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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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凛始料未及, 手还搭在藏青底色的领带上, 直被巴掌扇得错愕了半秒。
从没有一个人敢这样打他, 所以回过神, 他转头下意识就要挥掌把耳光还回去。然而目光对上聂双双的脸,他的手最后只是在身侧动了动。
他捏紧了拳盯着她。
室内温度仿佛骤然下降到冰点。
锋冷的视线刮在身上, 聂双双本能地缩了下肩膀, 然而她没有在他的逼视下就此退却,反而咬着牙挥着纤细的胳膊, 又即将甩出第二下耳光——
她的右手被捉住了。
男人的力气轻而易举制住她, 单手轻松地把她右手捏在掌心。
“你禽兽!!”她抽了抽手, 抽不回。
“我禽兽?”肖凛拉长眼尾,眼睑遮住了眸中的半边冷光, 声音也是冷的, “我禽兽又怎样?还不是照样把你干得**?”
像是回想起了昨晚聂双双的放荡模样, 肖凛唇边扯起一丝弧度, 可那眼里没有一点笑意, “又骚又浪, 平时真是看不出, 聂总监原来是这样的人。”
聂双双被他说得脸上又烧得滚烫, 一激动直接又要伸出左手去打他。
然而她原本左手抓着裹在身上羽毛被,手一松开, 被子便从肩头滑落下去,将全身肌肤都暴露在空气,还有那一身证明昨晚有多激烈的青紫吻痕。
聂双双赶紧手忙脚乱用左手把被子披好, 可被捉住的右手腕上猛地传来男人收紧的力道,证明身体的一切细节都落入了他眼中。
那些青青紫紫的爱\\欲痕迹与娇嫩白腻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反而激起男人刚沉睡不久的占有欲\\望。
肖凛现在有两种冲动——
将面前这个胆大包天到扇他耳光的女孩扔回床上继续狠狠蹂\\躏泄愤;或是将这个一碰就浑身青紫,纤细又柔软的姑娘揉进怀中,好好抚慰。
可是肖凛完全错估了聂双双的决心,即使她身上无衣蔽体,即使她的手被捉住,她也能抬起右脚使劲踩向他的脚背!
“狗男人,你放开我!!”
说完,如同恶犬一般张口恶狠狠咬上男人钳制住她的大掌。
肖凛越是这么羞辱她,她心里就越是被激起反逆的情绪——
他要她臣服,她偏不!!
肖凛被她咬得吃痛松手,他抬腕,下意识将聂双双掀开几步远。
聂双双本就又瘦又轻,还正忍着浑身酸疼,于是被男人无意识使出的力气随便一掀,便不受控制地抓着被子往后退开好几步,然后腰部撞上后边木桌的桌角,即使隔了一层薄被,也磕的生疼。
肖凛面色铁青,神色比方才被扇耳光时更加难看,“聂总监,刚被开过苞的身板,我劝你不要逞强。”
说完他本要垂眸继续将自己的领带系好,眼角余光一瞟,却见到聂双双上身支在桌子边,软着腿起都起不来的狼狈模样。
……啧,叫他一声让他过来帮忙扶一把会死?
他皱眉从鼻中冷嗤,还是迈开长腿走过去,伸手要把聂双双从桌上拎起来扶稳。
只不过伸出的手立刻就被聂双双用力打开,“你别碰我!”
聂双双瞪着肖凛,眼眶是红的,眼中闪着盈盈波光。
那是受伤幼犬的不甘,獠牙被打碎后的愤怒,还有小心努力从地上拾起被踩碎的自尊时的倔强。
肖凛寒着脸看她像个蜗牛一般慢吞吞从桌边爬起,皱眉狠狠一甩手,扭头再不去看。
………………
快速地打领带,穿外套,收拾好自己肖凛便很快地离开房间,临走时还犹在泄愤似的“砰!”一声把门重重甩上。
搭电梯下楼,外边已是阳光大盛的时刻,会所灰棕色调的宽广大堂不似夜间靡丽,显出格调的优雅气派。
然后肖凛一眼就见到他表弟宋卿从电梯旁窜过来。
“哥~!昨晚在我这玩得还好吗!”宋卿热情地给肖凛打招呼。
他听说肖凛昨晚带了个女孩进了这里的房间,清早还让人给房间送衣服,于是一醒来就好奇心爆棚地赶过来蹲人。
肖凛看都没看宋卿,未发一言径直出门。
宋卿瞧着肖凛不大好看的面色,心里有些打退堂鼓,“哥,诶,那个,你昨晚的,小女伴呢?怎么没看见她一起下来?”
肖凛睨他一眼,舔着后槽牙抚上刚挨过一耳光的脸颊,随后收回目光冷哼一声,出门直接上了等在门口的轿车。
宋卿讨了个没趣,满脸讪讪的,可看他表哥态度,绝对发生了什么大事!
