正妃,却最终嫁与了祖父,替她出嫁的乃是祖父的妹妹!
  在当年,这样一种胆大包天的交换,真不知目的何在?
  祖父临终所言“还债”……究竟又是何意?
  裘宝旸一路风尘,被纪陶催着由族长领着一同安顿休息去了。他对纪陶比了一个手势,本还打算说些什么,看见纪陶使的眼色,遂听话随了族长去了。
  唐糖茶饭不香,仍在兀自琢磨家中离奇之事:“益王府、马蹄棺椁……祖父若命我那位姑婆大人,以婚姻的方式靠近益王府,难道就是为的此类东西?这一切难道依然同我身上的血有关?你二哥幕后的那个人,总不见得是鬼?他若是个人,又不方便露面,定然是个极大的人物,不会是皇上罢。但我只听赵思危说他道貌岸然,难道他也求长生……”
  纪陶抚一抚唐糖小腹:“真不该让你见裘宝旸的,你这脑袋瓜里弦绷得太紧,想再多我们不还是照样要朝前走?心思过虑对他们不好,你且想想这两个家伙将来叫什么?我听听他们的动静……”
  纪陶贴耳去听唐糖肚子,左耳听罢又换唐糖道:“不是已然说好了,女儿唤小醉,儿子唤滑头,别的到时候再想……喂,三爷都听到什么了?”
  “他俩齐声在唤爹爹。”
  “三爷你这个叫做幻听,一个多月估计都还没有两颗黄豆大……”
  “咦,你现在承认里头有两个了?”
  “啐,我承认顶什么用?到时候万一没有,那个江湖郎中又不会赔给我们。”
  “若是没有的话,我乐得继续辛苦。”
  “不如现在……”
  “不可以。”
  唐糖蒙头哀叹:“按那郎中给的时间,我就还有四十三天才能……”
  纪陶无语:“亏得你还一天天都算好了的?”
  “那当然,每天都是倒数着的,不算被赖账了找谁去。”
  “……”
  “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快下去找你的裘宝旸说私房话罢……”
  “我同这家伙能有什么私房话可说。”
  “别给我装蒜,你同他有没有眼波传情什么的我是看不出来,不过你给裘全德写信述职,当真是因为之前的案子将近收官?我推测,你俩定然有不方便我知道的事情需要商议。”
  “……什么时候学这么精?”
  “美其名曰为了我肚子里的家伙,其实就是想要和我各司其职,三哥负责披荆斩棘,我负责给三哥生小崽子……哼,白欢喜你那么多年,还觉得你是世上最尊重我,最容得我无法无天的人,我是牲口么?哦,说起来,我连牲口都不如呢,我就是一个连血都不同于常人的怪物。”
  纪陶颇内疚:“糖糖……”
  “他是不是还有你二哥的消息?当着我,你不允他说?”
  “真是鬼精。”
  “我鬼精,还不是因为爱上一个比鬼还精的男人?纪陶……其实你二哥的消息,对我才是最要紧的。虽然族长认为没有人敢吃麒麟肉这种圣物,我却不以为然。祖父那一辈人所作的事情,我实在想不明白,但我一直在琢磨,你二哥想方设法要拆散我俩的缘由,是不是就是怕我怀了你的孩子?这个孩子注定是要被吃掉的,他不忍你伤心,便……”
  纪陶听得心下悚然:“糖糖……别说了。”
  “这样虽然也可以说通为什么外祖父也不愿我们有孩子。但是这个麒麟肉的吃法究竟是什么呢?会不会是一刀扎在我肚子上,活剖了……生吃?”
  纪陶倒觉得仿佛是自己的心口上被扎了一刀:“糖糖,今夜便让宝旸好好休息,等着明早我们一同寻他接着商议可好?我错了,就算摊了个小怪物,也该福祸共担才是。”
  唐糖得意地将胳膊绕上他的颈子:“既知是你错了,那三哥哥要认罚的。”
  纪陶身子一僵:“罚什么?”
  “好不好容我先放肆放肆?”