而且他怎么觉得,他表哥左脸上有红印子?……呃,但这不可能吧?睡觉睡的吧……
聂双双在房间里又休息了半天,等到下半身不再那么疼了,才洗澡收拾了自己吃了早餐,慢吞吞下楼。
她的那条蓝白色发带不翼而飞,房间里里外外找了都没找到,因此下楼时她的头发是披散着的。
手机里好几个向清言和老贾苏湄的未接电话,聂双双一条条给人回信息,瞎编借口解释她昨晚的去向,然后脚步迈出电梯间穿过大堂,就见到穿着个骚包紧身小西装的年轻男人在调戏前台美女。
聂双双没当回事,继续走她的路,结果那年轻男人转头朝她眨了眨眼,倒是朝她走了过来。
“嗨~!是聂小姐吗?!”
年轻男人极为自来熟地跟聂双双打招呼,目光装作不经意地上下打量着她,在扫过她脖子间的淡红吻痕时,一下没忍住瞪大了眼。
“呃,嗯。我是。”
聂双双点点头,尴尬地用手拨开发丝遮掩脖颈边皮肤,思考着以前难道在哪认识过这人。
“哦哦哦,我是这里的老板!姓宋,你可以叫我宋哥。昨天有给你们招待不周的地方,多见谅哈。”年轻人体贴地不再看聂双双脖子的尴尬处,说着,还给她递出名片。
聂双双有点讶异地接过,心说这年轻人一身名牌,气质乍一看不太正经,她还以为是起早做业绩的勤奋鸭……没想到居然是这里的老板…………
要知道这个会所有个出名的地方,就是想成为这里的会员,需要至少身家五千万以上……
惊讶归惊讶,聂双双到底也没表现的太明显。
而且她还赶着去药店买事后药——肖凛那禽兽昨晚不知道把她折腾了多少次,而且几乎都做在了里面,早上她在浴室忍着疼痛和羞耻,把那些液体从身体里清理出来时,她真的恨不得明年这时候能给肖凛去上坟。
而眼前这姓宋的会所老板也是个健谈的话唠,拉着聂双双在会客室嘻嘻哈哈聊了半晌,最后聂双双被他加了微信,还被送了这里的会员。
聂双双和宋卿聊得投缘,觉得他是个人还挺好的小伙子,“我身家没有五千万,也能做你们这的会员?”
“在江湖上,讲的就是一个投缘!而且你现在没有五千万,以后肯定会有,而且何止五千万,五亿,五十亿还差不多!……”
宋卿看着微信里聂双双的哈士奇头像,心里想的是,要是这小狗仔以后成了他嫂子,五千万对她来说还不是毛毛雨。
聂双双却依旧把宋卿的话当成了客套。又待了片刻,她便告辞离开。
……
给工作室请了两天假,聂双双去药店买了事后药服下,然后回家在床上又睡了半天回笼觉,直到中午才醒过来有了些精神。
工作室可以请假,但是照料Alex……如果要请假的话还要联系肖凛。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跟肖凛这玩意有任何交流。
所以聂双双拖着疲惫的身子还是搭公交去汀山喂了猫咪,然后又搭公交回来。
第二天照常如此。
轻车熟路地按密码开门,进屋,接受Alex“喵喵喵”的迎接,正要去厨房准备食物,聂双双却忽然发现Alex的脖子上,装饰着一条蓝白色花纹的类似丝巾的东西。
抱起猫咪前爪一看,聂双双脸就黑了——这不是她前几天绑在头上的发带?
肖凛那天早上居然偷偷藏了她的发带,现在还,还把它系在Alex的脖子上!
有病吧?
聂双双挠挠Alex下巴,想把这个被弄得不伦不类的发带从猫咪脖子上取下,只不过Alex好像很喜欢这个装饰品,脑袋蹭着她手心不停撒娇,于是聂双双最后只整了整发带的位置,把它打成个漂亮的蝴蝶结。
然后便是给Alex喂饭,检查猫咪生活环境,撸猫一类的日常。
抱着橘白色猫咪坐在后院门槛晒了会太阳看了会海,聂双双掰着指头算林姨回国的日子,然后看看时间差不多,她放下猫咪起身回屋。
Alex跑得比人快,等聂双双穿过后厅回到客厅,就见它已经晃着长尾巴拖着个毛绒玩具溜达到她面前。
……是一只一个小臂高度的哈士奇小狗玩偶。
聂双双有些一言难尽。
肖凛家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微信上此时收到信息提示,点开,聊天界面内,肖凛好巧不巧地发来一段话。
【身体有不舒服么?客厅桌上有药,走的时候带走。要我陪你去医院尽早说,我提前安排。】
一段话,是男人思前想后忍了一天多,才憋出来的几十个字——然后被聂双双眼都不眨地直接删了。
当然客厅桌上的药也没有拿。
回家时,聂双双在公交车上再次接到向清言的电话,他问她,能不能重新考虑与他交往的事。
聂双双看着车窗外新枝冒出的嫩叶,想了想,只这样回答他,“清言,上次晚上我喝醉了,说了些胡言乱语给你添了麻烦。但是这次,我真的真的很慎重的思考过。在答应与你交往前,我有些事想找个时间和你说清楚,如果听完我的话你还看得上我,那我们就在一起。”
电话那头,向清言的声音一如既往温和,还带了些如释重负的轻快,“好。”
结束了与向清言的通话,聂双双揉揉额角轻呼出口气。
开启另一段感情比她想象得要令她轻松。
或者说,抛掉肖凛这个压在她当前生活里的阴云,令她轻松。
林姨还有一个星期回国,一星期之后,她连汀山也不用来了。
公交车晃过跨海大桥,心中放松了片刻,聂双双又接到来自远方的另一个电话。
电话中,山里乡音吵吵嚷嚷,聂双双却慢慢凝滞了原本放松的面色,手指不由自主握紧手机。
……
又一个工作日的早晨,繁华金融商圈的写字大厦,十八楼的“八公公娱乐”工作室开工一大早就被两个快递小哥送货上门,签收者都指明聂双双。
一个是一捧淡粉色的新鲜玫瑰,卡片上写着赠送者是向清言;
另一个也是鲜花,装在烟灰色的精致长条礼盒里,打开盒子检查鲜花状态,众人发现里面装满了一整盒装点在浓绿叶片中馥郁芬芳的艳红玫瑰,随红玫瑰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只半人高的毛绒玩具狗。
“聂双双这丫头,艳福不浅啊!”
老贾乐呵呵地代为签收,“就是等她回来,这花都要蔫了吧?还有这狗,我的妈也真是难为肖总助理,连那狗丫头的喜欢的玩偶都摸清楚了!”
与此同时的TS大厦,肖凛在例会上漫不经心转着笔。
会议一结束,便叫来人询问送花去聂双双工作室的情况。
却得到回答“聂小姐不在,她离开S城了。”
肖凛狠狠拧了眉。
敢跑?
心烦意乱了大半天,他终于摸出手机拨出聂双双的号码。
然而给他回应的只有无止境的对方关机提示音。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在空荡的电话回音里,肖凛的心仿佛也随之一同坠落到看不见的深谷。
那是一种很没由来的直觉——让肖凛感觉,无论有多少优势,他都再也抓不住聂双双。
第57章
此时聂双双正坐在省城向西南开往县城的破旧大巴上。
她已经到了岑区地界。
昨天下午, 在公交车上接完山里打来的电话, 她立刻手机定了当天最近的一班火车票。
当时临发车时间不久, 她回家也来不及收拾什么东西, 拿了拿了证件再从衣柜里捣鼓出几件衣服往包里一塞,就急匆匆打车奔向了S城的火车站。
然后搭着当天最后一班高铁, 一路往西南内陆那个以山岭闻名的省份奔去。
自从从大山里出来, 她就没有再回去过,距今已经十年。
大学时代放假她忙着打工还助学贷款, 工作了又继续为生计奔波忙着劳碌赚钱, 即使有那么几天假期, 她也舍不得出车票费回去。
事实上回去也只是她孤零零一个人。
她早已没有什么血缘亲人,她的家早已破败零落, 回去除了跟也许还健在的村里人叙叙旧, 也就只能蹲在原先的小土房里, 对着萧然四壁大眼瞪小眼。
然而这一次她不得不回去了。
——吴老师, 那位不久前她还向她汇过钱, 努力帮助她捐款筹钱治病的吴老师——病逝了。
人生总是这样令人措不及防。
在公交车上得知消息的那一刹那, 聂双双甚至连眼泪都掉不出来, 头脑里只像停机了一样反应不过来。
在她童年时光关照过她的人, 如今在这个世上全都走光了。
她这次回去奔丧。
大湖村在岑南西的深山中,地界极为偏僻, 四周围都是崇山峻岭山河湖泊,坐高铁到了省城,需要再搭大巴绕山去县城, 到了县城,还得再转车去镇上,然后再找黑车或者小摩的绕过盘山公路进山,遇到车子开不进的山路,就只能步行。
交通极为不便利——至少在聂双双的记忆里是这样。
……
破旧大巴载着聂双双在盘山路上摇摇晃晃,聂双双坐在大巴最后一排,斜斜歪着软趴趴的身子看着窗外。
远处是连绵起伏的群山,群山过后还是群山,近处是山石阔叶林,山石阔叶林过后还是山石阔叶林。