  纪陶猝不及防身子被她勾得半倒,声音都不稳当起来:“做……梦。”
  “你要信任我的手艺,我一定好好钻研,怎么才能让你像做梦一样,好不好……”
  “不行……”
  “不行是这个样子的?你又骗我。”
  “……”
  **
  次晨糖糖下树屋,独自在寨子里绕弯,遇见同样早起的裘宝旸,宝二好奇地问:“咦,你家纪陶呢?”
  唐糖指一指身后自己的那间树屋:“上头补觉呢。”
  “补什么觉?他昨天自己教导哥说的,早睡早起才对肚子里的娃娃好……”
  “呃?娃娃在我的肚子里。”
  “纪陶是只早起的鸟儿么,哥只知道他过去时常常有觉不睡,无案可办的时候,只有听他去找线人喝茶去搜罗细碎线报的,从不曾听说这厮会贪睡懒觉。”
  “怎么就无案可办了,身上那么多案子,他……他劳心么。”
  “劳心?三爷精力旺盛得很,从前心思用得再厉害也不可能累得晨起要补觉,他脑袋里装得下一千桩事,一千本书,他要是劳心,早就别活了。我爹常拿他来教训哥,说哥的天资不如人家纪三公子,后天还不如人家勤奋。哼,哥一气之下……威胁我爹说,你天天在哥面前夸纪陶有多好多好,哥是真的动心了,哥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上纪府提亲说要娶他!老头子吓昏了,这才罢休。”
  “噗,你敢……”
  裘宝旸望望身后:“诶,怎么还不见动静?我可怜的三爷……莫不是那场牢狱之灾,闹得他身子大不如前了罢?”
  唐糖听了这话却是火了:“大不如前?宝二哥你敢血口喷人!”事关名誉,这事非得找裘宝旸好好理论。
  裘宝旸冲唐糖招招手,压低了声:“那是你不知道三爷从前有多厉害,哥可是听那个若梅小倌私下告诉我说……”
  “哦?”唐糖咬紧牙,饶有兴致地侧耳去听。
  “那一年……”
  才听了三个字,唐糖身子忽地腾空而起,猛地就遭人提溜起来:“谁!”
  裘宝旸一见身后来人,人家抱着自己的小媳妇尚且泰然自若,宝二爷还没娶亲呢,臊得面上一红:“纪陶你起来了,看来你的身子还是不错的,呵呵呵……”
  “糖糖,你别听宝旸胡吹,三年前我是奉裘老大人之托前往西京救过若梅,那伙歹人手段虽险恶毒辣,却远不及后来刑部凶徒之万一,故而我那回救人轻而易举,实在称不上多么英明神武。媳妇你总是信我的罢?”
  “嗯,嗯。”
  “乖。”
  裘宝旸半遮着眼,实在不好意思相看:“其实这……也要怪你啊,要不是你骗了哥,害的哥现在总将你当纪二,习惯了处处针锋相对。”
  “真的不是因为求娶不成,才对三爷我因爱生恨的么?”
  裘宝旸气得跳脚,脸涨成一个猪肝:“哥那是吓唬老头子用的,天地良心,哥又不好你这口,鬼愿意娶你!哎,你这小子方才躲在哪里?如何同鬼一样的?”
  纪陶假作伤怀:“我这两年来遭遇的离奇案情,多为纸笔难言难尽之事,我正欲来寻裘钦差当面交接,却见你在我媳妇跟前……拆我的台。”
  宝二爷最听不得纪陶受了那么多苦,一听心就软:“诶,你真的生气了呀?实在对不住哦,纪三哥。”
  “宝旸,我去年出事那阵,万没想到今生还能与你共事。实在太好了。”
  裘宝旸愈想愈内疚,人家如此大度重情,自己这般小鸡肚肠,他悔恨得眼泪扑簌落下:“三哥别说了,弟弟真的不是人。”
  “怎么又哭了,从小爱哭,让你嫂嫂给你绞块热手巾来擦脸,糖糖快去。”
  “哦。”
  “不用了……呜呜,哥有袖子的,不劳烦嫂嫂。”
  唐糖自然没有跑去绞什么热手巾,忍笑不易,索性将脑袋埋了起来。
  裘宝旸边抹泪边琢磨,咦?这是怎么搞的?昨夜挣到的辈分和面子……怎么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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